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机器翻译技术对文学翻译的协助介入作用

白 玉

(兰州文理学院 外语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随着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机器翻译对信息类文本的处理能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机器翻译在文学翻译领域的应用，国外学者已从不同侧面开展研究，由于文学语言包含大量隐喻与情感翻译的问题，机器翻译对文学文本的处理能力仍然有限，还需要开发新的算法并建立相应的语料库作为支撑，虽然当前机器翻译处理文学文本存在种种问题，但是从翻译的研究和实践的角度看，不能忽视机器翻译的辅助作用。这样既可以提高翻译的效率和准确度，也可以发现机器翻译存在的问题，为进一步研究机器翻译提出有益的建议。本文以笔者在文学翻译实践中借用机器翻译的经验为基础，对机器翻译的辅助功能加以分析和评价，以推进学界对这些功能的理解和重视。

一、机器翻译技术文献回顾

20世纪机器翻译诞生，学界的兴趣点之一就是关于机器翻译是否能取代人工翻译，21世纪后，学界开始关注以人工智能为支撑的机器翻译能否胜任文学翻译。近几年的研究中，国内学者在哲学反思、教学应用、人机翻译对比研究方面做出尝试，王佐良在1984年就撰文指出 “机器接管翻译家的工作，需要解决一个难题，即如何使机器人充满文化意识”[1]，从文化层面提到文学翻译对译者的要求。陶锋认为文学文本中的隐喻和情感问题是机器翻译面临的难题，尤其是译者的文化积淀更是难以逾越的边界。刘阳认为翻译的过程不仅需要直觉思维和逻辑思维，还必须具有形象思维[2]，没有形象思维的译文就会走样。张洛以诗歌，散文、小说的翻译对比为基础，认为机器翻译如果想要攻克文学翻译这一城池壁垒，就不能忽视文学的重要性[3]。刘和平指出 “从机助人译到人助机译，现在技术辅助翻译提高工作效率。”[4]

国外学者更关注技术推进方面所做的研究，从专业角度用机器翻译处理文学文本，难度最高的文学翻译当属诗歌翻译，耿泽尔及其项目组成员尝试英法格律诗互译，认为机器翻译只能在形式正确或意义正确之间做出选择[5]。贝萨希尔和施瓦茨尝试用机器翻译文学文本[5]，然后收集试读者的反馈，普通读者对译文的接受程度较高，这意味着机器翻译能在短时间内产出 “低成本” 译文，有望更多作品能译介到更多不同语言的国家。沃伊特和朱拉夫斯基研究了文学文本的指称衔接，发现指称链更密集，机器翻译时要充分考虑句子层面的文本话语特征[6]。托洛尔和威(Way)对机器翻译进行了定量和定性分析，发现机器翻译的正确率有所提升，需要译后编辑的文字数量减少[6]。

二、机器翻译原理

早在17世纪，人们就已构思机器翻译这一概念，而真正使用机器进行翻译是1954年,因此机器翻译较其他学科仍处于发展早期，该领域进展不仅受到计算方式、逻辑的限制，同时也受到了计算机硬件的限制。机器翻译的技术原理主要有两大分支：基于语法分析和基于语料库。基于语法分析的技术(下图“机器翻译金字塔”[7])即对源语言语句的词法、语义、语法和句法进行分析并进行判断和取舍，重新排列组合，生成目标语言即“基于规则”。但由于自然语言的开放性、灵活性和复杂性等特点，规则的建立和完善是很难的。基于语料库技术的工作原理是利用统计学和概率的方法建立包含各种句型的双语对照语料库。在翻译时，从语料库中抽取与输入句子相类似的例句，然后模仿例句来实现源语言与目标语言的转换。翻译标准的差异及机器翻译软件的原理决定了机器翻译非文学材料的适用性比文学材料要强，本文以相关译例说明，只要运用得法，机器翻译也能对文学翻译发挥良好的辅助功能。

