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前夕中共中央应对国际问题的政治智慧和外交智慧
2021-08-20薛庆超
薛庆超
[摘 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面临着实施渡江战役、解放全中国、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组建中央人民政府等一系列重要的历史性任务。中共中央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深思熟虑,游刃有余,清醒、冷静、妥善、周密地处理与苏联关系问题、与美国关系问题、与英国关系问题,秉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处理英国“紫石英号”军舰突发事件,展示了即将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对外政策,捍卫了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创造了良好的国际环境。
[关键词]北京香山;中共中央;对外关系;政治智慧;外交智慧
[中图分类号]D80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372(2021)02-0001-06
The political and diplomatic wisdom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in dealing with international issues on the eve of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
XUE Qing-chao
(Institute of Party History and Literature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Beijing 100096, China)
Abstract:On the eve of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was faced with a series of important historical tasks during its stay at Xiangshan in Beijing, such as the implementation of crossing the Yangtze River battle, the liberation of the whole China,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the organization of the Central Peoples Government.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was far-sighted, well-planned, thoughtful, and skillful in dealing with the relations with the Soviet Unio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United Kingdom in a sober and thorough manner. The emergency incident involving the British warship Amerthyst was handled in the principle of “being reasonable, beneficial, and disciplined” demonstrated the foreign policy of the upcoming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defended the fundamental interests of the Chinese people and the Chinese nation, and created a good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 for the founding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Key words:Beijing Xiangshan;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foreign relations; political wisdom; diplomatic wisdom
習近平指出:“在一百年的奋斗中,我们党始终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把握历史大势,正确处理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善于抓住和用好各种历史机遇。”[1]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在长期领导中国革命积累的丰富经验基础上,高瞻远瞩,高屋建瓴,妥善应对苏联问题、美国问题和英国问题等一系列国际问题,特别是通过处理英国军舰“紫石英号”事件,向全世界宣示了即将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政策,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和充分的现实意义。
一、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以丰富的政治智慧和外交智慧妥善处理面临的与苏联的问题、与美国的问题、与英国的问题,全部取得圆满成功
