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基于环境规制视角的实证分析

赵宏中，史莎莎

(武汉理工大学 经济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00)

一、问题提出

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于2020年初发布的《全球投资趋势监测报告》显示，2019年中国吸收外资达1 400亿美元，仍是全球第二大外资流入国。FDI的引进带来了大量资金、先进的技术和管理体系，是我国经济高速增长阶段的重要引擎之一[1]。但FDI的引进也产生很多问题，如产业、区域发展不平衡加剧，环境进一步恶化等。随着我国经济步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转型仍然需要FDI的支持，而中国引进FDI的国内外条件、主要目标等均已发生重大变化，FDI的引进从规模导向、效率导向阶段迈向高质量发展阶段[2]，新时期要以高水平开放促进高质量发展[3]。FDI与经济发展关系的研究一直是热点问题，汪丽娟等[4]发现双向FDI技术溢出在吸收能力的调节下对中国经济增长质量产生了促进作用，白俊红等[5]指出FDI质量推动了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但沈国云等[6-7]发现FDI对经济增长质量有抑制作用，李健等[8]则发现FDI与我国城市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之间呈现显著的倒“U”型关系，周忠宝等[9]发现不同分位数下FDI对高质量发展呈现出不同的影响。由此可见，学界对于FDI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仍存在分歧。在新时代背景下，引进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起到怎样的作用，这是值得探究的问题。

生态环境问题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突出短板[3]5。由耶鲁大学等研究单位联合发布的《2020年全球环境绩效指数(EPI)报告》显示，在参评的180个国家和地区中，中国以37.3的环境绩效指数排在第120位，与排在榜首的丹麦(环境绩效指数为82.5)仍有很大差距。生态环境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深化生态环境监管服务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意见》(环综合〔2019〕74号)中指出，要“协同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生态环境高水平保护”。环境规制是生态环境建设的主要内容，也是甄别FDI质量的重要手段，那么，环境规制在FDI与高质量发展之间存在怎样的调节作用，这是笔者拟研究的第二个问题。

为回答上述问题，笔者基于环境规制视角研究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效果，主要内容有：首先，用熵值法测算我国除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台湾省和西藏自治区以外的30个省份2004—2017年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并检验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其次，从环境规制视角，研究三类环境规制工具在当中发挥的调节作用；最后，进一步探究FDI、环境规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效应。

二、理论分析与假说

(一)FDI与经济高质量发展

笔者从经济效率、经济稳定性、经济结构、创新能力、绿色发展、成果共享等几个方面分析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理。

第一，FDI与经济效率、经济稳定性。FDI的流入可以弥补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双缺口”，有利于经济在短期内稳定。要素配置和利用效率高是高质量发展的表现之一[3]3，FDI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和政策扭曲来矫正资本市场扭曲程度[10]，提高资本市场配置效率；外资企业通过培养能够掌握先进技术和理念的人才，提高人力资本水平和劳动生产率。人力资本水平越高，就越能够适应外部经济冲击，为经济稳定发展提供保障。

第二，FDI与经济结构。对于产业结构，FDI的知识技术溢出可通过关联效应促进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产品、技术的改造升级，减少了企业研发成本和时间的投入，有助于提高产业发展速度及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另外，FDI流入某一产业，会导致该产业就业形势、总产值出现变动，外资企业也会借助并购等方式进一步扩大其在东道国的市场份额，从而引起产业结构和产业政策的调整，有助于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11]。对于城乡结构，虽然FDI通常流入经济发展条件较好的城市地区，但基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及国家对农村发展政策的重视，农村吸引FDI流入量也在增多，城乡收入差距逐渐缩小并趋于稳定[12]。FDI会优先流入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这可能会进一步加剧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

第三，FDI与创新能力。经济长期的高质量发展取决于创新驱动力，现阶段中国引进FDI已由规模和效率导向转向创新促进导向[2]19，FDI带来的知识、技术溢出效应和先进管理制度的示范效应等都是高质量发展的创新驱动因素。一方面，FDI带来的知识共享、知识溢出效应能够促进东道国人力资本积累，为创新活动奠定良好基础，东道国学习外资企业先进的管理理念和完善的治理制度，可为创新活动提供制度保障。另一方面，FDI通过技术转移和技术溢出两种途径直接促进东道国技术进步和创新能力提升[13]。

