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意识形态风险的生成机理与边界治理*
2021-04-15王林林双传学
王林林 双传学
内容提要:文章认为,在新时代空间、时间、结构、状态多维视角下,意识形态风险呈现内源性与外源性交织、历史性与现时性叠加、结构性与功能性并发、隐匿性与显现性升级的多维表征。以边界视角推进意识形态风险治理,要在“有界”与“无界”中引领社会思想、重塑政治信仰、把握文化方向、站稳价值立场,守好意识形态思想之边、政治之边、文化之边、价值之边。
意识形态并非孤立的思维映像,其在思想深处遵循着特定的发展理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观认为叙事的全部指向在于划清界限、明确边界,映现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价值取向与运思逻辑。然而现实的残酷在于风险虽难以为人感知,但却客观真实存在,“如果从观念上来考察,那么一定的意识形式的解体足以使整个时代覆灭”(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70页。。
意识形态边界表明一种叙事立场与话语底线,通过语言的界分、思想的界分、价值的界分,守卫话语主体的精神家园。问题关键在于如何把控意识形态“有界”与“无界”、“有形”与“无形”的内在张力,识别意识形态风险样态,推进意识形态安全治理。“起源说”、“危害说”是学界对意识形态风险样态的主要解读。洪晓楠从外部环境、技术环境、政策环境、制度环境,(2)洪晓楠、王坤平:《新时代意识形态安全治理:总体样态、原则遵循和实践方略》,《探索》2020年第6期。胡惠林从全球层面、文明层面、国家层面,(3)胡惠林:《国家意识形态安全:挑战、治理与创新》,《福建论坛》2019年第6期。唐爱军从内部、外部挑战,(4)唐爱军:《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中的意识形态安全》,《社会主义研究》2019年第5期。源头分析意识形态风险的基本样态。与此呼应,王永贵从风险的作用视角呈现意识形态凝聚力消解、控制力解构、竞争力弱化、整合力下降的可能样态。(5)王永贵、廖鹏辉:《新时代意识形态安全风险的防范之道》,《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20年第3期。藉此推进意识形态风险治理涵涉“认知-解释”、“思维-意识”、“价值-信仰”、“国家-制度”、“决策-操作”多个系统。竟辉的“纠正认知偏差”(6)竟辉:《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国家意识形态安全重要论述探析》,《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9年第9期。,刘勇的“增强忧患意识”(7)刘勇、韩叶:《习近平新时代网络安全忧患意识研究》,《思想教育研究》2020年第3期。,金民卿的“凝聚价值共识”(8)金民卿:《增强意识形态安全意识的时代依据和对策思考》,《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8年第6期。,廖小明的“运用制度威力”(9)廖小明:《制度哲学视域下把握我国意识形态领域根本制度的思维向度》,《世界哲学》2020年第6期。,徐国民的“提升防控能力”(10)徐国民、胡秋玲:《新时代意识形态风险防控能力提升路径探析》,《思想理论教育》2020年第10期。等诸多观点,折射出学界对意识形态风险议题的格外关注。因循这样的致思路径,本文从“生成机理—边界治理”主体框架继续追问,或许是明晰思想边界,推进风险治理的另一种可能。
一、新时代意识形态风险的生成机理
意识形态风险往往不是孤立地发生,各个要素之间相互作用、耦合互动,形成一种复杂的非线性演化态势。
(一)风险源:意识形态风险的萌芽起点
风险在风险源、环境域、传导所、受损体各个要素的相互作用中呈现出复杂的非线性关系与演化趋势,其中风险源是风险孕育萌芽、动态生成的逻辑起点。从意识形态结构分析,当代社会具有不同的意识形态,不同的意识形态凝聚不同的话语体系,不同的话语体系呈现不同的话语权力。问题关键在于意识形态话语权不是一劳永逸的,话语风险虽难以为人感知,但却时时存在,思想、政治、文化、价值任一风险源的发酵,都可能滋生意识形态风险。1848年马克思在《巴黎〈改革报〉论法国状况》中指出“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是由这两个阶级的思想产生”(11)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论意识形态》,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0页。,质言之,两大阶级意识形态的较量实则是思想的较量,一旦“思想防线被攻破了,其他防线就很难守住”(12)④ 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习近平关于防范风险挑战、应对突发事件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第36、7页。,思想是意识形态风险衍生演变的直接风险源。