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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金文器物文字字形和词义比较研究

2021-07-10刘冬梅

关键词:金文义项铭文

邹 渊 刘冬梅

(1.重庆第二师范学院,重庆 400067;2.重庆育才中学,重庆 400050)

甲骨文是刻写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是盘庚迁殷以后商代占卜祸福吉凶的记录。金文是铸造在青铜器上的铭文,是王族祀典、赐命等重要活动的记录。甲骨文、金文(以下合称“甲金文”)二者都与王室活动相关,都有祭祀用器及封赏用器的记录。器物文字广泛活跃在甲骨文和金文之中。同时,考古出土的刻写甲骨文和金文的器物及其痕迹也很丰富。甲骨文和金文,这两种不同时代的器物文字,因其在文献记录中的常用性和考古发现中的常见性,成为古文字研究可以多方举证的重要材料。这两种前后相袭、用法相类、使用频繁的文字,成为研究字形和词义演变的重要材料。

先民造器物文字,从三维立体的“器物”抽象到二维平面的“文字”,这一过程既反映了先民的心理状况,又记录了当时的社会生活。把文字与器物两相对比,我们得以从多方面揣摩先民造字由“物”到“字”的思维过程,研究文字发展演进的脉络。

器物文字多描摹刻写于器物上,是文字学上研究文字构形的重要论证材料。目前,关于器物文字字形与词义的研究,主要散见于众多大家的文字学及文字构形专著当中。其中,影响深远的论述包括《甲骨文文字学》《古文字学》《汉字构形学导论》《文字学教程》等。

本研究拟以两种器物文字字形和词义为对象,比较其异同,探讨其成因,研究文字词汇发展初期的使用情况。甲骨卜辞,标出《甲骨文合集》编号或其他著录书及编号;金文辞例,标出注器名。

一、关于器物文字的界定

器物文字,主要指文字形体描绘或摹写了器物外形的象形字,还有部分以会意或形声造字来表示器物的字。在辨别器物文字时,文字字形是最重要的依据。考古发现的器物或器物痕迹、字形在甲骨文、金文中的用例以及作部件参与造字的意义都可以作为辅证。

因甲骨文与金文体裁及内容的限制,不排除一些仅参与构字而不独立成字的器物部件在当时语言中已经独立表达词义,只是不见甲金文材料记录,所以我们把不独立成字的器物部件也一并列入考察。如:甑,在甲骨文和金文中都未发现成字形体,但发现有它作为部件参与造字。甲骨文鬳,金文鬳,鬳的字形就像甑置于鬲上之形,、就是甑器形的记录。

二、关于甲金文器物文字的数量比较

卜辞会刻写祭祀器物的种类数量,铭文会镌刻铸造器物的缘由,所以,两类材料中的器物文字都使用频繁。我们整理发现甲骨文中有器物文字100个,金文中有器物文字共127个。它们各自记录的器物类型以及各类器物数目分布情况见表1。

表1 甲骨文、金文器物文字比较

从表1中所列器物文字种类来看,甲金文器物文字所表示的器物类别差别不明显,金文比甲骨文多一类器物“盉”。从表1中所列器物文字数量来看,金文器物文字明显更丰富,数量大得多。也就是说,金文器物文字种类虽没有显著增多,但很多种类都新增了器物文字。金文新造器物文字所表示的类别主要有贮酒器、盛食器、盥洗器、进攻武器以及乐器,说明晚商及以后,对于这些类别器物区分更细。这些细致的区分,可能与金文记祀典、勒军功、扬赏赐的功用有关。

商代已是青铜器的辉煌时代。从青铜器出土数量来看,其数量巨大。从制作工艺来看,当时工艺已经相当成熟,涌现出司母戊鼎、四羊方尊等工艺精湛的青铜制品。但从青铜器铭文的角度来看,其铭文的数量及长度都不能与后世金文相比,也不能与丰富的甲骨文材料相较高下。商代前期青铜器铭文少,有的青铜器上铸刻的是文字、族徽或者是其他图案,尚无定论。晚商金文篇章变长,文字变多。有的铸刻祖先名,比如“司母戊”;有的以徽号加祖先名,比如“象祖辛”;有的是纪事铭文,则字数多少不一,有几个字的,也有几十个字的。但总的说来,有铭者数量有限,长铭文的更少。正因为如此,有的甲骨文器物文字没有出现在商代铭文中,这类字共24个,包括甾、由、胄、龠、殳、示、阜、卣、周、、、嵗、戌、戚、兵、斧、圅、鬯、凡、辔、床、斗、升、必等。 商代金文在文字研究中有其特殊意义,比如,有的器物文字,商代金文独立成字,但甲骨文中却只作为构字部件仅,见于偏旁。这类器物文字有2个,包括耒,见于耒方簋;臼,见于臼作觯簋。由此可见,商代金文虽数量不多且篇幅短小,但具有重要的语言学研究价值,可以在文字、词汇、语法上作为甲骨文研究的有益补充。

