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的田野考察与研究

崔佳颖 王永健

（1.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2 .中国艺术研究院 北京 100029）

一、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概况

（一）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的成立

山西省的“平遥国际摄影大展”，英文简称为PIP①（2001年名为“平遥国际摄影节”，2002年国家出台相关政策将其更名为“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本文以“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称），作为一项在摄影领域为国内外广大摄影爱好者提供作品欣赏、学术交流的平台，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展示出无限的摄影魅力，在摄影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展使成千上万的观众获得了丰富的精神享受，盛大的展览也为山西省平遥古城带来了丰富的旅游文化资源，使平遥走向国际，彰显出古城的美。

据大展创始人司苏实老师所述，“在20世纪末，国内虽然已有一些政府性质的摄影节，但是中国摄影需走向世界，于是产生了创办与以往不同的摄影节的想法。选址成为首要解决的问题，然而选址过程却并不顺利，法国摄影家阿兰·朱利安②的出现为大展的选址提供了重要帮助。阿兰·朱利安在山西平遥游玩被平遥古城古朴的神韵所吸引，他曾说“所有的摄影家一定会和我一样喜欢平遥，在这里搞国际摄影节是最佳的选择。”[1][2]经政府及各部门综合各项因素商讨，最终决定将平遥国际摄影大展选址于平遥古城。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始于2001年，每年举办一次，从2001年至2020年已经举办了20届（见表1）。笔者通过文献研究和实地调查，对第一届到第二十届的展览数据进行了整理，从表中数据可以大体看出每届的展览变化情况。

（二）平遥古城的历史文化背景

作为具有“五千年地上文物”美誉的山西省，其历史悠久，文化底蕴丰厚。位于山西中部的平遥古城，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唯一一座保存完整的明清时期县城原型，距省城太原100公里，地理位置独特，条件优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曾评价，“平遥古城是中国汉民族城市在明清时期的杰出范例，平遥古城保存了其所有特征，而且在中国历史的发展中为人们展示了一幅非同寻常的文化、社会、经济及宗教发展的完整画卷。”在1997年12月3日，中国山西平遥古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第21次会议通过决议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浓厚的历史古韵与独特的文化气息使这座古城生生不息。

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展区主要由几所废弃的旧工厂与当地庙宇、县衙等组成，工厂中废弃厂房是上世纪70年代的遗迹，散发出浓重的工业时代气息，与当今摄影艺术交相碰撞，产生出极大的反差，营造出一种独特的展览风格。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的举办，将地方民族特色与摄影艺术相结合，碰撞出别样的艺术魅力。也正是因为展览地域的独特、大众的热爱与图片传播的新潮相结合使大展熠熠生辉，独具一格。

表1 历年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基本概况一览表(资料来源：平遥文化网及相关文献资料)

（三）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展览过程

从上述表格中可以看出，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展览时间主要集中于每年9月中下旬，从2007年开始，每年9月19日至9月25日展开为期一周的展览。据笔者在第17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参加志愿者工作的经验以及在第20届大展中的实地调研所了解，对于展览幕后的工作人员而言，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进行大展的统筹规划工作。

通常情况下，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的志愿者和相关工作人员在大展开幕前一周左右的时间到达平遥古城开展准备工作，各部门分工明确开始紧张有序的展前准备工作。一般在大展开幕前3～5天开始为参展摄影师、团体、院校等人员和参观展览的个人、团体分别进行参展注册与观展注册。注册完成后，各机构组织开始进行布展活动，每届展览于开展当天举行开幕仪式，展览期间还有颁奖盛典、九月公开课、论坛、专家见面会等多项内容，在丰富大展多样化的同时促进了国内外摄影艺术的相互交流。大展在最后一天如期举办展览闭幕式，撤展工作于大展最后一天中午12点开始，由各参展人员、工作人员以及志愿者相互配合完成。

二、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之特色

（一）形式特色

首先，是地理位置优越。平遥古城地处山西中部，距今已有两千七百多年的历史，是保存最为完好的四大古城之一。由于平遥距离省会城市近、位于山西省中部地区、交通方便、古城范围既集中又具备一定展览空间等等，众多优势使得大展选择于此地举办。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是历史的沉淀与艺术相结合碰撞出的新时代产物。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作为国际性的展览，吸引着众多国内外摄影爱好者及游客的前往。

