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江山水画的“诗境”与“画境”互文性审美意蕴
2021-04-28李立红
李立红
内容提要:渐江以山水绘画的成就而著称,他的诗文画偈亦甚工,多是其内在思想情感的抒发,诗句意蕴质朴,从中可以管窥其绘画风格特征的形成、变化缘由和精神境界。从渐江的诗画作品可以体会到:“诗是有言画,画是无言诗。”他的作品传达的是一种无言独会的审美内涵。这是一种无言之境,无言之美。其诗境与画境具有互文性的审美内涵,渐江在其山水图式中呈现出冷静萧疏、苍古疏寒的美学意蕴。这是他心路历程和审美精神的内在写照。由此可知其诗境源自其心境,亦入画境;以画境写心境,亦为诗境。
关键词:诗境;画境;心境;互文性;审美意蕴
明朝覆灭后,渐江“逃禅”为僧,法号弘仁。他从此游逸名山,潜心绘画,后成为清代新安画派的代表画家。其山水画程式表现为师法传统与师法造化的结合,并形成自己的风格,作品具有独特的审美意境和风格特征。就其笔墨技法特征而言,渐江早年师法传统,笔墨干枯苍古,皴擦晕染不多,尤受“元四家”之一的倪瓒风格影响。渐江虽以山水绘画的成就而著称,但他的诗文画偈亦甚工。现今所传世的绘画作品中画面题诗的作品颇多,当中有很多是抒发感怀身世的诗句,是其内在思想情感的真实写照,其意深远,从中可以管窥出其绘画风格特征的形成、变化缘由以及思想境界。如:“偶将笔墨落人间,绮丽楼台乱后删。花草吴宫皆不问,独余残沈写钟山。”这是感怀明朝之情的内在抒发,钟山指的是南京紫金山,也就是明太祖孝陵所在之处。其眷念朱明政权之情,溢于画表。他的诗句大都用语自然,诗意并非晦涩难懂,如:“雨荒山翠沉,幽涧激寒响。何处觅仙庐,端在白云上。”读来亦觉易于理解,而无晦涩之感。诗句把那种雨后荒山的寒静景色衬托了出来,幽深山涧中泉水流下的声响生发出静中有动的禅韵。诗句描绘的意境也是作者想表达的闲逸自得的心境。由此,再观渐江山水画作品,也不难理解其绘画风格特征多呈现出虚静萧疏、苍古荒寒、取境奇辟、命意幽远的审美意境,其诗境与画境所具有的互文性的审美意蕴。诗境与画境的互文性从下面两方面论述,一种是指渐江在同一幅绘画作品中的诗境与画境的互文性审美意蕴;另一种是指在不同的诗作与画作中的诗境与画境互文性审美意蕴,主要论述它们之间是如何彼此对应和相互阐明、相互补益的。渐江在其山水意境上营造出虚境萧疏、取境奇辟、命意幽远的美学意蕴,这也是其内在心境的阐释。由此可知其诗境源自其心境,亦入画境;以画境写心境,亦为诗境。
一、渐江山水画的“诗境”与“画境”的互文性
漸江的绘画风格可谓:“寓变化于程式,蕴天机于自然。”渐江诗云:“青天偏自忆冥蒙,濑激清音度远风。偶尔看云云落腕,被人猜作米南宫。后人理解他的风格程式来自米芾,师法来源在其诗句中得以阐明,他是“师法自然”而来。石涛称他的山水画“笔墨高秀”“风骨泠然”,得真性情也。渐江的《古槎短荻图》以枯笔淡墨描绘山石与河塘,中有房舍一间,枯树两株。河水中的芦荻在轻风吹拂下摇曳,勾画出清冷萧疏的寒景。渐江在画作上题诗一首:“一周遭内总无些,守户惟余树两丫。还撇寒塘谁管领,秋来待付与芦花。”简朴孤寒的郊外屋舍与屋内的陈设表达出主人品性的孤高。