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研究

陈晓华，李兴彩，刘慧

（浙江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浙江杭州310018）

一、引言

中国自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之后，进出口贸易就取得了飞速发展。2000年中国货物出口总额仅有2.06万亿元人民币，到2019年货物出口总额已经达到17.23万亿元人民币。2000-2019年货物出口总额以年均38.75%的速度快速增长，中国跃居为世界第一大出口国和第二大进口国。近年来，世界各国的贸易自由化程度越来越高，出口产品种类日益丰富，而中国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仍处于较低的水平[1,2]，这将会严重制约我国经济的稳步发展。2017年，商务部印发的《对外贸易发展“十三五”规划》中明确指出我国外贸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加快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十二届全国人大第五次会议上，李克强总理提出增加高技术产品进口，以促进国内产品升级；2020的全国两会中也提出进出口贸易促稳提质。“十四五”规划再次强调优化商品结构、贸易方式，提升出口质量，增加优质产品进口。2020年受全球疫情影响，世界经济严重衰退，产业链、供应链循环受阻，国际贸易投资萎缩，大宗商品市场动荡，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为应对疫情对我国外贸发展造成的冲击，国务院及时出台一系列稳定外贸的政策措施，主要包括完善出口退税政策、增加外贸信贷投放、加大出口信用保险支持、增设跨境综试区、支持出口转内销等方面。净出口作为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制造业是兴国之器、强国之基。提高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有助于改善外贸逆差，促进产品升级，增强出口产品质量，落实“十四五”规划。在此背景下，研究中国加入WTO后进出口产品的大范围关税减免过程中，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各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有助于为优化制造业出口结构，提升出口产品质量提供经验政策和政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

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是促进我国制造业转型、进出口贸易促稳提质的核心，制造业提质的本质是提升制造业国际竞争力，而产业的贸易竞争力是由出口技术复杂度决定的[3,4]。如何提升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有何影响？如何影响？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经济质量是否有影响？探索以上问题的答案不仅能为实现制造业转型、降低中间品外部技术依赖提供一定的启示，也能为实现经济质量健康稳定增长提供政策建议。

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前期研究主要集中在出口技术复杂度测算方法的构建上，学者Rodrik最先基于比较优势理论构建了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测度方法[5]，Hausman等学者完善了此方法[3]，随后杨汝岱和姚洋在Hausman方法基础上构建了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测度方法[6]，陈晓华等构建了HS编码下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测算方法[7]，之后学者侧重于研究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机制。一国可以通过中间品贸易增加技术溢出以提高进口国家行业和企业的技术水平[8,9]，但影响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学界普遍认为金融发展、外商直接投资、生产性服务业融入、城市化、中间品贸易自由化、技术创新等因素是影响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的根本原因[10-17]，上述影响因素中学者重点研究了金融发展、外商直接投资和技术创新等。此外，还有学者研究了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能有效的促进地区经济增长[18]、行业增长[19]。

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于一国经济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并且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模式的推进和贸易自由化研究的深入，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受到了广泛关注，并成为了当前学界研究的重要领域。学界目前剖析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全要素生产率、就业、企业研发、技术选择、出口贸易方式、出口产品质量和产品升级等因素的影响[20-28]，已有研究多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一国经济增长、出口产品质量和企业研发等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尽管学者们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和中间品贸易自由化的研究较多，但文章大多集中于对二者的单独研究，很少涉及到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盛斌和毛其淋从企业和行业层面研究了中国中间品进口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15]，戴魁早和方杰炜从进出口贸易壁垒的角度研究了贸易自由化对中国制造业细分行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机制[16]，还有学者发现如果存在国外反倾销措施时，中国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将会受到抑制[29]。中间品贸易自由化进程中，原有的贸易壁垒会对促进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一些重要因素产生影响，例如，贸易自由化程度会直接影响中间品进口[15]，由此发现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可能会影响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

已有研究虽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方法和借鉴，但仍存在以下几点不足：首先，缺少中间品贸易自由化视角下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机制的研究；其次，研究数据仅以行业或者地区为对象，忽略了国家异质性，并且没有考虑中国加入WTO后大幅度关税减免引致的贸易自由化程度不断加强的现实，因此难以全面客观的揭示各国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的真正原因；最后；已有研究极少数的将微观研究与宏观研究进行对接，缺乏系统性研究。

