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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红军长征落脚点再探

2017-05-10王新生

中国延安干部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落脚点中央红军中共中央

王新生

[摘要]1935年6月中旬,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师后,中共中央制定了北上建立川陕甘根据地、争取西北各省胜利、推动全国革命形势发展的战略构想,并在沙窝会议和毛儿盖会议将这个战略构想进一步明晰和丰富。由于张国焘分裂主义,中共中央在俄界会议将建立川陕甘根据地改变为建立陕甘根据地。中共中央率领陕甘支队到达哈达铺后,从当地找到的报纸中得到陕甘根据地依然存在的情况,更坚定信心。中央红军落脚陕甘根据地,是遵义会议后成熟的党中央团结一致,科学分析各种情况,制定正确的北上创建川陕甘根据地战略构想,并根据情况变化进行符合实际调整的结果,也是历史的必然结果。

[关键词]中央红军;中共中央;长征;落脚点

关于中央红军长征落脚点问题,占主流的观点是,中共中央率领红一方面军主力于1935年9月18日到达甘肃岷县以南的哈达铺,在从当地找到的报纸上获悉陕北红军和根据地依然存在的情况,毛泽东提出到陕北去,即“一张报纸决定落脚点”说。笔者认为,红军长征落脚点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需要进一步研究。

一、创建川陕甘根据地、争取西北各省胜利、推动全国革命形势发展的战略构想的提出

1935年6月中旬,红一、红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今小金)地区会师。两大战略红军的会师,不仅是红军长征史上的一件大事,而且是自党领导武装斗争、创建红军以来的大事。这次会师,使两大主力红军、十万余人都置于党中央、中革军委的直接指挥之下,极大地增强了红军的力量,为粉碎蒋介石围追堵截,开创中国革命新局面创造了有利条件。

两大主力红军会师后,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就是红军在哪里建立新的根据地。在会师前,中共中央、中革军委提出的战略任务是“在川西及西北地区创立苏区根据地”,“实现赤化四川”。然而,当同红四方面军会师后,朱德、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等发现,懋功地区远非具有建立根据地的条件。“以懋功为中心之地区,纵横千余里,均深山穷谷,人口稀少,给养困难。大渡河两岸,直至峨眉山附近,情形略同。至于西康,情形更差。敌如封锁岷江上游(敌正在进行此计划),则北出机动极感困难。因此,邛崃山脉区域,只能使用小部队活动,主力出此似非长策。”从这个情况出发,他们认为:“为着把苏维埃运动之发展放在更巩固更有力的基础之上,今后我一、四两方面军总的方针应是占领川、陕、甘三省,建立三省苏维埃政权,并于适当时期以一部组织远征军占领新疆。”

6月24日,张闻天在《前进报》上发表了《夺取松潘、赤化川陕甘!》的文章,進一步论证了红军不能在松、理、懋地区建立根据地的原因和在川陕甘建立根据地的有利条件。张闻天认为:这里“不良的地形,使我们不能以大踏步地进追[退]去求得在运动中大量的消灭敌人。这种地形虽便于我们箝制追击与进攻我们的敌人,而同时也便利于敌人封锁我们;给养的困难,在这一地区内是不易解决的;并且在我们的西北与西南则是广漠无际的青海草原与西康,很难成为我们后退的依托”。因此,“必须继续前进,来实现我们在川、陕、甘建立新的苏区根据地的战略方针”。那么,“到底在川、陕、甘那一地区开始创立根据地”呢?张闻天认为“决定于当时的敌情,与我们同敌人作战的胜利,与胜利的大小。”

6月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两河口召开扩大会议,周恩来在会上作目前战略方针报告。周恩来提出,两个方面军会师后,在什么地方创建新苏区,要根据三个条件:(1)地域宽大,好机动;(2)群众条件好,人口比较多;(3)经济条件。他认为松潘、理番、懋功地区不具备这三个条件。这一地区虽大,但多是狭路,敌人容易封锁。过去一、四方面军的根据地人口都比较多,因此能大批扩大红军。这一带人口只有20万,而且多是少数民族,由于民族隔阂还没有完全消除,在少数民族中扩大红军是困难的。由于这一带人烟稀少,粮食缺乏,草原上牛羊有限,生活习惯不容易适应,其他物资也都不易解决。因此,周恩来的结论是:“我们如陷在懋、松、理,就没有前途。”周恩来对周围的敌情作了分析,指出回头向南是不可能的;东过岷江,敌人在东岸有130个团;向西北,是广漠的草原;可走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北向甘肃,那里“道路多,人口多,山少。在此必定会遇到敌人,我可用运动(战)消灭敌人”。他认为,如果敌人前进得慢,我们可以在这个广阔的地区前进,并向陕西迎击敌人。四川方面现有地区,可以作为游击区。

