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薪酬、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精确度
——基于制造业上市公司A股数据
2021-07-21卢呈玉林师范学院商学院广西玉林537000
卢呈(玉林师范学院商学院 广西玉林 537000)
一、引言
所有权与经营权相分离,股东与高管的追求目标不同,股东追求股东财富最大化,高管追求丰厚的薪金报酬、社会声誉等个人利益。薪酬是股东为激励高管按照股东利益最大化而设计的契约制度,包括经营业绩的货币薪酬和高管持股激励机制,可以有效缓解高管与股东之间的代理冲突。高管是为公司和股东利益服务的利他主义者,其行为受社会、成就动机、薪酬制度的驱动。股东与高管之间存在着天然的信息不对称,容易导致“高管追求个人利益,损害股东利益”的逆向选择与道德风险问题。股东给予高管股权激励,高管利益与股东利益趋同,高管偏离股东利益最大化的倾向会减轻,委托代理问题得以缓解。高管权力越大,在公司的话语权越大,公司内部控制机制可能存在的不完善,导致高管有足够权力自定薪酬,此时薪酬激励并不能缓解信息不对称、委托代理成本等问题,容易造成高管为个人利益而利用自身权力进行寻租,影响公司决策、操纵业绩信息等。高管薪酬契约与公司业绩信息质量是上市公司考虑高管薪酬激励政策的依据,由于代理冲突的存在,运用内部控制机制保障高管薪酬激励计划有效地发挥作用从而提升公司会计信息质量是当前亟需解决的。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作为公司的经营者,高管掌握着实质性的权利,但公司的剩余利润由股东享有,高管只享有薪酬,这导致高管对自身薪酬契约的设计有实质性影响,通过操纵薪酬委员会、推荐和聘任董事等,干预薪酬契约的制定以谋取私利。高管的人力资本属于稀缺资源,股东聘请高管,必须支付价值相当的薪酬。在薪酬激励下,基于自我价值实现需要的高管才能展示与股东利益的趋同,高管通过业绩信息影响业绩披露行为,提高业绩信息对股东的决策有用性。股东支付的货币薪酬高于行业平均水平,高管为提升和维护自身的市场声誉,会努力工作,提高公司经营业绩[1][13],提升会计信息披露质量。目前我国的业绩预告属于半强制披露制度,高管对业绩预告的披露形式有一定的选择空间,证券市场存在的“功能锁定”现象,货币薪酬激励制度会使得高管有业绩管理的动机,加剧业绩操纵,降低业绩预告披露的质量[2]。过高的货币薪酬激励会影响股东的利益,加剧高管与股东之间的利益冲突,高管从维护自身利益出发,选择对外披露信息的时间、含量,或为巩固自身的领导威望、与外部分析师的业绩预测相一致,高管宁愿选择定性预测或者开区间预测业绩。
国有企业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撑,因其承担着维持就业、社会稳定等社会责任,有财政的补贴、银行贷款等支持[3]。国企高管的货币薪酬受到政府限制使得薪酬契约对高管的激励作用较弱,非国有企业的高管更多关注公司的经济效益[4]。在非国有企业,高管无政策性负担,薪酬契约给高管带来的强激励效应使高管急于提高公司的短期利润而实现“漂亮”的业绩,其正向超额薪酬与业绩存在正相关[5],因此,对其高管实施货币薪酬激励比国有企业的效果更强。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a:高管的货币薪酬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存在负相关。
H1b:对比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的高管货币薪酬对业绩预告精确度的负向影响更加明显。
股东对高管进行股权激励,将高管个人财富与公司价值相联系,以缓解高管的自利行为,压缩“代理人机会主义”。高管获得股权薪酬,成为公司股东,既分享公司价值提升带来的收益,也承担经营不善带来的损失,具有利益趋同,但可能会诱发高管进行盈余管理[6],反而会削弱会计信息质量。高管持股的增加使得高管权力提升,高管存在以权谋私,利用自身权力进行寻租,干预与操纵会计信息披露,降低信息质量[1],股权权薪酬激励机制的效用被弱化,降低了薪酬业绩的敏感性[7]。
高管的收益并不总是随持股比例增加而提高,高管持股比例较低时,高管的权力相对较低,其持股比例与会计信息质量正相关,但当高管持股比例较高时,所有权与经营权的高度重合,降低代理人成本,减少高管操作业绩数字的可能性,其持股比例反而与会计信息质量负相关。高管持股加强了货币薪酬对业绩持续性的效果,非国有企业的提升效果更加明显[8]。
相比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的高管薪酬受到政府的干预,有严格的管制。相对地,国有企业享有政府更多支持,高管除追求高薪酬外,还追求政治机会的晋升,导致国有企业的高管没有强烈动机操纵会计信息而从中获利。相对而言,非国有企业的高管薪酬更多与个人才能、公司业绩挂钩,为获得高额薪酬,非国有企业的高管更有可能操控业绩的某些指标,影响会计信息质量,降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a:高管的股权薪酬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存在负相关关系。
