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地区蒙古语方言中的前移元音和长元音探析
2021-06-24佟桂芬
佟桂芬
摘 要:本文通过整理和分析《内蒙古蒙古语方言地图资料集》,对赤峰地区蒙古语方言中的前移元音和长元音进行区域性分析,列举出了这些元音的语音特点,以及他们的分布规律和音变规律。
关键词:蒙古语方言;前移元音;长元音
中图分类号:H5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21)04-0062-06
推行国家通用语言的同时开发利用方言资源是现代语言学研究的课题之一。语言资源观念和语言资源本身受到了多方面、多维度的高度关注。椐本人视野所及,对语言资源的关注,已从感性认识层面向理性思考和研究层面推进,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不同角度关注、研究语言资源问题。目前,语言资源问题得到了政府、学术界、高校及其他团体的普遍关注。
一、问题提出
2005年7月26日,时任教育部副部长、国家语委主任袁贵仁在“文字标准规范建设及信息化工作会议”上提出了“保护语言多样性,开发民族语言资源”的观点。他认为“语言资源是重要的信息资源和文化资源”。2006年5月22日,王铁琨在教育部2006年第11次新闻发布会上指出,语言是载体、是工具,语言也是一种资源。2007年8月16日召开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新闻发布会上,李宇明指出“2006年中国语言生活、语言文字观念正在发生重大变化,社会上开始形成一种共识,把语言看作国家重要的文化资源,看作国家软实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2007年11月“北京论坛”转载中华读书报署名熊彦清的访谈文章,文中李宇明说“新中国建立五十年来,语言文字工作取得了世界瞩目的成就,为教育、文化、科技等领域的建设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一些需要解决的有关语言的问题还是不少。第一,普通话和方言的关系。很多人为了让孩子学好普通话,从小不跟他说方言,方言传承成为当今人们关注的一大问题。第二,一些少数民族语言濒危。濒危现象很多是在历史上就发生的,最近大家提倡“语言资源觀”,就更加关注这一问题。
从上述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到语言资源问题已经得到了政府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官方的一些提法已经涉及语言资源的性质、范围及语言资源的保护和开发问题。把语言资源提升到国家软实力的高度,说明政府对语言资源问题给予了高度重视。2004年,由国家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牵头成立了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对中国语言国情进行定量了解,对现代汉语应用状况进行实时检测,并进行动态分析、统计和研究,建立社会语言生活实时检测和规范引导的长效机制,加强对国家语言资源的动态管理和科学利用促进社会语言生活的健康发展,为国家语言信息处理的发展提供支持。目前,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已经相继建设了六个分中心。2008年6月23日“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少数民族语言分中心”在中央民族大学成立。2007年9月12日至9月14日,由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和北京语言大学共同主办,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平面媒体分中心承办的“国家语言资源与应用语言学高峰论坛”在北京语言大学举行。学者们围绕国家语言资源的界定、国家语言资源的监测与监控、语言资源与语言服务、语言资源与语言规划、语言资源与语言文字规范、语言资源与语言文字信息处理等展开研讨。不仅政府非常重视语言资源问题,高校和学术界也非常重视语言资源及其研究。