三、机器翻译对文学翻译的辅助功能

目前，国内文学翻译界对机器翻译指出种种不足，认为机器翻译无法与人工翻译相提并论，但机器翻译系统的研究与开发大多不以取代人工翻译为目的，而是以辅助人工翻译为主要目的。目前在线翻译平台主要有B2C、B2B、M2B、Witkey等模式，B2C模式下“互联网+翻译服务平台”(有道翻译、百度翻译、谷歌翻译等)，采用B2B模式的翻译服务平台较少，M2B就是自由译员或团队直接面向翻译公司的模式，Witkey通过平台发布订单，翻译服务供应商加以响应模式。就文学的机器翻译水平而言，MT(机器翻译)+PE(译后编辑)尚不完全可行，但机器翻译仍然能在文学翻译实践中发挥一些辅助功能，本文选择谷歌翻译与人工翻译做对比是因为与有道翻译、百度翻译相比较，谷歌翻译支持语言多、界面简约、语音识别率高，个体使用便捷，操作性强。下文将从四个功能以原文(OT)、谷歌译文(GT)、人工译文(HT)加以展示、对比及分析。

(一)辅助搜索、回译核查功能

王华树认为“掌握信息检索的方法是一个身处互联网时代的个体应当具备的能力，而这种能力也被称为搜商”[8]。机器翻译系统本身就集搜索、学习、信息处理等诸多功能于一身，机器译文可以迅速帮助译者完成很多搜索工作，尤其是文本中出现多个语种的词句，机器翻译能够弥补译者外语能力不足的缺陷。如瑞典著名小说家谢尔·埃斯普马克所著的《翻译灵魂——现代诗歌从波德莱尔到超现实主义的一条主线》[9]的英文摘要中引用了诸多诗人、评论家的评论和文学术语，语种包括瑞典语、法语、德语。翻译时在机器翻译的辅助下完成译文，首先借用不同的机器翻译将这些词句译成英语，通过对比分析，选出词义与上下文较为契合的机器译文。其次，以机器译文为参考，通过关键词搜索找出原文本，再搜索到权威的英译文本。最后，根据可靠的英译文查找权威的中译文。最终，在机器翻译的辅助下完成文本中非英文词句的翻译工作，这是机器翻译具有辅助查询功能的最好例证。

回译核查功能就是通过机器翻译对译文进行回译，以便在一定程度上对译文进行核查，实践证明，回译核查功能对逆译更加有效，可以让译者看到自己在外语表达上存在的失误。

例1：选自YuanLonging:theFatherofhybridrice[10]

OT以杂交水稻所占比例之小,而达到如此显著的增产效果,已经令人叹为观止。HTThe relatively small acreage in contrast with the disproportionately large yield increase of hybrid rice already held the world in awe.GT相对而言,杂交稻的种植面积相对较小,而杂交稻的单产却不成比例地增加,这已经使世界感到敬畏。

例2：选自《忆青岛》[11]

OT我是北平人,从不以北平为理想的地方HTAlthough I was born and bred in Peiping, I have never regarded it as the best place to call my home.GT尽管我是在北平出生和长大的,但我从来没有把它当作称呼我家的最佳地点。

例1HT划线词从GT回译来看，用词不当，从语义和情感表达上都与原文相差很远，影响了英译文的语义重心，显然不符合原义。例2GT译出了英文字面上最可能表达出来的意思，说明HT存在歧义。

例1、例2表明，回译核查功能的优点是：第一，译者可以借助机器翻译发现译文存在的不足，在一定程度上对译文进行核查，并加以改善；第二，这个功能对逆译更加有效，译者掌握外语的程度不如母语熟练，回译可以让译者看到自己在外语表达上存在的失误；第三，机器回译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他人了解和跟进翻译项目的需求，尤其是对翻译质量要求高的商业翻译项目，回译是一个重要环节；第四，文学翻译中，为了让作者、编辑了解自己的翻译原则和风格，可以通过回译争取作者及相关人士的理解与认可；第五，回译可以节省时间和人力成本，让他人对译文的基本风格和忠信度获得总体印象。

(二)反向提示功能

机器翻译的反向提示功能，是指机器翻译中存在的明显错误表明相关句段无论在原文的理解和译文的表达上都有较大难度，由此提示译者需要谨慎处理。

例3：选自FamilySkeleton[12]

OTWhatever family skeletons do or do not possess, they most assuredly like tact. They are worse than relations for giving your “show away” at the wrong moment. GT无论家庭骨骼是否拥有,他们都一定会喜欢机智。 他们比关系差,因为在错误的时刻给您“展示”。HT不管这些丑陋的骷髅有着怎样的特点,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是些死眼皮子,比那些让你在不恰当的时候“露马脚”的亲戚还要难堪。

