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推销员之死》中的父亲角色
2021-06-15张奥苒
张奥苒
内容摘要:《推销员之死》是美国知名剧作家阿瑟·米勒的代表作。关于该剧的研究成果虽林林总总,但对该剧父亲角色进行的专门研究尚不多见。本研究拟从男主人公威利作为父亲的角色阐释其走向失败的必然性,解析父亲角色在推动作品情节发展以及深化美国梦主题等方面的意义和作用,为读者赏析该剧的丰富寓意提供一个新的視角。
关键词:父亲角色 《推销员之死》 作品主题 畸形家庭教育
一.引言
《推销员之死》(Death of a Salesman)在国际戏剧界享有很高盛誉,作者阿瑟·米勒通过描写男主人公威利·洛曼生前一天两夜的心理和行为活动,向读者展现了推销员这样的小人物整个一生的沉浮。该剧借助小人物的悲情一生映现了资本主义的残酷现实和美国实用主义价值观的真谛,直至今日,我们依旧心系那个盲目乐观又苦苦挣扎的普通人威利,依旧难以忘却他在黑暗尽头呐喊的那首失败者挽歌。
关于《推销员之死》的研究成果可谓林林总总,在中国知网以“《推销员之死》”为关键词可以检索到七百余篇论文,无论是对作品美国梦主题的挖掘(如:刘继新1999;刘继新1999;杨桂媛2002;詹蓓、杨国静2007;周海燕、刘悦2012;杨霞2015;梦珂2019;Hwang Seunghyun2020),还是对作品写作手法、伦理冲突或语言风格的解读(如:洪增流、张玉红1999;姜岳斌2001;柯建华2014;郭妮2018;黄研2020;陆剑萍2020),都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我们理解作品的深意。然而,作者浓彩泼墨描写的父亲角色,受到的观照却非常鲜见。父子角色,尤其是威利对大儿子的畸形和错位教育,是推动作品情节发展及深化作品主题的一条副线,值得专门对此进行深层次挖掘。本文聚焦威利作为父亲从不称职走向失败的理据剖析,探究其希望与痛楚之殇的深刻根源。
二.希望与痛楚的根源探究
作为一名平凡的推销员、一位卑微的小人物,一位两个孩子的父亲,无论工作多么忙碌,无论现实多么残酷,威利的一生其实都在努力塑造一位好父亲的形象,并且以自己的处世哲学对此满怀希望。甚至当他决意深夜驾车外出寻死时,依旧怀揣希望,不肯也不愿醒悟,认为自己是为着比弗(威利的大儿子)的锦绣前程含笑赴死的。这位临死都在塑造好父亲形象的推销员全然不知其,在美国资本主义环境下其虚幻的希望注定会破灭,因为任何小人物的梦想在缺乏阳光雨露的土壤中都难以成长为参天大树:因其有自杀嫌疑记录,保险公司早就盯上了他,结果他的两万美元保险金与其虚幻的美国梦一并成为了泡影,好父亲形象当然也就随之崩塌了。其实,剧本的标题已揭示了威利悲剧性的结局,其悲剧不仅是事业上的完全失败,还是他身为父亲的错误教育所致。虽然威利极力想塑造好父亲形象,但他的教育方式一开始就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首先,威利的处世哲学是毒害儿子成长的一剂错药。威利认为,一个人只要长相英俊、能言善辩、人缘好,就可以轻易事业有成,这种处世哲学是直接导致大儿子比弗投机取巧、甚至走上盗窃的重要因素,也是影响二儿子性格发展的主因。哈皮不仅沿袭了其父自吹自擂之本性,还整日无所事事,凭着花言巧语骗取少女芳心。作为父亲,己身不正,何以立人?纵使愿望多么美好,纵使再渴望儿子的爱和崇拜,这种教育子女的方式迟早会酿出苦果的。剧本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在大儿子比弗偷窃橄榄球时,作为父亲的威利不仅没有借机深刻教育儿子,反而选择表扬了他,并告诉比弗自己为他“创造性”的行为感到骄傲。期盼儿子成为优秀的运动员进而改变家庭命运,这种希望本身没有错,天下很多父亲都有望子成龙之愿,但过分溺爱孩子,甚至怂恿孩子的不道德行径,这是威利为其悲剧人生自酿的苦果,也是其痛楚的根源之一。
在这样的处世哲学影响下,当威利令人不齿的偷情行为被大儿子比弗撞见时,其在儿子心中的好父亲形象轰然倒塌,父子间的关系看似因为偶然事件出现了裂痕,实际上是父亲畸形的教育理念和虚伪的谎言在儿子成长过程中埋下了不良的种子,这种子迟早会在特定的环境下生根发芽。大儿子比弗是威利所有希望的核心,这个精神支柱的轰然倒塌是威利走到心理崩溃边缘的直接原因,此为威利痛楚的根源之二。
当然,威利作为父亲的失败,不能仅从其性格上的偏执、畸形一以概之。威利生活在价值观错位的时代,辉煌的、诱惑的“美国梦”是他产生不切实际幻想的主因,他贷款买房、买电器、崇尚自我奋斗与成功、并拼命工作。这体现了以威利为代表的的小人物对美国梦的笃信及对实用主义价值观的推崇。正是这些表面的希望,给予了他暂时的慰藉,同时也赋予了他不切实际的梦想。追求自由幸福的希望与现实中抑制天性的枷锁之间的矛盾,使威利人格分裂和价值观错位的社会根源,也是他被现实无情碾压的主因之一。“我一向坚持绝不虚度一生,而每次我一回来就懂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度一生。”这句话正是威利从踌躇满志到意志消沉的体现,也是一位怀揣望子成龙希望却亲手慢慢毁掉孩子前程父亲的写照。