中国语言资源研究方面黄行、李宇明、孙宏开等人从不同的角度审视了语言资源问题。在蒙古语语言资源研究方面有那顺乌日图、达·巴特尔、达·萨日娜、青格勒图等人从语言的内部资源方面审视了蒙古语语言资源问题。高·照日格图、巴德玛敖德斯尔等学者在社会语言学领域研究了蒙古语语言资源问题。斯琴巴特尔学者从标准音、方言资源方面有研究。布仁巴图、嘎日迪、呼日勒巴特尔等学者在蒙古语的文献资源方面审视了蒙古语语言资源问题。
蒙古语方言研究是蒙古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它已成为世界范围的研究课题,蒙古国、俄罗斯、日本以及欧美各国都有专门的机构学习和研究蒙古语。我国从五十年代中期开始调查研究中国境内的蒙古语族语言和蒙古语方言,并陆续发表了一批调查报告。以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方面的研究曾一度被中断。从八十年代开始这方面的研究有了新的发展,先后有不少研究论著问世。
内蒙古大学从八十年代起承担了国家社科六五重点研究项目——“阿尔泰诸语言比较研究”,对我国境内蒙古语族语言(东乡语、达斡尔语、保安语、土族语、东部裕固语)和两个蒙古语方言(巴尔虎土语和卫拉特方言)进行了调查研究,以丛书形式每个语言和方言出版了包括词汇、话语材料和语法的3本专着,共计20本研究著作。可是这里没有包括蒙古语内蒙古方言。对于蒙古语,虽然它已有了较长研究历史,并且达到了较高研究水平,但是这些研究一般都局限于书面语方面,注重口语研究的却很少。近年来,尽管有了一些口语方面的研究论著相继问世,然而这些研究还不够系统,不够全面,不能满足学者们研究的要求。而且他们都注重于本族语成分的研究而忽略了汉语的强烈影响和借词成分等,从而这些研究还没有真实地反映该语言的实际情况,当然这里也包括基础方言情况。由于蒙古语基础方言研究的不足,直接影响着蒙古语研究、蒙古书面语和口语比较研究、蒙古语族语言。
本论文将对蒙古语基础方言的赤峰各土语的前化元音和长元音进行研究。在对这些语音特征进行全面系统地调查基础上,对赤峰各土语的前化元音和长元音进行深入细致地全面描写研究。本文能够为蒙古语比较研究方面提供可靠的基础研究资料。他还为制定语言规范以及语言教学、汉语对少数民族语言影响以及与此相关的双语形成等普通语言学理论提供参考和科学依据。
二、赤峰地区蒙古语方言基本情况
从语言起源和演变的角度来看,方言是共同语言的产物。因此,方言是共同语言历史发展的反映。方言是口语,它比标准语言更为“自然”,特别适合于有关语言历史过程的一些语言学假设进行检验。正如青年语法学派和结构主义研究中所证明的,新的方言研究越来越具有社会语言学的特点,它首先涉及方言和标准语言各种不同的使用阶层和群体,关注方言较小公开性的特点,研究方言和社会阶层之间可能存在的相互关系。
地区方言是指一个语言系统内有地区差别的子语言系统。我们从语言、宏观社会和情景范畴的共变因素,从语言变体形成和语言演变的社会条件来看,蒙古族语言经过第一阶段阿尔泰共同语,第二阶段蒙古共同语,第三阶段蒙古语,第四阶段蒙古语诸方言等。
赤峰市地域内的蒙古语诸方言、土语,属第四个阶段。赤峰地区蒙古语大体分三大方言体系,即:察哈尔方言、巴林方言、喀喇沁方言。赤峰地区蒙古语土语大体上可以分为:巴林土语、翁牛特和敖汉(以下简称翁敖)土语、阿鲁科尔沁土语、克什克腾土语、喀喇沁和宁城(以下简称喀宁)土语等5个土语区域。这5个土语区域在语音、语法、词汇等诸方面均有各自的特点(如图1)。
三、赤峰地区蒙古语方言中的前移元音
蒙古语书面语和中世纪蒙古口语没有前移元音。随着语音的协同演变,现代蒙古方言里出现了前移元音现象。但其发展状态不一致,有的方言已经形成前移元音音位,有的方言还没有出现,而有的方言正处于过渡状态,虽然出现了前移元音,但还没有成为确定的音位。赤峰地区各土语里已经形成前移元音音位系统,而且以其独特的形成过程和条件相区别于其他有前移元音的次方言。赤峰地区各土语里短前移元音有:()、、、y等四个,长前移元音有:y、e等五个。[]为展唇低中前阳性元音;[]为展唇次低前阳性元音,此元音在与[]同等条件下的克什克腾土语里出现;[]为圆唇低中前阳性元音;[]为圆唇次高前阳性元音;[y]为圆唇高前阴性元音;[e]为展唇中高前阴性长元音。
(一)赤峰地区蒙古语土语中前化元音现象
(二)赤峰地区蒙古语方言中的前移元音形成条件
受次后音节里的前元音[i]的影响而前音节里的后元音ɑ、、前移形成前移元音。在语言学上最早研究语音相邻的音的影响的语言学家是lottner和Hermann Grassman,他们在解释格里姆定律的三大例外时候已经提出了语音演变受相邻的音的影响。