例4：选自FamilySkeleton[12]

OTIf relations do nothing else, they at any rate sit tightly together around the family skeletons, if on-ly to hide them from full view by the crowd.GT如果关系无能为力,它们至少会紧紧围绕着家庭骨架,如果只是为了让人群看不见它们。HT亲戚们起码会紧紧围坐在“家中骷髅”周围,即使别的做不来,不让人看光整个家丑也好。

例3、例4原文、谷歌译文和人工译文相比有失误，表现为：第一，短文机智诙谐有讽刺意味，例3HT中“你”需要译者在机器翻译的基础上有意识地从受述者的视角体会原文的辛辣笔调。机器翻译无法再现受述者的视角，不能从受述者“你”的角度来传译原文的意旨。原文句式比较复杂，用词略偏古旧，这个与作者所处的时代有关，这也是机器翻译失误的原因。第二，基于对词汇、句式的理解，例4 OT句中的nothing else指的是例3 OT中giving your “show away”这件事，进一步凸显了受述者对亲戚的埋怨和鄙夷，机器翻译不能完全对文本做出分析。第三，机器翻译对文本中的视角关系缺乏敏感度。如果叙事学研究中相关的叙事学原则能够编入机器翻译的算法体系中，则有可能提高机器翻译的水平。与谷歌译文相比较，人工译文虽然文从字顺，但意义传达不够准确。如果译者能从机器翻译的反向提示功能出发，对机器译文的严重错误句段予以重视，找寻原文句子间的逻辑关系，翻译时考虑受述者的视角，就可以更好地再现原文的涵意和风貌。

(三)正向提示功能

机器翻译的正向提示功能，是指机器翻译产出的文学文本在用词、句式等方面对译者具有提示作用，值得译者借鉴。

例5：选自OnChesilBeach[13]

OTHe did not know, or would not have cared to know, that as she ran away from him, certain in her distressthat she was about to lose him, she had never loved him more, or more hopelessly, andthat the sound of his voice would have been a deliver-ance, and she would have turnedback.GT他不知道或不愿知道,当她从他身边逃跑时,在痛苦中确定她将要失去他,她再也没有爱他,或更没有希望地爱过他,并且他的声音 声音本来可以解脱,但她会回头。HT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想知道,当她从他身边跑开时,在即将失去他的痛楚中,她对他的爱一定比以往更强烈,或者更难以自拔,此时如果能听到他的嗓音,她会得到某种解脱,她会回过头来。

例6：选自OnChesilBeach[13]

OTInstead,he stood in cold and righteous silence in the summer’s dusk,watching her hurry along the shore, the sound of her difficult progress lost to the breaking of small waves ,until she was a blurred, receding point against the immense straight road of shingle gleaming in the pallid light.GT相反,他在夏天的黄昏中站在寒冷和正义的寂静中,注视着她匆匆忙忙地走过,艰难的前进声被小浪打碎了,直到她在巨大的木瓦直道上变得模糊,消退在苍白的灯光下闪闪发光。HT然而,夏日黄昏中,他只是冷冰冰的站着,理直气壮,一言不发,看着她沿着海滩匆匆离去,她举步维艰的声音淹没在飞溅的细浪中,一直看到宽阔而笔直的、在暗淡的灯光下隐隐闪烁的砂石道上,她成了一个模糊的、渐行渐远的点。

例5、例6原文的谷歌翻译和人工翻译最大的区别可以体现以下四点：第一，就是文学性的体现，一部作品的文学性不仅仅在于文字的优美与流畅，也有赖于在读者心中激起的情感反应。这两个句子揭示了男女主人公最深切的心理感受，谷歌译文较为忠实地体现了女主人公此时此刻的心绪，而人工译文更像是叙述者对女主人公心理感受的推测，难免会减弱小说结尾对读者的冲击力；第二，译文中的选词基本正确，基本属直译，例5OT中distree(痛苦)、hopelessly(绝望地)相当于发挥了辞典的参考作用，译者在参考用词时可以用同义词代换的方法优化词汇的选择；第三，原文句式复杂，谷歌译文行文较为流畅，未出现病句，采用了顺句操作的翻译技巧，这一点值得借鉴，例5OT、例6OT中划线句子，谷歌翻译的正确性高于人工翻译，但没有文学性，读来味同嚼蜡。一部作品的文学性不仅反映体现在优美流畅的文字，更要体现出话语表达的形式在读者心中激起的情感反应；第四，译文的正确率较高，就文中下划线部分而言，机器翻译的正确性超过了人工翻译，译者如果能有鉴别地参考机器翻译，就可以避免误解。