三.父亲角色与作品主题的深化
威利是千千万万个美国父亲中的普通一位,不仅他自己是美国梦的殉葬者,在他的处世哲学和畸形家庭教育下,他的两个儿子同样的不切实际,注定将是美国梦的下一批殉葬者。作者阿瑟·米勒看似在描写威利作为父亲对儿子教育的错位,实则是借助这种小人物的家庭教育,深化一代代美国普通大众沦为虚幻美国梦牺牲品的主题。在当时美国资本主义环境中,威利把大儿子比弗视为理想的自我形象的传承与延续,所谓的好人缘和好形象成了他教育儿子的教义。在儿子成长和价值观的形成的关键阶段,威利反复地给他灌输和鼓吹个人魅力对成功的重要性,直接误导了孩子对自我的客观评价,自认为球打的好,长相帅气,就应该前呼后拥,即使偷了球回家也不觉羞愧。作为父亲,威利不仅没有制止孩子的不良行为,反而鼓励他,其作为父亲的扭曲教育方式正是其内心对为追求成功不择手段的真实写照。作者看似在描写威利作为父亲的失败,实则是在影射美国资本主义环境下惟利是图的丛林法则。
威利的一生都在为追求他所信奉的美国梦而拼搏和挣扎,对儿子教育的误导从侧面影射了其受惟利是图的美国梦毒害已深,不仅自己甘愿成为美国梦的牺牲品,还教唆儿子也为实现虚幻的美国梦而不择手段。最为可悲的是, 威利的自杀并未警示其兒子走出美国梦诱人的光环,二儿子哈比又将成为下一代美国梦的受害者。
《推销员之死》正是通过小人物威利作为父亲历经的希望与痛楚,比较全面地向读者展示了“美国梦”的幻灭,严厉抨击了以金钱为尺度、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诱使人们盲目地去追求所谓出人头地的美国梦。
四.结语
父亲是人人都熟悉却又都无法真正理解的社会角色。阿瑟·米勒笔下的威利正是千百万父亲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位,他渴望儿子的爱与崇拜,寄人生的希望于大儿子比弗,期盼他能成为优秀运动员,进而改变全家人的命运,然而,错位的家庭教育不可能教育出三观正的儿子。本研究着眼于主人公威利的父亲角色,从不同角度分析造成其对儿子教育悲剧的根源,并借以挖掘作者阿瑟·米勒借助父亲角色对作品主题深化的影响,从而为读者更深入地了解对这个角色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文学是现实生活的反映。《推销员之死》无疑是一个令人伤感的故事,主人公威利的行为越是荒谬可笑,越使人为他感到难过,也越促使我们揭示其悲剧背后潜隐的根源;而他又是如此的普通平凡,让人忍不住产生代入感,反思自己恢宏光明的理想是否也有不切实际之处,从而更加深刻地反省自我,脚踏实地。在倡导和弘扬伟大中国梦的今天,我们要汲取阿瑟·米勒通过该作品给后人带来的教训,不仅要不务空名、勤奋学习,还要积极进取,将自己的“梦想”融入伟大的“中国梦”,脚踏实地,砥砺前行。
参考文献
1.Athur Miller. Death of a Salesman[M].New York:Penguin Books Ltd,1976.
2.Hwang Seunghyun, Two Wives in the Faded American Dream: Death of a Salesman and The Subject Was Roses, the Journal of Modern British and American Drama[J].2020(1):319-340.
3.郭妮.《推销员之死》中威利的伦理选择[J].戏剧之家,2018(4):13-14.
4.刘继新.文化透视下的“美国梦”——以《推销员之死》为例[J].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1999(4):3-5.
5.洪增流、张玉红.评《推销员之死》的表现主义[J].外国文学,1999(6):3-5
6.黄研.美国的梦,人类的诗—浅论《推销员之死》的诗性智慧[J].湖北社会科学,2020(4):114-121.
7.姜岳斌.戏剧舞台上的意识流形象--《推销员之死》的心理外化艺术及其他[J].外国文学研究,2001(2):75-79.
8.柯建华.论《推销员之死》中的伦理冲突[J].外国文学研究,2014(4)
9.刘秀丽、赵娜.父亲角色投入与儿童的成长[J].外国教育研究,2006(11):13-18
10.陆剑萍.米勒作品下的诗意语言--以《推销员之死》为例[J].戏剧之家,2020(12):6-7.
11.梦珂.双重桎梏下的“美国梦”观小维克剧院《推销员之死》[J].上海戏剧.2019(4):42-45.
12.杨桂媛.扭曲的人物灵魂,美国梦的持久与幻灭——评阿瑟·米勒及其剧作《推销员之死》[J].山东外语教学,2002(2):83-85,88.
13.杨霞.《推销员之死》之主题阐释[J].文学教育,2015(5):34-35.
14.詹蓓、杨国静.它批判“美国梦”了吗--《推销员之死》的主题新探[J].中国戏剧,2007(3):58-61.
15.周海燕、刘悦.美国梦破灭:小人物的大悲剧——试析《推销员之死》[J].戏剧文学,2012(3):76-78.
(作者单位:郑州大学外国语与国际关系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