不同的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其叙事的政治立场、表达的政治信仰、完成的政治使命是不同的,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的根本目的在于言明政治立场、坚定政治信仰、把准政治方向。政治风险的衍生演变不仅会危及国家主权安全、政权安全,也会波及意识形态领域,诱发意识形态风险。意识形态是文化发展的高级体系,它可以借助多元文化体系表现、评价、重释现实世界的存在意义。然而文化虚无主义的选择性虚无,“去社会化”倾向,其真实目的就在于庸俗化、低俗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藉此侵蚀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文化根基。意识形态从阶级语境中出场,诉说着不同的价值立场,一旦资产阶级把意识形态看作自己的“亲骨肉”,就会到处宣扬所谓的“自由”、“民主”、“人权”,按照自己的本性改造成资本的武器,资本主义价值观念的西化渗透是意识形态萌芽孕育的重要风险源。
(二)环境域:意识形态风险的孕育场域
“风险演化是多种风险因子、风险环境、受损主体在时间、空间上的系统综合作用的结果”(13)魏玖长:《风险耦合与级联:社会新兴风险演化态势的复杂性成因》,《学海》2019年第4期。,其中环境域是风险滋生演变的孕育场,为风险孕育萌芽、连动升级提供温床。当今世界变局百年未有,变革催生新的机遇,也孕育新的风险,新时代“可能是我国发展面临的各方面风险不断积累甚至集中显露的时期”④。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时代场域下,意识形态风险同样也无法置身事外。“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14)⑥ 《共产党宣言》,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31、31页。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破除世界空间边界的同时,也打开了世界思想边界,于是“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⑥,由此带来的风险可能在于强势文化边界向周边文化边界拓展,主流意识形态面临更多的挑战。多极化是当前国际政治格局发展的总趋势,但以西方为代表的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依然存在,表现在文化领域,就是鼓吹普世价值,推行文化霸权,“西化”、“分化”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淡化”、“弱化”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根基。以计算机为信息处理中枢的社会信息化,在带来信息便利的同时,也孕育着风险危机,新时代互联网已经成为舆论斗争的新战场,能否夺取意识形态话语主阵地,关乎国家意识形态安全。此外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各种思想文化多元、多样、多变,各种价值观念交流、交融、激荡,在此场域中如何提高社会思想文化引领力,扩大主流价值观念影响力,防范意识形态风险,化解意识形态危机是亟须解决的时代课题。
(三)传导体:意识形态风险的传播载体
风险的动态生成依附一定的传导载体并在其作用中平向驱动、纵向级联、量变质变、衍生演变。马克思主义原初语境中关于无产阶级意识形态话语叙事的传播载体,主要有传单、报刊、小册子等,虽然相较于信息化社会,其传播方式较为“原始”,但一定程度上也降低了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进行思想渗透和价值侵袭的风险。新时代意识形态不再局限于单一的传播媒介,互联网“已经成为舆论斗争的‘主战场’”(15)③ 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习近平关于总体国家安全观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103、111页。,在革新话语载体的同时,也蕴含着最大变量,能否守好网络边界、管理好话语阵地,关系到主流意识形态安全。问题的症结在于一方面网络传播范围无界打破了“原来时间性、地域性、民族性、国家性的意识形态划分格局”(16)路媛、王永贵:《网络空间意识形态边界及其安全治理》,《南京师大学报》2019年第1期。。依托网络传导载体,打破时间边界,以新的身份继续寄存,量变质变、衍生演变,生成新的风险因子,造成历史性意识形态风险与现实性意识形态风险叠加。随着网络载体的丰富普及,网络已经成为社会大众表达自身话语立场、维护自身话语诉求的重要空间,但传播个体在推送话语内容时,往往不是依据信息的真实性、客观性,而是停留于表面,主观臆断,选择个人偏好的信息,其造成的潜在风险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主流意识形态的进场,限制了主流意识形态的价值牵引。
(四)作用果:意识形态风险的生成效应
