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职业院校优质节点
——基于共生和复杂网络视域的政行校企命运共同体构建策略
2021-04-15邵建军
邵建军
(兰州新区职教园区服务保障中心,甘肃 兰州 730300)
职业教育得以发展的关键在于依附行业企业,与其形成命运共同体是职业教育的根基[1]。2018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的重要讲话中明确提出“聚焦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形成校企命运共同体”。推动政府、行业协会、职业院校和企业形成命运共同体(以下简称命运共同体)是中国职业教育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特别是新冠疫情之后全球产业重组,适应我国产业链升级的必然要求,也是产教融合政策的具体实践,构建命运共同体将为破解校企合作难题、推动职业教育改革迈向“深水区”,提供一套系统解决方案。
一、共生和复杂网络理论的要点
(一)共生理论
共生理论源自种群生态界,指两种不同的生物在应对自然环境的生存压力时,一起生活形成稳定互补的关系。从研究种群共生开始,人们越来越强调组织与环境之间的密切关系,强调组织与环境的不可分离性,强调共生组织对于单个组织的影响及推进作用。共生理论揭示出,组织的顺利发展取决于其对环境的准确掌握和及时的自身改造,而这些特点都与自然生态系统中生物与环境的关系极为相似。随着共生学说的不断深化与拓展,共生理论也被运用在社会科学领域,并在产业发展、区域合作、技术创新以及创新体系建设等方面具有日益增强的解释力和指导作用。
(二)复杂网络理论
复杂网络理论是对复杂系统的抽象和描述方式,它突出了系统结构的拓扑特征。原则上说,任何包含大量组成单元或子系统的复杂系统,当把构成单元抽象成结点,单元之间的相互作用抽象为边时,都可以当作复杂网络来研究。复杂网络可以用来描述物种之间的捕食关系、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词与词之间的语义联系、计算机之间的网络链接、神经元之间的通讯反馈作用、蛋白质之间的相互关系等。政府、行业协会、职业院校、企业等社会组织发生一定联系后,就可组成复杂网络系统。
复杂网络理论研究领域最著名的三种模型是ER随机图(random graph)模型、小世界(small-world)模型和无标度模型。采用这些模型的指标和分析方法,可对具体案例的复杂性、小世界性和无标度性等反映系统复杂程度的相关性质予以解析[2]。
二、政行校企命运共同体的涵义
基于上述两个理论,本文认为校企命运共同体是指“在政府指导下,职业院校和行业协会、企业等共生单元在一定的共生环境(市场环境)中,通过多种共生模式在所形成的多个共生界面上协同育人、协同创新和产业化合作等共生活动而形成的共生网络创新系统”。简而言之,校企命运共同体就是为实现知识的高效持续创新而由政府、院校、行业协会、企业等多个共生单元构建的共生网络创新系统。
命运共同体的构建首先需要优质节点的培育。政行校企各方能够形成共生合作关系,一方面各方要有共同的价值诉求,另一方面各方要具备能够满足对方发展的优良特质。校企合作最重要的是学校和企业能找到双方利益的平衡点[3]。从目前校企合作的现实困境来看,制约校企合作深入开展的最大障碍不是企业的不积极、不作为,“校热企冷”的本质是职业院校缺乏与企业合作的优良特质,对企业无法形成有效吸引力。而造成问题的原因在于职业院校现有治理模式并不适合生产和提供合乎企业要求和市场规格的“人才产品”与契合服务。因此,对职业院校这一节点应该进行重组再造——培育优质节点就显得尤为重要。通过对职业院校的组织再造,从最微观的共生动力机制形成,到新型治理模式的构建,再到整体功能的优化,系统培育职业院校的优质节点特质,是开启校企命运共同体构建的前提。
三、培育职业院校优质节点的实践策略