屋舍内的孤寂与屋舍外的孤寒构成萧疏荒寒的清冷意境,内设几案龛灯。屋前两株枯树相伴左右,树叶飘落已尽,枯枝尽显。而这画境与诗中的“一周遭内总无些,守户惟余树两丫”两句具有互文性审美意蕴。顺着石阶有溪水蜿蜒而下,汇集成河塘,河塘四周围绕着参差不齐的大小山石。溪水宁静平缓,喻示画家不追求名利的平淡心境。而这画境又与“还撇寒塘谁管领,秋来待付与芦花”两句的诗境形成互文性审美对应。画面右边短荻丛生,平添生机意趣,为隐逸生活带来了些许生气。画中的寒塘四周岩石环抱,塘边的方石用方折枯笔空勾,稍皴染,寒塘则用留白来表现,几笔水纹带过。此画作无论笔墨还是构图特征,都表达出“静”“冷”“孤”的审美内涵。画作逸笔写就,显得十分雅致,给人以“寂静”与“冰冷”的视觉效果。这种诗境在题画诗中也有所体现,抒发出独特的审美意蕴,体现出了渐江“性本爱秋山”的文人画精神境界和追求。除此之外,他的作品题材亦多是幽谷深山、山丘芦蒲之类,皆具此特色。
从渐江的画作中能感受到他对自然取景的选择和画境表现是有思考和用意的,他格外重视对“景”的取舍及画面的构图布局。画作中或村野松林、竹岸屋舍,或寒林幽谷、荒寒萧寺,皆有可行、可居、可游、可望的审美旨趣,使观者由此画而向往画中的景致,甚至感受到身临其境的代入感和意境美,这也是山水画追求的理想境界。在渐江的《长林逍遥图》中观者可以体会到幽冷宁静、萧疏孤寒的禅意画境。其画布局疏简,用墨雅淡,也少晕染皴擦,这种画风朴素幽静。画中近景缓坡岸边绘有数株枯树,墨色简淡,笔触内强而有力,树枝略作皴擦,树梢短线勾画,枝头落叶飘零而下。画中题有诗句:“春木抽柔条,秋老惊摇落。百年强近半,世味亦索莫。何如长林间,逍遥自解缚。荣枯听时序,动息任吾乐。写此林峦意,萧然远城郭。静致若可耽,慎哉勿耽搁。”从“百年强近半,世味亦索莫”句可以感受到渐江心态已趋于平静,世间的纷争也无所动容,或者说不想置身其中。“何如长林间,逍遥自解缚”则表达自己还是向往隐逸在这长林间,逍遥自在地享受美景,摆脱一切束缚,让心态归于平静与无为的状态。此种诗境在其画作中也相应地有互文性阐释。此画中溪水静谧平缓,并无船只、人影绘于其间,营造出幽静、浩渺的淡然境界。岸边高崖直壁,大块岩石错落有致,笔墨点画离披,逸笔撇脱,时断时续的枯笔顿生萧疏变化之妙境。用笔虚实得当,蕴藉深沉。山中有山泉飞流而下,动静相间,生发出虚静萧疏的画境,也体现出诗境与画境的互文性审美意蕴。画中表达出作者寄情于山水之间、与世无争、淡无所为的精神境界。
二、诗境、画境、心境的互文性审美意蕴
渐江无疑是明末清初最有特色的山水画家之一。他在绘画上的造诣及其风格不能概括地用遗民画风、命意幽远、荒寒冷寂等词语描述。他的艺术成就是多方面的,他的诗作和他的画作都值得探讨,也是遗民情结、禅宗哲理、山水性情、苍古荒寒与孤静闲逸心态在画中融为一体后的心境阐发。渐江虽是继承宋元画风,却展现了其独特的疏淡冷寂、荒远萧索的绘画意蕴。可谓学宋人的精致而舍其描画繁缛,取元人笔墨之所长而得其内在风骨,形成了荒寒萧疏的意境、廓然无累的胸怀、杳然无皴的用笔、蕴藉的艺术风格。他山水画的审美意境是与自然山川形貌、画家思想感情的个性特征不可分割的,又是与时代所赋予的特殊经历、作品的艺术境界紧密相连的。