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深入研究国际形势,正确分析国际形势,妥善应对国际形势,在长期中国革命实践积累的丰富经验基础上,以丰富的政治智慧和外交智慧处理中国共产党面临的与苏联的问题、与美国的问题、与英国的问题,奠定即将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政策的坚实基础。
高度重视与苏联的关系问题,为未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强大的战略后盾和辽阔的战略后方。为此,中共中央在香山期间高度重视苏联问题,刘少奇率领中国共产党代表团秘密访问苏联,双方坦诚交流,获得圆满成功。中共中央在西柏坡期间,1949年初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代表米高扬来华,在西柏坡9天。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成员与米高扬举行12次会谈。这是毛泽东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核心以来第一次与苏联共产党领导成员进行面对面的会谈和深入沟通。毛泽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的总结》指出:“没有国际援助,任何国家的革命都不可能取得胜利。”[2]261“中国革命也是一样。”[2]262“没有各国无产阶级,首先是苏联的援助”,中国革命胜利后的巩固是不可能的。“中苏关系是密切的兄弟关系,我们和苏联应该站在一条战线上,是盟友,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公开发表文告说明这一点。”[2]262中共中央进驻北平香山后,决定由刘少奇率领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高岗、中央委员王稼祥组成的中国共产党代表团秘密访问苏联。6月26日中国共产党代表团抵达莫斯科。在此期间,刘少奇与斯大林一共进行4次正式会谈,刘少奇代表中共中央当面向斯大林表明中国共产党在国内外重大问题上的原则和立场,在中国革命胜利和新中国成立问题上直接听取苏联共产党中央的意见,深刻了解苏共对中共的立场和态度,取得苏联领导人帮助和支援新中国建设的正式承诺。同时,刘少奇代表中共中央向斯大林提交一万多字的书面报告,通报中国革命的形势、新的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中央人民政府、外交问题、苏中关系等有关重大问题。中国共产党代表团还到苏联党和政府各重要机构学习,并参观了苏联一些大型企业。中苏两党通过这次深度交流,进一步加深了解,加强沟通,密切关系,建立了“战略互信”。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核心、中国革命赢得最后胜利的各项政策、成立新中国与经济建设和对外政策,得到苏联的充分理解、高度信任和提供鼎力支持的承诺。同时,苏联方面提出了一些积极的具有战略意义的重要建议,例如斯大林建议中国共产党尽早成立中央政府以防敌人利用“无政府状态”捣乱、防止英美帝国主义出兵干涉中国革命等。7月27日斯大林邀请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到莫斯科孔策沃别墅参加宴会,在十分轻松友好的气氛中,双方一面吃饭一面会谈,着重谈中苏两党关系问题。斯大林举杯庆祝中国革命的胜利,高度评价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成就。他说:“我从来不喜欢奉承人家。别人对我有许多奉承,我也觉得厌烦。我说中国马克思主义者的成就,苏联人及欧洲人要向你们学习,并不是奉承你们,不是说客气话。西欧人由于他们骄傲,在马克思、恩格斯死后,他们就落后了。革命的中心由西方移到了东方,现在又移到了中国和东亚。”[3]651斯大林含蓄地反思了过去对中国革命的一些不适当做法,最后恳切表示:“胜利者是不能被审判的,凡属胜利了的都是正确的。”[3]6528月14日中国共产党代表团离开苏联回国(高岗7月30日先行回国)。中国共产党代表团这次访问苏联获得圆满成功,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创造良好的国际环境,并为毛泽东访问苏联、中苏两国签订《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奠定深厚基础。
以高度的政治智慧和灵活机动的外交智慧处理与美国的关系问题。中共中央在香山期间妥善应对美国问题,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关于原则上的坚定性和策略上的灵活性相结合,既坚持原则,又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触。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学校读书期间就熟读美国开国总统华盛顿传记、美国《独立宣言》起草人杰弗逊传记,对美国历史有深入的了解。红军长征到达陕甘革命根据地,毛泽东最先会见的记者是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通过斯诺撰写的《红星照耀中国》(《西行漫记》)将中国共产党和红军长征介绍到全世界。美国总统罗斯福曾经多次阅读该书,三次邀请作者到白宫做客,与之畅谈中国问题。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期间,罗斯福总统不顾蒋介石的强烈反对,执意派美军观察组进驻延安,与中国共产党中央建立一定程度的直接联系。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彭德怀、叶剑英、杨尚昆等与美军驻延安观察组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百忙之中专门会见三个前来求见的美国士兵,同他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但是,1945年2月驻华美军司令魏德迈公然宣布美国军队奉命支持中国的“中央政府”即国民党政府,对中国战场内的任何个人、行动和组织都不予支持;同年4月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在华盛顿宣称美国政府将全力支持蒋介石政府。