周恩来提出的方针得到会议的通过。6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作出决定:“在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我们的战略方针是集中主力向北进攻,在运动战中大量消灭敌人,首先取得甘肃南部,以创造川陕甘苏区根据地,使中国苏维埃运动放在更巩固更广大的基础上,以争取中国西北各省以至全中国的胜利。”“为了实现这一战略方针,在战役上必须首先集中主力消灭与打击胡宗南军,夺取松潘与控制松潘以北地区,使主力能够胜利的向甘南前进。”

上述情况说明,从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师到两河口会议召开,中共中央的战略方针发生重大变化,即由原先的在川西或川西北建立根据地、赤化四川的战略构想转变为建立川陕甘根据地、争取西北各省胜利的战略构想。这个转变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敌情、地形、人口、经济等因素。这个战略构想从大区域来讲是川陕甘三省,从具体的点上来讲,是先占领甘南。这个战略构想还很粗,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需要进一步摸索。但是,这是中共中央第一次把中国革命的战略重心确定在西北地区,为长征落脚点的选定迈出了可贵的、也是正确的一步。

二、创建川陕甘根据地战略构想的进一步明晰和丰富

两河口会议后,中共中央率领红一方面军开始北上。7月16日,先头部队到达松潘附近的毛儿盖。张国焘惧怕同国民党王牌军胡宗南部作战,不执行中革军委计划,反对北上,主张南下,向西川、西康边境退却。由于张国焘的拖延,原定的松潘战役计划流产,红军不得不改道经自然条件极为恶劣的草地北上。8月3日,红军总部制定进军甘南的夏(河)洮(河)战役计划,并把红一、四方面军混合编成右路军和左路军北上。

8月4日至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附近的沙窝召开会议,讨论形势与任务。与两河口会议通过的决议相比,这次会议的决议视野更开阔,表现在:

1.开始注意到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加深对中国社会政治生活的影响。决议指出:“帝国主义[侵略]的更进一步,特别日本帝国主义的占领华北,造成‘华北国的实际行动。国民经济总崩溃的深刻化,全中国的水旱灾荒,农村经济的崩溃与毁灭。国民党反动统治无法而且不能消灭或暂时削弱造成中国革命的基本原因,相反的,他使这些原因更进一步紧张化了。”

2.开始认识到川陕甘地区原有的红军及其影响对建立根据地的作用。决议指出:“红廿五廿六军及廿九军在川陕甘三省的活跃,尤其是一、四方面军两大主力在川西北的会合,造成了中国苏维埃运动在西北开展极大胜利的前途。”

还是在沙窝会议召开之前的7月15日,原中共鄂豫皖省委交通员石健民在鄂豫陕根据地的子午镇找到红二十五军军部,送来了中共中央数月前发出的几份文件和党中央的指示,带来了红一、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会师并继续北上的消息。当天晚上,中共鄂豫陕省委代理书记吴焕先召开会议,根据中央文件精神、报纸消息和敌情,决定立即率领“二十五军到陕甘苏区会合红二十六军,首先争取陕甘苏区的巩固,集中力量以新的进攻策略消灭敌人,直接有力地配合红军主力,创造新的伟大红军与准备直接与帝国主义作战的阵地。”7月31日,西进北上的红二十五军在双石铺(今陕西凤县县城)俘虏一名国民党军少将,从他身上搜出许多文件和报纸。敌少将的口供和文件、报纸提供的情报更加证实红一、四方面军正在北上,可能很快就会与红二十五军会合。因此,红二十五军领导人决定,部队立即进入甘肃境内,并奔袭天水城,配合红一、四方面军北上行动。红二十五军是根据周恩来的指示撤离鄂豫皖根据地进行战略转移的,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资料显示,中共中央当时是怎样得到红二十五军在陕西活动的消息。毫无疑问,中共中央把红二十五军在陕西的活动作为红一、四方面军北上建立川陕甘革命根据地的有利条件之一,是非常英明的。而红二十五军在接到石健民传达的中共中央指示后,立即西征北上,主动策应中共中央率领的红一、四方面军北上,又是多么的正确。中共中央、红二十五军之间行动方针的正确互动,为两支红军长征胜利乃至全部红军长征胜利产生了正能量,堪称红军长征的一大奇迹。