渐江的部分诗作表达了对前朝的怀念之情,抑或表达了对后来选择“逸民”生活的无奈,还有对安然闲逸生活的向往。凡此种种,都在其画作中有所描绘与流露。诗与画虽不为同一作品,但这种诗境与画境的互文性也有所体现与阐明。如若对其诗境与画境进行互文性解读,便可以厘清其山水画风格形成的脉络与成因,也更易于理解其诗境源于心境亦入画境,以及画写心境亦为诗境的互文性审美意蕴。
(一)诗境源于心境,亦入画境
渐江的画风与其所处的朝代变迁是有关联的,他所经历的时代正处于明清易代、甲申之变的动乱时期。渐江的成长一直是接受儒家正统思想熏陶的,其人生理想还是积极“入世”而有所作为的。但当时局变化,面对改朝换代,遗民们群起而战,渐江也加入了反清的斗争中,由此可推断他并不想归顺于清政权。在他反清失败后,为避祸,终在武夷山出家为僧。随着清政权日益巩固,渐江内心的“遗民”情结也日趋隐去。而这从其诗句“坐破苔衣第几重?梦中三十六芙蓉”和“南北东西一故吾,山中归去结跏趺”中对禅修状态的描写,可见其对佛学的研修与精进也更加笃定,内心也变得释然安定。出家后清净禅修的心性对渐江的绘画美学思想是有所影响的,表现在其山水画禅意画境的营造上,正是其内在心性修炼的体悟。在反清复明斗争失败之后,渐江的心便逐渐平静与释然。渐江出家的行为,也是他怀念故国的一种态度。渐江出家为僧原属无奈之举,出家后的他在诗中写道:“落落寒松石涧间,抚琴无语听潺湲。此翁不恋浮名久,日坐茅亭看远山。”可见当时他已看淡功名利禄,放下世俗纷争,一心向往幽林深处闲适隐逸的生活,抚琴听潺湲,闲坐茅亭看远山,不再执着于虚有的名利和浮华的精神境界。这是其诗境的表达,其实也是渐江心境的写照。此种情感和精神境界也融入了其山水画境的表达中,亦成为其画境。
渐江虽出家为僧,但对故国的眷恋
之情却埋藏在心中,在其诗作中便道出了这种情怀:“衣缁倏忽十余年,方外交游子独坚。为爱门前五株柳,风神犹是义熙前。”诗中首句表明他穿上僧衣已有十余载。次句是说其与友人的交情甚浓。后两句是借用陶渊明典故来作比喻。陶渊明曾写《五柳先生传》,称其宅舍边有五棵柳树。因陶渊明生活在晋朝,晋朝最后一个年号为“义熙”,在义熙十四年(418)时,刘裕杀死晋安帝,立安帝之弟司马德文为王,改年号为元熙,但实权仍掌握在刘裕手中。之后刘裕便废晋自立为王,国号为宋,建元永初。陶渊明坚持保存晋臣气节,不想归顺宋朝,不承认宋朝年号,每次落款时都书写甲子而不写宋年号。“义熙前”就是晋朝,“义熙后”就是宋朝。渐江的诗意是:虽然现在是清人统治,但他仍保持明朝的气节。可见其对明朝的怀恋。在渐江的另一首诗中也可见此情:“先辈曾谭正仄峰,峰前可有六朝松?何年借尔青藤杖,再听牛头寺里钟。”诗句中的六朝松和牛头寺都在南京,南京为明故都所在地,可见渐江仍想再听听牛头寺里的钟声,表达了对明王朝的眷恋。其情真挚,句句可感。在其另一首诗中同样如此:“道人爱读所南诗,长夏闲消一局棋。桐影竹风山涧浅,时时倚杖看须眉。”这首诗的意思是说世人都喜欢品读著名诗人的诗句,唯独渐江却喜欢所南的诗。这是有原因的。所南姓郑,名思肖,字忆翁,号所南,南宋遗臣。在元朝建立后,郑所南保持民族气节,坚决不归顺于新朝。他怀念赵宋王朝,故自取名为思肖;因为常忆故君,所以字为忆翁;又因仍向往南宋,故号所南,表示对故国的忠诚。他画兰草从不画土,喻示宋土地已被掠夺。郑所南的诗表达了他怀念故土的真挚情感,渐江感同身受,才爱读他的诗,缘由在此。
