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中女性形象建构策略

摘要：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在展现少数民族女性社会性别身份的同时，为少数民族女性塑造了多元而丰富的媒介形象。在纳西族电视剧《木府风云》中，创作者在日常化媒介实践中构建云南少数民族三类女性形象，包括善良正直的阿勒邱、强势缜密的罗氏宁、自私自利的阿照，呈现出矛盾、复杂、非同一性的特点。在少数民族文化传播的场域中，该剧通过现实形象与艺术形象相结合、戏剧化故事情节塑造丰富人物内核、史诗化人物叙事弘扬人间大爱的叙事策略，建构少数民族的女性形象，以期促进民族文化认同，加强民族文化传播。

关键词：女性形象;自我建构;民族文化认同;《木府风云》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24-00-03

0 引言

在新媒体背景下，少数民族女性群体通过修改其文化身份，调整其身份系统与架构以适应外部变化。在新时期以更好的形象展现在媒介中，便于少数民族文化的传播和发展。云南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是指取材并反映云南地区少数民族历史和现实生活，表现少数民族特有的民族精神、民族性格、文化价值的一类电视作品[1]。影视作品在传播过程中通过表征决定其意义与过程，而形象的产生伴随的仍然是表征的实现。作品中呈现出丰富的云南少数民族女性形象，其产生是表征实践的过程，通过符号与现实之间的意指得以确立，媒介通过对话语权的控制，左右对形象的解读[2]。文章以纳西族电视剧《木府风云》为文本，对媒介中少数民族女性形象建构策略进行分析。

1 《木府风云》中女性代表人物形象分析

作为一部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木府风云》自2012年6月登陆中央八套，便引发广泛关注和讨论。该剧截取了明朝丽江第十三代土司木增这一人物的历史形象，围绕木府土司三代人的爱恨情仇，描绘了丽江的秀丽风光，展示了云南纳西族独有的历史文化和民俗文化，揭示了木氏土司对经营丽江、巩固边疆、民族和谐作出的卓越贡献。

1.1 阿勒邱——善良豁达的雪山女神

阿勒邱作为该剧的女主角，是善良、美丽的化身。首先，从人物的服装设计而言，“披星戴月”是纳西族女性的传统服饰。剧情开始，阿勒邱身着与其他侍女别无二致的浅蓝色长裙、白色披肩。在她成为金矿掌管者、罗氏宁的贴身侍女，再到成为木增的妾室，最后成为木增的正妻、木府的后宅之主的过程中，服饰有十余套之多。精美的服装与造型设计直观地呈现了阿勒邱自身成长与地位的变化。其次，就剧情设计与语言编排而言，阿勒邱在剧中的情绪复杂，从天真烂漫的少女成长为刚柔并济的女主人，她放下仇恨，获得大爱。在电视剧刚开始的时候，她听从西和的安排，利用羊奶给罗氏宁下毒，但内心是复杂纠结的，她担忧为她喝下羊奶的木增;在此后多次的复仇计划中，她迷茫了，是否真的要因为一己私欲破坏丽江的和平与安宁;她摇摆过，最终坚定了“复仇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的信念，在狱中哭着哀求西和放下仇恨，还丽江人民安宁。该剧通过情节的设定展现了阿勒邱的善良与正直。木增与阿勒邱纯洁的爱情也丰富了主人公的形象。出身卑微的阿勒邱与木府长孙木增相识、相知、相爱，他们携手经历了长辈的反对、后宅的压迫，甚至是现实中的种种磨难。最终，他们经受住了考验，两人携手同行，保全了木府与丽江的和平稳定，获得了多重意义的大团圆结局。阿勒邱的扮演者秋瓷炫自带温婉而坚韧的气质，与剧中阿勒邱的人物形象十分吻合，实现了演员与角色的相互成就。阿勒邱这个角色呈现出既温柔、美丽、善良，又聪慧、大气、沉稳的人物性格特征。前者实现了传统父权思想与商业主题的双重表达，后者则充分彰显了外向性与求变性意指。

1.2 罗氏宁——强势缜密的后宅之主

木氏家族的最高权力掌握在土司手中，而潘虹饰演的罗氏宁作为土司正妻、后宅之主，在剧中展现出了强势掌权的一面。她作为体现纳西族当时政治文明的代表，以威严、强势、冷血、智慧的性格特点贯穿全剧。剧中的罗氏宁虽然双腿残疾，身居后院，但是她对丽江乃至木府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罗氏宁身着深紫色的衣袍，头顶有扇形的复杂头饰，手上戴着尖锐的黃金指甲，她拨动手中珠串的时候，就是她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之时。罗氏宁出现的场景较为固定，通常是大厅主座，三级台阶与身后的孔雀扇形羽毛屏风突出了她的雍容华贵，仰拍的镜头也体现了罗氏宁地位之高。土司木旺归家后，他的虎头椅亦无法动摇罗氏宁的地位。这体现出纳西族历史上存在的多元婚姻制度，即父系、母系、父系与母系并存的三种家庭形态[3]。

