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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诠释学视角的陶瓷设计史探析

2021-04-30

内蒙古艺术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陶瓷历史设计

谢 治

(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在中国陶瓷设计由传统向现代审美的转型中,历史对于当下的陶瓷设计实践与理论研究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近30多年来,关于陶瓷史论方面的成就依然掩盖不了存在的问题。一、以考古学为特征的陶瓷类型学弥补了陶瓷文献在真伪问题上的不足,以鉴赏、收藏为研究方式在社会上倍受追捧。虽然埋藏于地下的文物被不断发现,但并不能有效地诠释以陶瓷设计为主题的设计史。二、以80年代初的《中国陶瓷史》为代表性著作(见图1, 中国硅酸盐学会主编的《中国陶瓷史》),它以朝代更替为序,以考古发现的史料为依据,诠释陶瓷工艺技术的发展及演变,探寻陶瓷工艺在造型、装饰及款式等方面的变化。这部著作一时成为国内高校陶瓷专业理论方面的权威,甚至发展成为陶瓷设计史的“代名词”。三、以“设计”为中心的中国设计史研究在国内仍处于滥觞时期,而陶瓷设计史研究在国内仍处于设计学学科的边缘。源于西方的现代设计史带来的是研究视野、研究方法上的冲击,注重研究方法上的整体性、实用性,但往往忽视以历史意义为逻辑起点的现代设计启示,设计风格、设计思想及设计理念的整体性诠释仍有待深化、探讨。虽然有迄今为止国内第一部《中国陶瓷设计史》的问世(见图2, 张亚林、江岸飞合著的《中国陶瓷设计史》),但其出发点仍以造型、装饰为主,对于探寻设计史的动力因仍缺少更深层次的研究。四、国内的陶瓷设计同行们更多地投入设计实践,淡化设计的历史意识,使得他们在利益的驱使下偏离了陶瓷设计的最终目的及价值取向,历史与现实之间难以实现“历时性”与“共时性”的统一,理论与实践脱节。由此,陶瓷设计的问题在中国陶瓷设计由传统向现代转型中被时间逐步地消解,这一设计之路举步维艰,应值得同行们深思。

诚然,站在他者的角度,我们可能会看清自己,反思历史。借鉴和运用西方的理论去阐发设计史的一些基本问题及意义,这理应成为陶瓷设计研究的全新课题。笔者围绕着设计史的结构所展开的陶瓷设计史与诠释学的关系所做的研究,以期对于当下的设计理论研究提供有益的补充。

图1.中国硅酸盐学会主编的《中国陶瓷史》

图2 . 张亚林、江岸飞合著的《中国陶瓷设计史》

一、诠释学概述

“诠释学本是一门研究理解和解释的学科,其最初的动因显然是为了正确解释《圣经》中上帝的语言。”[1](1)在经历了圣经注释学与罗马法解释理论时期之后,它以理解和解释为特征逐步确立了自己的历史地位。由施莱尔马赫和狄尔泰创立的诠释学的学科理论基础,伽达默尔在继承了海德格尔的本体论转向的前提下,最终发展了哲学诠释学。

在20世纪80年代初,诠释学作为经典学术被介绍到国内 ,并在人文社会领域中掀起了研究诠释学的热潮,它以其独特的文化哲学视角对文学、美学、艺术及历史的研究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但作为研究方法的诠释学并没有在陶瓷设计史中得到应有的运用。

二、主体:陶瓷设计史的诠释与书写

马克思认为,“历史行动中的人”才是历史的主体,且他们处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对社会产生积极的力量。陶瓷设计史对于人的关注,或者说对于陶瓷设计者、参与者以及技术革新者关注甚少,而对过去的、以陶瓷材料、工艺、审美等关于器物发展的规律性总结,替代了设计价值中人的主体性。因此,借鉴和汲取历史经验,从社会生活中去捕捉使用者在功能、形态、经济、价值等方面的信息就成为获得设计历史的意义关键所在。

那么,以诠释学为研究方法对陶瓷设计史的书写有着怎样的价值?笔者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说明:

(一)陶瓷设计史的研究是在人类社会生活历史轨迹中探寻设计这一创造性活动。它与青铜器、漆器、玉器、家具等其他手工业联系紧密,在中国设计史中具有特殊的历史地位与价值,其延续时间之长,且与当下的设计历史的经验构成了延续至今的物质文化载体,这便形成了历史诠释的“历史前见”。