其次，是布局结构独特。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展区分布于古城内的庙宇以及废旧工厂中，因古城范围有限，因此在大展举办之初古城内交通便利，住宿费、场租费相对较低，这为大展的举办提供了良好条件。将废旧工厂中的柴油机厂、棉织厂、土特产仓库作为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的展区，使废弃资源得以有效利用，实现了工业园区的成功转型和再利用，这也是将文化与娱乐设施以最集中的方式汇聚于该地理区位内，是多项使用功能（工作、休闲、居住）的结合。[3]展览借助工厂内部空间宽阔、厂房分类有序、建筑风格独特等优势将展区分门别类，形成系统化的展览布局，不仅使废弃厂房以及周边环境得以改善，而且为大展带来极致的展出效果。展厅外围在海报的装饰下，浓浓的展览气氛迎面而来，废弃的厂房与摄影艺术的结合彰显着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的生机。（见图1：第20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柴油机展区B1展厅外场景。拍摄时间：2020年9月21日上午。拍摄地点：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柴油机厂展区。摄影：崔佳颖。）

图1

大展展区还分布于古城内的城隍庙、二郎庙、文庙、清虚观、县衙等古色古香，历史文化气息浓厚的古老建筑中，这是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展区的又一大特色。

（二）内容特色

首先，是主题特色。主题是统领展览的内容、结构和风格的重要元素，通常主题需要符合国家、社会、公众的需求和主办方的理念；具有话题性和展开空间，能够引起共鸣；必须具备最基本的科学内涵。[4]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每届主题均特色鲜明又别具匠心。大展主题不仅是整个展览的统筹，更是时代的脉搏，社会的映射。

2019年正值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因此，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着重突出政治性元素，与凤凰卫视联合策划“我们”大型主题展，以极富仪式感的大合影反映70年来共和国的伟大历程。以此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献礼。[5]

大展主题内容能够表达出展览的深度，主题的意义凭借简短、精悍的词汇，包涵社会、国家的情怀，让观众领略摄影的真谛，通过揭示社会的摄影作品内容能够唤起受众的共鸣，以达到思想的唤醒与心灵的洗涤，这无疑也是大展的至终目的。同时，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根据每届主题特色进行设计，呈现出丰富多彩、主题鲜明并富有深层意蕴的画册。据笔者调查，在第20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20年学术文献展中，展览从2001年到2020年，将20届大展的发展历程进行回顾，展览中展示着每届独具特色的画册。（见图2和图3：第20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呈现的大展画册。拍摄时间：2020年9月21日上午。拍摄地点：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柴油机厂展区。摄影：崔佳颖）

图2

图3

其次，是单元特色。单元设计在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足以彰显展览的整体风貌。目前，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包括主题展、学术展、国际展、致敬展、邀请展、院校展、PIP画廊、多媒体影像作品展、青年策展人计划、论坛讲座、评选、院校国际摄影班共十二个单元。共策划推出了展览、交易、论坛、评选、教育、多媒体六大板块。[6]

第十一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致敬展的设立目的在于向中国摄影届做出过巨大贡献，有着显著影响的摄影家致敬，致敬展集中展示了摄影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通过这些作品表现其理念与观点。这一展览也更能体现出摄影的学术性与历史价值。此后每一届都将“致敬展”延续下来，有助于将摄影人的精神与信念继续传承。在第14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女性展首次亮相，以女性摄影师为主体，其众多摄影作品为展览内容，打造出全新的女性摄影师群展，给人耳目一新的同时，向受众传递出“女性的力量”。众多展览类别的呈现凸显出大展的单元特色。

再次，是策展机制特色。整体展览流程安排有序，大展分为注册—摄影师布展—展览开幕式—展览呈现—多种活动的开展—展览闭幕式—撤展等多项流程。从2003年第3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引进策展人制度开始，策展水平越来越专业化、国际化。策展机制更能准确把握展览的运行状况与专业水平。平遥国际摄影大展邀请国内外专业策展人，他们凭借独到的眼光、专业的视野、严谨的学术态度和灵活的沟通能力，充分利用资源进行策划，为展览的呈现赢得更广阔的空间，创造出最佳的展览效果。随着第16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青年策展人培养计划的启动，让国内外知名策展人有更多的机会零距离学习与交流，为大展内容增添了色彩。笔者曾在第十七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担任志愿者，为参展摄影师进行现场注册，了解到了大展的基本策展机制，并深刻体会到这样大型展览秩序分明的统筹管理模式的重要性。（见图4:图中右四是笔者，在第17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拍摄时间：2017年9月17日中午。拍摄地点：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柴油机厂展区。摄影：第17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志愿者冯亚南）。