基于共生和复杂网络理论的主要观点,本文针对职业院校这一网络节点的特征,提出培育该优质节点的实践策略:
(一)制定面向产业的教师职业发展规划
构建校企命运共同体的核心要素是人,命运共同体实质是人的共同体,各个节点人的参与和推动是关键。对职业院校而言,其微观动力机制是建立职业教师和企业的共生利益诉求和能够共生的特质,即提升异类共生单元的质参量兼容度。针对当前职业院校的实际现状,充分调动人的参与活力应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1.改革教师职称评定标准
教师最重要的职业认可和发展动力是职称评定,其导向作用不容忽视。对职业院校而言,必须引导教师积极参与到生产实践和企业创新中。因此,职业院校要在职称评定中弱化学术性研究课题、论文和学历等指标的比重,引入教师在企业挂职时间、技术创新、工艺改进、提升产品质量等一系列面向生产实践活动的工作内容,将职业教师获得的发明专利、产生的经济效益、提供的社会服务等专业实践活动作为职称评定的硬性指标,对取得重大技术发明、技术创新或经济效益的可以破格晋升。以此引导职业院校教师踊跃、直接、主动地融入生产一线,参与企业的创新研发和工艺改进工作,真正体现职业教育作为类型教育的特征。
2.鼓励面向产业的合作项目
职业院校要鼓励教师主动深入企业寻找合作项目和互助节点,帮助和引导教师之间、教师和企业之间成立以满足企业管理、技术研发、工艺改进等实际需求的项目合作团队,挖掘并设计面向企业生产的校企合作项目。例如,学校可在合作企业设立技术服务站,派驻师生轮值,以横向课题项目的形式解决企业一般性技术问题。针对较为复杂并带有行业共性的问题,校企双方可联合申报政府设立的产学研项目,联合进行技术攻关[4]。院校在绩效考核、课时认定以及资金配套等方面给予大力支持,以合理可行的规章制度设计来推动校企双方真正培育一些能够“触钢碰铁、沾油淬火”的实项目、真项目、硬项目和好项目,让双方切实尝到合作的甜头,自发产生“确实可以有所为”的愿望和念头。
3.提升教师服务产业能力
教师的专业能力是职业院校开展对外合作的基础保障,职业院校要高度重视教师服务产业实际的专业能力培养,以此提升校企命运共同体的异质特性水平,增强网络共生系统的键合力。为此,职业院校首先应该把好教师入口关,结合国家政策,重点在实体企业、在生产经营活动的一线培养选拔优秀人才充实到教师队伍;对现有教师的管理,应该要求教师主动遴选并自我“捆绑”企业,与企业结成合作伙伴;在专业发展上,学校应该邀请企业共同参与制定教师个人面向产业一线的中长期专业能力提升规划;在教师业务绩效考核方面,学校应该制定侧重实践指导能力的考评体系,根据教师业务成长计划的执行情况,由校企双方联合对教师实施业务绩效考核。此外,教师教科研成果的评定和职业能力的评判必须与企业挂钩、与生产实际挂钩,必须能够解决生产实际问题并获得企业认定,彻底打破职业院校唯“论文至上”的成果评定和导向机制,杜绝成果只是“纸上黄金”无实用价值的弊端,让职业院校真正“职业”起来,让教师成为真正的“双师”。
4.建立常态化教师赴企业挂职锻炼制度
职业院校教师必须定期进入企业挂职锻炼,以此更新知识、了解产业发展最新动向、增加企业实际工作经验,提升职业教育能力。以此达到职业院校的课堂从单一课堂升级为“合成课堂”的目的,实现5个合成,即:第一,教师合成:职业院校教师与企业技术人员联合授课。可以采取多种灵活方式授课,如在同一课时或不同课时中,职业院校教师与企业技师可以同时授课;第二,空间合成:学校教室、实训基地、企业车间都应该成为授课场所,且企业车间授课应成为常态;第三,人机合成:职业教育必须广泛引进现代信息技术成果,利用人工智能、云计算、人机交互软件等实现虚拟场景与现实的合成,提高教学的针对性和实践性;第四,成果合成:教师的教育教学成果评判、业务绩效考核认定等必须与企业生产实践相结合,实现教学成果与生产成果的相结合;第五,身份合成:职业院校教师必须走“双师型”道路,做到进课堂能授课、进车间能操作,拿起画笔能设计,开启机床能加工,实现教师与技师双重身份的合成。
(二)构建共生网络治理模式
