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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创作中的“真实”

2021-08-23孙佩芬

大观 2021年6期
关键词:自我真实艺术创作

孙佩芬

摘 要:德国艺术家安塞姆·基弗是当代国际具有巨大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艺术家广博的知识文化背景及其对哲学、宗教和文学的研究,对他的艺术思想的形成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并且成为其艺术语言及符号话语系统的重要资源。文章结合艺术创作的困境,以艺术家安塞姆·基弗的艺术作品为例,通过了解艺术家对于自身、历史、哲学、宇宙等问题的深层思考,以及他一生的艺术创作是如何通过绘画的手段将精神物质化,研究其对艺术创作中的“真实”的理解,以此来探索、揭示艺术家在艺术创作中保有“真实”的重要性。

关键词:艺术创作;真实;自我;媒材意象

一、艺术创作的困境

当下的世界纷繁复杂,充斥着各式各样矛盾的价值与信仰,艺术家们狂热地追求着视觉上的新鲜快感,单纯地为了某种视觉样式而创作出令观者产生视觉愉悦的画作。这种恰似“为文造情”的方法未免使得艺术作品在精神上很难使人得到共鸣,显得单薄无力,同时也造成艺术形式的雷同化。特别是当下的艺术现状给了艺术家们更多的自由,美的标准不再像过去那样只有一个,艺术家们可以表达更多的思想诉求。然而,面对这样一个有着“更多乐趣和更少责任”的复杂的、艺术同质化成风的艺术环境,艺术家享有过去从未有过的如此多样的选择。艺术工作者该做出如何的选择?罗斯科给了我们一个方向:“我们今天同过去艺术家的命运不同之处,恰恰就在于行使选择权利的可能性。这是因为选择能够反映出一个人对自己的良知是否负责,而对于艺术家的良知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艺术的‘真实性”。

二、何为艺术的“真实”

艺术的“真实”,应该结合艺术发生所处的时代背景来看。在西方,从古希腊开始,艺术家就以秩序为“真实”,当时艺术工作者需要根据社会大众所持有的对真理和道德的评价来进行描绘,同时必须遵守权威人士阐明的规则来进行艺术创作。埃及艺术家们则是依附于预先设定好的程式来创作。到19世纪末,当观众对浪漫主义夸张的修饰与瑰丽的想象感到视觉疲劳的时候,艺术家们提出了“真实性”的口号:塞尚用心灵的眼睛去审视自然万物,并以此观察到符合大自然内在的本质,认为这样才能达到艺术的“真实”;再到康定斯基所提出的“内在”真实情感通过艺术作品外化及被观者感受到,才达到艺术的“真实”。20世纪初,物质材料已经被放入了“立体派”画家的艺术创作中。经历了内战的西班牙艺术家安东尼·塔皮埃斯深受前人的影响,但却在艺术方面走得更远。他开始反观自我、宗教、社会、国家,赋予艺术媒材更多的文化内涵与历史哲思。奇奇·史密斯则运用青铜、玻璃、纸张、瓷器、头发、乳胶、树脂等材料,在作品中呈现人类肉体所遭受的经历,引发我们对肉体的重新看待并且反思。

从以上关于西方艺术的“真实”的简要发展过程来看,艺术家们对“真实”的理解彼此影响、反思、调整,建立起关于任何时代“真实”的表达,并指出新方向。然而我们明显看到,西方从追求对象的真实慢慢趋向表现人类内心的“真实”,艺术家的主体性在不断地加强。而在中国传统艺术中,“真实”的含义与西方早期艺术中所理解的具有科学主义的“真实性”是不同的,它更强调“心”之重要。刘勰所著的《文心雕龙》写道:“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指出了“为情而造文”和“为文而造情”两种不同的文学创作方法,同时批判了后世重文轻质的倾向。这也说明了中国的传统艺术创作中内在精神的重要性。

文学如此,绘画亦然。虽然东西方在文化、历史和社会环境上有着根本的差异性,然而同归而殊途。一切的作品与行动都将回归到艺术家最根本的、对自我以及外界的认知之中,即艺术的“真实”。

三、媒介的“真实”

“真”作为一种美学范畴,从客观方面来说,是指物之真实;从主观方面来说,是艺术家对待艺术创作的一种真挚之情,是物之真和我心之真所达到的心与物的和谐混一的状态。在中国传统绘画里,作为山川等客体转译为绘画语言的物质材料——笔与墨,是中国绘画艺术的重要媒介。笔墨被赋予了丰富的语言形式,是艺术家转译内在精神的手段,与创作者的人格修养、知识经验息息相关。

