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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老师

2021-08-22郭凤柳

快乐学习报·教师周刊 2021年7期
关键词:藤条刘老师讲台

郭凤柳

该从哪里着笔呢,我的老师们?几十年了,纷繁的思绪涌至笔尖,纠缠着,挤挨着,所有教过我的老师,音容笑貌,跨过几十年的岁月,浮现在眼前,逐渐,被雾气覆盖了,朦胧一片……

是七岁那年,要读一年级了,我怯怯地站在一个女老师的面前。老师姓梁,二十五六岁,笑容温暖:“能数到20吧?”我点头,一根一根地扳着我的手指头:“1,2,3......20。”数完了,还没等梁老师开口,旁边一个男老师逗我:“牛有几根尾巴?”“一根。”“一甩还有几根?”我有点傻眼,一甩?那得好多根根吧?答不出来,急的要哭,梁老师笑了,伸手揉揉我的脑袋:“你这小妞妞,一脸聪明劲,一定很会念书。”很重的心忽而轻松了,呀,老师说我是聪明的孩子。雀跃着进了教室,小小的心灵并不明白,老师是怎么在一个不知道牛甩起来几根尾巴的笨丫头身上,看出所谓的聪明劲的,真正聪明的,是我的启蒙老师,她温柔和善,呵护了一个孩子最初的自尊与信心。

是九岁那年的冬天,寒风呼啸着打窗外掠过,80年代的村小,教室是破败的平房,窗户没有一块玻璃,糊满了各式各样的化肥袋子,“氢氨”啊,“尿素”啊,教室里倒也暖气融融。教数学的马老师威严地坐在讲台上,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很少笑,皮肤黝黑,脑门秃了,亮锃锃的,一双大眼睛时刻瞪着我们,不怒自威。马老师手里拿着一根藤条,肘下压着我们的单元测试卷子:“没及格的,差几分打几下!”大家乖乖的上去领卷子,受罚。有个男孩伸出手,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正准备回去,马老师叫住了:“等等,哟,算错了,多打了你两下,这样吧,你打回来。”马老师伸出手,把藤条递给他。小男孩涨红了脸,把手藏到背后去:“不用,不用......”僵持了一会,马老师无奈,拿过藤条,自己抽了自己两下,摆手让他下去了。

旁边的教室在上语文,有朗朗的书声从破旧的窗户里,伴着寒风钻进来:“啊,我们的学校,正培育着新长征的千军万马;向四个现代化进军,我们就从这里出发!”

是的,我们就从这里出发,四十年了,当初用袄袖子擦着清水鼻涕的农家娃,已经奔赴全国各地,那个多挨了两下的男同学,后来读了同济,学桥梁工程,如今天天忙于海底隧道,怕是,再也不敢算错数字了吧。

十三岁,我读初中了。班主任姓刘,治班极其严厉,在兄弟班级纷纷组建“八大金刚”“十二太保”的时候,我们班的調皮鬼被刘老师压制的服服帖帖,没敢泛起半个水花。

初二的时候,课外书异军突起,占领了半壁江山,金庸的武侠,琼瑶的言情,风靡一时。我欺负历史老师脾气好,逃课去宿舍看小说。不记得看到韦小宝娶第几个老婆了,宿舍门吱呀一下开了,我抬头一看去,天呢,刘老师耷拉着一张脸,正怒气冲冲地盯着我,一只手伸出来,指着我,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我的名字。我吓得不知道往哪里藏,呆愣着没有反应,直到听到一声怒吼:“滚回去,上课。”如蒙大赦,我小心翼翼地绕过他,出了门,撒丫子大跑……

大约小说偷看太多,初二的一次期中考试,我的成绩一塌糊涂,名次跌出前十,小小孩子不知所措,去找了班主任,告诉他我学不会了,要下去复读。

清晰地记得,母校的校园中心,有一个小花坛,用花砖砌了,镂空的。刘老师斜靠在花砖上,看着我,少见的温和耐心:“你现在没学会,复读一年,短时间内是比人家新生成绩好,那有啥意义呢,明年呢,明年再学到这个地方呢?还不是一样难?碰到困难不去克服,光想着退缩,能退一辈子吗?躲是躲不了的……”

小花坛里种了满满的扶桑花,是夏天,花开的正旺,刘老师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后,整个人笼罩在一圈奇特的光晕之中,圣洁?对,是圣洁,我在这个被我们戏谑地成为“刘老头”的人身上,体验到了圣洁的另一重含义。

19岁,我结束了高考,进了一所师范专科学校。班主任姓冯,很年轻的助教,72年生的,而我们班里最大的男生是74年。冯老师长得高挑白净,儒雅俊秀,虽然是我们班主任,却因为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经常在班里脸红。大家经常在他课堂上交头接耳做小动作,他不会发火,又很窘迫,脸红红的,推推眼镜,呐呐地讲他的课,又慌张,终于语不成句,结巴起来,手忙脚乱中,踢翻了讲台上的绿植。啪啦一声,终于扯回了大家的注意力,视线齐刷刷集中在讲台上。

他是真正的书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很感激他,作为班主任,他发掘了我所有的潜力。在他手下,我成为了最好的自己。在冯老师的鼓励下,我做了班级的宣传和文娱委员,写文章,做板报,画插图,做节目,才女的声名鹊起,在系里名噪一时,他很开心,在班会里夸奖我:“我们优秀的宣传文娱委员,各项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

大二冬天,冯老师看了我的一篇文章,说写的不错嘛,帮我推荐给了一家报社。于是,我的文章,第一次变成了铅字,那是1998年,我生平第一次领了稿费:15元!欣喜与激动,无以言表。

燕雀而已,胸无大志,终归做不了鸿鹄。毕业那年,很多同学都在忙着专升本考试,而我已经做好放弃的打算,读够了,准备就业。冯老师在报考名单上没有发现我的名字,叫出来谈话,谆谆教导,力劝我去报考,他引以为豪的学生,他眼里轻轻松松就可以拿一等奖学金的学生,固执己见,听不得劝告……

灯光昏暗的走廊里,背后是灯火通明的教室,考本的同学在伏案苦读,冯老师终于住了口,沉默许久,幽幽地叹息……

就这样,散了……

我回了初中就读的母校,一所乡镇中学。缘分深厚,和我当年的班主任刘老师成了同事,我再也不怕他了,每日里跟在他身后,学习,耍赖,拽他院子里的小青菜下面条,日子倒也恣意逍遥。从此扎根一线,服务家乡父老,再也没换过地方。而我当年的同学,很多孜孜不倦,奋力攀登,升本,考研,读博……大家境遇不同,造化各异,当初的同窗挚友,如今已经是天壤之别。谈不上后不后悔,人生有一种遗憾,是我本可以。二十多年了,冯老师,您是对的,谢谢!

一晃,我踏上讲台,也已经22年了,我活成了我的老师的样子,羽翼下放飞了无数家乡子弟,桃李芬芳满天下。您曾经是我,我终归是您!

我总是念起我的老师们,一如念起我逝去了的永不再回的少年时光。

我也总是念起我教过的学生们,聪明机灵,各有所成。

师生一场,皆是缘分。

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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