风险的作用效应一类是有形的、显现的“明剑”,一类是无形的、隐匿的“暗箭”,明剑好防,暗箭难挡,意识形态风险虽无声无形却危害深远。作用于意识形态本身,直接危害是分化、淡化、弱化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侵噬、冲击、消解其思想引领力、凝聚力、生命力。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列宁领导工人运动,批判米海洛夫斯基的民粹主义思想、回击“经济自由派”的改良主义观点、肃清马赫主义、修正主义、无政府主义等各种错误思潮,真实意图在于捍卫马克思主义话语边界,防范意识形态风险,巩固意识形态安全。内在关联与负面连带是社会风险的基本特点,其作用范围不仅局限于本域,还会扩展到它域,生成次生效应。意识形态风险除了作用于意识形态本身外,还“关乎旗帜、关乎道路、关乎国家政治安全”③,在一定的量变质变、传输演变中,继续蔓延、发酵渗透,生成连带风险果,危及国家政权安全、制度安全。1988年戈尔巴乔夫在苏共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把“民主化”、“公开性”、“多元化”作为革命倡议,表面上是为了推动发展创新,实则上是把苏联推向危险边缘。苏共二十八大《走向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的纲领性声明公开否定马克思主义话语地位,从而动摇了苏共的思想政治基础。苏联意识形态风险嬗变的历史教训表明,意识形态是国家政权、社会制度赖以存在的思想基础,担负着思想引领、理论辩护、政治整合、精神激励的功能。意识形态话语阵地失守,制度边界就会失守,制度的合法性就难以延续。“政权的瓦解往往是从思想领域开始”(17)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习纲要》,北京:学习出版社,2019年,第140页。的,意识形态防线一旦被攻破,其它防线就很难守住,防范政治风险必须守好意识形态边界。
二、新时代意识形态风险的呈现表征
当今世界变局百年未有,变革催生新的机遇,也孕育新的风险,意识形态领域,风险也无法置身事外,内源性意识形态风险与外源性意识形态风险、历史性意识形态风险与现时性意识形态风险、结构性意识形态风险与功能性意识形态风险、隐匿性意识形态风险与显现性意识形态风险。
(一)内源性与外源性意识形态风险交织
平向驱动是意识形态风险内源性与外源性交织的主要动力,呈现出境内外联动、跨领域互动、多维度聚合的时代特点。内源性意识形态风险主要源于域内的多元化社会思想、多样化价值观念。伴随改革开放的全面深入,个体独立性、差异性、选择性明显增强,竞相寻求话语声音、表诉话语立场。因此在价值信仰读取中,往往会以个人情感为导向,片面选取符合自身利益的思想信仰、价值观念,这样就势必阻塞主流社会信仰与核心价值观念的“进场”,进而消解与冲击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指导地位。外源性意识形态风险主要源于域外意识形态的“西化”、“分化”。自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宣告“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同样不可避免”(1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413页。那一刻起,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之争就从未消停。1917年“十月革命”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推翻了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建立了无产阶级苏维埃政权。但列宁在领导俄共(布)向社会主义过渡的道路上还只是迈出了最初的几步,问题在于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势必会受到异己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排斥与孤立,虚无主义、改良主义、无政府主义等极具欺骗性、迷惑性的错误思潮粉墨登场、甚嚣尘上,试图把新生的苏维埃扼杀在摇篮里,意识形态领域的“西化”斗争远未结束。新时代伴随经济全球化的迅速推进,西方国家将采取更加隐蔽的形式进行意识形态渗透,特别是“宪政民主”、“新自由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等伺机冒头、衍生演变,否定党的领导、非议社会制度、丑化中国历史,竭力挤占话语市场,妄图“分化”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企图颠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权,“和平演变”政治阴谋昭然若揭。
(二)历史性与现时性意识形态风险叠加