假设2b: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高管同时拥有股权薪酬,会提升高管货币薪酬对业绩预告精确度的负向影响。
2016年全旗共抽检产地蔬菜1293个样品、食用菌样品39个、畜产品样品129个,合格率均为100%。2017年共抽检产地蔬菜2516个样品、畜产品42个样品,合格率均为100%,瘦肉精共抽检340个活畜尿样,检测结果未发现疑似阳性案例,饲料共抽检57个样品,合格率为98.2%。群众一日三餐担忧和害怕农畜产品不能吃、不敢吃的心理已基本化解和消除。
假设2c:对比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的高管股权薪酬对业绩预告精确度的负向影响更加明显。
高管作为内部控制的设计者和执行者,对内部控制的质量高低有关键性作用。一方面,内部控制机制越完善,公司内部信息沟通越及时流畅,越能提高公司风险应对能力,增强股东发现高管操纵业绩的能力,减少会计信息的误差和失误,以及人为原因导致的业绩波动,从而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另一方面,高管的权力受到的约束就越大,有助于降低高管权力和降低高管寻租的概率,通过约束高管的自利行为,降低公司内部的代理成本[9],缓解股东与高管的信息不对称,优化信息环境和提升信息披露质量。但是公司的内部控制机制越完善,高管为避免采用精确度较高的点估计预测业绩导致后续需要持续披露更正公告,反而偏向于采用区间预测业绩,一定程度上减弱业绩的精确度,达到不引起外部分析师的质疑和股东的不信任。削弱会计信息质量,又难以反映高管的经营业绩,使得股东更难以制定合理的薪酬激励政策,反过来加重高管的自利行为。
国有企业存在“实际所有者缺位”现象,政府决定着国企高管的任免,在委派和晋升国企高管时,除关注业绩外,更关注高管积极响应国家相关政策、主动发挥表率作用等政治表现。薪酬制度管制降低了国有企业高管通过操纵业绩获取高额薪酬收益的可能[10],约束国有企业高管操纵薪酬的机会主义行为。国有企业通过政府获得充足的资源和政策,实现资产的保值增值,利用内部控制制度操纵会计信息质量的动机较弱。故国有企业的内部控制制度,对高管薪酬操纵行为的约束作用不如在非国有企业中那么明显。非国有企业自主经营、自负盈亏,不存在预算软约束,会主动完善内部控制制度,提升运营效率,实现股东利益最大化。非国有企业的内部控制能有效提升公司的会计业绩[11],货币薪酬促使高管有效实施内部控制,对内部控制质量的提升效应在非国有企业中更加明显[12],股权薪酬激励有效地发挥强激励作用,促使高管维护内部控制制度,提升企业价值。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a: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存在负向关系。
假设3b: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内部控制质量会降低高管货币薪酬与股权薪酬对业绩预告精确度的负向影响。
假设3c:对比国有企业,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精确度的负向影响在非国有上市公司中表现更加明显。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的选择与数据来源。本文选取沪深两市2014—2018年制造业上市公司A股数据,且符合以下条件:业绩预告预测的是年度的业绩、剔除数据缺失的样本观测值、剔除*ST、ST、PT 等公司数据、剔除异常数值的数据,最终获得4 782总样本。
(二)变量的选取。
1.因变量的选取。业绩预告精确度(PREC),公司对外披露业绩预告的形式有定性描述与定量预测,定性描述不涉及具体的业绩预测,仅是语言阐述业绩;定量预测包括开区间、闭区间、点估计预测。定量预测比定性描述的业绩含量要高,且定量预测的闭区间、点估计的含量更高。本文把定性描述业绩的赋值为1;定量预测中的开区间预测赋值为2,闭区间预测赋值为3,点估计预测赋值为4。
2.自变量的选取。《公司法》将高层管理人员界定为公司的董事、经理、董事会秘书和公司章程规定的其他人员。本文按照公司法的规定,研究的高管为该法律界定的人员。他们是公司内部控制的制定者与执行者,是会计信息编制者,影响内部控制质量和会计信息质量。本文将高管薪酬分为货币薪酬(EMC)和股权薪酬(EQC),货币薪酬以高管年度薪酬总额取自然对数,股权薪酬选用高管的持股比例。内部控制质量,选取公认的迪博公司研究的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指数替代衡量。
3控制变量的选取。借鉴学者的研究,将公司规模、机构投资者持股、成长能力、偿债水平、年度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各变量的具体说明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表