(四)机器翻译软件修改译文功能

在使用机器翻译的过程中，谷歌翻译提供实时更改翻译内容的功能，通过此功能将机器翻译内容加以完善，翻译用户向谷歌提供的翻译将用于改善翻译质量，并可能以匿名方式供其他用户参考。

例7：选自TheBigThirst[11]

原 文The water is imported from Lake Mead, on the Colorado River, delivered through a vast network of canals.修改翻译1水从科罗拉多河上的米德湖进口,通过庞大的运河网络输送。修改翻译2水从米德湖引出,在科罗拉多河,通过一个庞大的运河网进行传输。

将例句输入谷歌翻译左框，右框即出现机器翻译译文，将光标移向“网络提供”，岀现“点击可修改或查看其它翻译”，进而从中选择符合句意的释义，经过修改的译文在可理解性和忠实度方面较原始译文有较大提高。

四、机器翻译与人工的完美结合

机器翻译有优势，翻译速度快，成本低廉，专业术语前后一致。但表现性文本具有鲜明的审美特征，引用经典或古代作品，这种文本的修辞和微妙表达会给机器翻译带来困难，这时需要人工对这些表达进行区分，然后对这些表达进行调整和重构，使译文更容易理解。再者，这种文本类型有很多长句和复杂句，如何理解其含义，分裂句子，提炼表达，从而再现作者的意思和词语背后的含义，也是对人工译者的挑战。机器实现高质量译文的唯一通路，必须让人介入其中[14]。

(一)人机互补

机器翻译从本质上说是以人工翻译为基础的，机器翻译能够成功实施的重要原因在于拥有并利用双语对齐语料库，分析包含人工翻译语料在内的双语语料，描写双语转换规则。在文学文本翻译中机器辅助翻译的质量高低，取决于双语对齐语料库所收录人工翻译文学文本的质量好坏，如源语词汇、目的语对应词或对应结构、翻译策略与方法等都来源分析、归纳、总结人工翻译语料。利用机器翻译自动化优势解决了文学文本翻译中遇到的困难和难点，如抽象名词、专业术语和短语的翻译。人工翻译解决了机器译文的译后编辑和译文润色问题，如词汇或短语的误译和漏译，语序错误和句法结构的误译，长句或复合句句法不通顺等问题。机器翻译和人工翻译互补可以提高翻译速度，减少翻译强度，提高翻译质量。

(二)人机互动

机械性和二度摹仿是机器翻译的特征之一，利用这一特征可以对机器翻译和人工翻译进行分工，让其承担不同层次、不同性质的翻译任务。如小说、诗歌、散文等文学文本尽管属于表现型文本，具有主观性、情感性和想象性特征，词汇语义表达不稳定较为模糊，但是机器翻译还是会给予笔者正向、反向提示等辅助功能，帮助笔者避免误译，提高翻译、审校效率。未来机器翻译会承担越来越多的翻译任务，未来的翻译职业将会是人机共存、人机互补的时代。

五、结语

人工智能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引擎，翻译技术的研究体现了AI时代翻译的独特价值，提升了翻译数据的利用效率，提高了译文的规范性和一致性，降低了错误率，解决了市场需求量大，非通用语种人才稀缺， 翻译成本高以及翻译产能低等现实问题。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及我们对文学翻译的认识，本文对具体案例的展示和分析说明了当前机器翻译对文学文本互译具有的辅助功能。以上分析表明，机器翻译可以帮助译者提高翻译效率和准确度，同时译者可以为机器辅助文学翻译提出建议，尤其是在辅助查询和回译核查方面，机器翻译的助推作用十分明显，但是在正向和反向提示方面，则要求译者具有较高的分辨能力，否则译者可能受到机器翻译的干扰。尽管机器翻译还有不足，但是我们应该与时俱进，提高翻译能力并大胆与MT合作，在诸如预编辑，后编辑和掌握相关翻译软件等方面学习利用MT的优势，在未来科技不断发展的道路上，推动翻译技术资源的共享和整合，促进语言服务生态系统的协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