第四，FDI与绿色发展。FDI对东道国环境的影响作用是促进还是抑制，取决于东道国是否通过降低环境标准来换取FDI的流入。如果东道国在引进FDI时未降低环境准入标准，那么FDI可通过产业关联效应和绿色技术溢出来推动东道国绿色发展。一方面，将资金投入到环境治理工作中，可以缓解部分企业缺少污染治理资金、设施设备等难题，促进绿色技术创新，改善东道国环境状况。另一方面，外资企业往往具有较高的环保标准和绿色清洁技术，可通过产业关联效应、竞争模仿效应提高上下游内资企业的环保标准和绿色技术水平，推动产业绿色发展[14]。

第五，FDI与成果共享。FDI的流入会产生大量工作岗位,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社会就业水平，并且外资企业通常提供较好的工资待遇，有助于提高劳动收入水平。外资企业通过参与捐赠和扶贫等公益活动来承担社会责任，能够发挥改善公共服务、增加贫困人口收入等社会效应[15]。

综上所述，提出假说1：FDI有助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二)环境规制的调节作用

环境规制对“FDI—高质量发展”的调节作用主要通过影响FDI引进的数量、质量和引导FDI选择投资对象两条途径来实现。在第一条途径中，环境规制政策的实施提高了FDI流入的门槛，其在影响FDI流入数量的同时，还有甄别FDI质量的作用。当地区实施了严格的环境规制政策时，企业会产生更强的动力去寻找和获取绿色知识、技术，优先选择与高质量FDI合作，并且，严格的环境规制增加了外资企业的生产成本，不满足低质量FDI追求利益的经济目标，从而限制低质量FDI的流入。而高质量的FDI会更加看重东道国经济的长期发展前景，外资企业在对外投资时会倾向于选择环境监管更严格的地方[16]。可见，有效的环境规制政策在限制污染型FDI流入的同时，也会吸引清洁型FDI，从而实现“高质量FDI进入—低质量FDI流出”的目标[17]。在第二条途径中，环境规制政策的实施引导FDI流入重视绿色发展的产业或地区。一方面能淘汰一些污染落后的企业或产业，提高资源的配置和利用效率；另一方面也能激励污染落后企业进行创新改革，走高质量发展之路。经由环境规制的引导，FDI投资更有效率，有助于节约资源，促进产业高级化和绿色化，有助于实现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的共赢。

进一步考虑环境规制政策工具的异质性，我国政府已构建了包括命令控制型、市场激励型、公众参与型和自愿行动型的环境政策工具体系，这些政策工具分别从政府、市场和公众视角出发，具有不同的性质和作用途径，其产生的调节作用也会有所不同。

综上所述，提出假说2：环境规制通过影响FDI数量、质量和投资对象的选择，对“FDI—高质量发展”这一关系产生调节作用，且具有环境规制工具的异质性。

三、研究设计

(一)计量模型构建

首先研究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作用。考虑到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动态累积性，将被解释变量的滞后期引入模型，设定以下模型：

Hquait=α0+α1Hquait-m+α2FDIit+α3Controlit+ui+εit

(1)

其中，Hqua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FDI为外商直接投资业绩指数，控制变量(Control)包括信息化水平(Infor)、经济发展水平(Pgdp)、政府干预程度(Gov)，ui为个体效应，εit为随机干扰项，下标i和t分别表示省份和年份。对于估计方法的选择：FDI通过资本形成效应、知识技术溢出效应、示范效应等推动高质量发展，而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也会吸引更多FDI的流入，从而促进经济发展水平的进一步提升。考虑到二者可能存在的逆向因果关系以及误差项中遗漏变量与核心变量的相关性问题均会导致模型内生性问题，此时采用OLS估计是有偏的，笔者使用系统GMM方法进行参数估计，并用AR(1)、AR(2)和Sargan统计量的P值来判断残差项是否存在序列相关以及工具变量的适用性。Hqua滞后阶数m的确定参照李健等[8]56的做法，用上述检验确定m值。

然后，将环境规制变量ERj纳入模型(2)中，j=1，2，3，分别代表命令控制型、市场激励型和公众参与型环境规制。再将各类环境规制工具与FDI的交互项加入到模型(3)中来探讨三者的关系。

Hquait=α0+α1Hquait-m+α2FDIit+α3ERjit+α4Controlit+ui+εit

(2)

Hquait=α0+α1Hquait-m+α2FDIit+α3ERjit+

α4FDIit×ERjit+α5Controlit+ui+εit

(3)

