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改变我人生
2021-08-28程杨松
程杨松
凯勒曾说:一本书就像一艘船,带领我们从狭隘的地方,驶向生活的无限广阔的海洋。现在想来,多年以前我读路遥先生的《人生》一书,它除了给我以共性的、抽象的思想启迪、精神指引和情感熏陶,更因一份独特的现实的个体际遇,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势,引领我最终驶向了属于我的生活的无限广阔的海洋。
26年前,我从家乡的初中考入200里外的一所县城中专师范学校,在校阅览室首次读到了路遥发表于《收获》杂志1982年第3期的《人生》一文,那10余万铅字犹如一枚沉甸甸的石子砸入我心池,溅起一串波光涟漪:相同的农村经历,相仿的年少青春,相似的人生追求,让我与《人生》的男主角高加林迅速产生了一种“宽泛式”共鸣(应该会是个不小的群体);高加林对城市文明的向往、对人生事业的渴望、对美好爱情的追求、对无限未来的展望,恰是我彼时的内心真实折射;而高加林最终被县城(包括县城工作和生活)所抛弃,无奈返回乡村,这也是我即将面临的既定命运。
3年后,18岁的我如《人生》里的高加林一样,在短暂的县城生活后,被分配回老家中心小学任教,“宛如低空飞翔被突然坠入尘埃”,内心充斥着一份不适感和憋屈感,以致每日工作恍惚、生活迷茫,困顿在作茧自缚般的郁闷里。好在有个姓沈的同事学姐,对我多加照拂,私下里也颇多宽慰,彼此经常沟通交流让我得到疏导。那时她正在筹备南昌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论文,向我征求选题建议。我不假思索就向她推荐了路遥的《人生》,有感而发地谈了我对这本书的个人理解,包括时代背景、历史价值、制度反思、人性剖析等等,也赢得了她的认可。后来,我将自己珍藏的《人生》单行本借她阅读,与她几经商研,最终确定了“关于《人生》时代背景和社会价值的研究”论文主题,并几易其稿帮她形成了论文文本,助其顺利通过了论文评审和答辩。
这次以《人生》一书为媒介的“论文合作”产生的“后遗症”是,我最终像高加林从代课老师一职返回土地劳作一样“带着对抗地向现实认命”,顺从了这份工作和这种生活,并经沈师姐的大力推荐,进入校务会班子负责少先队工作,开启了职场新的状态。
接下来,我带着一颗与现实中的自己和解之心,把这份凡常工作作为生计所需的“右手”,并努力追求兴趣爱好的“左手”。比如课外阅读、练习写作,像沈师姐一般参加自学考试,力求“左手比右手更精彩”,通过左右叠加、同频共振,赢得人生的更多际遇和未来的更大可能。2003年,在完成南昌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自考本科的所有课程后,我以《高加林命运悲剧的深层次探究》为标题,谋篇布局,形成了长达1万余字的文本,顺利通过了论文评审和答辩,并于年底取得了自考本科文凭。
两个月后,300里外的江西上饶工业园区(位于上饶市城郊)面向全国公开选拔5名副科级领导干部和28名工作人员,其中的学历要求正是本科及以上(含自考且无专业要求)。看到这则消息后,我怦然心动,恰逢一名姓董的学妹去上饶参加公开课培训,便以“碰碰运气、试试手气”的心态委托她带上我的证件帮忙报了名。后来通过笔试、面试、政审、考察、试用,我从58个参考者中脱颖而出,也从僻野山乡振翅而出,幸运调任该区党政办副主任一职,从此改写了人生的命途。
那段时间,白天我在陌生的岗位奔波忙碌,夜晚则以流浪的姿态寄居在单位员工宿舍,新交不久的同事女友小胡短期内调动无计,仍滞留在那所乡下小学任教,并面临着南昌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自考本科毕业。几乎每个周末,她携家乡温情像拽回一只风筝般将我毅然决然收回(历经3个多小时的大巴行程)。除了复习熟常熨帖的味蕾、巩固渐入佳境的爱情,我们也集中深入探讨她即将开笔撰写的毕业论文——我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人生》里高加林的爱情(或许于她是一份担忧,于我则是一种警醒)。后来,我们商定以《高加林的爱情悲剧溯源》为标题,从爱情的物质基础和精神吸引、爱情的偶然选择和长期操守等方面,深入分析了高加林和刘巧珍爱情“现实中的理想差距”,以及高加林和黄亚萍爱情“理想中的现实差距”等不可调和的矛盾,并形成了自己的观点和结论。后来这篇论文以高分通过现场答辩,让女友顺利拿到了自考本科文凭。
因为一本《人生》的深刻警醒,因为一段高加林的悲剧教材,我在努力追求事业进步的同时,也小心呵护着朴素的爱情,没有做那个像高加林一样“把一块金子丢了”的人!
《人生》里黄亚萍的父亲说过一句話:“不要抱怨生活,生活永远是公正的!你应该怨你自己……”当然,“怨”是对悲剧的一次溯源,对错误的一种惩罚,对失去的一份反思;但对那些幸运或成功的人而言,这同样是一段箴言、一句忠告、一种警醒。这亦是我人生的格言,我的余生遵循!
责任编辑 张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