对比已有文献，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一是研究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影响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机理，从中间品视角为中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和制造业质量升级提供新的发展方向，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二是从理论上系统的研究了中间品自由化以及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同时对国家层面贸易自由化指标的测度进行了补充和完善，为中美贸易摩擦提供新的研究视角，为国家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发展指明方向，也有助于贸易政策的制定和大国关系的建立与发展。三是为今后研究贸易自由化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思路，促使更多学者研究中间品贸易和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相互联系，继而催生出更多微观与宏观相结合的系统性研究，不断完善微观和宏观研究。

三、模型设定、变量与数据

（一）变量测度

1.中间品贸易自由化的测度

中国自2000年加入WTO后，实行了一系列关税减免的政策，本文在关税大幅度降低的情况下研究各国中间品贸易自由化情况。本文参照学者Amiti和Konings构建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指标来衡量2000-2016年间各国中中间品贸易自自由化程度，所构建的中间品贸易自由由化指标主要要是中间品关关税[30]。借鉴陈维涛等等的产品贸易易权重测算法法，以中间品品进口贸易额额为权重衡量量一国实际中间品关税[31]：

其中tt代表年份，j代表国家，iwtariffjt表表示中间品进进口关税，τtts表示某国家家第t年HS 66位码产品s的进口关关税税率，qttn表示某国家家第t年HS 66位码中间品品的进口额。

本文改改进后的测算算方法能够有有效的衡量一一国中间品关关税实际变动动，减少了出口口贸易结构变变动对实际中间品关税税的影响。中中间品分类参参照BEC商品品分类表①，计算时将BEC和HS 6位位码进行了匹匹配。

2.制造造业出口技术术复杂度的测测度

借鉴学学者们的通常常做法，以HHausman等学学者的方法，采用人均GGDP的方法测测度各国制造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33]。具体如下下：

其中PPRODYi为世界层面制造业业亚产业i的的出口技术复复杂度，Xij为为j国i产业业的出口额，Yj为j国人均GDP，XXj为j国的出出口总额。在在计算出世界界层面制造业业亚产业层面面i出口技术复复杂度后，进进一步运用下式核算各各个国家制造造业出口技术术复杂度：

其中PPRODYjt是j国t年的出口口技术复杂度度，Xnij为j国国i产业t年的的出口额，Xjtt为j国t年总总出口额。笔者借鉴陈陈晓华等对制制造业的分类类方法最终测测算了各国HHS码中的十二类产品，共共63章②[7]。图1中绘制几个重要要时间点44个国家制造业业出口技术复复杂度的核密密度图。

图图1：部分制造造业出口技术复复杂度的核密度度图

从图1中可以发现现制造业出口口技术复杂度度发生了明显显改变：一是制制造业出口技技术复杂度的的核密度图整体均呈现现倒“U”型；二是随时间间变化，核密密度曲线的波波峰改变并向右推移，正态态分布趋势愈愈加明显，说明所研究究的44个国国家制造业出出口技术复杂杂度的整体水平上升，部分分国家出口结结构不断优化化，出口技术复杂度水水平不断提高高；三是核密密度曲线愈加加平坦，曲线线长度变长，说说明所研究国国家制造业出出口技术复杂度差距加加大，金融危危机后尤其突突出。在各国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不断提升的过过程中，制造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差差距也在不断断扩大，在此此情形下，如如何提升我国出口技术复杂度，优化出出口结构是我我国当前发展所必须解解决的问题。

图2：20000-2016年中间间品关税与制造造业出口技术复复杂度散点图

为更好好的研究中间间品贸易自由由化和制造业业出口技术复复杂度之间的的关系，本文在在已有数据基基础上首先对中间品关关税和各国制制造业出口技技术复杂度进进行了散点图图描述（详见图2）。图2的的左图报告了了中间品关税（iwtarifff）和制造业业出口技术复复杂度（prodyy）的关系，发现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杂度和中间品品关税之间呈现反向变变动关系，这这表明：中间间品贸易自由由化水平提高高时，制造业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会显著提提升。图2中间和右图图分别报告了了较不发达国国家和发达国国家中间品关关税和制造业业出口技术复复杂度的关系系③，发现反向关系依旧旧存在，上述述结论同样成成立。

