从拍拍贷清退看中国网贷平台的转型与发展

陈玉霞

（贵州大学 经济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一、引言

“互联网金融”作为信息技术与金融的复合产物,在近几年政府工作报告中频繁出现,在2019 年政府鼓励创新普惠金融服务,可以看出,这种新型金融模式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高度,P2P 网贷平台就是互联网金融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主要是服务于贷款难且有需求的中小企业和个人,得益于普惠金融政策的相关措施,有效地将需求者和供给者进行平台线上匹配。在几年的时间内,中国P2P 从无到有,并展现出强劲的发展后劲,在2012 年呈几何倍数增长后一举成为全球最大的P2P 市场。然而,P2P 在中国的发展并不是顺风顺水,从开始引入P2P,就伴随着跑路、倒闭与行业的发展并存的局面（陈钊,2019;张玉梅,2010;廖理和张伟强,2017）[1-3]。

在2020 年10 月中旬,拍拍贷成功清退网贷业务向助贷平台转型,成为首家完成清退的上市网贷机构。针对网贷平台如何成功转型这一问题,拍拍贷作为中国第一家网贷平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拍拍贷主战场全面转向金融科技,标志性机构的转型使P2P模式的延续成为历史,各大中小平台纷纷开始谋求自己的生存之路。本文通过将理论运用到拍拍贷发展转型的实践问题中,有针对性地提出了网贷平台转型发展的方向和存在的局限性。

二、网贷行业现状介绍

（一）平台数量及区域分布

网贷行业截至2019 年底只剩343 家平台能正常运营,相比于2018 年大幅缩减730 余家（见图1）。究其根本,主要由于监管的趋严,平台以前的不合规业务无法开展,平台生存压力大,就只能选择退出或谋求转型,从而运营平台数不断减少。经统计得,2019 年全年有510 家停业及转型平台和222 家问题平台共732 家平台退出行业,其中上市的问题平台就有15 家。目前待收规模上百亿的平台也在谋求转型退出,并且这样的退出趋势还在持续。

图1 2010—2019 年网贷运营平台数量走势

从区域分布上看,北上广三省占据了正常运营平台数量省份排名的前三位,其中北京94 家位列第一,接着是浙江15 家排第四位。可以看出,网贷行业清退力度加大的同时,正常运营的平台大规模减少,全国各省份幸存的平台都不足百家。

（二）成交量与贷款余额

网贷行业成交量在2019 年为近五年来的最低值,约为9 649 亿元人民币,相较于2018 年下降约46%（见图2）。截至2019 年底,网贷行业历史累计成交量约为9 万亿元人民币,从趋势上分析可知单月成交量呈两极变化,上半年高涨下半年却在逐渐走低,这主要是监管政策的严格、部分大平台的转型加之投资者对行业的谨慎所造成的。

伴随2019 年行业的清退力度加大,平台按照监管“三降”要求降低贷款,网贷行业贷款余额有着和成交量同步的下降态势,行业整体规模不断萎缩,诸多因素的影响促使了贷款余额在2019 年大幅下降。截至2019 年底,网贷行业贷款余额约为4 916 亿元人民币,相较于2018 年下降38%左右（见图3）。

三、拍拍贷清退案例

拍拍贷于2007 年6 月成立,是我国第一家具有互联网基因的P2P 网贷平台,其秉承着“金融触手可及,信用改变中国”的使命,鼓励金融科技创新,将金融与大数据相结合,力求更好地为平台用户提供借款服务,让普惠金融在我国更大范围地惠及信用客户（姚凤阁,2016）[4],但从拍拍贷2011 年获得第一轮融资起,网贷行业的竞争渐趋激烈。

截至2020 年1 月16 日,拍拍贷股价从上市发行价的13 美元/每股,下降为2.57 美元/每股。股价的大幅度下跌主要是由于拍拍贷2019 年的净利润下滑,2019 年三个季度的净利润环比平均下降9.4%,营业收入也同步下降。早在2017 年12 月监管机构就对于“现金贷”（如拍拍贷旗下的曹操贷）进行规范整顿行动,这种高风险的借贷业务让拍拍贷平台的违约率大幅上升。2019 年11 月,拍拍贷就正式更名为“信也科技”,纳入信也科技的子品牌开展金融科技服务,扩宽自己的业务范围。其实,深层次原因是拍拍贷正式开启了转型之路。拍拍贷即使在2019 年三季度财报中公布更名信息,也没有改变股价下跌的局势,利好消息并没有让投资者持续看好,相反公布当天,拍拍贷股价大跌约23%,市值蒸发2.19 亿美元。在监管政策趋严的宏观环境下,对于P2P 平台而言,要么清退,要么转型。不同于其他平台还对P2P 保留一丝希望,拍拍贷明确表示,自己不再是P2P 公司,公司业务也不再涉及P2P。