木府统领三江之地却依旧归顺于明王朝。因此，强势缜密是罗氏宁的人物特性，她所思所想皆是为了木府的稳定与土司治下丽江的长治久安。正如剧中她教育长孙木增所言：“为了木府，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你，也包括我。”在罗氏宁的心中，丽江的利益高于一切。她作为后宅之主，对后宅的绝对掌控权不容侵犯，在大半部分剧情中，她疑心婢女阿勒邱的身份，为了保证木府的绝对安全，不惜多次置阿勒邱于死地;而当阿勒邱步步成长时，她对阿勒邱同样非常戒备提防，放任后宅的明争暗斗;直到最后，罗氏宁向阿勒邱交接木府的权力时，将手中的匕首交给了阿勒邱，两人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完成了一代土司权力的交替。实际上，罗氏宁并不只是冷酷的，她心中有大义，甘愿牺牲小我，是一位充满政治智慧的纳西女领导者形象[3]。与早期“美丽的”“被男性解放”的少数民族女性荧幕形象相比，罗氏宁这一年老智慧的女性形象体现出年龄的纵向增加，呈现出性格的多层次性。

1.3 阿照——虚情假意的自私自利者

阿照是阿勒邱最好的姐妹，她们都以孤儿的身份进入木府。在二人的少女时代，她们互相扶持，建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然而，善良仁爱、淡泊名利、追求和平的阿勒邱与自私自利、追求权力、阴险毒辣的阿照终究不是一路人。在处理阿玉与阿室于的事件时，阿勒邱善良仁义，愿意以德报怨，阿照却非要置人于死地，最终她们因为观念不合而决裂。剧中阿照费尽心机帮助阿勒邱将暗枭卫队控制在手中，在得知阿勒邱将权力及时归还罗氏宁时，她终于露出了獠牙：“仁慈就是懦弱！没有权力只会任人宰割！”在剧中她也多次说过：“只有权力才能让我活得更好！”因此，贪图权力的阿照依附于老夫人罗氏宁，与阿勒邱分庭抗礼，所谓的姐妹情谊就此烟消云散。悲剧的人物性格造就了阿照可怜可恨的人物形象。阿照和阿勒邱的对比，更凸显了阿勒邱善良博爱的人性光辉。此外，多层次的性格呈现也将阿照和以往影视作品中单一刻板的女性形象区别开来，不再简单直接地进行政治与道德宣判，进一步体现了角色的复杂化与生活化中的真实性，女性“被陈列”与“被凝视”的状态有所转变，完成了一定程度的自我呈现[4]。

2 《木府风云》中女性人物形象的建构策略

《木府风云》的创作者通过语言、画面、音乐等手段将自己对剧中女性形象的理解作为普遍意义通过大众媒介传播，进行意义的建构，形成正向的认知效果，使得大众通过媒介形象认识这一群体，进而促进少数民族女性群体通过“镜中我”形成自我认识[5]。

2.1 现实形象与艺术形象相结合

在商品经济时代，女性的出场构成了“被看”的话语实践第一步，少数民族因其特有的文化底蕴也被奇观化[6]。双重价值使得少数民族女性形象成为可以承载商业价值的资本。然而在纳西族历史中，女性则素以勇敢无畏著称，其文化暗示着一种女性的创始精神。《木府风云》塑造了一个集真善美于一身的雪山女神阿勒邱的形象，该形象既是真实生活的能指，又是高于生活的所指。史料记载，木增的正妻是宁州禄知州之女阿室于。而阿勒邱是纳西族祖辈们口耳相传的神话人物：“做女人要像贤惠能干的阿勒邱一样。”传统纳西族女性的形象就是披星戴月、勤劳能干的，这个角色符合纳西族的情感取向。阿勒邱外表柔美，却坚强有主见，极富正义感，是一个完美的纳西族女性形象。与此同时，《木府风云》也突破了普通历史剧倾向于将男性塑造为拯救者和英雄的模式。以往的少数民族女性始终处在被动的位置上，在性别观念中“被看”，被放置在汉民族与少数民族文化的关系上，被放置在男性权力和强势民族权力的隐喻关系中[2]。在剧中，阿勒邱虽然从小小的侍女成长为后宅之主，与土司共享对丽江的统治权，却并没有丧失善良的本性。该剧通过对阿勒丘形象的建构，表现出编剧对电视剧中女性形象的反思，对两性平等的追求，以及对女性在政治、经济、文化层面作出贡献的期待，符合新时期对新女性形象的追求[7]。

