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激情如何影响创业绩效？——效果逻辑与不确定性容忍度的作用

张广宁 温亚楠 泄玉珍

（辽宁大学商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一、引言

随着国家对创新创业相关政策支持力度的加大，人们对实现人生价值的需求日趋强烈，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创业活动，“创业潮”成为当前社会经济的关键词之一，并作为一个重要话题吸引着社会各界的目光。处在当下的创业环境中，创业企业的绩效水平却参差不齐，部分企业成长迅速、地位稳固，也有部分企业的发展停滞不前，创业失败者也屡见不鲜。这种现象的产生引发了学术界的研究和讨论。已有的研究成果主要侧重社会资本、①葛宏翔、梁微：《社会资本对创业绩效的影响分析——创业机会感知能力的调节作用》，《技术经济与管理研究》2020年第7期。认知能力、政治技能、②张学艳、周小虎、包佳妮：《动态能力视角下的科技型创业者政治技能与创业绩效》，《管理学报》2020年第8期。平台赋能等创业者个人素质因素对创业绩效所产生的影响。事实上，创业者作为推动创业活动的主导者，其自身的积极情绪即创业激情对企业能否取得长足发展也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探明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的作用机制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对未来创业者参与创业实践活动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注意到创业者的情绪能够对创业实践活动产生影响，③Cardon M.S., Foo M.D., and Shepherd D.,et al,“Exploring the heart:entrepreneurial emotion is a hot topic,”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vol.36,no.1(2012),pp.1-10.创业激情逐渐成为创业研究领域中的重要议题。既有研究发现，创业激情有利于增强创业者的创业自我效能感，①黎常、朱玥、王永跃：《创业激情对创业坚持行为的影响机制研究》，《科研管理》2018年第9期。对创业意愿形成、创业学习②王转弟、马红玉、郭鹏宇：《创业激情、创业学习与农民工创业绩效》，《南方经济》2020年第5期。和提升创业能力③马蓝、茹东燕、辛保罗：《少数民族大学生创业能力的影响研究——基于创业学习的视角》，《技术经济与管理研究》2020年第5期。有积极作用。但是，目前的研究更侧重探究创业激情对抽象产出结果的影响，而对具象产出结果（如创业绩效）影响的研究则较为匮乏。因此，为了明晰创业激情对具象创业结果的影响，需要深入探讨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的影响机制。

实际上，创业者主导创业的过程是一个需要不断决策的过程，而决策的关键是决策逻辑。创业活动具有高风险性和不确定性，其结果也不可预测，有研究表明，环境不确定性感知水平和创业自我效能感越高的创业者越倾向于采用效果逻辑。关于效果逻辑诱因与其作用结果的研究已产生了一些成果:创业者的过往成就、替代经验和自我效能感对效果推理产生积极影响；④邹旸、崔连广、闫旭：《效果逻辑形成机制研究：自我效能的中介作用》，《科研管理》2019年第7期。创业者的心理因素也会影响其效果推理；⑤崔连广、闫旭、张玉利：《心理因素联动对创业者决策逻辑的影响——一个基于QCA方法的研究》，《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20年第9期。效果逻辑有利于个体发挥突破式创新能力，⑥秦远建、汪文祥：《不确定性容忍度、决策逻辑与突破式创新关系研究》，《科技进步与对策》2020年第2期。从而对商业模式创新路径选择产生积极影响。⑦杨刚、谢懿、宋建敏：《效果逻辑、外部网络能力与商业模式创新：竞争强度的调节作用》，《技术经济》2019年第11期。但是，创业激情能否影响创业者的自我效能感、是否对效果逻辑产生影响、效果逻辑能否进一步影响创业绩效等诸问题的结论尚不明确。基于上述研究进展，本研究尝试引入效果逻辑并检验其中介作用，厘清创业激情作用于创业绩效的内在机理。

