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以来辽宋交聘使节研究综述
2021-07-06王雪峰
王雪峰
主持人语:10-13世纪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二次南北朝时期,在此期间,辽朝与宋朝,宋朝与金朝之间,既有战,也有和,具体言之,南北政权之间,确有战争冲突,但更有和盟交聘、互通有无,这种互动与交融为中国的下一个大统一奠定了基础。本栏目的三篇文章,便是对学界关于辽宋交聘使节、辽宋贸易、宋金“海上之盟”研究成果的归纳评述,透过这些研究,您可以领略到辽宋两朝频繁往来的聘使风采,探知辽宋两国官民在榷场贸易和民间贸易方面的积极沟通,领悟辽宋金三个政权间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此消彼长,进而深刻理解“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的内涵并与之深深共鸣。
吉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蒋金玲
摘 要:辽宋关系是十至十二世纪东亚地区重要的地缘政治关系,辽宋交聘也一直是史学界关注的重点,二十世纪以来,学界主要围绕辽宋双方的使节类型、职责、人员等问题进行了大量研究,本文是对前贤研究成果的整理归纳,以便对辽宋交聘中使节问题展开更进一步的探究。
关键词:辽宋;交聘使节;研究综述
中图分类号:K24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21)01-0001-07
自澶渊之盟后,辽宋交聘成为定制。在一百六十多年的辽宋和战中,大部处于和平时期,因此辽宋关系的节点是澶渊之盟。宋太祖时双方就开始遣使联系,这为后来交聘制度提供模式,奠定基础,宋太宗时由于辽宋交战,双方联系中断,至澶渊之盟辽宋联系续接,两国交聘逐渐完善发展,而后双方遣使交聘次数频繁达到极盛,其所形成的交聘制度对以后宋金关系也产生重要影响。双方交聘过程中,使节的作用至关重要,从使节类型、职责、选派、出使到职毕归国,每个环节都反映着当时重要的历史背景,因此探究使节有助于进一步了解辽宋关系。故而梳理学界对辽宋交聘使节研究甚有必要。
一、辽宋双方使节类别的研究
学者统计,辽宋时期交聘使节达上千人次[1],研究显示辽宋双方根据不同交聘需要,将对外交往事务类官职分为多种,大体上以出使和接待两方面为主要类别,具体又分为常使、泛使、伴使为三大类型,在此之下根据任务又有细致分工。
关于辽宋交聘记载最早见于宋人著作,如《册府元龟》《续资治通鉴长编》《宋会要辑稿》及宋人文集、杂著等。清代钱大昕根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整理出《宋奉使诸臣年表》[2],这是宋代以来第一次对辽宋交聘使者这一问题进行研究考证,但只是简要将其辑录成表并未深入。进入二十世纪后,一些学者逐渐开始对辽宋交聘使节问题展开研究,其中聂崇歧《宋辽交聘考》论述了辽宋交聘过程中使者名目类型,并在文后附上所统计的生辰国信使、贺正旦国信使、祭奠等国信使、泛使四表以供查询,具有重要参考价值[3]。傅乐焕《宋辽聘使表稿》统计了使者职官名称与头衔,并以辽宋交聘为主线对辽帝后生卒、生辰受贺改期进行考证,将聘使官职姓名的厘正和聘使名索引附于文后,这为之后交聘研究提供了便利,具有重要史料价值[4]。陶晋生《宋辽关系史研究》论述了辽宋双方使者选派和礼仪,认为辽太后在契丹有其特殊地位,因而宋朝派遣贺契丹国母使节较多,证明契丹在宋人心目中地位高于其他边疆民族[5]。以上论著对辽宋交聘研究具有开创性作用。
