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信

张紫嫣

我是江城的卖酒女，每到冬至时节便会有大群的酒客拥满我这小阁楼，今年也不例外。

我在阁楼里煮酒，外边的雪簌簌而落，不一会儿便堆了厚厚一层。今日和往常倒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位酒客说我这酒中有梅香，和别家的酒大为不同。

我煮了这么多酒，接待过那么多酒客，从未有人说过我的酒有梅香。这位酒客倒是个有趣的人。

第二日，那酒客又来了。我一边煮酒一边打量他，是个俊朗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度不凡。见我紧盯着他，他起身走向我，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姑娘刚才为何一直看着我？”

我不答，反而问他：“昨日你说我这酒中有梅香，可是酒中的，不是外面的？”他接过我手上的酒饮了起来，淡淡笑着道：“姑娘身上也有梅香。”听他如此说着，我也不接话，只一杯又一杯地煮酒。啪！外头的雪又压折了一枝花。

一转眼，冬天已经过去。我看着外面百花尽妍的景色，心中却有点落寞，恍惚忆起了多年前的一日。

那时的我还只是一株梅树，却在秋天开了花。有人拿着斧子要砍了我，却被他拦了下来。那时，我便决意要佑他富贵门庭。果然，不久之后他便搬离了老宅。

再见时，我却发现他生了病，他的仆从说他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化成人形的这几年，也曾听闻邻里说过狐妖鬼怪的异闻──若是以己之气化入汤药便能让人起死回生。我想，若是真能如此，倒也是好的。

最后一日，我折了一枝梅花放在他门前便走了。只是不知道那枝梅有没有枯萎，抑或有人将它插进土中养了起来。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晓了。

后来，那男子的病突然好转，再循旧路去喝酒时却再也不见那卖酒女。问及旁人，有人说，那女子已经嫁人了。又有人说，那女子本是花妖，梅花開完便飞升成仙了。

男子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静静地望着远处。

选自《传奇故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