在创业活动中会出现诸多不确定因素和事件，创业者应对不确定因素或事件的能力会影响创业者的决策逻辑。⑧Buhr K.,and Dugas M. J.,“The intolerance of uncertainty scale: Psychometric properties of the English version,”Behaviour Research and Therapy,vol.40,no.8(2002),pp.931-945.社会认知理论认为，个体认知能力会影响事件结果，创业者对不确定性事件的认知能力会对创业结果产生影响。因此，效果逻辑作为一种决策逻辑，其对创业绩效的作用会受到创业者对不确定性容忍度的影响。有关不确定性容忍度的研究主要出现于医疗领域，例如李梅华等（2016）的研究指出，不确定容忍度能预测重症急性胰腺炎病人的自我和谐程度；⑨李梅华、任冰：《重症急性胰腺炎病人术后不确定性容忍度与自我和谐的关系研究》，《护理研究》2016年第16期。还有研究指出，不确定性容忍度和决策者角色会对医疗决策产生交互影响。⑩黄仁辉、刘雁伶、罗小凤等：《不确定性容忍度、决策者角色对医疗决策的影响》，《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7年第3期。后来，创业研究领域的学者发现了不确定性容忍度的重要性，有学者通过实证方法检验不确定性容忍度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刘新民等（2017）研究发现不确定性容忍度是影响创业企业家企业迁徙决策的重要内部因素；⑪刘新民、张亚男、范柳：《创业企业家不确定性容忍度对企业迁徙决策的影响》，《科技进步与对策》2017 年第23 期。还有研究发现，不确定性容忍度对创业意愿形成具有双重调节效应。⑫吉云、白延虎：《创新能力、不确定性容忍度与创业倾向》，《科研管理》2018年第S1期。目前，有关不确定性容忍度的研究在创业领域已产生一些成果，但将其作为调节变量进行探讨的研究则较鲜见。因此，本研究将不确定性容忍度作为效果逻辑与创业绩效关系的边界条件进行研究，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

综上，本研究将聚焦于创业者的创业激情，引入效果逻辑作为中介变量、不确定性容忍度作为调节变量，试图探索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的影响机制，建立创业激情与创业绩效之间的理论联系；从创业者个体视角解释创业激情影响创业绩效的具体路径，为有效提升创业绩效与促进创业者创业成功提供理论借鉴，将有助于丰富创业领域的理论研究，推动创业活动的积极开展和“双创”战略的深入实施。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创业激情和创业绩效

创业激情存在于创业实践活动这种特定的情境中，创业者通过参与创业实践识别到自身有意义且特别的创业者身份后，产生了强烈且积极的情感体验。①Cardon M.S., Wincent J.,and Ahmad N.H.,“The nature and experience of entrepreneurial passion,”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s,vol.34,no.3(2009),pp.511-532.创业激情的这一定义蕴含了强烈的积极情绪和自我身份认同两层含义。饱含激情的创业者一方面利用积极情绪帮助自身形成良好的心态，驱使自己制定更具有前瞻性和挑战性的创业目标，②Baron R.A., Tang J.,and Hmieleski K.M.,“The downside of being‘up’: Entrepreneurs’dispositional positive affect and firm performance,”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Journal, vol.5,no.2(2011),pp.101-119.在这个过程中，创业者进行自我规范，调动自身的资金和信息等资源，尽可能弥补新创企业的新创劣势。③Baron R.A.,and Hmieleski K.M. ,and Henry R.A.,“Entrepreneurs’dispositional positive affect: The potential benefits and potential costs of being‘up’,”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vol.27,no.3(2012),pp.310-324.根据情绪感染理论，创业激情这种积极情绪能通过创业者的言语、行为等传递给利益相关者（如员工、投资者），有研究证明，企业家的创业激情能够经情绪感知传递给员工，员工经模仿和内化形成自身的工作激情，④朱秀梅、刘月、吕兴群等：《从创业者到员工：创业激情传染的模型构建与机制分析》，《南方经济》2019年第6 期。从而影响员工的工作结果。⑤Hubner S., Baum M.,Frese M.,“Contagion of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Effects on Employee Outcomes,”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vol.44,no.6(2019),pp.1112-1140.同时，创业激情还能增强投资者的投资意愿，⑥Davis B.C., Hmieleski K.M., Webb J.W. ,and Coombs J.E. ,“Funders ’positive affective reactions to entrepreneurs’crowd funding pitches:The influence of perceived product creativity and entrepreneurial passion,”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vol.32,no.1(2017),pp.90-106.使创业者获得更多的创业支持，对弥补企业的新创弱性与提高创业绩效也十分有利。另一方面，当创业身份认同被激发，创业者会根据自身的身份设定，有意识地增加参与创业实践的努力程度，并对当前事业表现出更多的专注和投入。根据身份认同理论，身份认同会使创业者产生与创业目标相吻合的创业认知，使其更倾向于站在创业者身份的角度作出决策，将创业者角色和当前创业事业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促进企业产出的增加和成长速度的提高。据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1: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二）创业激情和效果逻辑

