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广播喇叭
2021-05-19娟子
娟子
上世纪70 年代末80 年代初,农村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文化娱乐活动不多,听广播,成为人们获取信息的主要来源和精神生活的不二选择。
小广播是个方方正正的木头匣子,里面扣着一只大小和外形都像大号海碗的小喇叭。广播是有线的,市县区通往各公社大队的广播线路由各级广播放大站统一设计、布置、栽杆、架线。为了省事,广播线也常会搭在电话线杆上。各家的小广播有两根细铁丝,一根由广播站牵来的广播线连接信号,接收声音;还有一根与插埋在地下的粗铁丝连接形成回路。有时候,广播里会发出咝咝啦啦的声音,用水浇一下埋在地下的粗鐵丝,就能恢复如常了。大队部边上还会竖根杆子架着高音喇叭,相对于各家的小广播,高音喇叭就是大广播。大队书记传达上级指示精神,布置生产任务,或是会议通知,哪家丢了羊、孩子什么的,都通过它广播,东边的海,西边的山,北边的雪,南边的月,五湖四海,四季风光,风土人情,民俗人文,都收藏在那神奇的小匣子里。这么一个小匣子,怎么能出那么多各种各样的声音?里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怎么坐?怎么站?怎么念的书?怎么吃的饭?这些问题常困扰着我小小的心灵。可是没有人回答我。父母根本没有时间管我们,再说这些问题对他们来说很荒诞。
印象中,第一次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那一句“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整,嘀嘀嗒,嘀嘀嗒,嘀嘀嗒——嘀嗒——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这熟悉的旋律是呼唤我们回家的号角。待到年纪稍长,识字渐多,更喜欢的是《阅读和欣赏》,例如唐诗宋词、散曲杂剧,古文佳作与现代名篇。前人辽远深邃的思想内涵,今人聪明睿智的雄辩,精彩纷呈。长篇小说连播,最让人上瘾,那些风景的描写,人物的塑造,让人身临其境,林道静、白茹、江姐就像在眼前一样真切可感。我们享受着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的同时,也接受着真善美的熏陶。半小时总嫌太短太短,留下的那个悬念足以让我们的小脑袋浮想联翩。刘兰芳的《说岳全传》,袁阔成的《三国演义》,都让人过耳难忘。还记得“诸葛亮舌战群儒”那一段,夹在周瑜和诸葛亮之间的鲁肃的窘态和可爱仿佛就在眼前,听得人会心一笑。不能忘记的还有那些歌词优美、曲调悠扬的每周一歌。《月光下的凤尾竹》《我爱你塞北的雪》《采蘑菇的小姑娘》《小草》《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的中国心》,等等,几年间我记录了满满三本笔记本,有几百首之多。特别是夏季的晚上,我们常常露天而眠。早早地吃完饭,面对着门头喇叭,拖一张凉席,到打扫干净的院子里躺下,深邃的天空仿佛要覆盖下来。
“墙上一朵牵牛花,一根藤儿连着它,没有叶儿没香味,能唱歌来会说话。”想起这则关于广播喇叭的谜语,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