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确定对华政策的重心是全力支持国民党政府。为此,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开始,毛泽东专门会见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做出“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著名论断。“自从1948年秋辽沈战役打响之时起,解放战争进入全面反攻阶段,美国当权派意 识到国民党大势已去,再用几十亿美元和庞大的军事顾问团给腐败透顶的国民党政府撑腰打 气已无济于事,于是酝酿脱身政策。”[4]85此时的美国驻华大使是曾经长期担任北京燕京大学校长的司徒雷登。“看到解放军南进,所向披靡,国民党大势已去,司徒雷登便改变为美国效劳的做法。他于1949年3月致电美国国务院请求留在南京,以便同新政权接触,建立美中新的关系。国务卿迪安·艾奇逊于4月6日复电,授权他与我党领导进行会谈,要他不要把话说得太肯定,并注意保密,免得走漏风声,引起国会中反对派的反对。因而在国民党政府要求外国使馆同他们南迁广州时,司徒雷登却留在南京不走。4月21日,我军渡过长江,23日南京解放。”[4]81对南京解放前夕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和一些西方国家的外交使节留在南京,而没有随国民党政府一起迁往广州,毛泽东高度重视,密切注意,并视为美国的一个重要动向,为此专门指示中国人民解放军渡江战役总前委:“如果美国及英国能断绝和国民党的关系,我们可以考虑和他们建立外交关系的问题。”[2]285为了及时准确地摸清美国对华政策的“底牌”,向美国方面阐明中国共产党和即将成立的新中国的对外政策,1949年4月中旬周恩来安排中共中央外事组成员,并与司徒雷登认识的燕京大学毕业生黄华,担任中共南京市委委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外事处处长。周恩来对黄华说:“这几天南京就要解放了。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和许多国家的使节留在南京未走,你去南京外事处工作吧。除负责接管国民党政府外交部和处理有关对外事务外,你还可以作为燕京大学校友同司徒雷登进行私人接触,看看他有什么要求和愿望。”[4]79黄华回忆,到南京后,“根据中央的指示,我们宣布不承认国民党时期的任何外国驻华人员的外交身份和特权,对留在南京的外国原外交人员均按一般外侨看待,同时宣布保护外侨的一切合法利益及人身安全。关于建交问题,我们声明按照平等、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原则同一切国家建立外交关系。在实际工作中我们执行经过谈判建立外交关系的政策。”[4]805月6日司徒雷登派私人秘书傅泾波(中国人)求见黄华,次日收到接见。黄华回忆,傅泾波说,司徒雷登一年来渐渐了解过去对国民党的认识是错误的,美国已经停止援助蒋介石。这次国民党撤退前,何应钦希望他去广州,而他决定留在南京不走,就是希望同中国共产党接触,这点已获得国务卿迪安·艾奇逊同意。傅泾波表示,“司徒雷登甚盼与我会见”,并说现在是“美国对华政策改变的时期,能在‘老校长手中完成这一转变,比换另一个人好些。”“我告诉他,会见的事待考虑后再说,并表示,美国援助蒋介石的政策给中国人民留下了极深的创痛,美国现在尚未放下屠刀,怎能期望中国人民恢复好感。空言无用,需要美国首先做些实事,才能逐步取得中国人民的谅解”[4]80。毛泽东对美国方面的动向极为关注,1949年5月10日专门指示中共南京市委和中共中央华东局:(一)黄华可以与司徒雷登见面,以侦察美国政府之意向为目的。(二)见面时多听司徒雷登讲话,少说自己意见,在说自己意见时应根据李涛声明。(三)来电说:“空言无补,需要美首先做更多有益于中国人民的事。”这样说法有毛病。应根据李涛声明表示任何外国不得干涉中国内政,过去美国用帮助国民党打内战的方法干涉中国内政,此项政策必须停止。如果美国政府愿意考虑和我方建立外交关系的话,美国政府就应当停止一切援助国民党的行动,并断绝和国民党反动残余力量的联系,而不是笼统地要求美国做更多有益于中国人民的事。你们这样说可能给美国人一种印象,似乎中共也是希望美国援助的。现在是要求美国停止援助国民党,割断和国民党残余力量的联系,并永远不要干涉中国内政的问题,而不是要求美国做什么“有益于中国人民的事”,更不是要求美国做什么“更多有益于中国人民的事”。照此语的文字说来,似乎美国政府已经做了若干有益于中国人民的事,只是数量上做得少了一点,有要求他“更多”地做一些的必要,故不妥当。(四)与司徒雷登谈话应申明是非正式的,因为双方尚未建立外交关系。(五)在谈话之前,市委应与黄华一起商量一次。(六)谈话时如果司徒雷登态度是友善的,黄华亦应取适当的友善态度,但不要表示过分热情,应取庄重而和气的态度。(七)对于傅泾波所提司徒雷登愿意继续当大使和我们办交涉并修改商约一点,不要表示拒绝的态度[2]293-294。从毛泽东的这个指示可以看到,毛泽东胸怀全局,心细如发,其中既有应对美国的外交方针,又有指示黄华应对司徒雷登谈话的语气,真是细致入微,呕心沥血。经中共中央批准,5月13日黄华以私人身份与司徒雷登会晤。黄华回忆:“司徒雷登表示,愿同新中国建立新关系,希望中国政府能广泛吸收民主人士参加。并说,美国已停止援助蒋介石,不愿参与中国内战。他已建议将美国在上海的经济合作分署所存的援助蒋介石的面粉、棉花等物资,待上海解放后统统移交我方,以支援上海恢复生产。我当即表示,关于中国政府的组成,我国人民有权自己决定,不需要外人干涉。粮食、棉花等我不接受(因为我们即将解放上海,可从国民党手中接收)。”[4]81“司徒雷登又派傅泾波来见过我两次。傅泾波除谈了有关上海解放和司徒雷登申请去沪外,还说:司徒雷登对上次所谈军事问题采取负责任态度,美国舰队已于5月21日撤离青岛,一部分驶往日本,一部分驶往其他地方。在解放军进入上海之前,美国舰队即行撤走。你们打到别的地方,美国舰队也将自该处撤走。他还说,麦克阿瑟主张青岛美舰不撤,国务院后来决定撤。现在美国舰队的中心已不在中国。