已有研究表明，在高度不确定的环境下，创业者会遵循效果逻辑进行决策。⑦Sarasvathy S.D.,“Causation and effectuation: toward a theoretical shift from economic inevitability to entrepreneurial contingency”,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vol.26,no.2(2001),pp.243-263.效果逻辑的概念产生于效果推理理论，该理论以行动为导向，阐述了关于在不确定环境中如何思考、决策和实践的相关内容，并包含试验、可承受损失、柔性和先前承诺等原则:⑧邹旸、崔连广、闫旭：《效果逻辑形成机制研究：自我效能的中介作用》，《科研管理》2019年第7期。试验与可承受损失原则强调在自身可承受的范围内进行迭代试错；柔性指接受外界变化，视权变因素为机会而非威胁；先前承诺指要合作，强调与利益相关者达成紧密联盟，以获取资源来应对创业活动的高风险。⑨夏李慧、罗彪：《大变局中创业者效果推理对企业机会塑造的影响机制研究》，《科研管理》2021年第1期。

充满激情的创业者具有更强烈的自我实现感知，更注重控制，而效果逻辑恰恰强调控制。创业激情能让创业者保持积极的心态，柔性应对不确定性因素与事件，让他们更易于接纳目标和环境的变化，更敢于尝试新思路与新方法，更愿意通过试验去探寻更具发展性的道路。①邓舒婷、崔连广、闫旭：《创业激情、自我调节模式与效果推理关系研究》，《管理学报》2020年第6期。受创业激情的影响，创业者会积极主动地与利益相关者缔结战略联盟，达成先前承诺，以降低环境不确定性带来的不安全感。同时，创业者还会在自身可承受损失的范围内探索企业的发展策略，在创业活动中体现出更高的效率，避免资源浪费。在创业激情的驱动下，创业者还会主动学习，②单标安、于海晶、费宇鹏：《创业激情对新企业成长的影响研究——创业学习的中介作用》，《南方经济》2017年第8期。提高自身的认知灵活性。③Mueller B.A.,Wolf M.T.,and Syed I.,“Passion and grit:an exploration of the pathways leading to venture success,”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vol.32,no.3(2017),pp.260-279.据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2:创业激情对效果逻辑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三）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

有限理性理论认为，在复杂且不确定的情境中，交易量越大，不确定性越大，信息越不完全。由于决策者对环境的计算能力和认知能力有限，无法实现完全的信息对称，因此通常他们只追求满意的结果而非最优的结果。而效果逻辑则强调决策者要在不确定情境中更多地采取序贯分析的方式进行决策，利用既有资源创造机会。④李雪灵、李玎玎、刘京等：《创业拼凑还是效果逻辑？理论适用条件与未来展望》，《外国经济与管理》2020年第1期。对创业企业来说，在作出战略决策时会受到资源有限性的约束，效果逻辑型创业者更重视对已有手段集的丰富运用，在既有资源基础上对未来进行规划和塑造，在自身可承受风险范围内开展创业实践，促进创业绩效的提高。效果逻辑中的试验可以帮助企业探寻市场的隐性知识、洞察客户需求、分析市场趋势，从而提高应对市场需求的反应力和灵活性，更精准地进行资源配置，在“干中学”的过程中更新创业知识，克服决策惯性，提高决策的质量和效率。柔性原则使创业者对内外部环境保持开放的态度，对不确定性因素或事件抱积极的态度，能够审时度势，根据内外部变化顺势调整计划和提炼运营方式，⑤Honig B.,“Learning strategies and resources for entrepreneurs and intrapreneurs,”Entrepreneurship:Theory and Practice,vol.26,no.1(2001),pp.21-36.主动抓住机会，抢占先发优势，促进绩效快速提高。效果逻辑型创业者重视合作，热衷与外界关系产生联系，赋予企业除自有资源之外的资源。执行联盟组合的共识能推动经营活动顺利进行，易达成双赢局面，⑥Wiltbank R., Read S.J., and Dew N.,“Prediction and control under uncertainty: outcomes in angel investing,”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vol.24,no.2(2009),pp.116-133.重要的是自主选择的战略联盟能更快地提升创业绩效。⑦Read S.,Song M.,and Smit W.A.,“Meta-analytic review of effectuation and venture performance,”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vol.24,no.6(2009),pp.573-587.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3: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四）效果逻辑的中介作用