三、关于甲金文器物文字的字形对比

甲骨文和金文器物文字都具有图画性强、构件位置不一、笔画形态不定等特点,但也存在不同。二者在字形上的差异归为以下几方面。

(一)字形差别不大,但在能否独立成字上存在差异

根据表1可以看出:一些器物文字在甲骨文中有可以成字的形体,但在金文中却只能作部件参与造字。这样的字有示、阜、、床,这4个字在甲骨文和金文中的字形如下(先列甲骨文字形,后列金文中充当偏旁参与造字的字形)。

与之相应的是,一些器物文字在金文中有独立成字的形体,但甲骨文中却只能作成字部件充当偏旁。这样的字包括矛、耒、臼、斤,这4个字在金文和甲骨文中的字形如下(先列金文字形,后列甲骨文中充当偏旁参与造字的字形)。

从以上两组甲金器物文字成字与否的字形分析来看,二者在独立成字和作部件参与构字时字形差别并不大。示、阜、、床、矛、耒、臼、斤,这几个特殊的器物文字,除“”(该字是“簟”的初文,字形像席子上的纹路。后世这个意义用形声字“簟”表示,原有字形不再使用)以外,其他字形在后代传世文献中都有应用。甲骨文与金文,时间前后相续,尤其商代金文与甲骨文更是共生共存,所以,可能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它们皆可单独成字,只是那部分甲骨文和金文材料还未被发现。例如:耒和臼,在商代铭文中已见独立成字,很难说它们在甲骨文中就不能成字;示、阜、床,在甲骨文时代已经独立成字,已出土的金文中没有成字,后世文献其亦独立成字,很难说它们在金文时代不能单独成字;矛和斤,其中,矛出现在甲骨文“懋”中表音,斤出现在“析”中会意,二者都是以字形的读音或意义参与合体字的造字,表明它们在当时的语言中应该是有音有义,可以单说单用的。文字是语言的记录,言语交际中独立运用的,自然也应该在书写系统里独立成字。

(二)金文器物文字的象形程度更高

同为象形器物文字,金文对于物体形态的摹写更加细致入微,字形比甲骨文更具象,更生动,图画性更强。文字学家姜亮夫先生认为,“金文所画的物象,比甲文还要真些”[1],比如戈和戉,甲骨文描摹的部分金文都写到了,同时金文还写出了器物的底座,座足分明,尤其戈字,反映了戈头上飘扬的穗状物。箙(目前未见出土器物),金文反映了箙的两耳及扁足,并用填实的方式体现了箙与箭矢的粗细对比。鼎,金文把其鼎足上的纹饰反映得很逼真。爵和刀,金文用了填实的笔法,字形更像是实物的投影。下图从前往后分别是甲骨字形、金文字形、出土器物。

从笔画线条上来看,甲骨文笔画纤细瘦削,方折尖锐,没有刻意填实的手法,笔画线条性较为明显;金文笔画较粗,辅以笔画勾填,使得文字象形性强。从刻写工具上看,甲骨文是以刀刻于龟甲和兽骨上;金文是以毛笔书于陶范上,毛笔和陶范更易于表现笔势和笔锋。从刻写工序上看,甲骨文一般绕兆而刻,一次完成,通常不再二次加工及修改;而金文是书写完成可以勾填,随后再行铜器铸刻,这使得金文笔画可以更粗、细节表现更详尽、字体更像图画。从使用场合来看,甲骨文是占卜以后的记录,殷人占卜频繁,卜辞相当于占卜日记;而金文使用的场合更加庄重,要求字体更加规整郑重。金文刻写工具、刻写工序的变化,使得铜器铭文的制作繁复,同时,也为铭文笔画厚实、字形整饬、排列规整提供了条件,这些都正好与金文庄重的使用场合相契合。