宋辽交聘使节类别研究,黄凤岐《辽宋交聘及其有关制度》认为辽宋交聘使臣分为贺正使、生辰使、告哀使、遗留使、祭奠使、吊慰使、告登位使、贺登位使、贺册礼使、回谢使、泛使、答谢使,共十二种类型,但只是简要列举并未深入探究[6]。贾玉英《宋辽交聘略论》指出学术界将交聘使节名目分为十二种,但缺乏分类,便将使节分为两类:一是为维护两朝和平关系正常化的常使;二是两朝为解决重大事务所派遣的专使。认为聂崇歧“国信使,俗称泛使”的观点值得商榷,指出“泛使”是国信使中的一种[7]。《有关宋辽交聘中泛使概念的几点辨析》探析了“泛使”概念,提出“泛使”不是国信使的泛称而是国信使中的一种,是一种与一般使节不同的特别使节,并认为“泛使”和“横使”是同一种使节[8]。曹显征《辽宋交聘制度的初步确立》也认为“泛使”是负责交涉,事干大体的专使,也是国信使名目之一[9]。曹显征博士论文《辽宋交聘制度研究》对辽宋交聘制度过程以及辽宋双方为接待彼方使者所设的接伴使、馆伴使、送伴使等一系列管理制度进行细致研究[10]。蒋武雄《宋辽帝后生辰与哀丧的交聘活动——以宋真宗、辽承天太后、辽圣宗为主》认为贺生辰使和吊慰使的派遣在宋仁宗辽兴宗年间成为定制,而这两种使者的派遣是最能流露两朝深层情感的形式,也是辽宋双方维护长期和平的重要因素[11]。
宋朝使节方面,金毓黻《宋代國信使之三节人》专门对宋朝国信使“三节人”进行详细论证,讨论三节具体人数和职官名称等[12]。张婕硕士论文《北宋国信使群体研究》认为如按照国信使出使目分类,可将宋朝使节分为礼尚往来的一般使节和应急状态派遣的特殊使节[13]。刘秀荣硕士论文《宋代外交使节略论》论述宋代使节的选派、礼仪和管理制度,认为使节类型为正旦使、生辰使、告哀使、祭奠使、吊慰使、遗留使、告登位使、贺登位使、回谢使、册礼使、官告使、计议使、通问使、祈请使、泛使[14]。
辽朝使节方面,张亮采《补辽史交聘表》将辽朝对五代、北宋、西夏、高丽等政权的外交使节出使状况进行论述并绘制成图表,极大弥补了辽史中对外交聘的不足,对辽朝对外交往研究起到重要意义[15]。张国庆《辽代临时差遣使职及其职掌考探》认为辽朝大量官员被临时抽调,充任出使或迎使等诸类使职。指出辽朝的“泛使”与宋相类,分为谕报使、诘问使、谈判使、索求使、赐物使[16]。蒋金玲《辽代汉族士人研究》认为辽代汉族士人在辽宋交聘中发挥重要作用,参与辽宋交聘的使者基本可分两大类型:一种为出使类型,如生辰国信使、正旦国信使等;另一种为礼宾类型,如接伴使、馆伴使、送伴使[17]。苏丹《辽朝使宋国信使研究》主要论述辽朝使宋国信使,其中使节类别可分为三大类型:一是常使,如正旦国信使、生辰国信使、告哀国信使、遗留国信使、回谢国信使、祭奠国信使、吊慰国信使、助葬国信使、贺登位国信使;二是泛使;三是议和使[18]。
二、辽宋双方使节职责的研究
相关研究指出辽宋使节职责即是派遣使者目的所在。使节主要职责是代表本朝出使与对方进行联系,同时部分学者认为朝廷也希望使节能够完成额外的更多任务,如搜集情报、协商领土等特殊任务,这样既完成了公开出使任务也达到私下“隐”性额外目的。
出使方面,黄凤岐《辽宋交聘及其有关制度》认为辽宋使节职责与辽宋交聘使节之名称有密切关系。辽宋双方常有泛使往来,其使命是报聘、通和、议和、告伐他国、商议地界等[19]。贾玉英《有关宋辽交聘中泛使概念的几点辨析》指出澶渊之盟后,宋辽关系每一次重大变故,“泛使”无不率先斡旋其间,其商议重大事务的职责非常重要,起着很大作用[20]。王慧杰《宋朝遣往辽国的贺岁使节述论》统计出宋遣往辽国使节共有629人之多,使命涉及庆贺生辰、正旦、交涉边防,划定边界等诸多领域,其中贺岁使在所有遣往辽国的使节中占有相当大比例,其次贺岁使职责还在于携带礼物前往朝贺,最后还兼做私下贸易以促进辽宋双方经济交流与发展[21]。范家全、吴晓萍《两宋与辽金外交之比较——以盟约和国书为中心》认为使节往来传递的外交文书即国书是使节职责之一,文书分为两种:一是政治性的,另一种是礼节性的,认为使节递交外交文书不单纯是交往的礼节性问题,而是关乎国家尊严和地位的大事,是政治斗争在外交上的反映[22]。王慧杰《宋朝遣辽使节对宋辽关系的影响》指出宋朝遣辽使节要承担护送岁币安全到达辽国的任务,此外,宋朝每次遣往辽国使节还要给辽皇帝和辽太后带去大批礼物,相应宋使也从辽国带回礼物,即所谓“私觌”[23]。蒋武雄《宋辽皇帝登位交聘活动及其相关问题的探讨》对告登位使进行论述,认为告登位使的派遣是辽宋双方交往过程中的大事,表示辽宋的和平得到一个新阶段延伸,具有继往开来的作用[24]。徐睿、柴锐《宋辽贺正旦使研究》论述辽宋交聘过程中双方对贺正旦使的选派和职责,认为贺正旦使除履行其本身贺正旦节、递交国书、敬献贺礼接受赏赐的职责外,还兼有协商领土问题等特殊职责,并指出使节“私觌”虽不是职责,但其普遍性,仍值得关注[25]。
