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介入法在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干预中的运用

许倩 王斐 严晨潇 李良秀 林云强

【摘要】本文从理论基础、实施原则、实施阶段等方面对同伴介入法在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干预中的应用作了系统梳理，以期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幼儿园的融合教育工作推进提供参考。

【关键词】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同伴介入法;社交技能;干预;同伴关系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1）04-0043-05

社交技能是个体开展积极社会互动的具体行為，包括有效人际沟通所需的言语和非言语行为。良好的社交技能与个体的人际关系、情感、自尊、自信等密切相关。〔1〕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核心特征之一是社交技能障碍，在社交发起、社交回应、社交维持、会话沟通等方面均有所体现。〔2〕社交技能障碍会严重影响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会交往，干扰其建立持久和有意义的友谊。若不及时加以干预，容易使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发展陷入恶性循坏，从而影响其社会性发展。〔3〕开展早期社交技能干预对改善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会交往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已有许多研究证实了社交技能干预有助于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社会环境中获得和使用社交技能。社交技能干预旨在通过有效干预手段教授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必要的社会互动技能，增加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他人的社交行为，帮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建立与他人的关系，增进同伴接纳，从而提高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幸福感。

同伴介入法（Peer-Mediated Intervention）是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干预方法中的一种，即通过指导社交技能较强的普通儿童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进行适宜的社交互动，从而达到提升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能力的目的。〔4〕其中的普通儿童大多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所在幼儿园中的普通儿童。〔5〕幼儿园是同伴介入法实施的主要场所。“关系”是同伴介入的核心。同伴关系会影响同伴介入的深度，而同伴介入的深度也会影响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同伴的关系。在干预中，若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互动的同伴越多，干预环境越自然，干预效果可能越好。〔6〕同伴关系的合理建构是同伴介入法实施的关键。本文从同伴关系重构的视角出发，介绍同伴介入法在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干预中的运用，供相关人员参考。

一、同伴介入法在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干预中运用的理论基础

1.社会学习理论

班杜拉认为，人类的学习不仅可以通过直接经验习得，也可以通过间接经验习得，即通过观察他人行为及行为结果而引发相应的学习。〔7〕在同伴介入法实施过程中，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可以观察普通儿童的社交互动，学习普通儿童的示范指导，从而习得社交技能。

2.行为主义学习理论

行为主义学习理论认为，学习是刺激与反应之间的联结，行为是学习者对环境刺激所做出的反应。如果行为得到强化，该行为就会得到维持;如果行为得不到强化，该行为就会消退。〔8〕在同伴介入法实施过程中，普通儿童会根据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表现给予相应反馈。如果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表现出期望的行为，普通儿童会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行为进行自然强化，满足其社交需求。

3.建构主义学习理论

建构主义学习理论认为，学习是学生对知识的主动探索、主动发现和对知识意义的主动建构的过程，强调在真实自然的情境中进行学习。〔9〕运用同伴介入法干预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技能，要求在真实的社交场景中进行社交互动，由普通儿童作为干预的主导者，教授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相应的社交技能。同伴是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幼儿园的主要互动对象之一。这种与同伴的互动方式更符合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会交往特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可以在真实自然的场景中习得符合其年龄特征的社交技能，并在日常生活中不断泛化和维持相关技能。

二、同伴介入法在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干预中的实施原则

1.榜样性原则

同伴的选择应当遵循榜样性原则。在同伴介入法具体实施过程中，应当选择语言能力和社交能力较强且愿意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互动的普通儿童作为同伴干预者或示范者。这些普通儿童能够配合教师的要求，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技能发展提供榜样和情感支持。〔10〕在同伴介入法的实施过程中，应当避免选择有取笑和羞辱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等消极交往行为的同伴，从而避免对干预效果产生不良影响。〔11〕

2.一致性原则

一致性原则在同伴介入法实施过程中主要体现在融合教育环境创设和健康人际关系的维持等方面。融合教育环境的创设强调要满足不同儿童的多样性发展需求，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和普通儿童都能获得最大程度的接纳和尊重。健康人际关系的维持强调多方参与和长期合作。一方面，教师和普通儿童应当充分重视榜样作用的一致性，确保普通儿童的同伴交往能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树立积极的榜样。另一方面，应当保持师幼之间的积极沟通与互动。多方关系的积极维持，有助于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营造良好的社会发展环境。〔12〕

3.真实性原则

形象生动的教育场景有利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积极主动地参与交往互动。〔13〕同伴介入法需要教师真正关注儿童的兴趣与需要，了解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幼儿园中面临的实际困难，创设有目的、有意义的社交情境。教师要在自然发生的真实情境中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进行社交技能训练，并加以观察指导，从而提升干预效果。