图4

三、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之影响

平遥国际摄影大展首届举办令全球瞩目，各大媒体记者纷纷前往大展举办地—平遥进行采访报道，大大加强了宣传力度，加剧了传播效应，提升了大展的知名度。大展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已经在国内极具影响力，并且享誉世界各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为地方文化品牌的树立作出贡献，为平遥在建设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带来了深远持久的影响。

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在二十届举办过程中誉满天下。大展曾在首届中国国际生态文化旅游品牌推介与旅居地融资大会中，获得“中国国际文化旅游节庆奖”的殊荣。此外，大展还获得“IFEA中国最具国际影响力的十大节庆活动”、“中国十大赛事博览类节庆”、“中国创意城市文化节名片”、“中国国际文化旅游节庆奖”等荣誉。[7]（281）

（一）对平遥古城的影响

对百姓的影响。大展主展区实行免费观展的政策，能够让更多的摄影艺术爱好者走进展场，让受众寓教于乐，逐渐培养观众群。据笔者调查了解，参加平遥国际摄影展的观众没有年龄与身份的限制，男女老少皆参与其中，体现着大展的包容性。平遥当地百姓的思想观念受大展影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遥百姓树立起文化自信，文化素养得到明显提升，从认知层面对旅游产生新的看法，意识到大展为旅游业带来的发展，旅游业的发展改善了平遥人民的生活水平，从而使其萌发出开展旅游业的想法。思想观念的改变也激起百姓外出旅游的强烈愿望。[8]

对地方的影响。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提升了平遥县的整体形象，加强了本土文化的传播，越来越多的晋商文化资源被挖掘，使平遥在文化建设方面能够合理利用文化资源进行文化宣传，品牌价值得以实现。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创造性地将平遥，这张山西的文化名片与现代摄影艺术有机结合起来，不但提升了山西文化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而且赋予摄影艺术诠释文化、普及文化的重要功能。[9]

大展的举办加强了城市环境的治理，公共设施的建设促进了资源的合理利用，加快了城市建设进程。节事活动的开展必然推动旅游业的发展，平遥古城作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吸引着国内外众多游客，大展的举办更为平遥旅游业的发展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同时，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促使当地住宿、旅行社、购物、旅游交通等相关旅游企业的接待服务能力和相关服务设施得到了强化，带动了平遥古城第三产业的发展。[10]展览举办期间，平遥游客流量的大幅上升有效推动了区域经济发展。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对平遥摄影的复苏、对平遥漆器行业、书画艺术以及雕塑艺术等各艺术门类产生了积极影响，这些艺术文化事业，推动着平遥乃至山西的艺术发展。[11]

（二）在中国摄影界的影响

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作为知名的国际性摄影展，对中国摄影界产生很大程度的影响。其按照国际规范操作，将国内与国际接轨、传统与现代互动，使独特的古城风貌、古朴的民风民俗与多元的摄影活动交相辉映，为中国摄影界的发展提供良好条件。大展为国内外摄影人提供交流的平台，成为中西方文化交流学习的桥梁。

对于摄影学子。第四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院校展的成立更为国内外摄影学子提供展示的平台与学习的机会，摄影学子们不仅通过大展观摩、学习，而且还能根据自身疑问有针对性的进行答疑解惑。[12]就笔者自身而言，本科时期参加大展的经历在提升了自身专业水平的同时也成为笔者人生中的一次宝贵经历。第十七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平遥摄影画廊打造出全新的影像收藏平台，加强了优秀摄影作品的市场化，为摄影作品与摄影爱好者之间搭建起良好的交流平台。于十九届大展中举办的教室画廊为院校学生作品展提供图片交易的平台，图片交易平台使展览更加丰富多样。