通过对渐江诗境的解读,可以发现他的作品常给人以墨淡而不浮、简而不虚的审美感受,观其画作就可以感受到那种孤冷寒静的审美意境。他把所思所想也同样地表现在画境中。如其《峭壁竹梅》《绝涧寒松图》《峭壁孤松图》《黄海蟠龙松图》《梅花书屋图》《林泉出山图》等画作,多呈现出孤傲、宁静的审美意境。其山水画作品没有出现浓墨的渲染,也没有大面积墨笔皴擦的用笔。画面笔墨清逸简淡,墨韵冷峻,充满了萧疏冷静、古朴荒寒的气韵,表达出一种宁静清逸的意境。渐江在画黄山及松树时题道:“黄海有松呼如意,灵曜烟霞永护呵。”(渐江《峭壁孤松图》题诗)在画梅花时题道:“雪余冻鸟守梅花,尔汝依栖似一家。”
(渐江《梅花书屋图》题诗)在画林泉出山时题道:“一息林泉滞累清,出山便尔措纷纭。繇斯击节昔人语,痼疾烟霞鲜见闻。”(弘仁《林泉出山图》题诗)在画黄山松时题道:“诘曲凭高胎最胜,问年安可借人传?想当轩鼎丹成候,业已森森爪甲全。”(渐江《黄海蟠龙松图》题诗)从这些诗句中能看出渐江无论是画松、画梅还是画山,都把自己的主观意识融入其中,把自己与客观景物看作“尔汝依栖似一家”。有怎样的思想意识就会有怎样的心境,相应地也就会有怎样的画境。
(二)以画境写心境,亦为诗境
在反清复明无望之时,渐江的心逐渐平缓下来。他起初遁入佛门,如果说是无奈之举,不得已而为之,但随着清政权的巩固,他也就真正进入禅修的生活状态,内心也进入了清净无为的境界。“挂瓢曳杖,憩无恒榻。……或长日静坐空潭,或月夜孤啸危岫。”“因念单道开辟谷罗浮,晓起惟掬泉注钵,吞白石子数枚,淡无所为,心向慕之。荒坛断碣之隙,衲将(属+刂)香茅一把,老是乡而解蜕焉。”渐江已是“心无挂碍”的出家僧人,其心境是脱俗出尘的。正如其诗云:“画禅诗癖足优游,远树孤亭正晚秋。吟到夕阳归鸟尽,一溪寒月照渔舟。”诗境是作者内在思想的写照,此时的渐江已心无挂碍,远离一切功名利禄和世俗纷争,向往的是“画禅诗癖足优游”的隐逸生活。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诗句中多有呈现,“何处觅仙庐,端在白云上”,可见其心是静的。
渐江纠结的不再是反清复明的抗争,而是“淡无所为”的隐居生活。渐江的很多画作都对这种心境有所体现,如《松壑清泉图》《岩壑绘诗图》《秋景山水图》《溪山野意图》等。渐江把他的禅修境界通过自然山水中的一山一石、一树一溪、一径一亭绘于笔端,空勾方折之中尽显禅宗境界。“入清后,他对整个世界就更加冷。后来他又学禅,进一步增加了其画的空和寂。禅的宗旨、理论虽多,然无不以‘空‘寂为中心。受‘空‘寂理论的熏染,思想也会‘空‘寂起来,作品也是如此。所以,弘仁后期的作品,多大片空勾,一笔不皴,‘空‘寂的气氛特强。”他笔下的黄山松柏更如同自身气质,独显孤高、冷傲的品性,矗立于山水之间。渐江晚年的山水画构图取法自然,受禅宗思想的影响,师传统又具创新,呈现出具有禅宗美学理念的意境美感。他不执着于表现自然物象外在,而是回归本真的自我。