搜集情报方面,陶玉坤《辽宋和盟状态下的新对抗——关于辽宋间谍战略的分析》指出使臣除肩负礼聘往来之责外,更有悉知对方山川地理、风俗人情,探得对方布置虚实之责。因此使臣往还又有窥伺和刺取对方机事的使命[26]。彭凤萍硕士论文《北宋与辽朝的关系》论述辽宋和战所对两朝关系的影响,认为在这一过程中,使者肩负的是“遣使请和”或“遣使责问”的使命及任务[27]。杨军《北宋时期河北沿边城市的对辽间谍战》论述了北宋在辽宋边界所采取的反谍措施,并认为辽朝出使北宋的使者就有刺探军情的任务,于是宋廷据此预先斟酌与辽使的“酬应之辞”,以防“敌人因语言探测虚实”[28]。袁良勇《试论北宋出使使臣的外交情报搜集活动》指出实际使臣一般都有搜集情报的任务,认为聂崇岐“奉使各有专责,例不及职外之事。”的观点有待商榷[29]。王慧杰《宋朝遣辽使节对宋辽关系的影响》指出宋使带回的信息为宋朝提供辽国重要情报,宋朝遣往辽国使节对辽国情报的搜集,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对辽国皇帝及皇太后的信息搜集,二是对入辽行程及所经馆名路线信息搜集。这些信息成为帮助宋朝制定对辽政策的重要依据[30]。郭松雪《由澶渊之盟看宋辽交聘制度》认为宋辽交聘制度为双方使节打探对方情况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为本国的利益服务。使节提供的情况成为制定或更改政策的重要依据[31]。张国庆《辽朝“使臣”“驿馆”史事杂考——以石刻文字所见为主》认为辽朝派遣使者的秘密任务——搜集被出使国军事情报,其实早在辽宋战前即已开始,指出辽朝信使借出使之机搜集对方情报,除用文字记述之外,还有一种形式,即“图像情报”[32]。徐睿、柴锐《宋辽贺正旦使研究》指出贺正旦使职责中获取情报是其重要特殊职责之一,由于贺正旦使出使对方都城觐见对方君主,因此其特殊身份为其提供了了解对方国家情报极高的平台,而了解君主以及国家的整体情况成为其公开的秘密任务[33]。
三、辽宋双方使节的交聘活动的研究
使节的交聘活动是使者出使过程的重要环节,其礼仪交往、出使的行程时间等都反映着当时的历史样貌,因此部分学者也从不同考察视角对交聘活动展开研究,认为这也是辽宋政治、文化等其他方面的侧面表现形式,为辽宋史研究提供重要的参考价值。
使节礼仪交往方面,吴晓萍《略论地缘政治与北宋外交》从地缘政治角度出发认为在外交礼仪制度上,辽朝的接待规格是高于宋朝的,为此辽使也曾不满,说明在对等外交中宋朝存在严重的大国主义倾向,但在实力面前又不得不逐渐放弃其大国的尊严[34]。蒋武雄《宋辽外交官行交锋初探》论述辽宋双方使节出使后抵达彼方时要恪守相互尊重与谨言慎行的原则。并指出辽宋双方使节中,宋使多谦和,辽使多粗犷,因此宋使少有逾越法纪行为,而辽使常有桀骜之气少温和之风,常罔顾规章不遵常例[35]。王慧杰《宋朝使臣对辽交往礼仪规则探微》指出北宋使臣出使辽国要恪守维护形象、礼宾有序、规格对等、入乡随俗的原则[36]。张敬坤《辽宋交聘中的辽朝宴仪探析》从辽朝宫廷赐宴角度来考察辽宋使节活动,认为宴会之中赋诗活动也是辽朝接待宋使的一个礼节,宋朝使节唱和赋诗与联句同时,既要回应对方又要维护本朝国体体面不受损害。阐释了辽朝宴仪制定对于辽朝交聘礼仪的影响[37]。张国庆《辽朝“使臣”“驿馆”史事杂考——以石刻文字所见为主》指出辽朝派遣的使者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要尊重对方文化习俗,否则就出现既有辱国格,也会伤两国交好的现象,使毕归国就要受到贬官免官的处罚[38]。