我说,美国如愿同中国人民重新交好,打开双方的外交关系,首先必须撤退美国在华的一切武装力量,断绝与国民党政府的关系,放弃一切有损中国独立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政策。”[4]82经请示中共中央,6月6日黄华“又约司徒雷登和傅泾波,请他们到外事处第二次会晤”[4]82。在此期间,中国人民解放军山东军区决定,集中12个团的兵力对青岛发动“威胁性”攻击,解放青岛不以歼灭国民党军队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里应外合,迫敌撤退,以保全城市。1949年4月25日,山東军区将进攻青岛的作战计划上报中央军委和华东军区。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复电指示:“同意对青岛举行威胁性攻击”“第一步集中12个团,对若干据点试行攻击。得手后看情形再决定第二步行动。其目的,是迫使敌人早日撤退,我们早日占领青岛,但又避免与美军作战。”①此时,黄华在南京与司徒雷登接触中指出:“美国既然表示不干涉中国内政,就应该将美国驻青岛等地的海军舰只和陆战队撤走,以免发生冲突。司徒答应转告有关方面。”[4]815月21日,驻扎在青岛的美国海军第七舰队悄然撤离青岛。在此期间,司徒雷登向黄华提出,希望回北平他曾任校长的燕京大学看看,其真正目的是希望能同中共领导人周恩来会面。黄华请示中共中央后回复,同意司徒雷登赴燕京大学,并有可能同中共领导人晤面。中共中央认为,“如果帝国主义各国采取承认中国的新政府的政策,那我们就要准备和这些国家建立外交关系”[5]。但是,美国政府很快作出司徒雷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访问北平”的决定[4]84。这就意味着美国政府关闭了同新中国交往的大门。
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期间,毛泽东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名义发表声明,以强硬态度处理英国军舰“紫石英号”问题,向世界宣示即将成立的新中国的对外政策。老牌帝国主义英国1840年发动鸦片战争打开中国的大门,使中国逐步坠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深渊。1949年4月20日9时左右,中国人民解放军即将发起渡江作战时,侵入中国内河长江的英国“紫石英”号军舰由东向西闯进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防线,不顾多次警告,强行溯江上驶,双方发生激烈炮战。英国军舰炮击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江北岸阵地。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奋起开炮射击,“紫石英号”军舰中弹起火,受到重创,搁浅镇江附近江面,在桅杆上升起示降的白旗。4月20日13时,英国军舰“伴侣”号由南京下驶,接应“紫石英”号,被击伤,向东逃窜。4月21日上午,英国远东舰队副司令梅登中将率旗舰“伦敦”号和快速舰“黑天鹅”号溯江西上,被击伤后东逃。三次炮战毙伤英军111人,包括舰长、副舰长4人(1毙3伤)。司徒雷登回忆录中写道:“过去,外国的商船和海军舰艇,主要是英国的,可以任意地在这条大江中来来往往,可是现在,它们终于受到严重的挑战和打击。共产党人陆上排炮的射击是极其准确的。”人民解放军开炮还击“紫石英号”,中国人“有一种暗中得意的民族自豪感”。南京解放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就英国军舰无视中国主权、对中国人民解放军采取敌对行动,向英国方面提出交涉。英国当局一方面虚张声势,武力恫吓;一方面不得不由其远东舰队司令布朗特经过“紫石英号”军舰舰长与中国人民解放军代表谈判,要求将“紫石英号”军舰放行。英国保守党领袖丘吉尔主张英国政府“派一两艘航空母舰到中国海上去……实行武力的报复”。英国议会反对党领袖(后任英国工党政府首相)麦克米伦在议会辩论时,哀叹英国 政府的“炮舰观念”似乎是“太过时了”。英国首相艾德礼宣称:“英国军舰有合法权利在长江行驶,执行和平使命,因为它们得到国民党政府的许可。”4月30日,毛泽东在起草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②为英国军舰暴行发表的声明》中,严厉“斥责战争贩子丘吉尔的狂妄声明”。郑重指出:“中国的领土主权,中国人民必须保卫,绝对不允许外国政府来侵犯。”“要求英国、美国、法国,在长江、黄浦江和中国其他各处的军舰、军用飞机、陆战队等项武装力量,迅速撤离中国的领水、领海、领土、领空,不要帮助中国人民的敌人打内战。”“愿意保护从事正常业务的在华外国侨民。”“愿意考虑同各外国建立外交关系,这种关系必须建立在平等、互利、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基础上。”“不愿意接受任何外国政府所给予的任何带威胁性的行动。外国政府如果愿意考虑同我们建立外交关系,它就必须断绝同国民党残余力量的关系,并且把它在中国的武装力量撤回去。”[6]1460-1461毛泽东在这个声明中,表达了中国人民不怕任何威胁,坚决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严正立场,并且表明了即将成立的新中国的对外政策。它向全世界庄严宣告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称王称霸的日子已经永远一去不复返了。当时,中央军委指示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指定中国人民解放军镇江前线司令员袁仲贤为代表,同英国方面谈判解决“紫石英号”军舰问题。“在中英代表谈判中,英方代表极力狡辩,口头认错,后又反悔改口,百般拒绝书面承认错误和道歉,袁仲贤代表予以严词驳斥。‘紫石英号于7月30日晚,乘夜色雾浓和江水上涨之际溜出长江口。当时,我野战军一方面因忙于攻打上海和进一步南下作战,另一方面集中注意力防范威胁性更大的主要对手美国,豺狼当道,焉问狐狸,无暇同英国纠缠,而是记下了英帝国主义的一笔账。”[4]87长江炮战,震惊世界。这是自鸦片战争大英帝国对中国推行“炮舰政策”以来,第一次受到中国人民用大炮给予的严厉惩罚,中国人民和全世界的华人华侨无不感到扬眉吐气,大快人心。中共中央在香山期间针锋相对处理英国军舰“紫石英号”问题,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从鸦片战争起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横行霸道的日子,已经彻底结束。
