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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场域中的网络民族主义特点研究

2021-05-30邓世雯

新闻研究导刊 2021年24期
关键词:微博场域

摘要:对微博超话社区有关文化输出现象的文本进行研究,探讨微博场域中网络民族主义的表现形式、特点,以及这种形式的网络民族主义是如何产生的,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研究发现,民族主义在微博场域有独特的表现形式,通过圈层内的情感动员和突破圈层的社会动员两种形式开展。微博场域的网络民族主义特点如下:传播主体缺乏组织性和纪律性,具有很强的自发性;传播方式以诉诸感性、表达情感为主;消费主义、亚文化特点显著;传播渠道单一,传播效果主要集中在认知层面、情感层面,而民族情感难以被转化成理性爱国行动;民族主义认同尚未摆脱想象的“他者”凝视。

关键词:网络民族主义;微博;超话;场域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24-0131-03

一、研究缘起

网络民族主义是基于互联网传播途径,隐形和显性表达国人民族主义言论、情绪和思潮,制造和扩散民族主义舆论,并在某些情况下推动现实行动以达到预期目的的网络传播行为[1]。文化冲突是当前网络民族主义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

21世纪以来,中国网民在文化的历史归属问题上,与东亚文化圈一些国家的网民争端不断。例如,2004年韩国“江陵端午祭”申遗之后,中国民众的民族情绪高涨。

微博是趣缘群体打破现实世界圈层,寻找更广泛共识的重要场域。借由微博超话,具有共同关注点的用户在网络上实现了虚拟在场,以浏览形式进行了网络围观,用发超话、评论、转发等行为参与网络民族主义行动。科普类超话社区的第一名,即文化输出现象,截至2021年11月28日,该超话发帖数超过2万。本文拟研究超话的内容,探讨微博场域中网络民族主义的表现形式、特点,以及这些特点如何产生,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二、微博场域中网络民族主义的表现形态

以超话文化输出现象作为文本来源进行取样,取样时间为11月28日,取样1次,获得445个子总体。对获得的样本进行质性研究,研究发现,超话文化输出现象主要通过圈层内的情感动员和圈层外的社会动员两种形式开展,亦即网络民族主义作用于意识形态、行动两种形式。

圈层内的情感动员通过两种形式进行。

一种形式是通过唤起负面情绪,增强民众承担民族命运的强烈使命感,进而激发民众的爱国情怀;另一种形式是,通过唤起正面情绪,激发民众爱国情怀。

第一种形式是通过展示本民族文化被不当传播的现象,唤起民族同胞的负面情绪,进而引发他们承担民族命运的强烈使命感。发帖人站在维护国家利益的立场上,列举他国不当传播本国民族文化的种种现象,控诉谴责他国“剽窃”了本国的民族文化,如发帖称“真的累了,每天随便搜一下各个平台都有把汉服当韩服的,油管上300多万播放的视频下面几百条评论都在刷韩服”。发帖人动员和呼吁国民和主流媒体更多关注对外文化交流和文化输出的现象。呼吁更多国民关注,主要通过寻求帖子的进一步扩散来实现,如发帖称“不要沉默,求扩散、点赞或者一键三连让更多的人看见”;呼吁主流媒体关注,主要通过@该媒体的官方微博来实现。

第二种形式是唤起民众对民族文化的正面情感。发帖人在超话里呼吁民众关注含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的文化产品,包括国风动漫、国风游戏、国风综艺节目等等。按照使用宣传物料的来源,运动形式分为原创、搬运两种。搬运,即把豆瓣、B站、抖音、YouTube等新媒体上的文字、视频、图片等搬运到微博话题处,或者转发主流媒体的微博。

圈层外的社会动员,可以按照组织形式,分为个体、团体行动。

第一种形式以个体为单位,尝试突破微博的超话场域,对场域以外的人进行科普宣传。这种形式多通过生产和投放新媒体资料到外网上来实现。

第二种形式是以小团体为单位,成立宣传团队,有组织地进行宣传活动。宣传活动包括制作和向外网投放宣传中国传统文化的宣传资料、修改維基百科等等。

三、微博场域中网络民族主义的特点

梅洛维茨认为,新媒介塑造新的场景,影响人们的行为[2]。微博作为开放的社交媒体,影响着人们的爱国情感表达,也影响着民族主义的表现形式。微博场域的网络民族主义表现形态,在传播主体、传播内容、传播效果等方面有其独特性。

传播主体缺乏组织性和纪律性,具有很强的自发性。民族认同产生分为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两种形式。