效果逻辑在创业激情的驱动下，会表现出更积极主动的决策行为，因此本研究推测被强化的效果逻辑有利于提升创业绩效。创业激情作为一种强烈的情感因素，会影响创业者的决策逻辑思维，进而影响新创企业的成长和发展。创业激情也是一种积极情绪的唤起，充满激情的创业者对自身处境的评估更加乐观，⑧邹旸、崔连广、闫旭：《效果逻辑形成机制研究：自我效能的中介作用》，《科研管理》2019年第7期.这能帮助创业者在持续的不确定性的创业环境中保持自信的心态，驱使创业者更倾向于采用效果逻辑进行决策判断。效果逻辑对创业过程产生的积极影响已被众多学者证实，效果逻辑能促进企业关系网络的构建，①Murdock K.A.,and Varnes C.J.,“Beyond effectuation:Analyzing the transformation of business ideas into ventures using actor-network theory,”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and Research,vol.24,no.1(2018),pp.256-272.有助于新创企业对新颖型商业模式的设计，②王玲玲、赵文红、魏泽龙：《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对新企业新颖型商业模式设计的影响：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管理评论》2019年第1期。能够提高企业的国际化绩效。根据以上阐述，在创业实践活动中，创业者考虑效果逻辑可能会对新创企业绩效的提高产生积极作用。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4:效果逻辑在创业激情和创业绩效的关系之间具有中介作用。

（五）不确定性容忍度的调节作用

创业实践活动充斥着诸多不确定性因素与事件，面对不确定性，有些个体能积极面对，适应良好；有些个体则会感到压力和困扰，试图躲避或冷处理。③黄仁辉、李洁、李文虎：《不确定性容忍度对风险偏好的影响及其情景依赖性》，《心理科学》2014年第6期。学者通常用“不确定性容忍度”来描述这种差异。不确定性容忍度的概念起源于无法忍受不确定性的研究，它被界定为个体在应对不确定情景时，在认知、情绪和行为反应倾向上的差异。④Zvolensky M.J.,Vujanovic A.A.,Bernstein A.,and Leyro T.,“Distress tolerance: Theory, measurement,and relations to psychopathology,”Current Direction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vol.19,no.6(2010),pp.406-410.创业者采用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发挥作用的过程会受到自身的不确定性容忍度的影响，即对不确定性规避的程度会影响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的关系。⑤秦远建、汪文祥：《不确定性容忍度、决策逻辑与突破式创新关系研究》，《科技进步与对策》2020年第2期。

创业者在高度不确定情景下，倾向于采用效果逻辑，高不确定性容忍度能强化这种决策逻辑作用的发挥。高不确定性容忍度意味着规避不确定性的程度更低，效果逻辑强调柔性和对意外的接纳。同时，具有高不确定性容忍度特征的创业者更具冒险精神，面对困境能够主动出击，帮助自身构建先发优势，从而降低意外因素带来的冲击。新创的企业稳步发展也给创业者提供了更多的正反馈，有利于创业绩效的提升。相反，低不确定性容忍度意味着规避不确定性的程度更高，这与效果逻辑发挥作用的底层原理相悖，不利于效果逻辑作用的发挥。具有低不确定性容忍度特征的创业者对高风险创业环境充满疑虑和担忧，在受到不确定性威胁时容易产生负面情绪，⑥Boelen P.A., Reijntjes A., and Carleton R.N. ,“Intolerance of uncertainty and adult separation anxiety,”Cognitive behaviour therapy,vol.43,no.2(2014), pp.133-144.这既不利于其作出理性的决策，更削弱了效果逻辑的积极作用。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5:不确定性容忍度在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的关系中起调节作用，即不确定性容忍度越高，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的正向影响越强，反之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的正向影响越弱。