同时,部分金文字形表现出注重“鸟形”美术化及装饰化的取向,这种取向有较为明显的地域性,即反映在春秋时期的吴楚地区出土的铜器铭文上。这类金文,以鸟形改造原有的字形,或者把鸟形装饰反映在字形上,因此也被称为“鸟书”。这在一些兵器铭文中较为常见。如戈,作;戉,作,两个字形都把鸟头形作为装饰加入字形之中,使字形的图画性和装饰性都大大增加了。

(三)金文器物文字的形声字及异体字数量增加

1.金文器物文字大量增加形声字

在金文器物文字中,有29个是新增器物文字,其中以形声造字法增加的有25个。例如:鬴、卢、钟、铃、钲、铎、鑃、、剑、箭、鍨、钎、船、锯、匜、盆、鉴、簠、、錞 、盨、盏、盉、鉼、鑵。

一些原有的器物文字,金文也增加了形声异体字。这些异体字,多数是在原有字形,由象形字字形上增添偏旁而来。 如:添加形旁的“戈、皿、壶、鼎、鬲”,异体字形为、、、、,都增加了金旁;添加声旁的“必”,也增加了以八作声旁的异体字。

金文时代,从金旁器物文字比较多,一类是从金旁的新增器物文字,一类是从金旁的旧有器物文字异体字。这种现象是社会生活中器物材质发生变化的例证,一些金属材料正在参与器物制造或者取代旧有材料。汉字构字呈现系统性的变化,正是汉字形体积极适应社会生活的反映,也是汉字能保持字形与字义一致性的重要方式。

2.加添形旁的金文器物文字异体,从不同角度丰富了文字的形体所表达的意义

一些金文器物文字的异体字,是以替换或增加形符的方式构成的。这部分器物文字的形旁丰富了形体的表达意义的功能。这种变化,使文字在表达意义时更精确,更丰富。比如:匜,金文有(子仲匜)、(史頌匜)、(陳子子匜)、(楚嬴匜)这几种字形。象形字,记录了器物的外形,从金的、,反映了器物的材质,从皿的、,可知器物的类属及功用;盨,先假,再以形声造字法分别增加形旁皿和金构成异体字、,还有两形符同时使用的,都反映了盨这种器物的材质和类属;鉴,金文字形先有,展示以水为鉴的生动图形,春秋时期作,增加从金旁异体,也可能是器物材质变化引起的文字字形变化。金文器物文字的异体字是汉字形体主动适应社会变革的记录,也是我们多角度感知金文时代社会风貌的资料,这些异体字强化了汉字的表意特征。

四、关于甲金文器物文字的词义对比

甲骨文与金文的词义,两者相沿袭用,大部分词义是相同的;但两相比较,也有不少差别和变化,有的只见于甲骨文,有的只见于金文。这里面有词义的消长,义项使用的不平衡。除了词义本身的演变,有些是源自载体、形制、内容甚至功用的差别。“甲骨文主要用于占卜,各种行为动词、吉凶名词出现较多;金文铸器纪事,‘彜’‘尊’用于器名的机会必然较多。甲骨文基本上是单句,而金文往往要用因果复句说明作器原因,因此‘用’用作连词就多。”[2]就两种器物文字的词义差别来看,也表现出一些由于载体限制而出现的词义消长,如有的词,甲骨文有,后世典籍有,但金文没有。有研究者认为,这种情况不应解释为这些词在金文中消失了,把它解释为已出土的金文没有记载更合理[3]。如:戚,甲骨文作,像戚之形,戚为斧钺一类的兵器,甲骨文有用为本义的辞例“叀兹戈用?叀兹戚用?”(小屯南地甲骨2194),“戈”与“戚”对举,为其本义用例;金文字典将其收“戌”,且无兵器类义项,但后世有“干戚”连用,是为戚的兵器用例。再如:庸,甲骨文作,从庚用声,本为与庚同类的乐器,字典中收录了其“乐器”的义项,甲骨文中有“庸用”“庸奏”“美庸用”的辞例(15994、27310、27352),是其本义用例;金文字典列4个义项,分别是“奴隶”“用”“常”“诵”,均未收其本义义项。很难说“戚”“庸”的本义在甲骨文时代已经出现,金文中却消失了,而后代又出现用例。本研究对于甲骨文器物文字和金文器物文字词义的分析,仅限于目前所见材料用例及辞书关于义项的梳理。甲骨文词义参照徐中舒先生《甲骨文字典》,把卜辞所见《甲骨文字典》漏收的义项一并纳入;金文词义参照陈初生先生《金文常用字典》,辅以《金文诂林》。