近年来关于院校治理模式的讨论,大多倾向于由高校、政府、社会三者建立主体多元化治理模式,以此作为对政府治理模式缺失的填补。但多元化治理模式并不是全能的,也有高校治理失灵的不可控因素,最明显的就是高校的董事会、理事会失能失效,形同虚设,这其中最为突出的现象就是由多元主体治理转变成为没有主体治理的混乱“畸形体”,这显然不利于高校的长期发展。
图1 共生网络治理模式
基于校企命运共同体的共生关系和网络治理特点,本文设计了如下图所示的共生网络治理模式,以期达到治理行为的高效有序,破解上述困惑。
该治理模式有如下7大特点:
1.整个学校的治理主体是单一主体,即由全体教职工、党委和政府共同选举产生的治理委员会,具有广泛性和专业性。
2.治理委员会既是全体教指员工权利、意愿的表达机构,也能体现党和政府的监督与参与作用,更有利于将政府以共生主体的方式引入院校治理。
3.上述模式中,学校的管理主要分为两大部分,一是校长负责的行政系统,主事服务和支持性事务;二是专家委员会负责业务发展系统,主事教学、实训和产业合作事务。专家委员会及其下属机构侧重业务管理,体现“非官方”特点,直接由治理委员会选举产生;校长及下属机构侧重行政运行管理,体现“官方”特点,两者互为补充、支撑。
4.本治理模式最大的特点是基层运行机制,体现了所有参与主体,包括学校各部门、教职员工、企业、中介、行业协会等基于自身特质与发展诉求,彼此形成共生关系,进而形成规模不等、结构各异的小共生网络,各个共生单元和小共生网络按照自组织性不断发生择优链接和断键重连。由于边界是开放的,整个系统与外部不断进行着信息、物质、能量的交换,通过不断地分岔和突变,最终进化成一个自我学习、自我演进、共生能量的复杂自适应网络系统。这不仅有利于构建基层创新机制,还可以畅通个人权益表达途径,激发个体创新活力。
5.本模式是一种共生网络治理模式,具有良好的信息反馈机制。基层组织内的各个单元、子系统和治理主体的信息沟通机制是畅通的,能够保障整个系统的良性运转。
6.共生网络治理模式具有良好的权力制衡机制,既能防止少数人的“内部人”控制现象产生,也能防止太多“噪音”的出现,绝大多数单元通过共生合作,意愿会逐渐趋同,进而形成“有限理性”的声音。
7.当职业院校按照共生网络治理模式演进成一个复杂自适应网络系统后,就具备成为校企命运共同体这个更大的共生网络创新系统优质节点的特质。
(三)完善并优化职业院校功能
作为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职业院校应当完善人才培养、技术创新和服务社会的功能。这三大功能也是互利共生的关系,其中技术创新居于主导地位,制约着其他二项功能的发挥。事实证明,中国职业院校人才培养能力低下的根本原因是职业教师与产业脱离,技术创新和服务社会的脱离,这也导致职业院校无法和企业发生有效地演变生成为共生合作关系。
1.积极促进校企技术创新合作
(1)促进职业院校教师从学术性向技术研发型转型
在高职院校,第一大人力资源是专任老师。2018年全国高职院校专任老师49.8万人,而我国2017年全国从事应用研究的人员为49万人,二者数量基本相当,如果其中20%的专任老师能够转化为应用研究人员,那我国应用研究人员将净增20%,若再加入新转型的应用型本科,职业院校是我国不可忽视的一股技术创新力量。
(2)通过政府行为培育校企合作的中介组织
现今校企合作的环节梗阻主要表现在专业的中介组织的缺乏,鉴于校企双方的异质特性,双方对合作对象的寻找应有专业的平台和媒介牵引和促成。当前一些小型机构虽然充当了中介角色,但是囿于小型机构缺乏专业性和本身社会链接数量不足,其无法促成高质量合作共生体。因此,在政府主导下,适当孵化培育专业的中介组织,是促成校企合作的有效路径。这其中,各行业协会是最合理的角色候选者。行业协会的专业性是其他组织所无法替代的,通过行业协会的牵线搭桥,可将生产企业的技术规范转换为职业教师的教学内容,将企业生产实际中的技术、工艺、质量等难题转换为职业教师的研究课题。这样既能解决企业实际困难,又能提升院校自身的技术创新能力,更重要的是双方会在合作中增加彼此的信任,而共生信任机制是校企命运共同体治理机制的首要机制,最终形成包括政府和行业协会共同参与的校企命运共同体。