(二)变量选取与数据处理

1.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现有文献中用于衡量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指标主要有两类：一类采用反映经济效率或效益的单一指标来衡量，如劳动生产率、(绿色)全要素生产率[18]等指标；另一类采用综合指标体系来衡量，如魏敏等[19]从经济结构优化、创新驱动发展、资源配置高效等十个层面来测度。由于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体现在诸多方面，单一指标无法对其进行准确测度，笔者依据任保平等[20]对高质量发展特性(有效性、协调性、稳定性、创新性、持续性、分享性)的描述来构建指标体系。其中，有效性、协调性和稳定性是对经济增长基本面的要求。也就是说，经济高质量发展要通过提升要素资源的利用和配置效率推动经济效率提升，以达到提质增效的目的；要重视协调发展理念，优化经济结构，降低地区、城乡之间的发展差距；要形成增速稳、就业稳、物价稳等“多稳”的经济运行局面。同时，要将创新作为实现经济动能转换和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途径，重视生态文明建设，走持续性发展道路。最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最终目标是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和幸福感，分享性表示经济成果的惠民性，体现经济发展为人民创造的福利。综上所述，笔者拟在现有文献的基础上从经济效率、经济结构、经济稳定性、创新驱动能力、绿色发展水平和成果共享6个方面构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评价体系(具体指标如表1所示)，使用熵值法计算指标权重。

表1 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

(2)核心解释变量

核心解释变量为外商直接投资水平，大多数文献都用FDI与GDP的比值表示，但是这一指标只能表明引进FDI的数量。笔者参照Wang等[21]的做法，用FDI业绩指数(一定时期内该地区FDI流入量占全国FDI流入量的比值除以该地区GDP占全国GDP总量的比值)来衡量外商直接投资的质量。

度量环境规制的方法有投入型(或事前立法)和结果型(或事后反馈)两大类，笔者选择采用结果型的度量方法。分别采用行政处罚案件数、排污费征收金额/亿元、来访人次来衡量命令控制型、市场激励型和公众参与型环境规制工具。其中，行政处罚案件数和来访人次做取对数处理。

(3)控制变量

三跨连续组合箱梁中跨跨中施加对称约束，其他支座处施加竖向约束。虽然没有横向力的作用(横向的变形是对称的)，但是由于实体模型在ANSYS10.0的计算中可能会出现很大的横向刚体位移，甚至计算将会由于位移太大而不收敛，所以有必要在支座处增加横向约束。

① 信息化水平

信息化在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和推动经济发展方面具有重要作用，高质量发展需要信息化建设的支持。采用互联网上网人数与总人口数之比来衡量信息化水平。

② 政府干预程度

政府干预在高质量发展的初期阶段发挥了重要作用，如对弱势产业和企业的扶持政策等。采用政府财政支出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衡量政府干预程度。

③ 经济规模

经济规模是高质量发展的基础，经济规模越大，就会有更雄厚的资金、人才、技术基础来支撑地区高质量发展。采用人均实际GDP(万元/人)来衡量经济规模。

2.数据来源及处理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源于《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中国环境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EPS数据库、各省统计年鉴及国家统计局。考虑到数据获得性，剔除了我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台湾省和西藏自治区，部分缺失数据采用线性插值法补齐，最终选用30个省份2004—2017年的样本数据，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模型回归结果

表3显示了系统GMM的回归结果，且所有回归均通过了序列相关性检验和Sargan检验，证明了回归结果的可靠性。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滞后项显著为正，表明高质量发展前期的成果会对后期的值产生促进作用。模型(1)结果显示，FDI对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影响在1%检验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FDI总体上推动了经济高质量发展，由此验证了假说1。模型(2)的①至③列是分别加入各类环境规制工具(顺序为命令控制型、市场激励型和公众参与型规制工具)的回归结果，命令控制型和公众参与型环境规制对高质量发展存在抑制作用。究其原因，可能是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不具有针对性，每个企业都承受相同标准的污染治理压力，政策实施效果易受执法人员的执行效率等因素的影响，导致其未能产生正向效应。公众参与型环境规制是社会公众在发现环境污染问题之后，通过信访等渠道揭发企业不当行为，以督促其进行整改，而“公众—政府—企业”的问题反馈机制存在时间滞后性、沟通渠道不够高效等弊端，也可能是由于社会公众对污染企业施加过强的舆论压力，企业面临高压力和高成本的困境，经营效率有所下降，其持续性发展受阻。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在1%的检验水平下显著为正，向企业征收污染费增加了企业的经营成本，倒逼企业进行绿色清洁技术的改造升级，促进企业高质量生产，但也会有部分企业被淘汰出局，这有利于营造绿色高质量发展的市场氛围，使留存下来的企业越发重视绿色生产和技术创新。