三、同伴介入法干预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的实施阶段

1.第一阶段：“平行同玩”，由积极情感衍生社交意愿

“平行同玩”是指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普通儿童一起参与同一项游戏，处于平行游戏状态。游戏过程中教师会引导普通儿童运用表情、语音和简单的语言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发起传递积极情感的互动信息，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感受到与同伴在一起的快乐。例如，在一次自主区域游戏活动中，大班儿童小易（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同伴小圆（普通儿童）一起在建构区搭建武器。小易将塑料管道积木一个一个向同一方向连接在一起，变成了一把长长的剑。小圆用塑料管道积木搭建了一把枪。在游戏过程中，小圆会笑容满面地对小易说：“小易，真好玩。”小易看见小圆的笑脸也会跟着一起笑，偶尔还会模仿着轻轻地说：“好玩。”游戏结束时，小圆笑眯眯地对小易说：“小易，你拼的真好。”小易也跟着笑起来。

考虑到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对游戏内容的喜好和对同伴人数的适应情况，本阶段的干预主要在自主游戏时进行，采取一对一的同伴介入模式。干预时长建议以月为单位，坚持每天一次，每次持续时间为5～30分钟，干预的实施应当尊重班内儿童的意愿。

2.第二阶段：“点触并行”，由具身感知引发社交行为

“点触并行”是指普通儿童用适宜的肢体动作主动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发起社交信号。普通儿童可以重复运用肢体点触式的社交动作引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具身感知，学习适宜的社交行为。教师可以引导普通儿童从牵手开始，進而击掌、拥抱，逐渐丰富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行为。该干预策略建议在每天的入园时刻、晨间自主活动和上午自主游戏时段使用。在入园时，教师、同伴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用拥抱的方式相互问候。例如，等候在活动室门口的教师会蹲下身来，张开双臂，主动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问候说：“×××，早上好！”随后，教师等待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张开双臂拥抱自己。如果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没有回应，教师要继续张开双臂走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并提示说：“×××，抱一抱。”教师引导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学习自己的样子进行拥抱式问候。普通儿童也可以学习教师的方式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拥抱问候。完成拥抱式问候后，当日负责陪伴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普通儿童要主动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打招呼，并进行自我介绍说：“我是×××，我们牵牵手。”随后，普通儿童主动牵起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手，一起在室外散步（如走廊、操场等）。在自主游戏时段，游戏尾声时，教师引导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同“平行同玩”的同伴击掌，表示在一起游戏很快乐。例如，在“叠高楼”游戏中，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小帅与普通儿童小鱼一起用积木叠高楼，小鱼叠一块，小帅接着向上叠一块，很快就叠得很高了。教师问：“小帅叠好了吗？小鱼成功了吗？”之后，教师引导普通儿童小鱼做出击掌的动作，并对小帅说：“小帅，我们击掌吧。”小帅模仿小鱼的动作笑着去击掌。需要注意的是，教师应当在活动开始前征得普通儿童的同意，并对其社交言行提出要求，如语言要简洁等。

3.第三阶段：“交织互动”，由言语输出引发社交语言

“交织互动”是指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在教师指导下与普通儿童基于场景进行简单的语言交流。这是一种在共同话题中的回应式对话。该阶段的同伴介入策略主要在以下几种情境中落实。一是入园与离园时，普通儿童主动发起社交语言，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尝试用语言回应。例如，晨间入园时，普通儿童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说：“×××，早上好。”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说：“小朋友，早上好。”二是在吃点心、盥洗等生活环节，普通儿童主动发起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简单语言互动。例如，吃点心时，普通儿童指着盘里的饼干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说：“×××，要不要吃饼干？”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会学着说“要吃饼干”或“不要吃饼干”。三是在牵手散步时，普通儿童先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用简单的句式进行相互介绍，然后根据周边所见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提问。之后，教师引导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学说：“这是……”四是自主游戏时，教师根据实际情况引导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同伴展开简单的语言互动。例如，在美工区活动时，儿童正在制作纸浆。小卡（普通儿童）看见小易（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来了，立刻走过去牵着小易的手说：“小易，我们去做纸浆吧。”小易虽然不能理解小卡的话，但是他知道这是牵手一起去游戏的意思，于是就跟着小卡来到美工区。小卡递给小易一根圆柱形的积木说：“小易，拿着。”小易听懂了，拿起那块积木。随后，小易模仿着小卡的样子，用手中的积木去搅盆里的报纸。小卡说：“快看，小易来做纸浆啦。”小易听到后模仿说：“纸浆。”等到活动尾声时，另一名普通儿童问：“小易，我们玩了什么？”在小卡的提示下，小易学着说：“玩纸浆。”五是主题活动时，基于活动内容，教师引导普通儿童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进行简单的语言互动，主要围绕“这是什么”“你在干什么”两个问题引导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普通儿童进行交流。

