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个与新冠病毒较量的战场
2021-06-19胡宁,程璨
采访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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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22日,是我们二人组因为战“疫”报道开始正式并肩而行的日子。一年间,我们以新闻图表、海报、长漫画与文字稿件相结合的方式,试图突破传统文字稿件的限制,记录战“疫”中的真实故事,展现另一种全国人民齐战“疫”的群像和不屈不挠的风貌。
这片“战场”同样需要被读懂
我们写过、画过、展现过很多医护人员、公安干警、媒体同行、社区工作者、志愿者乃至倒在战“疫”一线的牺牲者的故事和形象,也产出过疫情期间的合租生活、学生宅家学习生活等真实有趣的条漫作品,但是还有一条更硬核的故事线,我们一直在酝酿,始终没放弃。那就是战“疫”中的科研条线。
这是另一个与新冠病毒较量的战场。这里也是一线,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们一直希望能有一种方式,将他们的故事好好地呈现一次。单就文字报道,此前我们已经做过很多,比如关于石正丽与武汉病毒所是怎样与病毒搏斗的,比如北京新发地、顺义、大兴疫情中疾控部门、离新发地最近的医院等重要主体是怎么“破案”、为北京战“疫”争取宝贵时间的。但是这还不够。
我们想成为更有效的桥梁,将生涩难懂但是却非常重要的科学问题转换成生动准确的新闻语言和视觉语言。如果不关注,抑或是只是粗略地带过科学问题,这对长期奋战在科研战线的科学家们而言,也是一种辜负,对读者而言,也是一种损失。
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实验动物研究所是我们很早就开始关注的一个机构。不到重大传染病出现的时候,他们在公众面前不会有太强的存在感。科学家们默默做着人类疾病的动物模型攻关工作,十年如一日。人类疾病的动物模型在中国从无到有,从落后到实现某些研究问题的“世界第一”,背后正是他们始终如一的坚持。
这一次,他们的坚持带来了巨大的成绩。通过让动物得上新冠,研究所完成了诸多“全球第一”:全球第一个科学证实了新冠病毒受体和致病病原体,揭示了病理特征,在国际上率先构建了动物模型;中国成为全球第一个可以按照科学程序研发新冠疫苗的国家;研究评价了国家部署的80%的疫苗,第一时间将该技术和标准提供给世界卫生组织,被各国科学家和欧美疫苗研发机构采用;国内外第一个上市的疫苗都在这里完成评价工作。
这份成绩单还在续写着。我们的记录也不该缺位。
春节逢“突变”,我们与科学家一同“加班”
我们是在除夕前一日走进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实验动物研究所的。它位于潘家园的一条小街里,研究所的大红门古色古香,门框上挂着“国家实验动物质量病理检测中心”“国家实验动物质量环境检测中心”“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人类疾病比较医学重点实验室”的牌子。
我们的采访地点最终选在了“新冠科技攻关临时指挥部”里。事实上这只是一个会议室,门上贴着的那张粉色的纸,赋予了这间普通会议室不一样的意义。
在那里,我们和研究所副所长刘江宁老师聊了很久,而后也跟着他了解研究所的环境,包括我们不能进入的P3实验室,和那块每年用以祭奠为人类作出贡献的小动物的慰灵石。
尽管事前以为自己做足了功课,但是还是有一大堆错误知识需要专业人士的点拨。比如,非典时期的猴子模型发烧了,新冠的没有。中国能第一个完成新冠动物模型是因为研究所一直用自己的科研经费保存着当时的非典小鼠模型,全世界独一份。他们的工作也远比我们想象的压力更大,任务更艰巨,作为国家部署的有关新冠肺炎五大科研主攻方向之一,动物模型研究堪称是“卡脖子”的攻关环节。
当时还有一个特殊背景,英国和南非、巴西的变异毒株是那时热度很高的重要话题。国内多地也发生了疫情的局部反弹,响应号召,很多人选择就地过年,而研究所的工作也随着病毒的变异再次紧张起来。
为了能更生动地讲述科学家们在动物模型领域的攻关历程,此次采访,美术编辑也和记者一同介入,直达现场,和采访对象面对面交流。图画不再是文字记者的衍生作品,而是凝聚了记者和美编共同创作的合力:我们利用视觉呈现让科普变得有趣,利用文字将故事讲得更深。
春节期间,我们也跟随科学家的节奏工作着:紧张地敲定条漫文案和画面,然后分头行动,美编画图,记者写稿。每一步都要求严谨,也比想象中更复杂。比如条漫中鼠的形象,我们一开始找的参照图片便是大鼠,这不符合实际实验的情况,刘江宁研究员便又讲解了他们实验室具体使用的小鼠。这种对话经常在凌晨发生,因为他们经常是到那个时间才刚刚得空。
这篇稿子、这幅条漫也让我们感受到这些夜以继日的研究者的责任。成稿前后,仅条漫中的文字就大修了五次,兼顾生动有趣和科学严谨。条漫的每一个画面,包括转场,更是融汇了诸多巧思。成品发出后,有同行评价漫画很有“电影感”,文案的最后“留白适当,余韵悠长”,都让我们两个主创者感到非常激动。
用脚采访,用心感受,用力平衡
说我们是这条战线上的“战地记者”还是标题党了一些。“沉迷”一线,是记者的天性。用脚采访,用心感受,是记者的天职。
但是,具体到业务层面,我们也在反思传统报道中的煽情倾向。比如采访中我们了解到,去年全年,很多研究人员只休息了几天,有的甚至没有休息;有人扶着墙进会议室吃了颗救心丸又回到岗位上;研究所的“订单”在2020年初便排到了年底;更不必说他们还要面对比一般实验室浓度高得多的新冠病毒,因为动物较人类而言不易感……怎么去平衡科学和报道中的故事性,怎么既体现科学家的辛苦、奉献,又不陷入盲目煽情的俗套,是我们此次报道中着力需要解决的问题。克制,是报道的美德。
写下的每一笔,都是带着思考的。我们也将研究人员介绍的当下的困境,概括地融入稿件。在条漫上,我们把重点放在有情感的科普上。在长报道上,我们把重点放在有故事、有细节的人身上。细微的变化,是我们对两种不同表现方式的判断,是希望这个“组合拳”能拳拳到肉,而不是博眼球的“形式主义”。
在确立选题到最终产出中,我们得到了研究所的细心帮助,也得到了编辑刘世昕老师的悉心指导。我们没有将眼光局限于报纸版面,而是真正从精品内容、精品创作出发,不计较得失;对自己、对采访对象、对题材,乃至对那个特殊阶段我们国家数不清的科研战线上的工作者负责,做好记录者的角色。
我们的尝试才刚刚开始。未来,我们将用更丰富的创意,更精致的表达,更负责的态度,一步一个脚印,将青年的视角转化成生产力,心无旁骛地践行中国记者的使命与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