续 表

表3 系统GMM回归结果

再看模型(3)的回归结果，FDI×ER1的系数为负但不显著，可能是因为FDI受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约束时，其只能严格按照规制目标去行动，灵活性受到极大程度的限制，抑制了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FDI×ER2的系数显著为正，被征收排污费的企业会提高对FDI质量的要求，更加看重外资企业的环保意识以及绿色创新水平，此时较高质量的FDI的流入可以缓解企业的资金压力，保障企业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到污染治理、绿色生产中去，二者的良好互动可促进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FDI×ER3系数显著为负，可能是因为社会公众的参与积极性不高，未能起到良好的调节效应。

对于控制变量，信息化水平促进了高质量发展，主要通过推动产业数字化、促进大数据与实体经济融合等途径来实现。经济规模和政府干预均抑制了高质量发展，可能的原因是：过于追求经济规模的增长会忽略经济发展质量，政府过度干预会导致投资过多，破坏市场规律，造成产能过剩等问题，所以政府干预水平要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

(二)稳健性检验

为了避免由核心变量测量误差引起的模型估计结果出现偏差，稳健性检验采用替换变量法，对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用环保机构实有人数进行重新测算；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进一步细分为正向激励型和负向激励型，上文只考虑了负向激励，因此加入正向激励指标(环境污染治理投资额占GDP比重)，用熵值法进行测算；公众参与型环境规制用人大合计提案数衡量事前立法情况，重新测算后的变量分别用er1、er2、er3表示。由表4的结果可以看出，各变量的系数符号、显著性都与上文的结果相同，表明模型估计结果具有稳健性。

表4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五、空间效应的扩展研究

在用动态面板模型验证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当期值与前期值呈正相关性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否存在空间效应，以及FDI、环境规制调节作用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效应。

(一)空间相关性检验

首先用莫兰指数对各省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空间相关性进行测算，以经济距离为权重的测算结果如表5所示。由表5可知，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莫兰指数都大于零，表明存在正的空间相关性，并在2009—2015年逐渐增强。

表5 2004—2017年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全局莫兰指数

2017年各省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局部空间分布结果显示，大多数省份都呈现出“高—高”集聚和“低—低”集聚。其中：东部地区省份高质量水平总体较高，呈现出“高—高”集聚态势；中部和西部省份的高质量水平总体较弱，大多呈现“低—低”集聚态势。

(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

基于上文分析，环境规制在“FDI—高质量发展”这一关系中确实存在调节效应。空间杜宾模型兼顾了解释变量、被解释变量的空间滞后项对被解释变量的综合作用，是空间计量模型中系数估计有效性较高的模型，用该模型来检验FDI及环境规制调节作用对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效应，结合AIC(akaike information criterion)和BIC(Bayesian information criterion)的结果，最终使用个体固定效应SDM(spatial durbin model)模型。

Hquait=ρwHquait+α1FDIit+α2ERjit+α3FDIit×ERjit+α4Controlit+

β1wFDIit+β2wERjit+β3wFDIit×ERjit+β4wControlit+uit+εit

(4)

其中，ρwHquait表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空间溢出效应，αkX,βkwX(k=1,2,3,4；X为特定变量)分别表示FDI、ER、FDI与ER交互项、控制变量的本地效应和空间溢出效应。空间权重矩阵采用经济距离(人均实际GDP差的绝对值的倒数)矩阵、邻接矩阵。

(三)模型回归结果

表6所示为空间杜宾模型回归的效应分解结果，因所选权重矩阵不同，结果存在微小的差别，但大体上一致。选取经济距离权重矩阵的回归结果进行分析。第一行是只加入FDI与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由系数可知，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显著的正向空间效应，这与上文得出的“促进论”结论一致，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系数比约为1:3，表明FDI对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大部分是由周边地区空间溢出效应造成的。FDI的本地效应主要通过直接和间接两个途径实现。首先，FDI通过投资本地企业或与其进行合作等形式，提高本地企业的技术水平及生产效率，通过企业间、产业间的关联效应提高产业发展水平；其次，知识技术的扩散传播会引起部分企业的模仿行为，FDI的流入也会加剧本地企业的竞争，激励企业开展创新活动，通过模仿与竞争效应等间接途径提高本地高质量发展水平。FDI的空间溢出效应是由地区之间的经济技术联系造成的，地区之间的产业联系使得信息、人才、技术等的交流更频繁，经济发展质量高的地区产生示范效应，从而带动周围地区经济的发展。