陕甘边根据地及红二十六军是在中共中央指示下创建的。但是,中共中央更具体了解红二十六军的信息应该来自贾拓夫。贾拓夫是中共陕西省委委员、秘书长,1933年夏陕西省委机关由于叛徒杜衡的出卖而被敌人破坏后,曾与省委其他負责人一起撰写《陕西省委给中央的工作报告》。《报告》中第四部分“红二十六与二十九军”和第五部分“抗日义勇军”就是由贾拓夫撰写的。同年底,他到中央苏区,先后出席了1934年1月在瑞金召开的中共六届五中全会和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并被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执行委员会候补委员。贾拓夫留在中央苏区工作,1934年10月随中央红军参加长征,任红军总政治部破坏部(即白军工作部)部长。由于贾拓夫随中央红军最高指挥机关行动,据此推断,中共中央应该向他了解过陕甘地区红二十六军、二十九军的情况。在“红二十六军与二十九军”的报告中,关于红二十六军,贾拓夫谈的是从红二十六军1932年12月建立到1933年南下渭(南)华(县)失败的情况,以及渭北游击队改编为红二十六军第四团曾取得过一次袭击敌人胜利的情况,“此外再无新的材料可报告”。关于红二十九军,贾拓夫谈的是红二十九军成立及玛瑙崖事件中红二十九军军长陈浅伦、政治委员李艮和其他干部被害经过。至于红二十九军的最后情况,报告称中共陕南特委于7月间曾派人找,但都未找见。“据说有一部分到四方面军去了”。在“抗日义勇军”部分中,贾拓夫谈了王泰吉率领杨虎城部骑兵团起义后成立“西北民众抗日义勇军”的经过,称在耀县起义后,“杨虎臣[城]即派赵文伯一团、杨竹孙一团及特务团合力围剿。以后王太[泰]吉怎样离开耀县到边区一带,怎样在军事上受到损失,……在励君回来后再未得到那里的事实材料。”由于贾拓夫所讲的红二十六军、二十九军、王泰吉西北民众抗日义勇军都受到了严重挫折,后面的情况便由于他离开陕西而不知情了。笔者认为,中共中央虽然不清楚红二十六军、二十九军是否依然存在,但认为这一带有过红军的斗争,革命影响依然存在,是红一、四方面军北上建立川陕甘革命根据地的有利条件。

3.把西北地区的特殊社会、地理环境作为创建川陕甘革命根据地的有利条件。决议指出:“西北各省是中国反动统治及帝国主义力量最薄弱的地区,在地理上又接近世界无产阶级祖国苏联及蒙古人民共和国,这更造成苏维埃与红军发展的有利条件。共产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与适切的战略战术方针,更使我们坚信我们一定能够澈底粉碎敌人对于我们的进攻,创造和巩固西北苏区根据地”。

早在中国共产党领导南昌起义时,起义军南下广东,目的之一就是占领出海口,获得国际的武器援助。由于南昌起义军很快失败,加上其他困难,苏联的武器支援计划没有实现。在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中,苏联、共产国际也曾考虑向中央苏区提供武器援助。但由于随后中共中央准备转移,此事也就没有继续做下去。不过,中共中央一直有从苏联得到武器的想法。在西北地区建立根据地,地域上靠近苏联和蒙古,便于从苏联得到武器援助,这是中共中央提出建立川陕甘根据地的重要设想之一。这从此后的史实可以得到证明。