2.2 戏剧化故事情节塑造丰富人物内核

该剧涉及的复仇主线层次清晰，情节富有戏剧化的特点，在几位女性角色身上尤为突出。罗氏宁对阿勒邱的身份一直存疑，因此多次密谋要杀她;木增正妻阿室于对阿勒邱充满嫉妒，几次想要陷害她;阿照为了权力和欲望不择手段，与阿勒邱反目;阿月拉作为阿勒丘的姐妹，一直相信她、帮助她。剧中呈现出女性角色之间复杂的情感态度，展现出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变化。作为主角的阿勒邱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与利益纠葛中并没有迷失本心，用真诚赢得了罗氏宁的信任，宽恕了多次陷害她的阿室于，最终也愿意救背叛了她的阿照的性命。每条线索引导的小故事有始有终，脉络十分清晰。剧中人物在阿勒邱的感召之下，基本都回归了真善美，唯有舅舅西和是个例外。后来真相被揭穿，他并非阿勒邱的舅舅，而是边疆的叛匪，意图利用阿勒邱挑起边疆战火，破坏丽江的安宁与和平。情节设置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之感。剧情为人物服务，正是由于故事情节戏剧化，才塑造出了形象多样、意蕴丰富的多位女性人物形象[8]。

2.3 史诗化人物叙事弘扬人间大爱

路易斯·贾内梯认为，“意识形态是反映某一个人、集团、阶级或文化的社会要求和理想的一套思想体系。但它也可以指任何人类活动所暗藏的价值观。每一部影视作品的呈现都具有一种倾向性，具有一定的意识形态观点以及作者是非观基础的暗含道德寓意”[9]。《木府风云》的显性叙事结构呈现明朝土司忠诚于王朝，维护文化繁荣、边疆稳定作出的卓越贡献，在充分尊重史实的前提下，达到了艺术真实与历史真实的有机统一。正如《木府风云》的制作人蒋晓荣所说：“《木府风云》作为一部历史剧，摒弃了‘戏说’的套路，以真实的历史为蓝本，加入了扣人心弦的情节，弘扬了民族团结的精神。”《木府风云》将叙事的重点放在木府兴盛的成因上，通过对主要人物的塑造，重点表现人物身上善良慈悲、以德报怨等美好品质。该剧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艺术化地虚构故事情节、人物形象，融入了历史哲学意识，以隐性叙事结构勾勒出少数民族文化蕴含的底蕴，通过时代主题勾勒出诗意化与浪漫化表达的国家意识形态话语[6]。观看作品时，我们不仅能站在当下反思历史，还能够着眼未来反思历史。片中徐霞客对木增说：“金钱导致的繁荣只是假象，早晚有一天会幻灭，只有文化的昌盛，才能使丽江传承悠远流长。”阿勒邱大爱无疆的精神使她成为受丽江百姓爱戴的土司夫人，得以和纳西王木增并肩。土司木增对各族文化海纳百川的包容使木府文化走向繁荣，表现出中华文化和谐共荣的巨大能量。其提倡的少数民族与汉族文化相互包容、相互促进的理念对当下仍然具有现实意义[10]。

3 结语

《木府风云》是一部具有历史眼光与艺术美感的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该剧通过对主要人物的具体刻画，将深刻的历史反思与深沉的美学意蕴相结合，使得作品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文化内涵与诗学品位。我国有取之不尽的民族艺术资源，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更应该扎根民族化，通过增强对本民族的文化认同，促进民族文化传播。通过影像重构纳西族人民的日常生活，能够强化纳西族的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促进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传媒需要避免以猎奇的心理，夸张并放大少数民族女性神秘的文化表征，为传媒的商业性所支配。应该在尊重民族生活的基础上，实现对少数民族的现实关照。既要平衡好民俗风情与叙事意义，又要宣扬正向的文化价值，使故事情节不落窠臼。

参考文献：

[1] 张建龙.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木府风云》民俗叙事研究[D].昆明：昆明理工大学，2020.

[2] 單晓红，曾真，张颖.少数民族女性传播形象研究[J].思想战线，2004（5）：27-32.

[3] 张瀚中.《木府风云》的叙事艺术研究[D].昆明：昆明理工大学，2018.

[4] 冯菊香，刘俊怡.抖音短视频中农村青年女性媒介形象建构[J].新媒体研究，2021（6）：81-84.

[5] 张荣.新媒体视域下互动剧的发展困境与对策探究：以腾讯视频《摩玉玄奇》为例[J].新媒体研究，2021（6）：72-73，100.

[6] 周文英.彩云集：周文英文学评论选[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3：236.

[7] 和肖毅.从复仇女子到“大爱女神”：评《木府风云》中的阿勒邱形象[J].大众文艺，2014（4）：32-33.

[8] [美]路易斯·贾内梯.认识电影[M].胡尧之，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7：256.

[9] 何文君，向志强，曾莹.“下载身份”：新媒体环境下裕固族国家认同的实证研究[J].国际新闻界，2021，43（8）：145-163.

[10] 康明慧.新世纪云南少数民族题材电视剧民族叙事研究[D].金华：浙江师范大学，2015.

作者简介：戴子淇（1999—），女，云南昆明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农村发展。

指导老师：冯广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