在今天,绘画的工具丰富多样,但作为“笔墨”的其他语言表达方式,同样需要被赋予艺术家的意志。首先,艺术媒材本身的不同材质、肌理给观者形成了不同的感官感受,表现了不同的情绪,如粗质的粗犷朴实、细质的洁净细致等,同时也给人不同的心理暗示。这些都是媒材本身在物质层面所传达出来的情感因素。然而其所具有的特殊心理作用背后,支撐其存在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的意志。思想的意义决定了作品的价值。然而作品语言形式的表达则取决于所选取的材料对于所要表现的思想是否适合。我们要清楚地认识到:“假使当技巧在填补真实艺术创作动力匮乏时,那是多么的于事无补。”其次,艺术媒材意象的精神性还体现在其背后的历史意义方面。在基弗的作品中,“引经据典”反复出现,不断衍生出许多来自其他文化资源的意象、图像和符号,起到了对历史与文化的隐喻作用,且烙有鲜明的个人印记。

四、安塞姆·基弗艺术作品中的“真实”

《艺术在没落中升起》一书记录了安塞姆·基弗与克劳斯·德穆兹的谈话。当中涉及安塞姆·基弗的童年经历以及对日后艺术创作的影响,并以艺术家作品的主题和精神为线索展开,涉及艺术作品与艺术家本真之间的关联性。本文以此为依据,来分析基弗艺术作品中的“真实”。

1945年,纳粹德国宣告投降。这场浩劫所造成的阴霾却压在人们心头。德国民众走上了如何面对纳粹历史并经历了漫长而曲折的精神反省道路,绘画面临着“形象”缺失的境遇,人们以纯粹的艺术形式,即抽象绘画来回避所有与“耻辱的回忆”相关联的艺术。基弗面对战后德国的艺术形象与历史记忆双重缺失的文化现象,他正视德国历史文化和神话,将自己的艺术理念建立在深厚的文化背景和历史反思之上,并且保持着对艺术媒材的高度开放性。他运用铅、盐、头发、连衣裙、塔、稻草诠释其内在精神。

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先前的文化将变成一堆废墟,最后变成一堆灰烬,但精神将在灰烬的上空萦绕盘旋”。

(一)废墟—文化

“摩根索计划”是一项对战后的德国未完成的惩处计划——让德国重新变成一个农业国家。这个计划在基弗的《摩根索计划》中得到“实现”。艺术家将德意志土地变成了一片农民耕地。这是人为制造的“自然物”——麦田,但又像是工地。基弗并没有完全使用现成的自然麦秆,而是将麦子经过了人工加工,麦穗处扎了金带子,让它们更加耀眼;在麦秆下面,田地上有一本摊开的书无人阅读,遭受时间的损蚀——“在这边土地上,还有多少神话和诗被弃置”。

(二)废墟—铅

铅材是一种有特殊文化含义的媒介,与古代的炼金术、现代战争、现代工业有不解之缘。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铅的运用范围被大大扩展。基弗将铅本身所蕴含的文化意义,运用到他的艺术作品之中,给予铅独特的形式语言来述说着历史、神话及个人伤感,传达了艺术家的精神诉求及对传统文化的倍感珍惜之感,如作品《七重天宫的塔》《书》《玛格丽特》《容器的破碎》等。

(三)媒材—塔

《七重天宫的塔》是基弗做的关于废墟的装置。这些塔楼让人联想到古代的建筑或遗迹,抑或是未来建筑。这个庞大的装置作品一共有七座塔楼,一些楼层混入花,各层塔楼之间放着铅做的书。《七重天宫的塔》所包含的游动观念是一种具有首创性的游动,表现在塔的一些部件是用集装箱做的,集装箱是全球化的象征,是资本转变为某种不再固定而是完全流动的、发生了变形的东西的象征。

在所有的作品中,安塞姆·基弗都表现了极为强烈的精神指向,他审视自我,反思历史与文化,抱有一种表现“真实”的艺术精神,通过材料与独特的形式将精神物质化。而他所有创作中所保有的最为可贵的东西,便是不断地维护与探索艺术创作中的“真实”。

参考文献:

[1]赵润,王正富.废墟上崛起的联邦德国[M].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1996.

[2]基弗.艺术在没落中升起[M].梅宁,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3]罗思科.艺术家的真实[M].岛子,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4]李黎陽.塔皮埃斯论艺[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

作者单位:

广州新华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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