综上所述，本研究构建创业激情、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的影响路径如图1 所示，且不确定性容忍度在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的影响路径上发挥正向的调节作用。

图1 研究模型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样本

本文主要研究以效果逻辑为中介变量的情况下，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的影响。由于研究的主要解释变量是对创业者个体特质的描述，因此，本文的资料收集也围绕创业者展开，以问卷调查的方式进行。问卷的发放主要面向三个群体:一是创业孵化中心、创业园区的创业群体；二是活跃在创业群与创业论坛中的创业群体；三是从高校MBA 和EMBA 专业中筛选出的创业者。本研究对问卷发放对象的筛选，合乎创业者群体分布的实际情况，能够从一定程度上提高问卷的回收率和数据的有效性。本研究共回收问卷158份，经过数据筛选和处理，最终得到有效问卷125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79.1%。

（二）研究工具

1.创业激情

本研究采用Cardon 等（2013）①Cardon M.S.,Gregoire D.A.,Stevens C.E.，and Patel P.C.,“Measuring entrepreneurial passion: Conceptual foundations and scale validation,”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vol.28,no.3(2013),pp.373-396.开发的量表来测量创业激情。量表包含了强烈的积极情感和身份认同两个维度。量表共包含13 个题项，如“找出解决为满足市场需求的新途径是非常令人兴奋的”“寻找新产品/服务的想法对我来说是一种感受”等。题项采用Likert 5 级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赋值1分（完全不符合）—5分（完全符合）。

2.效果逻辑

本研究采取Gabrielsson等（2011）②Gabrielsson J.,and Politis D.,“Career motives and entrepreneurial decision-making: examining preferences for causal and effectual logic in the early stage of new ventures,”Small Business Economics,vol.36,no.3(2011),pp.281-298.研究中的量表来测量效果逻辑。量表共包含4个题项，如“我欢迎不确定的情况并希望能够利用这些事件”“我喜欢和我的利益相关者有偶然和非正式的关系”等。题项采用Likert 5级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赋值1分（完全不符合）—5分（完全符合）。

3.不确定性容忍度

本研究对不确定性容忍度的测量主要使用无法忍受不确定性量表（Intolerance of Uncertainty Scale，IUS），并参考黄仁辉（2014）③黄仁辉：《不确定性容忍度对决策偏好的影响》，博士学位论文，江西师范大学，2014年，第118页。简化后的量表。量表共包含11个题项，如“当我觉得事情不确定时就无法继续进行下去”“如果不能掌握所有我需要的信息我会很沮丧”“我不能忍受自己的未来处在不确定的状态”等。题项采用Likert 5 级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赋值1 分（完全不符合）—5分（完全符合）。

4.创业绩效

创业绩效是指新创企业为实现目标而展现在各层面的有效输出，这一目标包含了组织目标和个人目标。因此，本研究对创业绩效的测量从组织和创业者个人两个方面进行。组织方面的测量主要借鉴Covin等（1991）④Covin J.G.,and Slevin D.P.A.,“Conceptual Model of Entrepreneurship as Firm Behavior,”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vol.16,no.1(1991),pp.7-26.的研究，包含“获利性”和“成长性”两个方面，量表共包含8个题项，如“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在同行中保持领先”“相比竞争对手，创新产品和服务发展较快”“与竞争对手相比，公司的产品销售额增长很快”等。个人方面测量借鉴Greenhaus 等（1990）⑤Greenhaus J.H.,Parasuraman S.,and Wormley W.M.,“Effects of Race on Organizational Experiences,Job Performance Evaluations,and Career Outcomes,”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vol.33,no.1(1990),pp.64-86.以及陈芳和胡蓓（2012）⑥陈芳、胡蓓：《产业集群对创业人才孵化的作用机理研究》，《生产力研究》2012年第1期。的研究，主要从个人成长和职业生涯满意度两个方面进行测量，量表共包含8 个题项，如“我对自己人生目标实现情况很满意”“我对自己现有的收入情况很满意”“我积累了丰富的创业经验”等。题项采用Likert 5级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赋值1分（完全不符合）—5分（完全符合）。