(二)这一“前见”涵盖了技术、工艺、材料、审美、风格等方面的片面的历史认知,这些认知所形成的历史事实融合了关于研究陶瓷设计的中央与地方、官窑与地方窑口之间的历史事实,且与当下整个现代陶瓷设计实践发生“传统”与“现代”之间应有的时空转换 (见图3, 80年代的制瓷工匠, 图片来源:BBC纪录片《Porcelain for Emperors》,https://mp.weixin.qq.com/s/0kbh2c3RA4mOP6Ov8qCmHg) 。这导致了设计史家根据产品的设计者、制造者、消费者及市场所进行的文献考证,它是一种缺乏设计主体的历史认识。。但是,从“长时段”来看,这种知识在当下的社会背景中依然是“活态的”,其“效果历史”仍然在存在。

图3 80年代的制瓷工匠

(三)以陶瓷设计的历史视野来统观陶瓷设计史,来融合过去、现在,却是实现“效果历史”的原则,这又是诠释学得以展开的有效路径之一。虽然我们在“现代性”的语境下来获得中国陶瓷设计在国际社会的身份认同,但是从自己所处时代或更远的时代中寻找“自我”价值和获得历史经验对于当下的设计实践更具有历史的逻辑。虽然历史并不能给我们最为直接的答案,但是实现陶瓷设计的历史在当下的价值与意义,促使更多的学者从古代陶瓷设计的历史中寻找“源头”。诸如此类的历史探寻是通过文字、形态符号及其他历史流传物作为理解的“历史前见”来实现的,或由史料出发,经史料的分析、归纳和合理的历史想象来书写,从而对时空中的陶瓷设计的历史进行有效的历史架构,获得历史认知。

四、陶瓷设计是人类历史的永恒主题,从原始陶器的发明到现代日常生活器具的使用,工匠个体与集体智慧在历史中发挥着应有的作用,这些都不容忽视。当然,“作为一个社会的人,要在社会中生活,他就需要了解这个社会生存发展的历史,从以往的历史中寻找自己生活的借鉴,以便更好地生活。”[2](17)这也是当下的设计师或设计工作者们无法摆脱的现实。无论是陶瓷设计实践还是设计理论,都将我们置于历史之中而获得主观的感受,也是可回顾的一段设计历史。因此,书写和理解陶瓷设计史是我们在学习西方设计史的同时应有的一种身份认同,也是对传统设计的一次认知活动。

在一定程度上,设计史家是诠释的主体,其历史视野直接影响其对历史事件的理解和把握。他往往根据个人的历史责任感与使命对于过去发生的设计运动、设计风格、设计思想、工艺技术等历史事实所做出历史的回应,并做出合理的选择与诠释。在诠释的同时,以一种发现、理解和解释设计历史意义的一门技术,对陶瓷设计为研究对象的历史诠释进行不同形式的文本理解,将“共时”的诠释语境与“历时”的语言实践这种不确定性和复杂性做出个人的历史判断。由此,他参与了实现历史意义的协同性转换,为后人理解和解释历史的一种意义生成提供了历史参照,即使这种建立在历史进程中多变的事件形态之上的客观性只是相对的。另外,与设计史密切相关的是社会史的研究,也离不开设计史家的关注,他关注的人的变化,尤其以研究人的心理在社会环境下的特征及变化,诠释在深化历史的同时有着积极的意义。[3]

三、陶瓷语言:陶瓷设计史的诠释前提

伽达默尔接受和发扬了海德格尔关于“本体论”的观点,实现了历史学的“本体论”转向,即以语言为主线的诠释学,对于以实证主义为主的自然科学方法论在精神科学研究中的局限性予以了抨击,并且对于精神科学的真理提出了更深层的追问。伽达默尔认为,“符号本身没有绝对的意义,它只有在同使用符号的主体相关时才有其指示意义,而且它的意义就是它所代表或指称的事物。”[1](10)符号的存在只是说明其形态。那么,以文字为对象的历史文献所描述的与那些以历史流传物为主的形态之间是否就构成具体的事件与抽象的符号之间的某种对立?如果缺少必要的联系,历史的书写将不可能。在具体与抽象之间形成有效的意义转换,说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语言的选择与使用就是一种诠释的价值体现。

纵观西方设计史,设计史家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借鉴。有的设计史家直接采用设计作品作为历史诠释的语言,如美国设计批评家肯尼斯·弗兰姆普敦在《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中,以整体性的设计作品作为直接诠释的语言,是以设计的语言为基础来表达设计批评的思想。我们明白,“并不是所有过去发生的事情都能够进入历史学研究的视野,只有被人们理解了的东西才能成为历史文本。”[4](6)这种理解首先要有语言作为前提条件才能被赋予书写的特性,它与以设计风格为格调的设计语言之间形成了一种融合的关系。与其他社会科学的历史一样,陶瓷设计史的文本构成和文本解读便成为诠释这一关系的核心。否则,就必然形成以个别的话语现象来统摄历史语言,易造成以材料发展史取代设计史和以“宫廷史”代替设计史的偏差。