(三)模型构建。根据本文研究思路,分别建立以下模型: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由表2可知,业绩预告精确度均值为3.04,标准差为0.253,说明业绩预告普遍采用定量预测的闭区间预测,其信息含量高;高管的货币薪酬均值为15.2989,标准差为0.638,说明货币薪酬相差较大,公司对于高管的直接薪酬激励幅度不同;高管的股权薪酬的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0.688,均值为0.1095,标准差为0.1421,说明公司平均给予高管10.95%的股权作为激励,把高管个人利益与公司利益经营捆绑,是公司减少逆向选择与道德风险的一种激励措施,股权激励水平不高,防止股东与高管身份重合带来的不利影响;内部控制质量的均值为6.2307,标准差为1.2119,说明公司的内部控制质量存在较大的悬殊,进而影响公司日常决策和结果产出。国有企业有962个,非国有企业为3 820个,在预测年度业绩的数据中,非国有企业占绝大多数。强制披露的均值为0.48,标准差为0.5,这说明公司业绩波动较大,48%的公司达到业绩预告强制披露的要求。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表
(二)相关性分析。由表3初步发现,高管的货币薪酬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在1%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初步验证假设1a,高管的货币薪酬越高,股东认可其能力,为不让股东、利益相关者失望,高管倾向于用定性语言描述业绩,这样在后续披露年度报告不至于引起股东和利益相关者质疑其预测业绩不准确的尴尬。高管的股权薪酬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在1%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初步验证假设2a,公司进行高管股权激励,公司利益与高管利益经营捆绑,高管为避免预测的业绩与年度报告的业绩相差较大,引起股价下跌的风险,减少手里股权价值,反而采用定性描述或者开区间预测业绩,削弱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在1%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初步验证假设3a,这可能是内部控制质量越高,越能限制高管的自利行为,但高管为避免采用点估计预测业绩导致后续需要持续披露更正公告,其更偏向于采用区间预测业绩。除此之外,本文还发现,主要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都较小,表明各变量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
表3 变量的相关系数检验
(三)回归分析。由下页表4列(1)可知,高管的货币薪酬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在1%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与假设1a相符。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分样本也存在该负向关系,非国有企业在1%水平上负相关,国有企业在5%水平上负相关,非国有企业的负向影响的置信区间更宽,更广泛。国有企业的负向影响相关系数为0.056,非国有企业为0.015,国有企业的负向影响程度更加明显,这与假设1b相违背。可能是国有企业的高管货币薪酬受到政府干预,有严格的管制,政府对公司的经营和发展进行管控,为得到政府更多的财政补贴,操纵预测业绩,削弱会计信息质量目的更强,负向影响更明显。非国有企业的高管,经过内外招聘与层层选拔,注重高管的才能,此时非国企高管为证明自身的领导地位,往往会提升会计信息的含量与质量。
表4 假设的检验
由表4列(2)可知,高管的股权薪酬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在1%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这与假设2a相符。模型二下,高管的货币薪酬的总样本、国企样本、非国企样本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044、-0.059、-0.027,货币薪酬与股权薪酬交叉项的系数分别为0.126、0.376、0.107,且除国有企业外,总样本与非国有企业的交叉项分别在1%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说明高管同时持有货币薪酬与股权薪酬,会积极提升货币薪酬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的负向影响,这与假设2b相符。公司给予高管股权薪酬,更加重视高管的才能,通过利益捆绑的效果达到公司的意愿。进一步分样本回归发现,非国有企业存在高管股权薪酬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的负向影响,但国有企业的样本不存在该关系。这说明非国有企业的高管股权薪酬对业绩预告精确度的负向影响更加明显与显著,这与假设2c相符。对于国有企业来说,政府对其给予财政和政策的支持,委托人和代理人层面上均存在着剩余索取权与剩余控制权的不一致,不明确的委托代理关系以及干预的行政力量使高管自利操纵会计信息质量的动机弱化甚至失效。
