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的酒吧

王时芬

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期间，宅家的时间多了起来，难得有机会能静处，这时候，往年的影像便一幕幕走了过来。

我曾在英国留学。

在英国街头，入夜后经常可以看到扶墙低首或跌坐在街沿上呕吐不止的人；还有些人三五成群，走起路来已摇摇晃晃，还不管不顾直往前冲，嘴里吼着歌曲，或干脆尖声号叫，行人见状纷纷闪避。这些人都是从酒吧里出来的醉汉。

或许因为英伦的天气潮湿阴冷，英国人喜欢喝酒是出了名的，酒吧业因此欣欣向荣。街边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酒吧，一年四季生意兴隆，到了周末晚上更是人头攒动，一座难求。长长的吧台上供应的酒种类繁多，从白兰地、威士忌等烈酒，到各种不锈钢啤酒桶里储存着的鲜酿啤酒，应有尽有。室内酒味弥漫，空气浑浊，酒客们扎堆而坐，手扶酒杯，高谈阔论，嘈杂程度一点不亚于中国乡镇的茶馆店。

英国的大学都有一座学生会大楼（Union Building），几乎每座大楼都有一个酒吧。顾客全是老师和学生，服务员也都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当年我读书的大学的学生会大楼据说是全英最大的，学生都以此为荣。就像大的衣服需要大的架子撑起来，里面的酒吧也很大，占了一个层面的大半。酒的品种和街上酒吧不相上下，如果每天尝试一种新品种，估计可以两三个月不重样。学校的酒吧除了价格较便宜外，文化气息自然较社会上的浓郁。经常有未来的天才买上一杯酒，静静地坐在固定位子上埋头演算或寻找写作灵感。

街上醉汉多，英国人给人一种虽祖祖辈辈喝酒，酒量却不见长进的不争气印象。原因倒未必是英国人不符合“用进废退”的规律。为了限制酒客们过量饮酒，英国政府规定11点以后酒吧不得营业。不料，这一规定逼着酒客们在关门前加速豪饮，反而造就了许多醉汉。政策的效果与初衷适得其反，这也是一例。

在英国酒吧里喝酒并不贵，是一种平民的消闲，这就使得酒吧有了很好的群众基础。长此以往，自然会形成酒吧文化，進而也成为英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酒客一般认准固定的酒吧，朋友圈也是固定的。在有些乡村酒吧，不但酒客固定，而且还传代，轻易不会改换门庭。

酒吧里并无规定要求支付小费，但也不禁止小费。顾客为了客气或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会主动给吧台后面的服务员小费。他们往往是在买酒时对服务员说：“啊哈，我要两杯酒，一杯是我的，你为何不也来一杯？”服务员也就心领神会，一边高兴地道声“谢谢”，一边快速为顾客倒酒。客人多付的一杯酒钱，就成了服务员的小费。给人小费，语气上还好像是请求对方接受他的建议，英国人的“面子工程”也是了得。

酒吧的饮客几乎全是男士，饮酒之外，大多数人喜欢看足球比赛。有的人是专门为扎堆看球图热闹而来酒吧。为了招徕消费者，酒吧都装起大屏幕电视机，播放收费的体育频道节目。如果遇到在其他国家举行的足球世界杯、奥运会等，考虑到时差因素，为了让国人看完实况转播，英国政府也会放宽晚上11点以后不准酒吧营业的规定。每当大赛来临，英国的妇女、儿童权益保护组织就会早早发出呼吁，提醒体育迷们不要日夜泡在酒吧里，忘记了家庭责任。

为了提高服务速度，也为了斤准量足地做买卖，酒吧里的啤酒杯都按照固定的容积制作，比如半品脱、1品脱、1夸脱。客人要买多少酒，倒满相应的一杯就是了。平时英国人说的习语“Mind your ps and qs.”（注意你的言行，或考虑你的能力）就是来源于酒吧。这里的p指的是pint（品脱，英制1品脱相当于568毫升），q指的是quart （夸脱，1夸脱相当于2品脱）。这话最早是酒客在提醒因喝高而不能自持的同伴：“注意你的酒量，不要过量了。”如若不听，那么过一会儿坐在人行道边呕吐的就是你老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