历史是人类共同的价值取向,它并不是决定论的产物。通过西方历史中心主义来反思我们的设计历史,就要寻找历史的话语权。在诠释的语境下,将书写者与理解者之间的一种互动的知识体系作为历史认识的起点。

(一)当我们理解设计历史的时候,是不是希望把现在或未来的某种观点投射在历史事实之中,以期获得某种历史的一种参照呢?答案是肯定的。以起源于西方的现代设计史为例,它对于中国现代设计的影响不仅体现在设计师对西方设计方法的借鉴,还体现在设计风格和设计思想上的“仿效”,以期获得中国设计走向“现代性”的历史价值的认同。

事实上,中国设计史的史学发展历程是以“历史事实——诠释——理解的实在”这一模式来完成设计史的书写。确切地说,“真正的历史对象根本就不是对象,而是自己和他者的统一体,或一种关系,在这种关系中同时存在着历史的实在以及历史理解的实在。”[1](384-385)它只是在他者语境下的一种创造史。伽达默尔说:“一种真正的历史思维必须同时想到它自己的历史性。只有这样,它才不会追求某个历史对象(历史对象乃是我们不断研究的对象)的幽灵,而将学会在对象中认识它自己的他者,并因而认识自己和他者。”[1](384)

(二)诠释语言的普遍性与特殊性,它成为连接文本与历史认识之间的纽带。历史学家根据文本所书写的历史及其探究的主题,在每个民族都会有不同的体系。它并不是个别人的文本,针对的应是整个世界史,其责任感是理解整个人类历史的关系,探寻的是历史事件及历史流传物所体现出来的语言的内在逻辑。然而,语义的不确定性及复杂性,易造成陶瓷设计史以及研究设计历史的“碎片”。这种“碎片”被普遍化,它是脱离了语境而由独立的个人话语所书写的一段设计历史。另外,设计史家在其他史学中汲取营养,如社会生活史、社会经济史以及工艺技术史等等,他既要考虑设计史的语言与一般的历史语言之间的差异性,理解和参照一般的历史语境进行设计史的再创作。

四、陶瓷设计史的诠释视野

在历史学范畴内探讨设计的历史,依然有着历史叙述的特点和对象,它主要围绕着以因果分析与设计批评、民族精神与设计风格、历史结构与历史文化、历史叙述与历史想象等四个中心展开设计历史的诠释。[5](173-181)但是,在历史学与诠释学的互动过程中,以历史事实为依据的历史意义在不同时代会产生应有的变动,要把历史事实放在当时的历史文化语境下进行诠释。因此,为诠释设立一个“度”成为了必要。“历史诠释学就是发现、理解、阐明和解释历史意义的技术,以便把另一个时空系统发生的历史事件的意义转换到我们的世界之中。历史学必然具有诠释学的性质,因为不进行意义的转换就不可能有对历史的理解。”[4](3)

陶瓷设计史是设计史的一个分支,但在设计历史研究的领域中,陶瓷设计史理应从民族、文化等深层的结构去探寻设计发展的逻辑、真相。深藏在历史深处的社会生活更能体现设计的属性,它代表了一种物质文化在生活方式上的本质特点,设计产品在社会主体的使用过程中得以传承和发展。在历史与设计的社会问题的关系上寻找突破,还须融入经济、管理及人类学等方面的知识,这样才能打破设计史在研究上的“定式”。它和其他学科的理论和方法一样,只有打破了历史学研究的门阀与界限,陶瓷设计史才能获得新的生命。

结语

诠释学作为普遍意义的精神科学和研究方法,需要在多种历史的结构中,在考古、文献的参与下给陶瓷设计史以更为合理的价值判断。以诠释学所展开的历史性研究,所建构的陶瓷设计史,离不开历史文献资料的收集与考证,历史学的科学性在这里得到呈现,而这些历史事实在诠释的互动中即完成其科学性、艺术性的使命。围绕着诠释学语境下的陶瓷设计史的书写与理解是我们对历史意义的一次转换与生成,或者是一种互动(本文系华南理工大学教育技术创新应用工程“基于微课的翻转课堂教学改革项目”,课题编号:x2sj,华南理工大学设计学院科研课题《基于微课的陶瓷装饰设计课程翻转课堂教学改革》,课题编号:Y1172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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