(一)甲金文器物文字义项类别比较

单独成字的器物文字在甲骨文、金文文献才有用例,所以我们只讨论在两种材料中都单独成字的器物文字。其中,甲骨文器物文字90个,总共有163个义项;金文器物文字80个,总共有178个义项⑴。甲金文器物文字所记录的本义、引申义、假借义具体分布情况见表2。

表2 甲金文器物文字所记录的本义、引申义、假借义具体分布情况

从表2可见,除假借义外,甲金文器物文字词义本义和引申义的数量分布差异明显。从引申义来看,甲骨文器物文字的引申义义项数约为金文器物文字引申义项数的2.5倍;而从本义来看,甲骨文约25%的器物文字有本义用例,而金文有50%的器物文字有本义用例,金文中有本义的比例比甲骨文多一倍。推测其原因,可能主要是因为铭文所录内容所致。一是铭文内容有较多赏赐记录而有物品本义使用;二是铭文多记录铸器原因或者自名其器,所以器物名称经常出现。

1.甲金文器物文字本义和引申义的意义类别

(1)表示器物本义。 庚戌卜,王曰,贞,其爵用? (24506)

赐汝鼎一爵一(史兽鼎)

(2)引申表示与器物相关的动作。甲寅卜,呼鸣网雉?获。丙辰风,获五(10514)。按:网,本为网具,名词,用作动词,指用网进行狩猎。

(3)引申表示用器物装的或捕获的东西。蒸鬯二卣,王受佑(小屯南地甲骨766)。按:鬯,本为酒器,引申为酒器所装香酒。

(4)引申表示单位词。鬯六卣,有正(30815)。按:卣本为器物,引申为量词。

一斗七升大半升,盖(秦公簋)。按:斗、升本为器物,引申为量词。

(5)引申表示与器物相关的人。甲子卜……贞,出兵……(07204)。按:兵,本为武器,引申为军队。

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王符,乃敢行之(新郪虎符)。按:兵,本为武器,引申为士兵。

可见,因为器物差别不大,甲金文器物文字本义大多相同,引申义与本义的引申关系也基本相类。

2.甲金文器物文字假借义的义项类别

甲金文器物文字的假借义义项非常活跃,均超过了各自义项总数的60%,很多器物文字都有假借义,有的器物文字的假借义还不只一项。就假借义的主题类别来看,两类器物文字的义项类别主要有人名、地名、国名、干支、人伦称谓、方位、神祖、职官以及其他词语,主题类型数量分布见表3。

表3 甲骨文、金文器物文字假借义的义项类别分布情况

从器物文字假借的义项类别种类来看,甲骨文比金文多一类神祇名,这类神祇名假借占比还不少,将近15%。从器物文字假借义主题类别的数量分布来看,甲骨文假借为地名、国名、神祇名的比例较金文多,而金文器物文字假借为一般词语的假借义项占金文器物文字假借义项的50%,而甲骨文则不到20%。二者假借义的主题类别变化及数量变化,都与二者的使用有关。甲骨文记录的是向神祇寻求福佑或者贞问某个地方或方国有祸受佑,地方名、方国名、神祇名常见;金文基本记录的是时王与时人,神祇涉及较少,人名增多。同时,金文中假借为一般词语的明显增多。通常,语言系统中的普通词语数量远高于专名词数量。金文器物文字假借为一般词语数量的增加,一方面反映了文字对语言事实更加真实的记录,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词汇系统本身的逐渐丰富。

(二)甲金文器物文字字词关系

1.器物文字记录单义词

(1)表示一个普通名词。 叀祖丁庸奏? (27310)。 按:庸,乐器。

在一些理论的学习中,如“大陆版块飘移学说”中,可以通过探究性学习让学生发现问题,大胆想象,试图重塑魏格纳的猜想,然后积极引导学生寻找证据,借助别的学科的理论依据,构建支持学生猜想的理论体系,最后验证猜想[4]。由此可见,只要稍加设计,地理学思想史就可以用来激发学习动机,引导探究方法,培养学生的探究精神与创新意识。