由表4列(3)可知,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在1%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这与假设3a相符。进一步发现,非国有企业存在该负向关系,但国有企业不存在显著负向关系。这与假设3c相符。模型三下,高管的货币薪酬在总样本、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042、-0.055、-0.027,股权薪酬的分别为-1.953、-5.691、-1.711,交叉项的系数为0.005、0.035、0.004,在总样本和非国有企业中分别在5%和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分别与对应的模型一和模型二对比,都充分说明内部控制质量会积极降低高管的股权薪酬对业绩预告影响的负向效果,这与假设3b相符。内部控制质量越高,治理水平越完善,能有限制约高管的自利动机,削弱高管操纵会计信息的行为。
控制变量在总样本、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对业绩预告精确度差别较大。公司的规模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呈显著正相关,但在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不存在该关系。模型一的总样本、非国有企业中,机构投资者持股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呈显著正相关。公司的成长水平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呈显著负相关,公司成长越快,公司的高管为了逐步释放该利好信号,反而会一步步地进行模糊业绩、开区间预测等,不断推动公司股价的上升,以实现自身货币薪酬更高的目的。公司的偿债水平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在总样本、非国有企业样本中,都呈显著正相关,但国有企业不存在该关系。公司的偿债能力越低,其财务风险越高,公司为掩盖亏损业绩的事实,采用模糊业绩的披露方式,削弱投资者关注亏损业绩的事实。在国有企业,政府作为实际控制人的制度背景,即使公司的偿债能力较低、业绩亏损,国家的财政拨款能保持公司日常生产经营,其公司掩盖不良业绩的动机较低。
(四)稳健性检验。进一步把总样本分为业绩预告是强制性披露还是自愿性披露进行回归分析,与前文的回归分析结论基本一致。上页表5的结果显示,业绩预告无论是强制披露还是自愿披露,高管的货币薪酬、股权薪酬分别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呈显著负相关,高管同时持有股权薪酬,会提升货币薪酬的负向影响,这与前文的结论基本一致。强制披露的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披露精确度呈显著负相关,但是自愿披露的不存在该关系。自愿披露的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公司治理水平越完善,高管会考虑预测业绩带来的股价变化影响,可能会选择精确度较高的业绩预告。
表5 强制、自愿披露样本的回归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我国上市公司制造业2014—2018年预测年度业绩为研究样本,研究高管薪酬、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精确度。研究发现,高管的货币薪酬对业绩预告的精确度有显著负相关,这种影响在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中没有明显区别。高管的股权薪酬对业绩预告的精确度显著负相关,国有企业不存在该负向影响。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精确度呈显著负相关,削弱了货币薪酬、股权薪酬与业绩预告精确度的负向效果,非国有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与业绩预告精确度负向影响更加明显。非国有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能显著抑制高管的自利动机,提升会计信息质量,而国有企业的抑制效果不明显。
高管是公司关键的人力资源,是内部控制的制定者与执行者,是信息的编制者与发布者,高管影响公司的信息环境。通过研究,本文提出:第一,上市公司必须设计合理有效的高管薪酬激励计划,以满足高管的薪酬心理预期,提升高管工作的积极性和对工作的满意度,发挥高管在公司治理和提升公司业绩、信息质量中应有的作用,减少代理冲突;第二,内部控制质量在对高管薪酬激励中对公司会计信息质量具有积极效应,要实现高管薪酬激励的目的,应注重完善内部控制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