在2020 年10 月中旬,拍拍贷成功清退网贷业务向助贷平台转型,成为首家完成清退的上市网贷机构,现公司宗旨是为有需求的借款人寻找合规金融机构的资金,达成需求与供给相匹配的形式,延续为广大客户群体提供更安全更稳定的服务。拍拍贷的清退注定了P2P模式走向没落,然而助贷或金融科技中头部机构早已占据大部分金融市场份额,拍拍贷在转型之路上只有积极创新发展,争取在竞争中取胜。

四、拍拍贷存在的问题及原因分析

（一）存在的问题

1.信息披露不健全。拍拍贷官网信息披露模块展示的有公司股东情况、运营状况及相关业绩报告等信息,不过都是大框架思维并没有具体披露,并且还很少披露平台风控状况、借款人相关信息和平台逾期率等重要内容,然而这些信息并不足以让投资者识别平台风险。邓春生（2019）[5]提出关于借款人的状况披露地越完善,造假和违约的概率就会越低,可相对地提高平台的公信力,才能吸引更多的合规资金投资者。因此拍拍贷应该积极健全信息披露,降低平台的风险。

2.贷前审核机制不完善。由于拍拍贷平台对借款人和投资者贷前采用在线审查机制,借款人和投资人只能通过平台达成交易,双方并不清楚对方是否存在违约风险。同时,我国征信体系不够完善,传统的信用主体如央行的征信报告已经无法满足网贷平台对信用的需求,信息不对称所带来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等发生就会越多,导致坏账率增加,这会给平台和投资人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不利于平台的持续发展。

（二）原因分析

1.行业大环境恶化。行业近似一年一度的“暴雷潮”让P2P 网贷行业投资者的信心动摇,行业公信力逐渐下降。2017 年12 月27 日,打着P2P 旗号搞庞氏骗局,曾在央视平台做过广告的钱宝网暴雷。2018 年7 月13 日,网贷之家旗下的平台投之家暴雷。2019 年3 月28 日,拥有160 亿待收资金,上市公司旗下,证件手续齐全,行业公认的头部平台团贷网暴雷。运行不合规的平台暴雷事件佐证了网贷平台的高风险,也为拍拍贷未来的合规发展留下了负面的印象,投资者对网贷行业开始谨慎起来。

2.信用体系不完善。拍拍贷平台的信用评分有自主的信用评分体系,其他平台无法参考其标准,造成行业评分标准不统一不规范,平台还易发生恶性竞争,信用评级标准就会受各方影响进行下调,进而导致整个行业的信用风险加剧。同时,拍拍贷平台对借款人在其他网贷公司的信用情况却没有渠道得知,部分客户存在着较高的逾期率,被其他平台拒绝后会进行造假再选择拍拍贷借款,加之拍拍贷平台自身风险识别能力有限,这同样会给公司带来经营风险。

五、网贷平台转型方向分析及建议

P2P 网贷行业在2018 年迎来强监管,2019 年清退速度明显加快,从最开始的要求备案到备案试点,再到如今的纳入监管试点之说,对网贷行业的监管政策在不断地完善,行业的洗牌也在不断加速,惟有不断通过机构清盘停业、转型实现风险出清,最后才能让网贷行业实现良性发展。目前,国内P2P 平台转型方向主要有小贷模式、助贷模式和消费金融模式。但这三种转型方案均存在一定难度,接下来本文就对三种方向转型存在的难点进行详细说明。

（一）小贷公司

2019 年11 月,互联网金融整治办和网贷整治办联合下发的《关于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转型为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83 号文”）为网贷平台转型小贷公司给出了具体方案,同时也明确了转型试点工作时间安排,全国各地的小贷公司牌照审批工作也同步开展。

对此文件进行分析得,网贷平台转型小贷公司存在的难点如下:

1.准入门槛高。83 号文中对小贷公司的准入门槛进行了详细说明,如注册资本不低于10 亿元等,并且平台兜底措施仍不足以覆盖存量业务风险的,还需要平台借贷余额的3%作为风险准备金。这些条件对于国内大平台来说是十分苛刻的,更别提中小平台。