5.控制变量

创业绩效可能会受到创业者年龄、性别、企业员工数量、公司成立年限等因素的影响，①Forbes D.P.,“The Effects of Strategic Decision Making on Entrepreneurial Self-Efficacy,”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vol.29,no.5(2005),pp.599-626.同时创业者的受教育水平和创业次数也会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②张秀娥、李梦莹：《创业韧性的驱动因素及其对创业成功的影响研究》，《外国经济与管理》2020年第8期。因此，本文将创业者的性别、年龄、受教育水平、企业员工数量、创业次数和公司成立年限作为控制变量纳入研究，以提高研究结果的可靠性。

四、实证分析和结果讨论

（一）有效样本的描述性分析

通过对有效问卷进行分析，我们发现样本呈现以下基本特征:受访创业者中有男性47 人（37.6%），女性78 人（62.4%）；受访者年龄集中在21—30 岁之间，占有效样本的54.4%，20 岁及以下占0.8%，31—40 岁占40%，41—50 岁占3.2%，51 岁及以上占1.6%；从受教育程度分布看，高中（或中专）及以下占0.8%，大专占5.6%，大学本科占45.6%，研究生占45.6%，研究生及以上占2.4%；从所创企业员工数量来看，5 人及以下占60%，6—10 人占8%，11—20 人占4.8%，21—50 人占7.2%，51—100 人占3.2%，100 人及以上占16.8%；从创业者创业次数的分布看，初次创业（创业次数为0 次）占58.4%，1 次占31.2%，2—4 次占9.6%，5 次及以上占0.8%；从所创企业已成立年限来看，1 年及以下占50.4%，1—3年占19.2%，4—5年占4%，6—8年占0.8%，8年及以上占25.6%。

（二）信效度分析和相关性分析

1.信度分析

为了保证后续实证分析的可靠性，本文利用SPSS 21.0 统计分析软件对各量表进行了信度分析。分析结果显示创业激情量表、效果逻辑量表、不确定性容忍度量表与创业绩效量表的Cronbach’s α 值分别为:0.96、0.80、0.93、0.96，均高于0.70，这表明各测量量表具有很好的内部一致性，问卷具有较好的信度水平。

2.效度分析和相关性分析

为了保证后续实证分析的有效性，我们使用SPSS 21.0和AMOS 21.0对问卷的效度进行了探索性因子分析（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EFA）和验证性因子分析（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CFA）。首先使用SPSS 21.0对问卷进行了探索性因子分析，分析结果显示KMO值为0.90，高于标准上的0.80，而且巴特利球体检验的因子显著性概率为0.000，小于0.001，说明问卷调查所搜集的数据适合进行因子分析。同时，我们采用Harman单因素因子分析进一步检验了共同方法偏差，结果表明第一个因子解释了42.75%的方差变异，小于Podsakoff等（1986）③Podsakoff P.M.,and Organ D.W.,“Self-reports in Organizational Research: Problems and Prospects,”Journal of Management, vol.12,no.4(1986),pp.69-82.推荐的50%的判断标准，这说明共同方法偏差并不严重。

我们利用AMOS 21.0分析了问卷的聚合效度、组合信度以及区别效度。表1结果显示了各变量的数据结果，创业激情的聚合效度AVE值为0.65，组合信度CR值为0.96；效果逻辑的聚合效度AVE值为0.52，组合信度CR 值为0.81；不确定性容忍度的聚合效度AVE 值为0.67，组合信度CR 值为0.96；创业绩效的聚合效度AVE 值为0.56，组合信度CR 值为0.93。由以上数据可以得知，各变量聚合效度AVE的值都高于标准上的0.50，组间信度CR 值也都高于标准上的0.70，因此说明问卷的聚合效度和组合信度良好。就问卷的区别效度而言，我们通过比较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和AVE平方根大小来进行检验。表2中的分析结果显示创业激情、效果逻辑、不确定性容忍度和创业绩效的AVE平方根均大于各变量的相关系数，这说明各个变量的区别效度良好。