由于张国焘不执行沙窝会议的北上战略方针,8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召开扩大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报告,论证了北上方针的正确性,要求张国焘的左路军迅速向右路军靠拢,以便共同北上。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补充决定》,提出:“在目前具体的敌我情况之下,为实现六月廿八日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基本的决定,要求我们的主力,迅速占取以岷州为中心之洮河流域(主要是洮河东岸)地区,并依据这个地区,向东进攻,以便取得陕甘之广大地区,为中国苏维埃运动继进发展之有力支柱与根据地。”并认为:“甘陕地区,不论目前与将来之发展上,都是有利的,而且依据我们现有的力量,是完全能够实现的”。具体有利条件是:

其一,这里原有红军和苏区,能够迅速建立川陕甘根据地。指出:“在政治上,我们能够同廿五、廿六军,及通南巴游击区取得配合,协同动作及汇合,并给在这个地区中开展着的游击运动以帮助、组织、领导,联系存在于陕甘边之苏区与游击区域,成为一片的苏区,这给我们可能在短期中,迅速造成巩固的苏区根据地,这就能够迅速的形成在中国西北部以及全中国的革命运动的领导中心。”这更进一步说明,红二十五、二十六军和陕甘边根据地在中共中央战略方针地位的重要性。

其二,甘陕地区各派国民党军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指出:“在这个地区中,是几个军阀的系统,他们虽然联合地向我们进攻,然而存在着自己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敌人一般战斗力之薄弱,及士气之不振,特别是东北军,正从日本帝国主义的刀锋前从河北调来,以及十九路军改编的士兵,他们中间的反帝与不满情绪,正是我们革命工作顺利的条件。”在这里,中共中央不仅看到了敌方之间的矛盾,更看到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入侵与国民党军队中抗日民族情绪的增长。红军长征到陕甘根据地后,同东北军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里已有源头。

其三,甘陕地区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决议指出:“这个地区,由于连年继续不断的深涸的农业危机,饥荒,沉重的捐税,土地的集中,迅速的生长着伟大的农民革命的先决条件,并已开展着反捐税争土地的农民斗争和游击运动,这使我们在当地基本的汉族群众中,能够给这种自发的农民斗争,以组织领导提高其觉悟程度,而走上苏维埃革命的道路,并便利于红军扩大与发展。”这个分析,是很符合陕甘边地区的社会情况的。

很明显,从沙窝会议到毛儿盖会议,中共中央分析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侵略的进一步加深后的政治形势,更进一步论证了在川陕甘建立根据地的有利条件,尤其是论证了陕甘地区的种种有利条件,凸显陕甘地区在中共中央战略构想中的重要战略地位。由此,创建川陕甘根据地、争取西北各省胜利、推动全国革命形势发展的战略构想进一步明晰与丰富起来。

三、中央红军长征落脚点的最终确定

由于张国焘反对中共中央的北上方针,无视中共中央劝告,顽固坚持南下主张,分裂党和红军,中共中央决定率领右路军中的红一、红三军和军委纵队先行北上。1934年9月12日,中共中央在甘肃省迭部县的俄界(今高吉)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首先由毛泽东作关于同张国焘的争论与目前行动方针的报告。毛泽东在介绍了同张国焘的斗争后指出,中央应继续坚持北上方针。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是应该在川陕甘创建苏区。但现在只有一方面军主力一、三军,所以,当前的基本方针,是要经过游击战争,打通国际的联系,整顿休养兵力,扩大队伍,首先在与苏联接近的地方创造一个根据地,将来向东发展。随后,会议进行了讨论。毛泽东在结论中提出:关于目前战略方针,同在川陕甘创造根据地的计划是有变更的,因一、四方面军已经分开,张国焘南下,使中国革命受到相当严重损失。但是我们并不是走向低落,而是经过游击战争,大规模地打过去。一省数省首先胜利,是不能否认的,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不过不是在江西,而是在陕、甘。会议根据毛泽东的报告和结论,作出《中央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指出:张国焘“与中央绝大多数同志的争论,其实质是由于对目前政治形势与敌我力量对比估计上有着原则的分歧”。张国焘“对于全国目前革命形势的紧张化,特别是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积极侵略而引起的全中国人民反日的民族革命运动的高涨估计不足”,“夸大敌人的力量,首先是蒋介石的力量,轻视自己的力量”,“以致丧失了在抗日前线的中国西北部创造新苏区的信心”。决定号召红四方面军的干部、战士团结在中央周围,同张国焘的错误倾向作斗争,促其北上。