纵向级联是意识形态风险历史性与现时性叠加的主要动力,呈现出存量累积、变量升级、历史相关的时代特点。其中历史性意识形态风险主要指历史遗留并以新的身份继续延存,可能危及当下主流意识形态安全的风险。新中国成立来,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虽占据主导地位,但各种非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思想却一直存在,西方敌对势力一方面利用其军事、科技实力,压制中国的发展;另一方面加紧对华进行思想渗透,企图通过“西化”、“分化”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彻底改变中国。从杜勒斯提出“和平演变”,到尼克松的“不战而胜”、开辟思想战场,目标始终围绕意识形态。继“苏共二十大”和“波匈”事件发生后,1957年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回应“凡是错误的思想,凡是毒草,凡是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它们自由泛滥”(19)《毛泽东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81页。。现时性意识形态风险主要指时代场域中孕育并继续衍生演变、发酵升级,挑战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风险。新时代网络信息技术的全方位发展,推动了线上线下空间的双向融合,拓展了资源传播共享的广度与深度,但也相应加大了意识形态风险治理的难度与复杂度。一方面相比广播、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介,网络新兴载体空间更具开放性、包容性、自由性;另一方面在于网络内容的多元性、功利性、非理性消解着主流意识形态的表达张力,挑战其话语主导力、价值认同力。历史性与现实性意识形态风险叠加在于历史风险远未结束、现实风险衍生演变,风险存量继续累积,风险变量不断升级。防风险增量、控风险变量是意识形态风险治理之要。
(三)结构性与功能性意识形态风险并发
结构性与功能性风险是基于意识形态的内在要素与作用视角所进行的整体分析。原初语境中意识形态的结构性分析主要体现在1858—1859年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马克思认为受制于社会存在的意识形式范畴是由“法律的、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哲学的”(2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页。各种思想体系与价值观念所组成。只不过它不是普遍意义的思想体系、价值观念,而是承载着一定阶级利益的观念上层建筑。意识形态内部思想、政治、文化、价值各要素的分配失衡是结构性意识形态风险衍生演变的主导诱因。新时代思想信仰、政治观念、文化价值的多元、多样、多变,势必会诱发意识形态内部“一”与“多”的结构矛盾,一方面在于社会信息化发展使然,另一方面在于意识形态主导推进必然。如何缓解其内部矛盾,调试其位置关系、保持其结构平衡是推进意识形态风险治理的关键所在。结构失衡,伴随的是功能失调。正如汉斯·摩根索所说“意识形态是一种武器”(21)〔美〕汉斯·摩根索:《国家间政治:权力斗争与和平》,徐昕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126页。,它既可以提高国民底气,瓦解对手士气,武器对准他人,也可以自我崩塌,内部瓦解,武器对准自己。问题取决于意识形态结构是否合理平衡。与结构性意识形态风险相伴而生,功能性意识形态风险主要体现在,主导意识形态在发挥思想引领、理论辩护、政治整合、精神激励作用中,出现功能失灵、动力不足、效果失常、反应不佳的诸多问题。新时代随着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的深入发展,这种结构性失衡可能会愈加明显,功能性失调可能会愈加严重。作为系统存在的人与社会,如何减少非主流意识形态空间渗透,维护主流意识形态结构平衡,是实现意识形态消极功能向积极功能现实转换的动力来源。
(四)隐匿性与显现性意识形态风险升级
隐匿性与显现性风险是基于意识形态的呈现状态与社会感应程度所进行的整体分析,具有相对性、独立性、抽象性。其中隐匿性意识形态风险是指隐蔽性强、感知性小、关注性低、预测性难的风险。新时代意识形态繁芜复杂、多元多变,不可避免地会导致社会思想迷雾重重、价值理想扑朔迷离。社会主体在这样的复杂场域中很难明晰各种思想、辨别错误思潮、廓清非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真实原貌。因此诸多意识形态风险中确会存在一部分隐蔽性强、感知度小、预测性难的风险,成为“漏网之鱼”并逐渐淡出人们视野,悄然衍变。隐匿性意识形态风险虽鲜被关注却客观存在,往往先于主体回应,突然爆发。那么后果较于显现性意识形态风险,造成的危害可能波及更广、影响更深、持续更久。显现性意识形态风险是指呈现性高、感知性强、关注性多、预测性易的风险。这些意识形态风险往往历史存在过,或被媒体宣传报道、案例剖析过,因此社会主体在认知、情感、心理层面对此风险往往会没有距离感,比较熟悉,哪怕乔装打扮,以新的身份示人,也很快会在社会的高度关注、警惕下,展露破绽,一览无余。因此在其演变发生前,往往就会被扼杀在摇篮。隐匿性意识形态风险与显现性意识形态风险不是绝对意义的范畴,而是相对存在的,二者的相对性取决于可被感知的程度。隐匿性风险在经过事件发生、经验累积、教训总结后,其内在规律、演变趋势、动态特征会逐渐被感知、认识、熟知,进而向显现性风险转变。此消彼长、关联递增是风险演变的基本特点,如若防范不力,继续酝酿、发酵、升温,隐匿性意识形态风险将不断显现、显现性意识形态风险将不断升级。
