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
2021-08-23邱红根
邱红根
小时候就喜欢养狗。堂哥家有一只花母狗,特别能生养,每年总会生几窝,一次都会生好几只。堂哥见我爱狗,每次下狗崽子了都会给我留一只。在记忆中,我小时候只养活过两只狗,一只叫小黑,一只叫大黄。
那时候我小,狗的名字都是根据狗狗毛色取的。小黑、大黄、灰灰、花花、点点……小黑,顾名思义,这只狗毛色通体发黑,没有一点杂色。小时候不知道,狗是需要放养的。狗就是我的宝贝,我没事经常把狗抱在怀里,晚上睡觉,也喜欢把狗放在我的被窝里,和我一起睡。
小黑是我养活的第一只狗,长得异常壮硕。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要过年了,妈妈说:“双五,要过年了,家里没有一片荤腥,只有这只狗,抽空帮忙把它杀了吧!”双五是我的远房堂哥,心灵手巧,会杀猪、杀狗。那时候我只有五、六岁,大哭大闹也没有改变妈妈的决定。
40多年前,那次杀狗的情景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我的小黑脖子被套上一根粗长绳子,被吊死在房子后面的一根歪脖子枣树上。那年,無论妈妈怎么劝,我硬是没有吃一口狗肉。
后来在我读小学一年级时,养活的狗就是大黄。小黑不小,大黄不大。大黄只养了不到半年,妈妈就让我把它丢掉。
丢狗的原因是因为大黄总是偷吃邻居的小鸡。那时候农村每家都会抱一窝小鸡,小鸡和狗一样也都是散养。一般母鸡带着自己的孩子,随便在屋前屋后、田间地头觅食。为了不和别人家的小鸡混淆,每户人家会把自己的小鸡翅膀上涂成不同颜色,便于辨认。一般是天黑后,每家每户就会把自己的小鸡邀回自己的鸡笼里。一般母鸡会辨认自己自己的小鸡,但是因为带的孩子多,偶尔也照应不过来,鸡走失跟着别人的母鸡回家,这时候,鸡翅膀上的记号就派上用场了。发现小鸡少了的时候,我们也偶尔在别人家的鸡笼里寻找。
有天隔壁家的一只小鸡找不到了,找遍了别人家的鸡笼,仍然一无所获,邻居就怀疑是大黄吃了。但我家是不承认的。后来每天都有小鸡失踪,偶尔看到大黄的嘴角还有鸡毛,这罪证终于坐实了。最忍无可忍的是,大黄还吃了我家的一只小鸡,并被妈妈逮个正着。怎么办呢?试过了,打没有用、杀不忍心,妈妈才想到丢狗。
丢哪里去呢?也着实犯愁,因为我们都知道,狗是能根据沿途的气味找到家的。
后来家人一合计,形成了统一意见:丢在军垦湖里去。当时我们镇上驻有一支生产部队,他们在一块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垦荒地,种植水稻。他们开垦出来的那片不小的地就叫军垦湖。军垦湖在十公里外的野外,去军垦湖还要过几十米宽的军垦河,这条河是是当年开垦军垦湖时挖的,河上没有桥,常年只有一只渡船摆渡。隔着一条河,大黄应该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个星期天早上,我和姐姐用蛇皮袋背着大黄出了门,大约中午,我们才到军垦河边。渡船的老人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的爷爷,听说我们两个孩子要去河对岸丢狗,也免了我们的过河钱。后来我们把大黄丢到了湖区。
谁知道两天后大黄回家了,它是怎么找到回家的路,尤其是怎么渡过宽阔的军垦河的,我一无所知,就连妈妈都觉得意外。
后来,在妈妈的安排下,我们又去军垦湖丢了两次狗,大黄都找回了家,第三次终于丢掉了,此后再没有见过大黄。虽然大黄被丢的一些日子,我心中很是难过,但是我毕竟还小,再说它偷吃别人小鸡,也是咎由自取,这事很快就淡忘了。
只是现在又养了一只狗,清一色的黄毛,我也叫它大黄。此大黄非彼大黄也。彼大黄被丢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据说一只狗最多也只能活十几年。作为一只流浪狗,我对它后来的命运一无所知,它也许会早夭,也许会被别人领养,过完了幸福的一生,总之,它不可能是我现在的大黄。
现在的狗狗大黄相当听话,爱干净,从不在家里大小便,它得到了我无限的宠爱,每天都会在小区里遛三次,它甚至比我吃得还好。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在我的潜意识里要把第一只大黄的愧疚,弥补在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