从俄界会议毛泽东的报告和结论及《中央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可以看出,中共中央关于创建新根据地即长征落脚点的问题同此前相比,有以下几个明显的发展:

第一,从区域范围上讲缩小了,将原先的建立川陕甘根据地,改变为建立陕甘根据地。

第二,从地域上讲,明确为在接近苏联的地方建立根据地,以便打通国际的联系。以前对根据地的设想还靠南些,现在更向北了。

第三,更明确地指出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加深引起全国抗日民主运动高涨的形势,把建立根据地与抗日民族革命战争密切地联系在一起。

9月18日,中共中央率领北上红军到达甘肃岷县以南的哈达铺。在这里,毛泽东、张闻天等中共中央领导人从当地找到的报纸上得知了红二十五军的行踪和陕甘红军与根据地依然存在的情况。从9月22日张闻天撰写的《发展着的陕甘苏维埃革命运动》一文所提到的报纸看,主要为天津《大公报》。另外文中提到有“各种反动报纸”。张闻天文中传达的信息为:

1.红二十五军原在陕南活动,7月中旬“由商县、雒南、鎮安、柞水等县突围而出,……过兰[蓝]田,出洛南山口,窜长安县境之引驾回镇,另有一股由子午口窜出”。张闻天根据此前所知道的“徐海东同志所领导的廿五军以前曾占领甘南之两当、徽县,逼近天水,陷泰安,渡渭长,而至陕甘之交,取得许多伟大胜利”的信息,推断“现在想来已与陕北之廿六军取得了联系”。

2.陕北区域广大,有红军活动。“全陕北二十三县几无一县不赤化,完全赤化者有八县,半赤化者十余县,现在共党力量已有不用武力即能扩大区域威势。”“全陕北赤化人民七十余万,编为赤卫队者二十余万,赤军者二万。”“盘踞陕北者为红军廿六军,其确实^数究有若干,现无从统计,但其枪有万余。匪军军长刘志丹辖三师,为匪主力部队,其下尚有十四个游击队。此外各种小组及赤卫队等则甚多。”“现在陕北状况,正与民国廿年之江西情形相仿佛。”

3.陇东地区也有红军活动。“甘南之东部也有红军游击队的活动,尤其在庆阳五属。‘该地毗连陕西、宁夏边区,地面辽阔,人烟稀少,山脉起伏,槐林密茂,昔在升平之际,犹复跳梁出没,近年国家多故,共匪乃据险发展其意志。于是时而猖獗,时而敛迹,行动诡秘,声东击西,去冬攻曲子,陷长武,陇东震动。击此则彼窜,击彼则此逃。遇大军则化整为零,隐匿深山,遇小军则聚啸猛扑,施其淫威。”

4.陕西灾情严重。“陕西全省九十二县,灾区占三分之二,灾民约达二百余万,均辗转流离无法谋生,诚为空前浩劫。”

5.山西经济破产,人民存在革命要求。“山西国民经济已成破产之势,十室九空,十村九困。……土地制度给共党露下—个大空隙,……今日山西共祸业已临头,确非十六年之[景象可比]”。“今更加以邻省既有赤化的武力,影响于共产党之气焰甚大,共产党之气焰愈高,而坏人之气焰亦愈高,若陕乱长久不平,山西自身之危险即不堪设想矣。”

上述张闻天文中所引的天津《大公报》的报道,为1935年7月上旬至8月初所载,尽管有些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有的过去半个多月,不能够说都是准确的,但为中共中央確定落脚点提供了以下可考虑因素:

1.原先所知之不清的红二十六军不仅依然存在,而且超出预期,不但红军、游击队、赤卫军数量可观,而且还在陕北、陇东有二十余县的大块根据地,可以和江西苏区相媲美;并且地理位置和环境很好,位于陕、甘边界地区,与宁夏相毗邻,发展潜力很大,很符合两河口会议以来在西北地区建立新根据地、推动全国革命形势发展的战略方针。