（二））模型设定

为了研研究进口贸易易自由化对各各国制造业出出口技术复杂杂度的影响，本文的基准回归模型为：：

其中jj表示国家，tt为年份，Xjt为控制变量，，εijt为随机扰扰动项，核心解释变量为中中间品关税（（iwtariff），用以刻画中中间品贸易自自由化水平；被解释变量量为制造业出出口技术复杂杂度的对数。

为了更更好的研究进进口贸易自由由化对制造业业出口技术复复杂度的影响响，本文引入以下控制变量量：1.互联网普及率（internet），在信息化时时代互联网的普及有利于缩缩小城乡贫富富差距，也有有利于缩小国国家的贫富差异，实证证中用互联网网使用人数占占总人数比重重表示；2.外外国直接投资资（fdi），本文文用本国所获获得的外国投资占国内内生产总值的的比重表示，该指标间接接反映了国家家外资依赖程度；3.制造业业出口比重（（mfrs），制造业是国之之重器，制造造业出口比重重在很大程度度上反映国家家的经济实力，实证中用制制造业出口占占商品总出口的百分比比表示；4.人人口性比结构构（gender），性别是人口最基本的特征，性别构成成的差异反映映社会的安定和团结，本文采用社社会男性人口口占总人口的的比重来衡量量；5.城市化率率（rp），农村村人口占总人人口的比重越小则说明明国家的城市市化率越高，故本文用农农村人口占总总人口的百分分比来表示一个国家的城市市化率；6.劳动参与率率（lfpr），社社会劳动力的的参与程度反反映了社会潜潜在劳动者对于工作和闲暇暇的选择偏好好，间接反映一国的社社会福利水平平，本文以国国际劳工组织织估计的总劳动力占15岁岁以上总人口口的百分比来来表示。表1报告了各变变量描述性统统计的结果。

表1：变量量描述性统计（（2000-2016年））

（三）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数据主要来源于WTOTariff Download Facility数据库、UN comtrade数据库、世界银行和WDI数据库。其中利用WTO中Tariff Download Facility数据计算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指标，UN comtrade数据计算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世界银行和WDI数据库则是控制变量的数据来源。本文最重要的两个工作是：一是处理WTO的关税数据，并以中间品进口贸易额为权重计算了2000-2016年44个国家的中间品关税；二是处理UN comtrade的国家出口贸易数据，筛选HS6位码中制造业产品并以人均GDP的方法计算了17年间44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人均GDP来自于世界银行数据库。由于一些国家数据缺失严重，本文将其剔除。本文研究的国家中大部分国家学者们目前鲜少研究④，有较大研究价值和现实意义。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与分析

本文为研究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采用依次加入控制变量的逐步回归的方式进行基准回归，Hausman检验表明适合固定效应模型，因此进行了固定效应检验，回归结果均报告在表2。

表2：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回归结果⑤

表2中第（1）列只考虑中间品关税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中间品关税（iwtariff）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这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能够有效提高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第（2）-（4）列是在核心解释变量的基础上逐步加入控制变量情况下的回归结果，第（4）列是包括核心解释变量和所有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第（2）-（4）列的回归结果中中间品进口关税的估计系数均在5%显著性下显著为负，并随着控制变量的加入估计系数绝对值呈下降趋势，这说明在控制变量存在的情况下，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依旧显著，且随着控制变量的加入提升作用明显加强。第（5）-（7）列为固定效应检验结果，分别为时间固定、个体固定和个体时间双固定的回归结果，其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负，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在固定效应下依旧存在。

（二）稳健性检验结果与分析

前文以逐步回归和固定效应模型揭示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为保证前文回归结果的可靠性，接下来将基于以下三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一是借鉴盛斌和毛其淋的做法运用两步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稳健性检验[15]，工具变量的选取借鉴刘慧等的处理方法，以解释变量的一阶滞后项表示[32]；二是借鉴刘慧等的做法采用联立方程对基准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方程（1）为联立方程的第一个方程，iwtariffjt=β0+β1 ln prodyjt+β2laborjt+εijt为联立方程的第二个方程，其中labor为各国劳动力现状，以各国实际劳动力占总人口的比例表示，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32]。表3报告了两步最小二乘法（2SLS）和联立方程的稳健性检验结果。在两类稳健性检验结果中，中间品关税估计系数均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在稳健性检验下，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依然存在，由此可认为前文检验所得结论稳健可靠。

