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方略

国晔

建立征信所，开中国银行信用调查先河;整顿地方财政收支，解战时薪饷窘困;创办工业研究所，探工业化富国之路……近代爱国民主先驱章乃器，自有方略。

求“真善美”，建立征信所

民国时期，洋人几乎无孔不入，资信业也不例外。

1932年之前，上海有5家资信机构。其中，上海兴信所、帝国兴信所、东京兴信所，由日本人创办;商务征信所、商务信托总局，由美国人创办。各华商银行众多呆帐坏账，与之不无关系。

1932年3月，章乃器出面联合上海各华商银行，成立了银行界的公用机构——中国征信所。征信所采取会员制，负责对银行客户的信用进行调查。

这是当时第一家由中国人创办的资信调查机构，章乃器代表浙江实业银行，出任征信所董事长。工作中，他主张“真善美”品质，即“审慎以求真”“忠实公正以求善”“详尽明晰以求美”。

在章乃器的主持下，征信所制定了一整套科学的程序，将调查工作分为调查、复查、审查，各自背靠背独立进行。这种方法，堪称国人资信调查方面的一大创举。他还延揽了一大批优秀的专业人才，除了逐日向会员提供市场报告外，还根据会员的委托，提供专项的调查服务。

征信所仅运营4个月，就凭借高效、优质的服务，业务量迅速扩大三倍，随后，逐步击垮了所有外国人创办的资信机构，独揽国内资信业务。同时，所编发的《征信工商行名录》的影响力，更是超过了英国人办了几十年的《〈字林西报〉行名录》。

章乃器还不断深耕资信领域，对货币、金融等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1936年，他的论文集《中国货币金融问题》出版，受到国内外学者的高度评价，后被译成英、日文在国外发行，被业内誉为“研究中国经济领域的权威性著作”。

他对信用事业对金融市场的调节作用进行深入研究，首倡“信用膨胀”说，提出创造现代银钱市场和资本市场。他主张“以稳健的扩张信用之手段代替不健全的通货膨胀手段”，由华商银行“推行票据承兑和贴现，使短期资金市场现代化，同时推行股票和公司债票，使长期资金市场、证券市场国民经济化”。

他还创新地提出，把信用放款改为票据贴现，可以加快资本的流通，使呆滞的“账面债权”化为可以流通的“票面债权”。

在章乃器等人的积极倡导下，上海银行业联合准备委员会于1933年成立了上海票据交换所和票据承兑所。

“因时设法”，财政大整顿

抗战时期，社会经济发展可谓举步维艰。战火波及安徽后，地方财政入不敷出。1938年2月，公教、军人欠薪饷达两三个月之久。章乃器被邀请出任财政厅长。

上任之初，章乃器就摸清了安徽财政状况，并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他针对当时发国难财成风的现象，提出“铲除贪污，节约浪费”，同时宣布“财政厅的经费彻底公开”，打破过去厅长包办经费的恶例。

他还提请国民政府严办了一批腐败分子，收缴了一批被截留的赋税、公款，全面整治了不良风气，使财政压力得以缓解。

针对战时的财政窘况，章乃器还“对症下药”，采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

首先，把不肯配合的省银行总经理免职，巧妙地避开省行无发钞权的问题，先由省府发行少量地方公债，再以公债作抵押，由省行印发小额本票约200万元作为货币应急。

其次，设立货物检查处，按照“对敌占区与我区之间进出口物资分类进行查处”的原则，针对不同种类的货物，征收检查税。这种“平战分明、敌我分明，得人得法”特殊时期税收政策，化腐朽为神奇，被国民政府推广至各省。

通过章乃器的一系列举措，财政节支增收了400多万元。他还注重培养财经干部，举办了财会讲习班，分期授课。

讲习班培养了大批人才。在章乃器离开安徽后，他们中大部分转入新四军。解放后，不少人成为财经部门的高级领导。

工业富国，倡合理竞争

抗日战争期间，章乃器提出：“民族工业现有基础必须保存，必须发展，否则战后欲重振旗鼓，更非易事。眼下危机，如果不谋挽救，则后方工业百分之九十要倒在地下。如果民族工业倒了，则代之而起的将是帝国主义侵略资本、利用政治权力与民争利的官僚资本，以及投机取巧的发国难财者。这三种势力，不仅破坏抗战，而且足以致战后经济于死地。”

为了挽救民族工业，1943年9月1日，章乃器成立了中国工业研究所。该所系私立，人员精干、选题慎重、成果迭出、切合实用，在当时充当了民族工业的主要研究咨询机构和喉舌。

1943年11月起，研究所发行物价旬报，将物价指数、外汇行市、各大城市利息、国家税收岁支预决算、外国在华投资情况等信息资料汇集成刊，发送业内人士参考。章乃器还主编了《工商手册》，全书40章60万言，包括工商业组织、管理、会计、法令、税收等，请专家和政府职能部门主管分撰，并附详尽的数据、公式、文簿程式，受到工商界人士的赞誉。1944年底，该所又拿出了《工业界当前之困难》《工业界当前困难解决办法》两个成果，很好地解决了中国工业发展中的实际问题。

章乃器还积极创办实业。他与上海银行的陈光甫合资创建了上川实业公司，设酒精厂、手摇发电机厂、机器厂、畜牧场等工厂，为解决战时物资紧缺，立下了汗马功劳。

1949年10月1日，章乃器被任命为新中国政务院财经委员、全国政协常委兼财经组组长等职。他总结自己多年经济工作的实践，倡议推行了一套“民族的、科学的、大公的”收付记账法，以代替行之多年的西洋复式簿记法。

1952年8月7日，章乃器出任新中国第一任粮食部长。工作中，他保持理论家和实践家的本色，尊重科学，按客观经济规律办事。

“粮食工作在许多地方有时只能是不惜赔钱的。问题在于有许多人把‘不惜赔钱理解为‘不计成本了。他们没有体会到，赔钱也是要计算成本的;一计算成本，就可以不赔那些不应该赔的钱了”，在章乃器的悉心指导下，粮食部门自1955年下半年开始由亏转盈。

对于中国工业化发展进程，章乃器还明确提出，国家在对民族工业实行保护政策的同时，不应反对平等原则下的有计划吸收外资。“我们要防止不合理的国际竞争，然而必须接受合理的竞争”，他说，“‘无内忧外患者国恒亡，無竞争者业必衰。我们不能盲目让外厂自由发展，也不能盲目地反对外厂。”

在今日看来，他的这些观点对当时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