使节入境行程、时间以及活动方面,傅乐焕《宋辽聘使表稿》认为宋使出使时间一般由于辽朝帝后受贺改期而受到影响[39]。陶玉坤《辽宋对峙中的使节往还》赞同傅乐焕的考证,认为辽朝在迎送使臣方面,辽宋双方并无太大差异,但辽国接见宋使的时间和地点却同宋有很大不同[40]。蒋武雄《宋使节在辽的饮食活动》从饮食活动视角来考察辽宋交聘,认为宋使出使辽国时,在酒宴过程中形成一种诗歌外交的饮食活动,强调使节饮食活动在辽宋交聘中是颇为重要的项目,为辽宋交聘研究提供新的视角[41]。蒋武雄《韩琦与宋辽外交的探讨》论述韩琦使辽的路线,从汴京出发至雄州入辽境,途径辽南京和辽中京休整,然后继续前往白马淀,但却认为辽兴宗接见韩琦的地点应是长春州而非白马淀[42]。蒋武雄《宋臣刘敞使辽的行程》对刘敞出使辽国行程进行论述,认为刘敞使辽路线是从汴京出发,路过澶州然后途径大名府北上,到达边镇雄州,由白沟河入辽境,途径幽州、辽中京北上抵达辽上京[43]。周立志《宋朝对辽金交聘使节的入境运作》从辽使入宋境角度出发,指出宋朝对待辽使入境少有人为设定限制,在入境运作方面可分常使和泛使两种情况,常使入境时间较为固定,泛使则不定,但宋朝对待泛使入境运作效率极高,并认为宋辽外交中,宋较为被动[44]。蒋武雄《苏颂与宋辽外交》对苏颂两次使辽进行论述,认为苏颂第一次使辽由于辽道宗受贺改期,因此苏颂与张宗益分别被任命国信使一同出使,第二次考证苏颂使辽路线,最终在冬捺缽地广平淀觐见辽帝[45]。蒋武雄《宋使节在不同时间和季节使辽的原因与影响》指出由于辽朝四时捺钵制度影响,宋使的使辽路线和朝见辽帝地点往往不同,并总结辽承天太后生辰未改期受贺、辽宋帝后死亡和新君登位以及宋派遣泛使四个原因,认为宋使有可能在春夏秋冬任何季节和月份出使辽国[46]。
四、关于辽宋双方使节人员素质与身份的研究
通过研究显示,使节人员素质与身份是辽宋双方使节选派过程中的重要环节,使节素质与身份不仅是多方面影响的结果,更是当时政治环境的侧面写照。部分学者认为辽宋双方使节人员选派具有很大复杂性,因此相关研究除考察个人之外,家族、群体、官职等方面也纳入其探析范围,认为以上几点也是影响使节选任的重要因素。
辽宋双方使者人员素质方面的研究,陶玉坤《辽宋对峙中的使节往还》指出辽遴选使臣,一般选择才学出众,熟悉北宋情况的人[47]。王慧杰《宋遣往辽国使节的素质初探》认为辽宋双方长期和平得益于使者的派遣,而这些使者也具备优越的自身条件、良好的交际能力和过硬的业务技能,如擅长口才、掌握外语、精通文史等[48]。刘秋根、王慧杰《论宋朝遣辽使节的家族性特征及其形成原因》认为宋朝遣往辽国的使节具有明显家族性特征,其中父子使节、兄弟使节、叔侄使节、祖孙使节是其家族性体现,形成原因是宋朝具备世家大族兴盛的社会背景和辽国对宋朝使节家世的重视,以及外交使节家庭内部经验的传承[49]。王善军、王慧杰《简论使辽对北宋使臣政治性格的影响》阐述宋朝派往辽朝的使臣人员个性特点,认为出使过程中的体能和意志磨炼,交涉过程中的心理应变磨炼以及处理宋朝复杂官场关系的心态考验等,对使臣们政治性格塑造,均具有不容忽视的作用[50]。吴晓萍《宋代外交使节的选派》认为使节人员选派十分慎重,任命使节须有专对之才,且为文章饱学之士,并要熟悉他国语言文化、地理风俗,最后还要才貌双全方可选任出使[51]。薛政超《宋初对外遣使及使者素质研究》认为宋初外交使者一般是年龄在40至50多岁,同时体貌出众、风度潇洒。其性格也谨饬由礼。在出使对方后要与其国君臣交涉周旋,要求使者应对机敏,善于外交辞令,以免失事体[52]。张国庆《辽朝“使臣”“驿馆”史事杂考——以石刻文字所见为主》指出辽朝遴选使臣的标准不外乎坚守两大原则:一是能力;二是仪态。要具备学识素养、机敏善辩、仪态端严、遵循礼法、品行端正、不受诱惑、廉洁自律并严守本国各种机密的素质的人方可出任使节[53]。
使节官职身份方面,聂崇歧《宋辽交聘考》认为宋使官职为五六品官,低者派遣七八品京职,位高者不过刺史或州团练使,同时为避免辽朝方面因使节官位较低而引发不满,宋朝往往临时加官以遣之。相比而言,辽使官职则较高于宋朝,辽使最低也任诸卫大将军且为数甚少,最多者乃某某卫上将军,某某镇节度使甚至枢密副使[54]。