表6 空间杜宾模型效应分解结果

再看环境规制的调节作用，上文中ER1的调节作用为负但不显著，在考虑了空间效应之后，FDI×ER1总效应的系数变得显著了，本地效应显著为正，可能原因是强制性政策工具的实施对低质量FDI的流入产生了显著的限制作用，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FDI的负面影响。空间溢出效应显著为负，可能是因为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在各地政府之间“逐底竞争”现象严重：当更多的FDI流入周边地区，会从本地吸收更多优质资源；当本地依赖于周边发达地区的带动作用时，可能会接收一些落后产业到本地，阻碍了经济发展质量的提升。空间溢出效应造成的负向影响大于本地效应，使得FDI×ER1总效应为负。FDI×ER2的本地效应为负，可能原因是排污费的征收相对减少了外资企业的运营资金，对产品技术升级、质量提升等活动造成了挤出效应，削弱了FDI的促进作用；间接效应显著为正，表明随着周围地区强度的增加，FDI产生的空间关联效应对本地造成了正的外部性。由于空间溢出效应大于本地的挤出效应，ER2的总协调效应为正。FDI×ER3的空间效应为负，原因与上文相同。

六、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采用中国30个省份2004—2017年的面板数据，先后使用动态面板模型、空间杜宾模型，在环境规制视角下对FDI与经济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及其空间效应进行了实证研究，得出如下结论：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有促进作用，其在分类环境规制的调节作用下对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产生了不同的影响，即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调节效应为负但是不显著，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产生正向调节作用，公众参与型环境规制调节效应显著为负。进一步考虑空间因素，空间模型回归结果显示，经济高质量发展呈现显著的正向空间效应，大多数省份都呈现出“高—高”集聚和“低—低”集聚，FDI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存在正向空间效应，且本地效应与空间溢出效应比为1:3。对于FDI×ER1，存在正向的本地效应和负向的空间溢出效应，且后者产生的影响大于前者；对于FDI×ER2，本地效应为负，空间溢出效应为正，总效应为正但是不显著；对于FDI×ER3，无论是本地效应还是空间溢出效应都显著为负，表明公众参与型环境规制还未能有效发挥作用。

(二)建议

第一，针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空间效应提出以下建议：尽可能解除地区之间的行政障碍、行业壁垒，提高各区域经济的联动效率。各地区之间要协同发展，经济发展质量水平高的地区要发挥对周围地区的示范带动作用，产业转移、要素流动要考虑到欠发达地区的发展问题，如污染治理要在本地解决，避免高污染产业向邻地转移。

第二，针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提出以下建议：经济高质量发展需要“高质量开放”和“绿色高质量”的推动。首先，通过“高质量开放”为内地经济发展提供优质的境外资本、高水平的技术和人才等资源，提高创新驱动水平，推动经济结构优化升级；通过完善外资引入政策、提高FDI准入条件、健全事中事后的监管体系等措施来实现高质量FDI的流入。其次，绿色高质量发展旨在实现经济与生态环保的协调发展，绿色高质量的实现需要环保政策的支撑，要深入理解各类环境规制工具的特性，针对各类工具采取差别化的实现手段：政府要侧重于完善市场激励型环境规制政策，扩大其作用范围，更大限度地发挥其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对于命令控制型环境规制则侧重于提升执行效率，加强对相关部门和人员的监管力度，完善环保监督的权限划分和责任追究相关法律法规的建设；对于公众参与型环境规制，则需要提高信息反馈机制的运作效率，政府要引导公众通过合理正确的途径与行为去监督和约束企业的行动，以提高政策工具的有效性，并找到各类工具结合使用的平衡点，将各类工具预计的实施效果充分发挥出来，形成政府、企业、社会多方参与的高效的环境治理局面。最后，提高FDI进入的环境门槛，将环境规制作为甄别FDI质量的主要依据之一，通过优化营商环境及提高二者的协同效应，更好地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