第一种现象是相邻的音的影响形成前化元音。由ɑ+i、+i、+i、u+i等二合元音形成的前移长元音的影响而在其前面的后元音变为前移元音。“罗德纳(C.Lottner)就提出了合理的解释,认为在T(p,t,k)前如有一个清辅音,T就保持不变,仍为清塞音。这就提醒人们,在观察音变的时候要注意相邻的音的影响。”①
喀喇沁、宁城土语表现出前移元音多的特点。除喀宁土语外的赤峰各土语里多音节词尾的二合元音没有变为前移元音。克什克腾土语词尾的-ɡɑi、ɡi、xɑi、xi都变为前移长元音。
第二种现象是非相邻音素的影响演变成前化元音。“1862年格拉斯曼(Hermann Grassmann)才提出合理的解释,认为:如果印欧语中两个相邻的音节都包含有送气音,那么在梵语和希腊语的第一个送气音被异化为不送气音。这一解释被称为格拉斯曼定律(Grassmann′s law),要人们注意相邻音节的有关成分之间的关系,说明语音的变化可能会受到非相邻音素的影响,这就开阔了人们观察音变条件的视野。”②
第三种现象是书面语延长音节i+j+ɑ、i+j+、i+j+、ɑ+j+等在赤峰地区各土语中,有的形成前移长元音(或长元音)而影响其前面的后元音变为前移元音;有的未发生前移变化。
第四种现象是以辅音d、t、和口语里发为[]音的辅音[x]开头的阳性词的第一音节里的元音[i],受其后面音节里的后元音[ɑ]的影响变为低中元音[]。这是一种舌位移低现象(即由高舌位的[i]变成中低或次低舌位的[]或[]。这种现象可认为是一种书面语和口语的对应现象。
喀喇沁土语有阳性[I]、无前中低元音[]。巴林、阿鲁科尔沁、克什克腾土语表现出不定性。
第五种现象是第一音节的前高元音[i]受其后面音节里的后低元音[ɑ]的影响,变为前低中元音[]。由于[i]音的分解多的原因变为[]的较少。
第六种现象是没有前元音的影响,但受前辅音d、t、的影响而后元音变为前移元音。主要是ɑ、变成、。
在同样条件下,不是所有带d、t、辅音的词的后元音均变为前移元音,也不是赤峰各土语有均衡的发展状况,表现为喀喇沁、宁城土语多,克什克腾土语少,其余为中间的特点。
第七种现象是蒙古语书面语二合元音ɑi、i、i、ui、ɑ等在赤峰地区各土语中单音节词或少音节词里则变为长前移元音,而在多音节词尾则变为长元音。
喀、宁土语表现出全部二合元音变为长前移元音的特点。
第八种现象是赤峰地区各土语里出现短前移元音[y],这是在其他方言中所未有的。这里,在jys和is中,在yd和id中,短前移元音[y]有区别意义的音位功能。
四、赤峰地区蒙古语方言中的长元音
古代蒙古语无长元音,但在很长的历史进程中由于延长音节里两个元音中间的辅音的脱落,在口语里逐渐出现和形成了,由两个元音合成的与基本元音相对应的7个长元音ɑ、、i、、、o、u的音位系统。若称之为第一种长元音,赤峰地区蒙古语土语里还有第二种长元音。赤峰地区蒙古语土语里的长元音是由书面语的二合元音演变而成的口语长元音。
书面二合元音在喀宁土语里多变为长前移元音,在赤峰其他的土语里单音节词或少音节词里则多变为长前移元音;多音节词尾则变为长元音。分布情况如下:
五、结语
通过对赤峰地区蒙古语土语的词汇调研、整理和分析,我们发现赤峰地区蒙古语土语的前移元音和长元音的构成因素复杂,并且变化很大,具体特点有两点:
首先,语言历史的规律性音变比较普遍。通过考察赤峰地区蒙古语的前移元音和长元音,我们发现这些土语中已经完成了后响二合元音V+i(这里V表示后响二合元音的起始音,i是后响二合元音的尾音音)的前移元音化和长元音化两个阶段。
其次,语流音变普遍存在,语流变化发生在自然语流中或快速语境中的相邻音素相互影响而发生变化的。语流音变是由语音的生理属性决定的是为了发音上的协同而产生。赤峰地区蒙古语的各土语在相同的条件下都发生了相同或相似的语流音变。
注 释:
①②徐通锵.历史语言学[M].北京:商务出版社,1991.119.
参考文献:
〔1〕高·照日格图.内蒙古蒙古语方言地图资料集·赤峰卷[M].呼和浩特: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17.12.
〔2〕(日本)柴田武.语言地理学方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132.
〔3〕内蒙古大学蒙古学学院蒙古语文研究所.现代蒙古语[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64. 11.
〔4〕徐通锵.历史语言学[M].北京:商務印书馆,2019. 56.
〔5〕孟和宝音.蒙古语语音史研究[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2.7.
(责任编辑 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