微博超话文化输出现象的参与者自下而上地组织活动,积极拓展话语权,但是他们缺乏正式参与政治生活的能力。他们尝试引起主流话语体系的注意和协作,对主流文化作出妥协,但他们与主流话语体系的互动方式停留在简单的@和转发上。不过,这些尝试仍然体现了网络民族主义的运动主体寻求与主流媒体合作的意愿。

与主流媒体互动的缺失,进一步降低了采取自下而上传播方法的网络民族主义运动出圈的可能性和运动的影响力。

微博具有扁平化和开放化特点,提供了一个开放性的生产空间,在微博场域内,传播者和受传者的界限十分模糊。在信息可再生产的环境下,每个传播者都携带多元叙事框架,以话题为中心,基于个体经验参与互动。这些交互活动为网络民族主义运动场域持续性地制造、累积文本。传播主体分散且广泛,“意见领袖”缺位,使微博场域话题讨论往往流于浅表,零碎而不够集中。

基于共同集体性体验的民族主义者,在这个场域实现群体联结,共享民族情感,但难以把爱国情感的共享活动转变成对政治议题开展深刻、理性认识的活动。

传播方式诉诸感性,以表达情感为主。少部分发言对不属于“我们”群体成员的冠以侮辱性称谓,在对同属东亚文化圈的其他国家采取侮辱性别称的同时,也做出了其他情绪化的举动。传播方式以诉诸感性、表达情感为主的原因,文章归纳了三点。

一是因为民族心态。民族主义是一种情感共同体,共同体情感的实质内容存在于集体记忆之中[3]。中国近代经历的民族危机和受辱的历史,让集体意识倾向于极端化、情绪化,而不是采用温和、理性的话语取得话语优势。

二是因为在网络上参与网络民族主义运动对民众在现实生活中表达民族情感、参与政治生活、实现民族认同的需求起到了补偿作用。社交媒体使网民获得了在现实社会无法满足的需求,导致网民追求情感与情绪的宣泄大于听取理性意义的价值引导。

三是因为回音壁效应作用于微博超话场域。带着预设的观点和话题互动的网民更倾向于选择让他们认同且愉悦的信息领域,最终形成内部环境一致性的网络小群体[4]。微博超话为现实世界里分属于不同圈层的用户在网络上形成新的圈层和组织,进行媒介仪式,提供了技术基础,是圈层文化表达的重要途径。微博超话文化输出现象聚集了大量文化冲突话题,形成了回音壁效应,强化了爱国群体的情绪和观点。

消费主义、亚文化特点显著。

一是微博场域中的网络民族主义消费文化特征显著。

文化商品的来源并非没有国别、民族之分。在跨国消费中不断遭遇的国族和各种群体边界使得后现代人群不得不逆向追认自己的共同体身份[5]。

超话文化输出现象的发帖人往往列举东亚文化圈里其他国家现有的文化现象或者流行文化产品,如影视剧、动画片、娱乐节目、流行音乐、海报设计、服饰、妆造、雕塑、乐器等出现的疑似中国文化元素或者现象,包括武侠、仙侠、神话传说、民俗歌曲、书法、建筑、民俗等等。

微博超話文化输出现象讨论的话题,往往以流行文化产品为载体,以影视、游戏、动漫等娱乐内容为主,携带消费文化特征,很少涉及严肃的社会、政治议题。“个体的民族主义情感被国家机构的网络威权主义和科技公司泛娱乐化的商业追求所共同形塑。”[5]

消费主义文化以娱乐化制造网络狂欢,形塑乃至部分操纵了个体的情感表达风险,带着功利主义的特色,裹挟、影响着网络民族主义的利益诉求。商业网站和网络运动的协同作用可能产生商业网站操纵抗争活动的危险[6]。

二是微博场域中的网络民族主义亚文化特征显著。

微博超话作为网络民族主义运动的主要发生场地,给民众提供了展现民族情怀、表达民族情感的舞台。微博场域的表达具有短、平、快的特点,身处微博场域的超话文化输出现象里的发言,难以突破微博的短、平、快的传播特点。这些发言没有援引翔实的资料,没有经过严密的论证,而是用极具亚文化特征的表情包、网络流行语等等进行风格化和有抵抗特点的表达。国家的民族性通过日常生活化被再生产。