表1 聚合效度和组合信度分析结果

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和相关系数分析结果如表2 所示。根据表2 中的数据所示，创业者的创业激情和创业绩效呈显著正相关（β=0.58，p<0.01），创业激情和效果逻辑呈显著正相关（β=0.65，p<0.01），创业激情和不确定性容忍度呈显著正相关（β=0.29，p<0.01），效果逻辑和不确定性容忍度呈显著正相关（β=0.44，p<0.01），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呈显著正相关（β=0.63，p<0.01），不确定性容忍度和创业绩效呈显著正相关（β=0.50，p<0.01）。

表2 变量间的相关性分析和区别效度分析

（三）假设检验

在研究过程中，我们采用多层次回归方法对主效应、中介变量和调节变量的假设进行检验:先放入研究的控制变量，再放入自变量；如果要验证中介作用，在放入控制变量和自变量的基础上再放入中介变量；如果要验证调节作用，在放入控制变量和自变量的基础上放入调节变量，再放入自变量和调节变量的交互项。

中介作用的检验结果见表3。在表3中，性别、年龄、受教育水平、员工数量、创业次数和公司成立年限作为控制变量，自变量为创业激情，中介变量为效果逻辑，因变量为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模型4中，在加入控制变量的基础上加入自变量创业激情和因变量创业绩效，结果显示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的回归系数为0.73（p<0.001），说明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H1假设成立；模型2 分析自变量创业激情和中介变量效果逻辑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创业激情对效果逻辑的回归系数为0.20（p<0.001），说明创业激情对效果逻辑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H2假设成立；模型5 分析中介变量效果逻辑与因变量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结果显示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的回归系数为2.50（p<0.001），说明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H3假设成立；模型6 在模型4 的基础上加入中介变量效果逻辑，结果显示在这个模型中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具有显著影响，回归系数为1.73（p<0.001），说明效果逻辑的中介作用显著。根据数据发现，模型6 在模型4 基础上加入效果逻辑后，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的回归系数由0.73变为0.38（p<0.001），这说明尽管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的正向影响减弱了，但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仍然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由此可以进一步断定效果逻辑在创业激情和创业绩效的关系之间产生的中介作用，因此H4假设成立。

表3 效果逻辑的中介作用回归分析

为了更精确地考察效果逻辑变量的中介作用，我们利用Andrew F.Hayes 开发的PROCESS 3.30 插件对中介效应进行了分析，采用Bootstrap方法，通过反复随机抽样估计中介变量的中介效应及抽样分布特征，并给出中介效应的置信区间。我们将控制变量、自变量创业激情、中介变量效果逻辑和因变量创业绩效按照一定顺序依次放入，设置在p<0.05水平上显著，Bootstrap随机抽样设置为5000。运行结果表明，效果逻辑对创业激情和创业绩效的中介效用值为0.35（p<0.05），95%的置信区间[0.155,0.591]，置信区间不包含0，H4又一次得到验证。与此同时，分析结果的数据显示，总效应值为0.73，其中直接效应值为0.38，效应占比为52%，间接效应值为0.35，效应占比为48%，由此可以得知效果逻辑在创业激情和创业绩效的关系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本文还检验了不确定性容忍度在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之间的调节作用。为降低多重共线性的影响，在构建交互项时，分别将效果逻辑和不确定性容忍度做中心化处理，以避免多重共线性问题，分析结果如表4 所示。模型3 表明，在控制了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之后，效果逻辑和不确定性容忍度的交互项对创业绩效具有显著的影响，其回归系数为1.03（p<0.001），说明不确定性容忍度对创业激情和创业绩效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因此H5假设成立。

表4 不确定性容忍度的调节作用回归分析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管理学和心理学相关理论，将不确定性容忍度引入创业领域，从创业者个体层面探究了创业激情、效果逻辑、不确定性容忍度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通过面向创业者群体的问卷调查得到研究数据，并进行实证分析，结论如下:

第一，创业激情能够直接影响创业绩效。实证结果表明，创业者的创业激情对创业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这意味着创业激情作为一种强烈的积极情感能增强创业者对自身的身份认同感和完成创业任务的使命感，帮助创业者更好地建设和发展企业，有助于创业绩效的提高。

第二，创业激情能影响创业者的决策逻辑。实证结果表明，创业激情对效果逻辑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这意味着创业激情能促使创业者以更乐观的心态采取效果逻辑的原则作出决策，让创业者对不确定性因素和事件的看法发生变化，使其能够柔性处理不确定性因素和事件，将不确定转化为发展机遇。

