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者如葵 朝阳绽放

李代贵

2019年4月和7月，根据教育部“国培计划”项目办统一部署，首批中小学名师领航工程华南师范大学培养基地班先后赴广东省梅州市丰顺县、揭阳市揭东区和云南省德宏州芒市开展送教支教行动，来自全国12个省市区（含港澳）的基地班学员陆续前往三地各中小学，开设专家讲座，举行示范教学，参与同课异构，主持学科研讨，深入课堂诊断和组建团队活动等，开展了丰富多彩的送教支教活动，也在我们自己的心里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学会与世界对话

课堂于我，一度很远，却又很近。说远，因为后来做校长，想不中断课堂教学何其难也。说近，即在于课堂是教育发生的第一现场，作为学校管理者，必然时常来去其间。稍有闲时，重返课堂，本是教师生涯的标准动作。

在丰顺支教的同课异构环节，根据安排，笔者讲授了《秦朝中央集权制度的建立》一课。教学中，我以《历史》必修一的主体内容为基础，融合初中和高中其他必修教材内容，以课堂提问、讨论和材料拓展为主线，呈现秦制的开创之功，分析秦朝的得失之因，促使学生留下历史的思考与追问。在揭东一中，我又先后承担了《鸦片战争》和《甲午战争后民族危机加深》两节课的教学。前为示范课，后为同课异构。此两课都属于中国近代史的战争篇章，也是近代中国转折性的大事件。为此，我在教学设计中，主要借助课外阅读，征引了多本历史专著，以帮助听课师生从课内外经典而丰富的材料出发，在呈现出更为宏大的近代史图景的同时，共同追问近代中国道路探索的艰巨主题。

在课堂教学中，为了拉近师生距离，尽快导入情境，以自己拍摄的南京静海寺（《南京条约》签订前四次谈判均于此进行）的照片为引，讲述静海寺为郑和下西洋而建的来历。穿越历史时空，呈现历史对比，以自己南京教师的身份，在广东教学的场景，其空间路径，也正是鸦片战争和《南京条约》大事件发生地。

以上三课，值得自我肯定和持续保持的做法，必然毫不迟疑地坚持下去。例如，注重课堂导入环节的设计，课堂教学语言用语如“力透纸背”，注重排比和情境铺陈，经典图文史料和征引，重视历史中人物的描述，始终关注课堂的思想力和思辨性，把历史中人物和事件放到大时代的纵深和特定的地域中考察与度量，如此等等。

后来，我在题为《翻越那座山：从读而教的心路历程》的教师成长讲座中，从读书、备课、上课、命题、反思、撰写等教师专业成长的各个环节现身说法，共同勉励。在题为《读到·悟道：一年来教育与历史阅读的回顾》的专题讲座中，则通过“读到”“写到”和“悟道”三个环节，回顾一年以来的教育与历史阅读。一年来，我通过多达500万字的阅读量，五十余万字的读书笔记，用写作来实现自己与世界的对话。我常想，触手不能及的地方，思想可以到达;思想不可能到达的地方，书可以架为桥梁。教育如果回到常识就是不忘初心，作为一个有情怀的老师，不一定要拘泥于器物层面，而应起于器的寻找，终于道的追问。

身教为要，行胜于言。支教路上，无论是名师同行之间，还是与当地教师互动，我们都有非常真切的感受：一是亲身实践，在实践中感知和反思;二是持续改变，面对不断变化的教育形势、场景和教育对象以及课程要求，我们应当不断地走向自我否定，自我改变。

回想起培训之初，王红教授的开班报告言犹在耳。她在那一场题为《善育自信人格是教师的核心能力》的报告中，曾以一段自问自答引发大家强烈的共鸣：“你为什么不改变？那是因为你不愿意跳出自己的心理舒适圈。”又联想到广东教育名家吴颖民校长做客“山長讲堂”时的告诫：“优秀是迈向卓越的最大障碍。”同样令人警醒。

享受与智者同行

是机缘，使我有幸与智者同行。在这个遴选自全国基础教育系统的领航培训项目中，具有中学历史教育专业背景的仅5名，而我有幸能与其中一位同班参训，实乃幸运。而同行的同班名师诸位，也是个性特点鲜明，通过近一年的同伴参训和分享过从，各人均展现出强大而持续的学习力和协作共享意识。无论北至黑龙江伊春的蒋老师，还是西至青藏高原那曲的林老师，中南及西南的诸君，还是港澳的校长教师，都在全程的培训和交往中呈现出无一例外的上进而智慧的学习力。