2.原先作为红军北上建立川陕甘根据地重要因素之一,但又知之不甚清楚的红二十五军不仅现在依然存在,而且很大可能已经与红二十六军在陕甘地区会师。

3.不仅陕西省阶级矛盾尖锐,与之相邻的山西省阶级矛盾同样尖锐,人民群众普遍存在革命要求。

由于张国焘的分裂活动,俄界会议时毛泽东根据北上红军比原先计划大为减少的实际情况,曾提出在靠近苏联的地方建立根据地。天津《大公报》所载陕甘地区情况,印证了中共中央坚持北上方针的正确性,令毛泽东、张闻天等非常兴奋。因此,中共中央决定到陕甘根据地落脚。9月22日,毛泽东在召集的红一、三军和中革军委纵队团以上干部会议上宣布:“目前,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我们就是要北上抗日。首先要到陕北去,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9月2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在榜罗镇召开会议,正式决定前往陕北,保卫和扩大根据地。9月28日,博古在《前进报》第3期上发表《陕西苏维埃运动的发展与我们支队的任务》一文,指出:“广大地发展着的陕甘苏维埃运动”,“由于所处战略地位之重要:在今天已经是苏维埃道路与殖民地道路斗争之决定的地段之一。”因此,他提出:全党面前一个紧急的任务,就是“组织领导集团与加强陕甘的游击运动,将他继续的发展与深入到巩固的苏区根据地之建立。这是推动中国苏维埃运动继进发展的基本的一环。”博古认为,红军陕甘支队应该担负起“这个光荣的历史任务”。

上述说明,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师后,中共中央在选择落脚点时的大思路无疑是正确的,体现遵义会议后新的党中央领导集体科学分析政治、军事、经济形势和地理环境条件,从实际出发决定战略方针的精神,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以红军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条件来确定建立新根据地的可行性。红军作战的特点是运动战,因此,从地理区域上讲,必须到地域宽大,红军有回旋余地的地方去建立根据地。红军要发展壮大,必须到人口比较多的地方去,这样才能够补充兵员,扩大红军。并且,要建立根据地的地方,必须粮食产量较多,便于红军筹集粮食和给养。同时,那里的阶级矛盾尖锐,阶级斗争激烈,人民有革命要求。从这个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条件出发,结合周围的军事态势,中共中央认为回头向南已经不可能,只有北上建立川陕甘根据地。这个大方向是正确的,有了这个大方向,才能最后落脚陕甘根据地。

第二,根据日本侵略的加深对中国政治、社会的影响确定建立新根据地的区域。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后,中日民族矛盾成为中国社会主要矛盾,尤其是华北事变后,中国面临着空前严重的民族危机。中共中央这时虽在偏远的川西地区,却敏感地认识到新根据地必须建在离中国人民抗日斗争最近的地方。若继续向西南部边陲地区退却,在那里建立根据地,势必与中国人民日益增长的抗日要求相脱离,将对中国的政治影响越来越小。中共中央决定在川陕甘建立根据地,是这一地域北靠苏联、蒙古,有获得国际援助的可能;往东可以出山西奔赴华北抗日前线。争取在陕甘等西北各省胜利,以此为大本营,推动全国民族革命斗争发展,无疑是符合当时革命斗争实际的战略构想。

第三,川陕甘地区原有的红军是这里被确立为新根据地的重要依据。从沙窝会议开始,川陕甘原有的红军活动进入中共中央创建新根据地的视线,并且作为重要依据。尤其是毛儿盖会议后,红二十六、陕甘边、陕甘地区的经济社会矛盾等等,对中共中央新战略方针的确定愈发重要,成为要建立新根据地的重心。因此,在俄界会议上,毛泽东明确把要建立的新根据地缩小为陕甘地区,北上红军也改为陕甘支队。而在哈达铺从报纸上得到的陕甘根据地的信息,则是更坚定了中共中央在陕甘地区建立根据地的信心。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中央红军落脚陕甘根据地,是遵义会议后成熟的党中央团结一致,科学分析各种情况,制定正确的北上创建川陕甘根据地战略方针,并根据情况变化进行符合实际的调整的结果,是历史的必然结果。

[责任编辑 刘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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