三、新时代意识形态风险的边界治理
托马斯·基恩的科学边界设置理论解释了“科学的话语权威来自于科学自我进行的与其他知识类型与社会群体之间的边界设置行为”(22)杨正:《科学权威、意识形态与科学传播——基恩“边界设置”理论研究》,《自然辩证法研究》2020年第5期。,边界设置是巩固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必备前提。同样新时代推进意识形态风险治理需区分与界定不同的思想边界、政治边界、文化边界、价值边界,守好意识形态之边。
(一)引领社会思想,守好意识形态风险防范的思想边界
意识形态边界是思想“元叙事”的一种规定,看似无形实则有边,界定了思想意向的存在空间与实践场域。不同的意识形态思想体系彰显不同的话语表达权力,竞相将自己的思想边界向外拓展是文化帝国主义的常态。不甘失语,保持话语在场是马克思主义守卫思想阵地的主要任务。1894年列宁在《什么是“人民之友”以及他们如何攻击社会民主党人?》中明确指出“社会主义者的任务是要做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者,领导无产阶级进行现实斗争”(23)② 《列宁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78、79页。,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从来不会自动形成,需做好“研究”、“宣传”、“组织”工作,“不做上述理论工作,便不能当思想领导者;不根据事业的需要进行这项工作,不在工人中间宣传这个理论的成果并帮助他们组织起来,也不能当思想领导者”②。导源于此,明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边界,首先做好学术研究是前提。思想意识形态话语不是泛泛的空洞说教,与学术学风有机统一、相互作用、互为表里,学术研究需要先进思想引领,先进思想引领离不开学术研究的理论阐释。防范“学科中‘失语’、教材中‘失踪’、论坛上‘失声’”(24)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习近平关于防范风险挑战、应对突发事件论述摘编》,第44页。的意识形态风险,必须把思想融入学风不断强化其思想引领力、理论阐释力、话语说服力。其次搞好理论宣传是关键。意识形态思想话语不会自动生成为群众所掌握,不为群众掌握就无法发挥思想效力,彰显话语地位。引领社会思想必须丰富话语载体,做好网络宣传工作。最后深入实际工作是根本。思想不能停留在云端,还要立足于当下。思想魅力不在于思辨本身,而在于是否紧扣时代之基,回答时代之问。
(二)重塑政治信仰,守好意识形态风险防范的政治边界
政治边界是界定意识形态政治信仰与话语符号的“无形边界”,马克思恩格斯原初语境中的政治边界承载着无产阶级意识形态话语的叙事立场与政治意义,主要表现在“两个决裂”与“两个必然”,前者区分了政治界限:即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同传统的文化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后者明晰了政治目标:即资产阶级必然灭亡、无产阶级必然胜利。在此基础上列宁创造性地提出党性原则,廓清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政治边界。具体体现在《社会主义政党和非党的革命性》。“非党性是资产阶级思想,党性是社会主义思想”(25)《列宁全集》第1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28页。,忘记这个真理,就等同于根本拒绝对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批判。阶级社会里“意识形态等同于阶级意识”(26)燕芳敏:《列宁意识形态安全思想及其现实意义》,《科学社会主义》2020年第2期。,每个阶级都有反映其话语利益的政治意识,非阶级或超阶级的意识形态是不存在的,守卫马克思主义政治边界必须严格遵循党的根本属性。苏共“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的所谓人道主义,实质上是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这就不可避免地引发苏共马克思主义政治边界的失守与政权的瓦解。理论逻辑、历史逻辑、现实逻辑是辩证统一的,新时代中国共产党防范意识形态风险,一方面要重塑其流、回朔起源,保持政治初心,守好政治底线,遵循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理论规定,实现理论逻辑与现实逻辑的辩证统一。另一方面要以史为鉴,总结苏联解体的历史教训,提高政治敏锐性、保持思想警惕性,防范非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西化、分化、弱化,实现历史逻辑与现实逻辑的辩证统一。
(三)把握文化方向,守好意识形态风险防范的文化边界