来自浙江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陈亚利老师，既是浙江省高中历史特级教师，又是新科正高级教师;既是浙江省高中历史课程基地负责人，又多次担任全国和省级观摩教学和报告讲座主讲，可谓当今国内高中历史教育界“正当其时”的名师。陈老师学养深厚，为人达观，也是典型的才女教师。在惯常乏味的路途之中，陈老师或口占一绝，或赋诗一首，于无声处显芳华。

大凡优秀教师，大体都有“从自我肯定走向自我否定”的思维品质。而一旦有了自我否定的焦虑和质疑在先，在同行交锋和内心自省之中，这个群体就始终站在了突破职业舒适圈，实现能力攀升和水平飞跃的每一个起点，随时超越自我，不断超越同伴。

课堂教学，自然以追求学生的发展为终极目标。但是这里所说的“发展”，有一个适当性的“度量”问题。在同行学科研讨的环节，大家曾围绕“最近发展区”的教育心理学原则，达成了这样的共识：历史教师是历史学习的媒介，在教学的展开和学习的引导中，必须以课程标准为基准，以教科书为蓝本，立足学生的现实层次，源于教材，基于学情，高于教材，拓展学生的认知，提升学生的思维。而陈老师在诸多公开课教学中的把握和呈现，正是体现了学生“最近发展区”原则。

与智者同行、分享思维碰撞带来的乐趣和收获，也还在于我们同行学员的朝夕相处中互见的用心与执着。港澳的三位学员为了度过普通话的难关，以及教育环境不同带来的不可避免的不适应，夜以继日地作同伴访问和手机语音练习，每每令我们感动不已。澳门商训夜中学黎洁谊老师每次交流都极投入用心，出行中时时乐于助人。她也是澳门教青局表彰的卓越教师，是支教团队中仅有的初中学段教师，是一人对一校、一个学段，活动安排特别满，当得知我等背后求情对方教育同仁能否合并场次或酌减后，坚决不从，完全遵从安排。香港仁济医院林百欣中学的刘世苍副校长，已经是功成名就的香港特区STEM教学的专家，他也曾于2018年荣获教育部基础教育成果二等奖，为了练习普通话，废寝忘食，终至耳鸣，但绝不退出，各项课程和培训照样担纲。香港宣基小学的何亦桥老师不仅如数承担支教，而且事实上成了本班无处不现身的志愿者，“剧务”全包，“团建”随时。

“一个人能走远，要看他有谁同行;一个人有多优秀，要看他有谁指点;一个人有多成功，要看他有谁相伴。”这，大体就是领航班参训经历的另一种注解了。

达致与学生共慧

不拘泥于教材要求和内容，是支教研讨中的一个热门话题。忠实于教材的历史学科主流价值，是历史教学的本职，但并不应止步于此。否则，教师的作用即如留声机和重播器。教师应当通过精心的备课和结合个人风格特点的设计，在“高”和“宽”两个维度矢志不渝地下功夫。

高，是通过终生的深度阅读、反思和积累，以达成每节课有一核心的主线串起，以设疑——自问自答、个别探讨、设问共思和质疑收场——解惑贯穿始终，以学生在课堂内外“虽不中亦不远矣”的求知焦虑和思维突破为奥妙。

宽，是通过广泛征引史料来对学生实现持之以恒、潜移默化的影响，以达成历史素材与史料无处不在、信手拈来，甚至“留心处处皆学问”的意识养成。如此，对同行的最大影响在于：历史教师要以一生来备课;对学生的影响在于，形成开放融通的历史思维。

窃以为，“高”与“宽”的课堂教学境界，正是一个优秀历史教师的修炼之途，也是彰显历史课堂思维力和思想性的价值追求。至于讲故事绘声绘色，对学生循循善诱，说道理娓娓而谈，显举止落落大方，则是一个优秀教师的长期修养和自我训练的体现。与教師是否漂亮无关，主要看气质;与是否有亲和力无关，主要在意识;与普通话是否标准无关，更在于烂熟于心;与刻意的衣着修饰无关，须培育自信和阳光。

宽与高的修炼，目的都是达致教学相长，与学生在共慧中向阳而生，迎风绽放。

生活在当下，工作在今朝，基础教育迈入新时代，各项振兴教育和教师培育的决策和举措次第推出，作为一线教育人，我们理当顺势而为，担负责任与使命。教育，富有传承与创新的天生使命，自当乐观向上，传递积极价值，一如向日葵始终如一，朝阳绽放。

正如2019年的那个春天的丰顺，作为领航班全体学员的代表，我在支教启动仪式上所作的表态发言：教育，在于薪火相传，需要传承创新，应在分享中实现共同提升。全体学员要有教育情怀，牢固树立扎根祖国大地办教育的信念，结识更多优秀同行，共同切磋探索，做中华文明和文化的传承人。

（作者单位：江苏省溧水高级中学  江苏南京  211200）

责任编辑   余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