表3：2SLS和联立方程稳健性检验结果

三是替换核心解释变量后进行回归。部分学者采用简单平均测算了贸易自由化指标，如学者Amiti和Konings将中间品简单平均关税定义为[30]：

其中t代表年份，j代表国家，istariffjt表示中间品简单平均关税，τts表示某国家第t年HS 6位码产品s的进口关税税率,ntn表示某国家第t年HS 6位码中间品的税目数。

为此本文采用简单平均关税作进一步的稳健性检验，结果报告在表4。表4中（1）-（7）均为OLS回归结果，（8）为2SLS回归结果，（9）为联立方程的回归结果，结果表明：中间品简单关税在OLS、2SLS和联立方程下均显著为负，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稳健存在。

表4：中间品简单关税与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回归结果

（三）异质性检验结果与分析

为更好地研究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接下来本文将从地理位置、人口规模和时间分别进行研究，以期更全面的研究其作用机制。

1.亚欧、美洲和非洲国家

根据国家所处位置，将国家分为亚欧国家、美洲国家和非洲国家⑦，回归结果报告在表5中。表5分别报告了不同地理位置国家在有无控制变量下的两步最小二乘法（2SLS）回归结果。回归结果发现：亚欧国家、美洲国家和非洲国家的中间品关税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且亚欧国家估计系数的绝对值最大，回归结果再次证明了基准检验结果的可靠性和稳健性，此外回归结果还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于亚欧、美洲国家和非洲国家的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并且对亚欧国家制造业技术复杂度的提高作用最大，产生这样结果的原因可能是：关税壁垒是制约贸易自由化程度的主要因素，减免中间品关税有助于一国融入全球价值链环节和提升贸易竞争力[33]，进而有助于提升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亚欧国家相比美洲国家融入全球价值链的环节更多，贸易竞争力更强。

表5：地区异质性的2SLS估计结果

表6：人口异质性和时间异质性的2SLS估计结果

2.人口大国和人口小国

人口作为衡量大国的标准之一，可以判断一国劳动力资源的丰裕程度，能够影响研发存量进而间接的促进经济增长[34]。本文根据世界各国人口排名将样本国分为人口大国和人口小国，2SLS估计结果报告在表6。估计结果表明：人口大国和人口小国的中间品关税估计系数显著为负，人口小国随着控制变量的加入，中间品贸易自由化2SLS估计结果的变得不显著，且人口小国的中间品关税估计系数绝对值小于人口大国。这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不同人口规模国家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均有提高作用，且对人口大国的影响力更大，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人口规模对研发存量有正向的促进作用[34]，研发存量增加有助于制造业产品结构升级和出口技术复杂度提升。

3.金融危机前和金融危机后

以2008年金融危机为界分别研究了金融危机前和金融危机后中间品关税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机制，2SLS结果报告于表6。

表6结果发现：金融危机前中间品关税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金融危机后无控制变量时中间品关税显著为负，在此情况下，金融危机后中间品关税估计系数的绝对值大于金融危机前。这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金融危机前后各国的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均有显著的提升作用，但对金融危机后各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力度更大，产生这样的原因可能是：各国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后，经济亟待恢复，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经济复苏产生的作用更加明显，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作用也更显著。

（四）渠道机制检验

前文的研究发现中间品贸易自由化促进了各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且此提升作用不受时间和人口规模的影响，仅受区位因素的影响。接下来我们将进一步探究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影响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渠道机制，此部分通过构建中介效应模型进行渠道机制的实证分析。结合基准回归结果，选取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hp）和劳资比（cl）作为中介变量。中介效应模型的估计程序分三步进行：1.被解释变量对核心解释变量进行回归；2.中介变量对核心解释变量进行回归；3.被解释变量同时对核心解释变量和中介变量进行回归。本文完整的中介效应模型将由以下回归方程构成：

其中：ℎpjt为j国t年的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lncljt为j国t年的国内劳资比率的对数形式。