二、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应对国际问题的有益启示
北京是中华民族的千年古都,最早开启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历史交替的思想解放大潮的新文化运动发源地,最早开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伟大开端的五四运动发源地,最早开启中国早期共产主义运动的发源地,最早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白色恐怖下开启震撼中华标志着中国革命新高潮到来的一二九运动发源地。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北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经历大革命时期、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时期和中国人民解放战争时期,即将向全中国全世界宣告中国革命胜利、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地方。
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从北京爆发五四运动拉开序幕,历经千辛万苦、万里长征、浴血奋战、苦难辉煌,到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终于进入赢得最后胜利阶段,各项重大决策必须慎之又慎、各项重大工作必须圆满周全。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既要高屋建瓴,总揽全局,又要深思熟虑,协调各方;既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又要驾驭全局,灵活机动;既要抓住机遇,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全力以赴推动历史前进,又要妥善解决一系列从未遇到过的繁纷复杂的国际问题;既要坚强有力地应对一系列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又要向全世界宣示即将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对外政策、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奠定坚实的外交基础。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妥善应对国际复杂形势、正确处理一系列外交事件,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创造良好的国际环境。这些理论与实践,给后人留下许多深刻的有益启示。
要始终不渝地坚持“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期间,深思熟虑,协调各方,政策和策略达到空前成熟的程度。毛泽东曾经指出:“只有党的政策和策略全部走上正轨,中国革命才有胜利的可能。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各级领导同志务必充分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6]1298从中共中央在北京香山应对国内外形势的一系列重要决策可以看到,中国革命愈是接近最后胜利,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愈是强调认真分析国内外形势,正确掌握政策,注重运用策略,以确保中国革命赢得最后胜利、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是抓住难得的历史机遇,完成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各项基础性工作。二是团结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和社会各界、各个少数民族的代表人物,结成最廣泛的统一战线,实现中华民族空前的大团结、大统一。三是牢牢掌控历史发展的主动权,坚持“有理、有利、有节”原则,既与蒋介石下台后的国民党李宗仁政府进行“和平谈判”,争取“和平渡江”,同时作好渡江战役的充分军事部署,随时准备“战斗渡江”。四是集中优势兵力,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和第三野战军组成三大突击集团,以泰山压顶之势,实施渡江战役。同时,精心部署,未雨绸缪,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作为战略预备队,防止美国军队在中国登陆,防止美国干涉中国革命。如果岀现美国干涉中国革命、美国军队在中国登陆阻挡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的严重情况,中国人民解放军就以第四野战军应对美国军队,坚决将革命进行到底。这样的战略预案,这样的胆略和气魄,震慑了美国,保证了渡江战役的顺利实施,对将革命进行到底、中国人民解放军向全国进军、解放全中国,具有重要的意义。