辽朝使节方面,黄凤岐《辽宋交聘及其有关制度》指出辽朝所派遣的正使大多为武臣,副使为文臣,说明辽朝国俗是尚武的[55]。陶玉坤《辽宋对峙中的使节往还》指出辽朝遣北宋的使臣,正使必须是耶律氏或萧氏,即契丹族,副使可以由汉族或其他族人充任[56]。陈天宇、肖忠纯《辽代锦州临海军节度使出使外交考》认为辽代节度使也参与辽宋交聘的出使,在考证的22位锦州临海军节度使(节度副使)中,有11位在历史记载中都承担了出使任务[57]。李宇峰《碑志所见辽代外交使臣考述》认为辽代外派的外交使臣中庶族官吏,都是进士出身。在论述的六位辽臣中其官职或低任各镇节度使,或高则位居枢密副使等[58]。蒋武雄《辽代文臣参与辽宋外交的探讨——以辽代状元和王师儒为例》论述了辽代的十六位状元和王师儒参与辽宋外交的情况,认为辽朝为在文学方面与宋朝较劲,常以文臣担任副使,同时认为辽代进士逐年增加的原因之一是辽宋交聘活动的日益频繁,需要更多的文臣来参与辽宋外交事务[59]。张国庆《辽朝“使臣”“驿馆”史事杂考——以石刻文字所见为主》通过查阅《辽代石刻文编》《辽代石刻文续编》《辽史》《契丹国志》《续资治通鉴长编》《高丽史》等史料后发现,除罚使绝域者外,辽朝正使基本上为契丹人,副使为汉人[60]。
宋朝使节方面,唐春生、孟颖《宋代翰林学士与契丹(辽)及金的交聘》论述翰林学士担任使节的作用,认为由于宋朝在文化上处于优势地位,因此派遣翰林学士担任使节能为宋朝赢得文明大国的地位,也认同陶晋生“宋人有意夸耀其文明,以影响契丹人往往妙选著名文人为大使”的观点[61]。
五、辽宋双方使节的个体研究
辽宋双方的使节为学界关于辽宋交聘研究提供了诸多个人案例,这些个案研究,为辽宋交聘提供了丰富历史资料,是探究辽宋关系重要方式之一。笔者发现其中宋使节常见于文献记载,而辽使节文献记载较少,多见于石刻、墓志、碑文等其他资料,记载较宋稍简略,因此学界对辽使节研究仍在进一步补遗、考释、勘误阶段。
宋朝使节个体研究,赵永春《略论苏颂使辽》论述了苏颂五次外事活动,指出苏颂的任务就是维护宋辽和平友好关系,其出使中对辽朝风土人情、经济文化的记述为人们研究辽史提供了重要资料[62]。李慧娟《苏颂与北宋的对外关系》论述了苏颂出使辽国的过程,认为苏颂出使给后人留下的使辽诗,为后人了解当时宋辽关系,以及北部少数民族风土人情和歷史提供了珍贵资料[63]。张显运《从出使契丹看富弼的外交才能》对富弼使辽进行论述,认为富弼出色地完成出使任务,捍卫北宋领土的完整,同时解除西夏和契丹的联合进攻,宋辽关系又进入几十年和平共处时期,以上成就和其勤苦笃学以及爱国情怀是密不可分的[64]。王丽亚《王曾与宋辽关系辨析》对使者王曾进行论述,认为王曾出使过程中对处理契丹外交事务的谨慎源于“夷夏之防”。并强调王曾出使契丹后所写《上契丹事》具有重大影响[65]。蒋武雄《苏轼与辽事关系几个问题的探讨》认为苏轼早年接触辽事是受到富弼使辽影响,同时苏轼在任馆伴使时其文学才华折服了辽国使者的傲气,并以其杰出的文学才华为北宋撰写多封对辽国书。并认为苏轼虽然未曾出使辽国,但其贡献不亚于使辽官员[66]。蒋武雄《苏颂与〈华戎鲁卫信录〉——部失传的宋辽外交档案资料汇编》认为苏颂使辽,使其对于辽宋外交具有丰富的经验,并以此整编了系统的宋辽外交档案资料汇编《华戎鲁卫信录》,这对宋辽外交事务处理提供了重要帮助[67]。《宋臣韩缜与宋辽划界交涉始末》论述宋神宗年间宋辽划界过程,认为在划界过程中只有宋神宗和韩缜是全程参与,王安石等人只是阶段性参与,韩缜为此还担任使节出使辽国,并就划界问题进行交涉,因此认为神宗和韩缜应该对弃地负主要责任[68]。