2.小贷行业本身发展存在的局限性。小贷公司本身存在的局限性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小贷公司定位不明确导致无法享受金融机构的优惠政策,虽然从事贷款业务却只作为一般工商企业对待,但无法享受作为金融机构的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政策;其二,互联网金融和金融科技的不断发展,让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如银行）注意到了小微信贷,小贷公司的生存环境更加艰难,竞争者只多不减;其三,小贷机构较多通过线下业务寻找客户,区域性限制大,制约了融资规模,但存在较高的融资成本。

（二）助贷机构

“助贷”的狂热发展主要来源于监管多次强调放贷业务的牌照化,以及网贷行业“三降”的要求实行,助贷逐渐成为互联网金融平台新的一条发展之路。特别是随着行业清退力度的加大以及“三降”要求的执行,引入合规机构资金、发展助货业务成为了头部网贷平台新的公司战略和转型发展方向。如拍拍贷更名信也科技,增加机构资金占比,不再涉及P2P 业务,向助贷机构转型发展。

网贷转型助贷存在的难点如下:

1.助贷机构受催收及大数据等行业影响。对互联网金融相关产业链进行大清洗时,催收公司、大数据公司作为助贷机构实施贷后风控业务的重要帮手,也是清查的重点对象。风险控制能力强弱是衡量一个平台优质与否的重要标准,风控模式的不断完善和创新是平台和投资人的重要保障。然而,大数据等行业的整顿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助贷业务的开展,如爬虫行业主要协助助贷机构进行风险控制环节的特征抓取,对其大整顿就会让助贷机构风控模型缺失样本数据,导致预测精度下降从而得不出正确的客户违约概率,导致助贷机构的业务无法开展和营业支出加大,尤其对于依靠在线数据进行客户识别和风控的助贷机构在相关业务处理上是加剧困难的（马小林,2017）[6]。

2.存在政策性风险。目前助贷业务的监管仍处于无人认领状态,目前关于助贷业务的监管政策多出现小贷公司和商业银行互联网金融贷款的合规文件中,监管层还没有出具只针对助贷业务的相关监管政策,也没有对助贷业务进行统一的界定标准。虽然上级监管层相关人士表态对于助贷业务国家是持开放态度,但多地的严监管措施也让助贷业务无法触及广大的客户群体。另外,监管层还明确表示任何金融业务都需持牌照经营,相信不久的将来助贷机构的各个环节都要达到相对应的资质或持牌经营,所以转型助贷机构未来还是严监管的趋势所向。

（三）消费金融公司

据网贷之家研究中心统计,截至2019 年12 月底,除了原有24 家持牌公司外,还有2 家已批复同意筹建但未完成工商登记。

网贷平台转型消费金融公司存在的难点如下:

1.准入门槛高。主出资人最近1 年营收不低于300 亿元人民币这一门槛就让多数网贷平台望而却步。从网贷行业近几年的发展来看,能满足此准入门槛的网贷平台屈指可数。虽然非金融企业的一般出资人入行门槛较主出资人降低不少,但也要求最近1 年年末净资产不低于资产总额的30%等一系列条件,这对于发展年限短、行情不好的网贷行业也是一大难关。

2.存量难消化。网贷行业中规模靠前的平台可能更容易达到入股消费金融公司主出资人或一般出资人的准入门槛,但其自身贷款余额较大,如何快速消化存量,实现成功转型也尚未有成功的先例。

综上所述,对于大多数网贷平台来说,转型小贷公司或消费金融公司有着难以满足的资本金要求,加之监管部门对于这两种公司准入条件又十分严格。二者相比,消费金融公司条件更苛刻,要求的资本金更高,但向小贷公司转型又需要持有牌照,这都是平台无法解决的难题（李琳璐,2017）[7]。不过,目前监管对于助贷机构的资质,暂无明确的条文,因此转型助贷机构成为了各大P2P 平台的最佳选择。

六、研究结论

拍拍贷作为网贷行业标志性平台的退出,残余平台的希望就此破灭,P2P模式成为借贷市场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随着头部机构转型步伐加快,正常运营P2P 平台数不断降低,监管规范性文件和政策不断推进,网贷行业难逃大整治大整改的命运,清退转型成为了平台的出路,但仅有少数有实力的大平台能成功转型发展,绝大多数只能主动清退或停业退出,网贷行业整治工作将在2020 年全面结束。

不过,随着行业出清和转型的不断增多,中国实体经济的市场需求仍然十分巨大,强监管阶段下仍需要更合规更稳定的借贷方式去满足市场需求,随着网贷法制体系的不断完善,我国大数据征信的发展和科技创新的不断提升,网贷平台或将以某种经营模式重返金融市场迎来合规发展的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