4.第四阶段：三阶交互，三项并进促进社交互动

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问题需要长期的干预才能得到有效改善。因此，第四阶段将“平行同玩”“点触并行”和“交织互动”这三种同伴介入策略一起实施，并根据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普通儿童的互动情况适时调整策略，持续支持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技能发展。

四、总结与反思

1.促进同伴间积极情感的传递，才能有效增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意愿

在儿童的学习过程中，情感先于认知机制而出现，积极的情感体验能促进儿童适应环境并激发其学习动力。〔14〕因此，在运用同伴介入法干预过程中，教师应当将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积极情感体验放在首位。教师可以在“平行同玩”阶段，重点要求普通儿童向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表达积极情感，借助同伴的积极情感渲染，引导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感受与同伴在一起的快乐，逐渐适应与同伴在一起的社交环境，从而实现由积极情感激发社交意愿的目标。在积极情感传递过程中，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会慢慢习惯与同伴在一起“平行同玩”，但“平行同玩”的同伴关系不容易引发更多有意义的社交言行，因此还需要同伴具体的社交言行介入。考虑到个别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前期可能出现喜欢与同伴贴脸式互动，因此可以以“点触并行”的同伴关系为切入点，在满足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向往用肢体接触的方式与同伴交往需要的基础上，帮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学习牵手等社交动作，从而帮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适应同伴的社交习惯，进一步增强双方的社交意愿。

2.在问题解决过程中推进同伴关系，逐步提高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技能

社交问题虽然是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共同存在的问题，但是个体表现出的具体问题行为与程度仍然有所差异。因此，教师应当着眼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急需解决的问题，制订适宜、分阶、分层的同伴介入方案，以满足不同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成长需求。另外，教师应当考虑同伴关系的深度。同伴关系的深度不同，彼此间交流的内容与学习的侧重点也会有所差异。例如，第一阶段中的同伴关系推进主要是通过同伴积极情感的渲染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感受到快乐，从而产生社交动力，解决双方社交意愿不足的问题。第二阶段中的同伴关系推进主要在于帮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理解并习得生活中被同伴接受的适宜社交动作，在反复的具身体验中知道牵手、击掌和拥抱是比较受欢迎的社交行为。第三阶段中的同伴关系推进主要是在同伴持续的社交语言刺激下，进行模仿式语言回应。第四阶段是前三阶段的整合，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技能在同伴关系的推进下获得持续改善。在积极情感衍生社交意愿，具身感知促发社交行为，言语输出引发社交语言和三项并进促进社交互动的过程中，同伴关系不断推进，促使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习得生活场景中适宜的社交动作和社交语言。

3.建立“尊重差异”的同伴关系，促进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和普通儿童共同成长

同伴介入法以同伴关系为主要切入点，从平行单一的情感渲染关系走向适宜的肢体点触关系，再走向充满实际意义的且围绕同一内容进行社交的交织互动关系，最后三阶整合在一起，逐渐走向自然社交。这种层层深入的同伴关系有利于拉近同伴的距离，帮助普通儿童了解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成长难点并产生共情，从而理解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与众不同”，萌发主动帮助他人的愿望，并不断调整自己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互动的策略。普通儿童在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一起游戏时不仅能产生愉快的体验，还能发现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优点，尊重彼此的差异。例如，在“幼师舒适小巴士”的游戏中，普通儿童发现小智（自闭谱系障碍儿童）每次在游戏前都能主动将巴士车推出去，游戏结束时再主动将巴士车推回到停车处。大家纷纷赞叹：“小智会帮助我们推车啦，真棒！”在这个过程中，普通儿童学会了尊重彼此的差异，自闭谱系障碍儿童获得了学习社交技能的机会。

4.基于关系重构的同伴介入法的有效运用，需要教师做好持续的评估工作

教师在儿童由浅至深的同伴关系建构中，需要对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班级融合环境进行准确的评估。教师应当以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班级同伴间存在的情感难点为突破口，以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言行中的优势学习点为切入口，逐渐丰富自闭谱系障碍儿童与普通儿童的社交互动，逐层推动同伴关系深入发展，借助同伴的力量帮助自闭谱系障碍儿童学习社交技能。在评估过程中，教师可以借助《波特奇早期教育行为检核表》评估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的发展情况，〔15〕然后基于个体评估实况和班级融合环境实况，准确把握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的社交难点和同伴介入的适切点，适时推进同伴关系，从而建构有助于自闭谱系障碍儿童社交技能发展的同伴介入分层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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