禅宗思想对中国文人艺术思想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饱含禅韵的诗句皆是中国文人对内在精神的追求,也是艺术理想境界高层次的体现。如《溪山野意图》,画面为一河两岸式构图,清净幽远,枯笔用墨,苍劲而富有变化。画中山石用淡墨勾勒,浓淡控制适宜,山石坡路以披麻皴和大、小斧劈皴相交错。山石垒叠,疏密有致,大小远近,形成参差错落的意趣。远处山丘用披麻皴,略加解索皴,富有灵气。画中的山、石、树、河亦有倪瓒的画风意蕴。山石、树木均以线性水墨变化为主,使线性的皴法不规则,却又体现出布局的完整。整幅画体现出一种空灵、蕴藉的诗意。畫面布局有大量的留白和虚空,山、泉、松、石大多采用勾画法,皴、擦贯穿其中,所以画面呈现出极为空灵的审美意蕴,展现了雨后溪山郊野意趣盎然的景色。画中用极淡雅的笔墨来描绘山间松石,虚实相生,清逸俊雅,体现了画家内心的平静之感。渐江以心观照自然,似乎已与自然山水树石融为一体,达到了物我两忘的“空”境,整个画面禅意尽显。通过对作品的解读,可知他已接受这种隐逸的、孤冷不群的“逸民”生活。那种激越和悲愤的情绪已隐藏心间,更多的是对山川自然的澄怀体味。这正是渐江山水画以画境写心境的审美意蕴。他也把这样的画境和心境写进了诗句中:“幽谷霜风劲,高树叶渐删。寒云无世态,相伴意闲闲。”“石径莓苔久不分,数椽茅屋一溪云。婆娑百尺青松下,夜夜涛声枕上闻。”“黄鹂声出绿阴新,山色湖光示暮春。啸咏夷犹谁是主?野花秀草漫留人。”皈依佛门的渐江此时的心境是通过诗和画而抒发的,呈现出的是悠闲的、“淡无所为”的精神境界。他的山水画境追求正是他内在心境的“淡无所为”,这在其诗境中也有同样的思想阐释。他的画境与他的诗境是在禅宗思想的影响下形成的自我独立的人格精神,是感性与理性权衡与取舍下的释然。
三、结语
宋人张舜民说:“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诗境与画境的结合有两种表现形式。 一种是用画中之境去体现诗意,用无言的画来表达有言的诗意。一种是以诗入画,画本身成了诗的无言之语,画不必因诗的存在而受到表达传意的局限,而无论是画境还是诗境都是作者心境的阐发。渐江的诗句在其诗境里将画的空灵境界、幽静之美表现得恰到好处。观者凭借个人的情感经验和体悟将渐江的诗境和画境圆融贯通,便能在渐江的诗画作品中体会到“诗是有言画,画是无言诗”这种无言独会的境界,是无言之境、无言之美,呈现在他的画中,便是取境奇辟、命意幽远的审美境界。
在渐江的山水画中,意境美是通过诗境、画境和心境进行综合表现的。在其山水画的意境中,他把淡泊、虚静、荒寒、寂寥等审美意象表现得极富审美意蕴。这不仅使画者实现了人与自然的圆融,更使观者超越了心灵、时空的限制,感受到物我圆融,感受到大自然中的生命之美、气韵之美和宁静之美。渐江性格沉稳坚毅,朝代更替之际,他毫不退缩,做出积极的正面回应。接连的抗争失败后,回到现实生活中,他选择皈依佛门的出世生活,并寄情于山水、书画之中。他出家后,把自己置身事外,这种价值取向与他的画境与诗境所表达出的思想情感是具有互文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