本文的中介变量考虑一国高技术产品出口占比和一国劳资比的原因是：高技术出口产品比重和劳资比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和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有一定的关联，首先，一国能够通过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进口的高技术产品进行吸收转化或者模仿创新，从而提升产品技术含量，促进产品结构升级[35]，产品结构升级将促进一国制造业技术水平整体提升；其次，一国劳资比反映该国或该地区的资本和劳动的构成结构，也表明资本和劳动的密集程度，资本是创新的源泉，资本的投入加大有助于企业进行技术创新，促进社会的技术革命，优化产品生产，提高产品技术含量。

表7报告了固定效应下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影响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渠道机制的检验结果。其中第（1）列为基准回归结果，第（2）列以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hp）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发现中间品关税的估计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有利于高技术产品出口。这主要是因为：中间品贸易自由化会通过促进制造业企业应用高技术和技术模仿创新来提升产品技术含量[35-36]，进而促进高技术产品出口。第（3）列中报告了劳资比的对数（lncl）为因变量的估计结果，中间关税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提高了一国的劳资比率，资本投入加大，原因在于：随着中间品关税的下降，中间品的进出口愈发便捷，国家会致力于高技术含量产品的生产，此外投资环境恶化，也不利于企业进行投资。第（4）列和第（5）列进行了Sobel检验，均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进一步检验了高技术产品出口和劳资比作为中介变量的可靠性和中介效应的显著性。第（4）-（6）列进一步报告了被解释变量与核心解释变量和中介变量的回归结果，结果发现，中介变量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和劳资比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并且核心解释变量（iwtariff）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这表明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增加和劳资比提高均有利于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高，这与已有研究结论相符，进一步证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通过提高高技术产品中间品出口和优化劳资比率来促进创新和产品结构升级进而促进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水平提升。

表7：影响渠道检验结果

五、进一步拓展

前文的研究结果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通过提高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降低失业率来提升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是我国经济质量提升、制造业内源动力方式转变的关键，而未来中间品贸易将是各国获得贸易制高点的重要影响因素，那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又会对经济增长“质”“量”分别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目前学者鲜少研究此问题，为此，本文将在此部分以GDP（国内生产总值的对数）和经济效率（每千克石油产生的GDP）为媒介来研究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经济增长“量”和经济增长“质”的影响⑨，以期为经济质量提升提供科学可靠的参考。

表8报告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经济增长“质”和“量”的估计结果，在OLS和稳健性检验（2SLS和联立方程）结果中，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经济增长“量”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对经济增长“质”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有助于经济增长“量”增，但是却不利于经济增长“质”增。导致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可能是：随着中间品贸易自由化，企业“干中学”的过程中会根据贸易需要改进产品，增加销量，而外贸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企业对外贸易的增加对经济增长“量”增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的过程可能会加剧中间品进口依赖，经济效率降低，不利于经济增长“质”增。结合基准回归结果，我们发现：中间品贸易自由化能显著促进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但中间品自由化虽能促进经济增长“量”增，却会抑制经济增长“质”增，由此可以推定：要更好的实现经济增长“量”增和“质”增，需要寻求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和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之间的平衡，不能一味追求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而忽略经济增长质量，应充分发挥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和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为制造业发展提供新动能，助力经济稳步提升。