“文化的边界意识是指文化的活动范围和存在空间具有一定的界域”(27)孟宪平:《马克思主义文化动力思想及其实践研究》,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127页。,这个边界不是空间边界、地理边界、疆域边界,而是不同文化形成发展、相互激荡、交流交融中的差别意识、独立意识、规定意识。1848年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共产主义革命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就是“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2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421页。,包括反动的封建的社会主义,保守的改良的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德国的“真正的”社会主义,批判的空想的社会主义。这些陈旧的文化理念,或停留于现存世界,或寄托于空想冥想,不切实际,又与无产阶级革命文化背道而驰。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需要在与各种繁芜复杂的非马克思主义文化作斗争中,明晰边界、确立方向、廓清立场,自觉守卫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根本的精神基因,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新时代推进意识形态风险边界治理,就要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方向,站稳文化边界立场。在认知—解释层面,讲好中国故事、强化文化认同是关键。对内要做好理论认知,对外要强化舆论阐释,牢牢掌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领导权;价值-信仰层面,保持价值独立、守护好民族信仰是关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扎根于优秀传统文化、熔铸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来源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以民族信仰、核心价值观夯实文化根基、培育文化自信是守好文化边界的应有之义;目标-策略层面,坚持一元主导、允许多样并存是关键,既要和而不同,承认差别,也要美人之美、美美与共。
(四)站稳价值立场,守好意识形态风险防范的价值边界
价值边界一经明晰就被赋予一定的内部凝聚力与外部防御力,马克思主义原初语境中的价值边界在于规定人民主体的情感导向,无论是对“法的批判”还是“宗教批判”,“天国批判”还是“尘世批判”,“神学批判”还是“政治批判”,其叙事的场域、逻辑、主线、目标都寄托着人的价值关怀,传递着人的解放理念。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新时代站稳马克思主义人民主体立场,推进意识形态风险边界治理,“要把凝聚民心作为意识形态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29)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三十讲》,北京:学习出版社,2018年,第213页。首先“历史主体是人本质力量客体化的对象化过程”(30)王林林、双传学:《马克思恩格斯人民主体思想的逻辑进路》,《湖湘论坛》2020年第3期。,马克思主义与其他一切社会理论的不同之处在于“非常坚决地承认群众(当然,还有善于摸索到并建立起同某些阶级的联系的个人、团体、组织、政党)的革命毅力、革命创造性、革命首创精神。”(31)《列宁选集》第1卷,第747页。站稳人民历史主体立场就要充分尊重人民群众首创精神,激发人民群众创造热情,依靠人民群众决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伟大胜利。时代是出卷人,人民是阅卷人,“党员、干部初心变没变、使命记得牢不牢,要由群众来评价、由实践来检验”(3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137页。,站稳人民评价主体立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与阶级对立的旧社会,保障人既是社会的主人又是自然的主人,实现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真正和解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民主体阐述的最高目标。新时代遵循马克思主义原初规定的理论逻辑,继承人民话语百年演进的历史逻辑,回应人民历史主体的现实逻辑,站稳人民受益主体立场要始终把人民利益摆在至高无上的位置,凝聚民心、收获齐心,夯实意识形态风险治理的价值之边、群众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