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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蒜面解乡愁

2021-05-19黎洁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1年3期
关键词:秦安辣子热气

黎洁

蒜面就像潜伏在我皮囊里的一个馋虫,一经古城秦安地气的熏陶,就会瞬间复活。一到家,便直奔南下关。

从进步巷五十三号出发,穿过秦安中心广场,向南。我们的目标是凤山脚下的眼镜蒜面。戴着眼镜,文绉绉的男店主,快速捞起一把扯得工整的蒜面,用硕大的木勺,舀一勺还冒着热气的汤,再熟练地撇两勺辣子。整个过程,就像国画师皴擦点染。随即,辣子油就在淡褐色的汤里晕染开来,冒出大小不一、红珍珠般的油花。加之碗中心露出的扯面,形成的金黄色小山,一幅水墨山水跃然碗中。它们又缭绕在热气腾腾的蒜汤香里,我禁不住地唾津潜溢了。

入口,即是美食与舌尖的交流,柔软筋道、酸辣适中,一大碗面,不一会儿就吃完。老公说他再要一把,我也赶忙说要一把。眼镜男听后,顿了顿,用食指把他的黑框眼镜朝上一掀,疑惑地瞅瞅我,嘀咕道:“个娘瓜(方言,相当于妈呀),你,你能咥(方言,吃)上不?”

对他的疑惑,我不置可否。是啊,一个在故土扎根的人,怎能知晓回不去的故乡意味着什么,又怎能体会一个离乡的人对乡味的依恋呢?

对于秦安人,蒜面就像火锅、川菜之于四川人,其名气不亚于一碗酸辣肚丝汤。老秦安人的幸福,从一碗热蒜面开始。

“安家的势大,胡家的地大,刘巨家的面香。”在秦安兴国镇,最有名的蒜面有两家,一家是北关的“刘四全蒜面”,另一家是南上关的“巨(姓,方言读qu)把蒜面”。都是老字号,传了好几代。我也去北关四全妈的摊子吃了几回。

一个褐色的大木勺,漂在巨大的瓦瓮口,黝黑锃亮的瓦瓮喷着香,架在矮脚炉子上,周围的长条凳子上坐满了人,个个眯缝着眼,用竹筷把面挑得老高,伸着脖子吃着面……又统统笼在热气腾升里。不到中午,就卖完了。

记得第一次吃的蒜面,是已逝公公提来的,汤是盛在一个小双耳瓦罐里的。对于很浓的蒜味,我有点儿抗拒,只是觉得大热天,公公顶着烈日,跑了老远提回来,不吃不行,就勉强吃了一碗。后来,便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味。

亲人之间的纽带,除了血亲,还有美食。这是我,一个异乡儿媳妇的口福。每次回家,巧手的婆婆总能做几样拿手的家常饭。偶尔做蒜面,我打下手,也就掌握了它的做法。

第一步,烧汤。用少许面粉加五香粉,打成糊糊,燒开后打鸡蛋花,再依次加入酱油、盐、芝麻酱。出锅前加入蒜末、醋、香油等,有时也加肉汤。第二步,拉面,把醒好的面拉成细条,用熟油抹好。需要特别说明的是,面香完全在于辣子。烫辣子是要放白芝麻和苦豆粉的,而且还要把握好油温,烫出来辣子面才香辣鲜红,透出骨子里的香。

婆婆做的蒜面,是清香的家常味;买来的蒜面,是传统的幽香味。

一晃几十年,提蒜面的人已不在,做蒜面的人已行动不便,我还是常常会想起那个味道,那个泛着亲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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