表8：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经济增长“量”和“质”的估计结果

六、结论与启示

本文通过修正学者Amiti和Konings的测度方法，更准确的测度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指标，并采用Hausman等学者人均GDP的测度方法测度了44个国家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进而深入研究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各国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机理，还深入剖析了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渠道以及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和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对经济增长“量”增和“质”增的作用机理。得到的结论主要有：一是中间品贸易自由化能够显著促进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促进作用在时间固定、个体固定以及时间个体双固定下均显著且稳健存在；二是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亚欧、非洲和美洲国家的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均具有显著提升作用，但对融入全球价值链程度高的国家提升作用更强，此外在金融危机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的促进作用更加显著；三是中间品贸易自由化通过提高高技术产品出口比重和提高劳资比率来促进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中间品贸易自由化会促进企业应用高技术，生产高技术产品，优化资本劳动结构，并不断淘汰低技能工人以提升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四是中间品自由化可以有效助推经济增长“量”增，但对经济增长“质”增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本研究不仅为理解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机制提供了全新的经验证据，对我国制造业发展还具有十分重要的政策启示：一是要大力推进中间品贸易自由化以提升国家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摆脱目前进口技术依赖，促进我国企业应用高技术，不断提高创新水平，同时助力制造业转型升级、实现出口贸易促稳提质，提高国际贸易地位，减弱全球疫情扩散带来的外贸压力。二是更多的融入全球价值链的上游环节，突破制造业低端锁定，充分发挥中间品贸易自由化的提升作用。各级政府、企业应加大科技研发投入，优化制造业产业结构，可以借助于大数据信息时代的优势，发展好“互联网+制造业”，实现制造业弯道超车。三是加大劳动者的技能教育力度，加大政府教育支出，不断优化制造业资本劳动结构，减少因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引致的低技能群体失业，稳定我国就业，让劳动力素质提高带动制造业企业技术提高，进而带动制造业整体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此外还要注意调整制造业劳动力结构，促进低技能劳动力向高技能劳动力转化，政府应该对低技能劳动力进行一定的保护，避免学习技能，增强自身技术水平过程中失业。四是要寻求中间品自由化和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平衡，以更好的实现经济增长“量”增和“质”增。一味追求制造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会忽略经济增长“质量”，经济增长“质量”的健康稳步提升有利于制造业发展，更好的助力“补短板、强弱项”战略和“中国制造2025”战略。

[注 释]

① BEC商品分类表中商品编码为111、112、21、22、31、322、42、53的是中间品，商品编码为61、62、63、112、122和522的是最终消费品，编码为41和521的是资本品。其中111和121为工业用食品及饮料初级品和半成品，21和22分别为工业用初级品和加工品，上述两类统称为工业型中间品；31和32为燃料与润滑剂初级品和半成品，对应资源型中间品；42和53代表非运输设备和运输设备的资本品零部件，为精细型中间品。

② 制造业的十二类产品分别为第六类化学工业及其相关工业产品（28-38章）、第七类塑料及其制品；橡胶及其制品（第39、40章）、第八类革、毛皮及制品；箱包；肠线制品（第41-43章）、第九类木及制品; 木炭; 软木；编结品（第44-46章）、第十类木浆及造纸制品（第47-49章）、第十一类纺织原料及纺织制品（第50-63章）、第十二类鞋帽伞等；羽毛品；人造花；人发品（第64-67章）、第十三类矿物材料制品；陶瓷品；玻璃及制品（第68-70章）、第十五类贱金属及其制品（第72-83章）、第十六类机电、音像设备及其零件、附件（第84、85章）、第十七类车辆、航空器、船舶及运输设备（第86-89章）和第十八类光学、医疗等仪器；钟表；乐器（第90-92章）。

③ 按照2017年世界银行国家收入水平分类标准将所研究国家划分为较不发达国家和发达国家，较不发达国家包括：低收入国家和下中等收入国家；发达国家包括：上中等收入国家和高收入国家。

④ 文章所研究的国家分别为：阿尔巴尼亚、阿根廷、澳大利亚、巴林、伯利兹、玻利维亚、巴西、文莱、智利、中国、哥伦比亚、哥斯达黎加、厄瓜多尔、挪威、新西兰、印度、印度尼西亚、冰岛、以色列、牙买加、日本、韩国、斯里兰卡、摩洛哥、马达加斯加、马尔代夫、墨西哥、马里、蒙古、莫桑比克、毛里求斯、尼加拉瓜、巴基斯坦、巴拿马、秘鲁、巴拉圭、菲律宾、萨尔瓦多、多哥、泰国、突尼斯、乌拉圭、美国、南非。

⑤ *为显著性水平，* p<0.1，** p<0.05，***p<0.001，下文同。

⑥ 由于联立方程稳健性检验中控制变量必须存在，因此联立方程稳健性检验结果中缺少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关系的单独稳健性检验。

⑦ 此分类剔除了位于大洋洲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美洲为南美洲和北美洲，亚欧为亚洲和欧洲。

⑧ 限于篇幅原因，表中sobel检验结果仅报告了中介效应占总效应比例，详细结果作者留档备索。

⑨ GDP和经济效率数据均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为保证量级一致，GDP在回归时进行了对数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