要冷静分析国际形势,沉着应对突发事件,未雨绸缪,制敌先机。要始终不渝地坚持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对具体情况作具体分析”,具体对待,具体处理。列宁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精髓,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对具体情况作具体分析。”[7]毛泽东指出:“对于任何问题应取分析态度,不要否定一切。”[6]938灵活运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是中国共产党应对一切纷繁复杂问题的重要法宝之一。中共中央在香山期间,既敢于斗争敢于胜利,又掌握分寸留有余地;既有原则的坚定性,又有策略的灵活性。这样,就为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创造了良好的国内外环境。中共中央派刘少奇率领中国共产党代表团秘密访问苏联,与苏联沟通各方面的联系,奠定苏联对即将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坚持支持。中共中央由毛泽东直接掌控对美国的关系,由周恩来直接处理对美国的关系,由黄华与美国原驻华大厦司徒雷登保持接触,随时了解美国动向,形成了双方及时联系的渠道。中共中央及时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与策略,慎重处理对美国的关系,取得了最大的成功。中共中央在处理与英国的关系方面,对英国军舰“紫石英号”的挑衅行为和严重暴行,坚决回击,严厉谴责,同时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适可而止,收放自如。
要正确预判国际形势,全力防止在中国发生“斯科比事件”,做好全面应对美国军队在中国登陆、干涉中国革命、阻挡中国人民解放军强渡长江解放江南地区的预案。中国革命面临最后胜利,中共中央在香山期间全力防止在中国发生“斯科比事件”(斯科比是一名英国将军,1944年指挥英军武装干涉希腊,镇压了希腊共产党领导的民族解放运动)。毛泽东从中共七大起,多次提醒中国共产党要警惕“斯科比危险”,防止中国发生“斯科比事件”。中共中央为此制定了缜密的应对措施。周恩来委派黄华奔赴南京前专门作了重要指示。黄华回忆:“我动身前,周副主席找我谈话,要我特别注意了解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和态度,并嘱咐我要事事谨慎,多请示报告。对此,我的理解是,当时中央十分关注美国是否会对新中国政权进行武装干涉,因此在南京、上海一带集中了刘(伯承)、邓(小平)、陈(毅)、粟(裕)指挥的第二、第三野战军一百多万(人)的强大兵力。”[4]79中共中央之所以决定第二野战军和第三野战军发起渡江战役时,以第四野战军作为战略预备队,就是为了威慑美国,预防“斯科比事件”在中国重演。1949年4月2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强渡长江,摧枯拉朽,势如破竹,战局发展极为迅速。毛泽东审时度势,5月23日以中央军委名义致电渡江战役总前委并第一野战军、第二野战军、第三野战军、第四野战军负责人,一方面部署向全国进军的战略计划,一方面就应对美国可能的军事干涉进行具体部署:“二野亦应准备于两个月后以主力或以全军向西进军,经营川、黔、康。二野目前任务是准备协助三野对付可能的美国军事干涉,此项准备是必需的,有此准备即可制止美国的干涉野心,使美国有所畏,而不出兵干涉。”[2]298“如果上海、福州、青岛等地区迅速顺利解决,美国出兵干涉的可能性业已消失,则二野应争取年底或年底以前,占领贵阳、重庆及长江上游一带,并打通长江水路。”[2]299由此可见,预防可能出现的严重局势,时刻准备应对美军在中国登陆、阻止美国干涉中国革命,始终是中共中央和毛泽东高度重视的一个重大问题。5月28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下发电报:“近日各帝国主义国家有联合干涉革命的某些迹象”,要求“预筹对策。”[8]当时,如果美国军队在中国登陆,武装干涉中国革命,阻挡人民解放军强渡长江、 阻挡解放南京和上海以及华南地区,中国人民解放军将以三个野战军的优势兵力,与美军决战。坚决将革命进行到底。
要坚定不移地站在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根本利益的历史制高点上,抓住主要矛盾,解决主要问题,使次要矛盾和次要问题迎刃而解,达到原则的坚定性与策略的灵活性的高度统一。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我们,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主要矛盾,要善于在一系列矛盾中抓住主要矛盾,要善于在繁纷复杂的一系列问题中解决主要问题,中共中央在香山期间要达到的最重要的基本目标,就是顺利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一方面要具有充分的“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战略预案、坚如磐石的坚定决心和始终不渝的坚强信念;一方面通过正确处理与苏联的关系形成强大的战略后盾,同时通过正确处理與美国的关系化解一切不利因素,还要通过正确处理与英国的关系,敢于斗争敢于胜利,向全世界宣示即将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对外政策。中共中央在香山期间,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具有马克思主义的政治远见和创造精神,展示了冷静处理一切国际问题和突发国际事件的政治智慧和外交智慧,终于赢得中国革命最后胜利,顺利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开启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的历史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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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