伯公父作叔姬醴壶(伯公父壶盖)。按:壶,酒器名。

蔡侯作姬单媵匜(蔡侯匜)。周公赐小臣单贝十朋(小臣单觯)。按:单,前例用作国名,后例指人名。

(3)表示多个普通词。鬯六卣,有正(30815)。丁酉卜,贞,不卣雨?(33292)。按:卣,本为酒器,前例用作量词,后例读为“修”,表示持续。

赐汝鬯一卣(盂鼎)。 允哉显,唯敬德,亡卣违(班簋)。 卣天子多赐旅休(虢叔钟)。按:卣,本酒器名,第1例中用作量词;第2例通“攸”,所也;第3例,用为“乃”。

(4)既表普通词,又表专有名词。丁卯卜,鼓贞,王敦缶于蜀?(6860)已未卜,鼓贞,缶其来见王?一月(301)。癸亥卜,鼓贞,我使灾缶?(6834正)。按:缶,分别指陶器、人名和地名。

周生作尊豆(周生豆)。王来狩自豆麓(宰甫簋)。井伯入右豆闭(豆闭簋)。按:豆,分别指食器、地名和人名。

2.甲金文器物文字记录多义词

虢叔作旅盂(虢叔盂)。鲁大辞徒元乍饮盂·(鲁元匜)。按:盂,第1例指盛水或饭的器皿,第2例器形为匜而铭自称为盂,当是将盂作为匜类器物的通称。

(三)商代金文对甲骨文词义的补充

商代金文是与甲骨文同时的材料,都是商纣王之前200多年的记录材料。有研究者认为,晚商铭文在内容多样性及数量多寡上都不能与甲骨文相提并论,所以,甲骨文词汇、语法必然比商代铭文更多样[4]。然而,商代金文数量虽然远不及甲骨文,但金文部分本义、引申义及常用义不见于甲骨文,却见于商代金文。

1.商代金文对甲骨文器物文字本义的补充

(1)匕:器名,形状如勺,前端较薄而锋利,可以作为兼具切割功能的取食器。如:戈作匕(戈作匕簋)。按:该器为簋,铭文有匕,簋匕为可以配套使用的盛食器和取食器,可能同时铸造,故此处“匕”为本义。

(5)酉:酒器,如:父辛酉(父辛酉卣)。 按:此或为自名器。

(7)鼎:炊具名,如:伯作宝鼎(伯鼎,新收殷周青铜器铭文暨影印汇编1926)。

(8)聿:本义,笔也,如:格于宫丙易(赐)聿执(执尊)[3]。

2.商代金文对甲骨文器物文字引申义的补充

尊:用为鼎一类祭祀用器的代称,如:射用作父己宝尊(小子射鼎)。按:此条铭文中用尊,实则器名为鼎,以尊代称鼎一类器物。

3.商代金文对甲骨文器物文字后世常用义的补充

用:表示相承关系,可译为“因而”,如:缶用作享大子乙家祀尊(小臣缶方鼎)。

商代金文与甲骨文同时代、同地域,基本不存在时空差异,所记录的语言事实应该是一样的。在商代金文中已有的这些义项,必定是这个时代社会交际中正在使用的,并存于整个时代的语言生活,包括卜辞,而这些词义未见于甲骨卜辞,不排除随着研究的深入和材料的丰富,它们又出现在甲骨文材料里,毕竟它们在甲骨文时代的语言事实中确已存在。

五、结语

甲骨文与金文中的器物文字,是研究文字发展、词汇演进的珍贵材料,通过它们,佐以考古发现,可以窥探当时的语言生活。两种器物文字在文字和词汇上呈现的差异,或是历时的语言事实的差异,或是二者使用场合及刻写程式的差异,或是出土材料的限制。我们不能把甲骨文和金文当作静态的、封闭的、反映语言全貌的所有材料,而应该把它们看成是动态的、不断被发现所充实的、适用于一定范围的、可以相互佐证相互补充的语言材料。在对甲骨文和金文所反映的语言事实进行历时排序时,不能只承认二者目前已经存在的差别,更要注重发挥它们相互补充的作用;同时,不能仅仅考虑时间先后顺序,还要充分考虑材料局限性使材料在反映语言事实上存在错位的情况。随着对旧材料的新研究发现及新材料的不断出土,字形演进及词义发展的脉络会更加清晰,研究结果也会更接近当时的语言面貌,更能反映当时的语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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