第三，采用效果逻辑进行决策能够促进企业发展。实证结果表明，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意味着倾向采用效果逻辑作出决策将有利于创业绩效的提高，帮助企业在行业内快速站稳脚跟，提高市场份额，为企业赢得更多的发展空间。

第四，决策逻辑能在创业激情与创业绩效关系之间发挥作用。实证结果表明，效果逻辑在创业激情和创业绩效的关系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这意味着创业激情不仅能够直接对创业绩效产生积极作用，而且还能通过采取效果逻辑进行决策，间接对整个过程产生影响。

第五，个体特质能对决策逻辑与创业结果之间的作用路径产生影响。实证结果表明，不确定性容忍度在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之间起调节作用。这意味着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的影响关系会受不确定性容忍度的影响，即高不确定性容忍度能够促进效果逻辑积极作用发挥，低不确定性容忍度会削弱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的积极影响，抑制效果逻辑积极作用的发挥，不利于创业绩效的提高。

基于以上结论，得到如下启示:

（一）充分发挥创业激情中积极情绪和身份认同的积极效应

首先，创业者要对自身的创业激情有清晰的认知，通过积极情绪与消极情绪的变化来感知自身的激情水平，适时地调整心态，并运用情绪调节策略来保持创业激情。具体而言，当创业者遭遇创业挫折与失败时，可以向他人寻求积极的反馈评价，或向经验丰富的企业家寻求帮助，从他们的经历中汲取知识并主动学习。这既是创业者积极主动获取资源的行为，也能够提升创业者对创业环境的掌控感，增强创业者的自我效能感，保持创业激情的持续性。

其次，要提升创业者自身的身份认同感。一方面，创业者要积极肯定自我价值，尊重自己的内心选择。从能力、心理、人际关系等方面提高创业的胜任力，通过培养“能力可发展”的成长型思维，驱使创业者坚持不懈地追求创业目标，从而增强其身份认同的中心性。另一方面，创业者要积极进行角色承担，例如，作为管理者要富有责任感并充分激发员工的潜能；作为创业者，要富有激情地识别和利用市场机会，满足社会群体对创业者的高期待，获得高社会认可和群体归属感，进而增强创业者对创业角色的认同感。

最后，对于政策制定者来说，要主动创造发挥创业激情积极效应的良好条件，比如:为创业者提供政策性补贴，解决资金方面的困难；为创业者提供技术性帮助，鼓励有经验的创业者定期举办创业技能培养、行业交流会等活动，发挥“创业榜样”的积极示范效应，提升创业者创业成功的信念；组织开展面向创业者的心理健康培训活动，帮助他们通过“刻意练习”缓解消极情绪的困扰，从而提升其对创业激情的积极体验。

（二）效果逻辑是创业激情影响企业绩效的关键机制

对新创企业来说，企业成长环境的不确定性会对企业绩效产生重要影响。因此，创业者要采用以手段为导向的效果逻辑的决策方式，保持对创业机会的警觉性，以“灵活认知”来把握机遇，促进企业的成长发展。同时，创业者要根据企业经营中的内外部环境有效整合资源，主动与外部利益相关者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扩大社会网络的积极效应，从而确保组织行为与资源的匹配。

（三）个体的不确定容忍度是促进创业绩效提高的重要边界机制

创业者要学会利用“情绪ABC”理论来提升对不确定事件的容忍度。创业者必须深刻意识到创业过程中不确定事件（A）只是诱发情绪反应及行为（C）的原因，而个体的对该事件的看法、认知评价方式（B）才是引发个体情绪反应及行为的关键机制。创业者要理性认识到创业挫折及困难是不可避免的，并以平和的心态坦然接受。同时，创业者要学会利用“正面思维”对信息进行加工选择。具体而言，在创业过程中遭遇负性事件时，创业者要学会通过转移注意力来减少负面信息的不良影响，主动发出心理暗示指令，启动抑制负面信息机制，强化积极选择正面信息的认知，如“不确定性的创业环境下会带来机遇，这将激励我创新学习”，保持对负性事件的积极认知与评价，从而形成习得性乐观，不断提升自身的不确定性容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