新一代的民族主义者,在日常亚文化消费中发展政治意识。亚文化消费使得娱乐消费和情绪狂欢削弱了政治意识的严肃性。

微博场域下的网络民族主义增强了参与者的民族身份认同感,难以把民族情感转化成理性爱国行动。全球化和时空浓缩进程的加速无疑影响了民族认同感和民族身份[7]。

微博场域下的网络民族主义运动,由强烈的民族身份认同感驱动。微博场域下的网络民族主义认同感,体现为对本国文化的强烈肯定和自豪,以及对外来文化如他国的饮食文化、爱豆文化、服饰文化等“入侵”的不满。网络民族主义参与者在称呼上自觉使用“我们”“他们”这样表示群体区隔的词,呼吁国家面前无偶像,展现了很强的民族意识。

民族主义运动往往基于共同的民族情感记忆、价值诉求开展,容易获得广泛的支持,属于共意性社会运动。然而共意性社会运动往往容易得到态度支持,而非行动支持。浸淫在商业传媒环境中的亚文化群体,媒介素养和政治意识的养成,大多来自政治媒介化、新闻信息全球化与商业化的新媒体环境[5]。民族身份认同的快感在消费活动中获得,网络民族主义在消费文化的语境中诞生、由消费主义推动、受商业机制限制,其运动目标和斗争策略也受制于消费文化。

消费文化具有“造梦”特点,斗争结果并不指向现实世界中严肃的政治和社会运动。超话社区里参与者的种种行径,实际上构建了互动仪式链。互动仪式会产生四种结果:群体团结、个体情感能量、代表群体的符号以及道德感。超话场域的互动催化民族情感。高感情色彩的表达形式虽然看似强烈,但难以让参与者形成长久的动力,以在微博场域下进行持续性的身份展演。

民族主义认同被网络民族主义运动参与者置于一种“他者”凝视之下,尚未摆脱想象的“他者”凝视。

网络民族主义本质是共属一体的想象落实于各色网络群聚的话语和实践之中[8]。参与者经新媒体传播完成了想象的在场,对国家这一“想象的共同体”进行情感维护。

民族主义认同在经济利益与个性化并存的时代具有自我表演的特征,是一种有关国家与民族身份政治的表演。身份表演者处于被观看、被评价的地位,他们的诉求并非与“他者”进行平等对话。

网络民族主义运动的斗争目标简单,即在外网推介和宣传中国文化,以及在东亚文化圈外的国家面前,展示中国文化的优越性和独特性。他们往往援引外国网友对中国文化的看法,对这些看法进行自嗨式、狂欢式的再生产。斗争策略和斗争目标的不成熟,暴露了参与者心态上的不成熟:把民族主义身份认同放在外国的“他者”凝视下。在其他国家面前与东亚文化圈里其他国家的文化割席,是尚未摆脱想象的来自其他国家的“他者”凝视的表现。

四、结语

网络民族主义发掘了民众中蕴含的民族主义资源。但是,网络民族主义运动的参与者缺乏正式参与公共讨论和政治生活的能力。微博场域的网络民族主义特点如下:传播主体缺乏组织性和纪律性,具有很强的自发性;传播方式以诉诸感性、表达情感为主;消费主义、亚文化特点显著;传播渠道单一,传播效果主要集中在认知层面、情感层面,而民族情感难以被转化成现实爱国行动,在民族认同感增强的同时民族冲突加剧;民族主义认同尚未摆脱想象的“他者”凝视,民族文化被置于“他者”凝视下。

在看到网络民族主义所具有的非理性化的特点的同时,不应忽略其发挥的正面作用,即网络民族主义蕴含社会整合和动员的功能。如何引导网络民族主义,使其发挥其正面作用;如何拓宽传播渠道,让动员的传播效果从由认知层面、情感层面的集中,向有序的现实爱国主义行动拓展;想象的“他者”凝视背后折射了什么样的民族心态;如何形成更包容的民族心态,让网络民族主义良性发展,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参考文献:

[1] 王军.网络民族主义与中国外交[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23.

[2] 约书亚·梅罗维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17.

[3] [美]哈特穆特·莱曼.韦伯的新教伦理[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121.

[4] [美]凯斯·桑斯坦.信息乌托邦:众人如何生产知识[M].上海:法律出版社,2008:7.

[5] 王洪喆,李思闽,吴靖.从“迷妹”到“小粉红”:新媒介商业文化环境下的国族身份生产和动员机制研究[J].国际新闻界,2016,38(11):42-43,49.

[6] 杨国斌.中国互联网的力量:公民行动在线[M].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2009:7.

[7] [英]乔治·拉伦.意识形态与文化身份:现代性和第三世界的在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58.

[8] 王喆.“今晚我们都是帝吧人”:作为情感化游戏的网络民族主义[J].国际新闻界,2016,38(11):75-90.

作者简介 邓世雯,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传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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