对于摄影爱好者。摄影爱好者在参与大展中领略国内外优秀摄影作品之外，能够感受摄影文化的熏陶，向优秀摄影大师请教，不断提升自身的专业素养。大展的举办带动国内摄影节的发展，促进了国家文艺事业的蓬勃发展。

（三）在国际上的影响

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为中国摄影文化与世界摄影文化搭建起桥梁，开辟出在国际摄影界具有广泛影响的“文化口岸”，搭建起中外文化交流的一座平台，走出了一条文化外宣的成功之路。[13]作为一项具有国际性质的展览，平遥国际摄影大展邀请国际上最具典型性、代表性的摄影家参展，其作品最能反映国际动态与前沿趋势，为国内摄影的发展提供有力的帮助。

中外友好交往。展览举办的学术论坛、讲座等活动有利于国内外摄影文化的相互交流，促进不同国家、不同民族文化的相互融合，对中外进一步友好发展奠定基础。在第五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平遥与法国普罗万古城结为好友城市，并签订友好城市合约，促进了两国之间进一步友好往来。

中国文化走向世界。2006年在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棉织厂展区设立首个国际图片交易中心。[14]让中国摄影走向世界，越来越多的中国摄影家被外界所熟知，越来越多的中国摄影作品成为焦点，有利于中国文化与其他国家文化相互交融。并且中国汉语文化的影响力在世界各国深化加强，中国传统文化、民风民俗文化在世界范围被越来越熟知，我国的国际地位得到不断提升。

四、启迪与展望

（一）为展览寻找创新突破口

在第18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多媒体影像展以新颖的内容与方式为受众带来数字时代摄影艺术的呈现。通过笔者的调研以及对于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相关负责人的了解，目前，在第20届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推出线上、线下结合的展览模式，线上展览采用3D建模打造“电子古城”等将为受众带来盛大的视觉盛宴。但是对于近来摄影周（节、季、双年展）横向上面临同质化、类型化的争议，纵向上面临着持续性、品牌化的挑战。[15]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亟待寻找并开辟出一条独特的运作模式。在文化品牌建设中持长远战略目标，使古老文明与现代文化、传统工艺与高新技术相结合，尤其是将晋商文化与现代潮流艺术的融合，在弘扬传统文化的同时，将文化品牌做大做强。

（二）艺术衍生品的开发

艺术衍生品将艺术与商品结合，是艺术品的衍生产物，具有一定艺术价值。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现已开发出具有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典型标志的手提袋，而开发相关艺术衍生品不仅能延长文化产业链，在发展深度上打开思路，拓宽发展渠道，在将商品赋予一定艺术价值的同时，为大展的宣传起到一定作用。[16]

（三）加强政府的支持引导作用

笔者在实地考察中了解到，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的发展离不开政府的帮助，政府在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支持。各级政府及相关部门更应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加强政府支持与引导作用，加强地方管理，尤其在大展举办期间，着力加强环境治理，物价管理，完善公共基础建设，提升城市整体环境和服务体系，时刻保持敏感度，为大展的举办创造出良好的环境，为国内外游客营造良好的观展环境，树立起良好的城市形象，对城市建设起到积极作用。

作为一项国际性的展览，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在内容与形式的呈现中，充分彰显出独有的艺术特色、极高的专业化水准与深远持久的影响力，在对平遥古城当地、国内国际摄影界以及摄影学子等多方面影响深远。大展二十届以来的举办历程更是为平遥县与平遥人民带来了宝贵的财富。

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在提高受众的认知能力、审美能力的同时，使受众能够寓教于乐，获得全身心的放松与精神方面的收获。在提升城市形象的同时，为文化品牌的树立提供强有力的支撑。在提升国内影响力的同时，邀请优秀国外摄影师与策展人的加入，与国内摄影人进行零距离的交流学习，为大展注入新的思想理念。而对于未来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的发展方向，则更需在已有成功的基础上发掘更大的发展潜力，推陈出新、与时俱进，形成独一无二的特色，使其价值得以实现。

注释：

①：PIP，平遥国际摄影大展英文简称，全称为Pingyao International Photography Festival。

②：阿兰·朱利安：法国里昂人，法国Visa国际摄影节创办人之一，2001-2003年担任中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组委会艺术策划委员会副主任，兼欧洲联络处首席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