辽朝使节个体方面,蒋武雄《辽代文臣参与辽宋外交的探讨——以辽代状元和王师儒为例》统计出高正等十七位文臣担任辽国使节,并考证其出使事迹,丰富了辽宋交聘中使节人员的史实[69]。李宇峰《碑志所见辽代外交使臣考述》根据新发现的碑志资料进行订正和补充,并结合文献考述,论述韩槆等六位辽臣作为使节的外交活动,从墓志上补充了大量人员史实,为《辽史》拾遗纠谬提供重要一手资料[70]。蒋武雄《从墓志论辽臣在辽宋外交的事迹》利用《辽代石刻文编》和《辽代石刻文续编》所收录的辽人墓志考证,认为韩槆等十八位虽有些未见于聂崇岐《宋辽交聘考》和傅乐焕《宋辽聘使表稿》,但在墓志中却记载担任使节身份出使宋朝[71]。《辽代刘六符兄弟与辽宋外交》对辽臣刘六符家族成员使辽进行论述,认为王慧杰《论宋朝遣辽使节的家族性特征及其形成原因》提出关于宋朝使者的家族性观点后,辽朝方面也存在這种现象,辽代刘六符兄弟就是其典型代表[72]。于秀丽《补辽史交聘表补正》以石刻为基础,结合文献,对张亮采《补辽史交聘表》中一些遗漏进行补正,极大丰富了辽朝对外交往的史料[73]。
六、结语
辽宋交聘使节问题是辽宋关系研究中一个重要领域,并且随着大量学术成果出现,辽宋交聘使节问题研究取得了很大成就,尤其在使者类型、职责、人员方面。但相关问题关注点大多集中宋朝方面,相比之下辽朝涉及较少,因此对于辽朝使节问题整体性研究方面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鉴于此,今后辽宋双方使节问题研究,可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步深入:第一,对研究对象的转换,从宋朝转向辽朝,拓宽研究范围,宋作为中原政权,其对外机构体系自然完备,而作为北方政权的辽,其对外交往也相当重视,因此辽朝上层对外机构体系研究也应是学界关注重点。第二,由于辽四时捺钵制度导致宋臣使辽行程路线不定,于是很多学者进行大量考证。相比之下,辽使入宋境研究较少可以进一步探析。第三,加强搜集、整理和利用辽朝对外关系史料,由于辽代文献匮乏,可充分利用墓志、石刻等其他史料作为佐证,来进行辽朝与除宋外其他政权交往的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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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孙国军)
A Summary of the Research on the Envoys Engaged by the Liao and Song Dynasties since the 20th Century
WANG Xue-feng
(Department of Chinese History, College of Humanities,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2, China)
Abstract: The Liao-Song relationship was an important geopolitical relationship in East Asia from the tenth to the twelfth centuries. Therefore, the exchange of appointments between the Liao and the Song Dynasty has always been the focus of the historian. So far, the academic circles have mainly revolved around the types, responsibilities, and personnel of the Liao and Song envoys. A lot of research, this article sorts out the above problems, in order to carry out a further exploration of the problem of envoys in the Liao and Song dynasties.
Keywords: Liao-Song Relationship; Contact; Env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