2.建立高技能型人才培养模式
(1)灵活延长高技能人培养时间
当前我国高职院校和应用型本科的学制是三年和四年,除去基础文化课和专业理论课的学习时间,真正用于技能培养的时间基本在一年到二年,这对于需要大量实践训练的高技能人才的培养是远远不够的。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发动机厂维修技术总监徐小平曾说,当今具有工匠精神的技工太少了,没有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磨练,难以练出高技能[5]。由此可见,真正的高级技能人才的培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这种程序性技能需要大量的时间锻炼。因此,高职院校应当根据行业和企业的发展特点,针对不同技术工种、岗位特点,灵活调整教学内容及模式,构建弹性学制,使学生的学习摆脱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同时,高职院校可积极推行学分制,将学生在企业的实践参与度纳入学分考核中,调动学生参与企业实践的积极性[6]。
(2)实行专业技能导师培养制度
高技能人才的知识结构以隐性知识为主,必须采用师傅带徒弟的培养方式。应有政府出面建立类似院士选拔机制的国家级或区域级高级技能人才库,授予“大国工匠”(或区域级别的如“西部匠星”等)称号,每位“大国工匠”(或区域匠星等)比照普通教育的硕博导师制度,承担一定的人才培养任务,以此带动和促进国家和区域的技能人才蓄积。政府应当建立一套完整的激励性制度,如提高“大国工匠”或“区域匠星”的待遇和社会地位;营造全社会重视和尊重技术技能人才的氛围;对产生“大国工匠”或“区域匠星”的企业给予政策扶持或物质奖励等;鼓励相关职业院校建立“大师工作室”“匠星工作坊”等等。让以“导师制、师徒制”等为主的技术技能传帮带培养模式成为企业人才培养的常态化机制。
(3)建立多种形式的助学金补助制度
为鼓励学有所长、具有天资禀赋的青少年专才投身技术技能工作,政府、行业企业和职业院校应建立种类齐全、涵盖面广、高标准的优秀学生选拔制度,吸引优秀学子入行学习技术技能,其中政府是主角。在当前社会普遍“重学历、轻技能;重学术、轻技术”的氛围下,政府的政策引导、措施矫正就显得尤为重要。正如上海电气液压气动有限公司工艺师李斌所言,“收入不高,社会地位低,工人都没人愿意当,哪来的高级技工”[5],这是来自产业一线的心声和呐喊,在中国产业发展水平最高的上海尚且如此,其他地区的问题就更为严重了。因此,建立完善的助学补助制度,增大职业院校的吸引力,政府绝不能缺位。这是当前破解职业教育困境的有效举措,也是各级政府责无旁贷的职责所在。伴随着2020年的新冠疫情冲击,西方敌对势力对中国的遏制打压变本加厉,政治“甩锅”和产业围堵等恶招频出,我国产业升级的急迫性更强,形势刻不容缓。
(4)建立多方沟通平台
校企命运共同体是多方主体共同参与的网络共生生态系统,各个共生单元的充分信任是开展合作的前提,建立正式和非正式的沟通平台,通过多频次面对面沟通,才能建立互信机制。政府是搭建政企校沟通平台的“火车头”,应发挥主干引领作用。2019年12月22日,新华社发布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营造更好发展环境支持民营企业改革发展的意见》,提出建立规范化机制化政企沟通渠道,鼓励行业协会商会、人民团体在畅通民营企业与政府沟通等方面发挥建设性作用,支持优秀民营企业家在群团组织中兼职[7]。这是政府发挥引领作用的典型案例,充分显示出政府在搭建政企、校企沟通交流平台方面的责任。当前,各级政府可以充分利用大数据平台,构建行业、院校、企业的合作平台,将所有行业、企业和院校纳入平台数据库,在平台发布企业继续解决的技术和工艺难题、院校最新的科研技术成果、行业技术标准修订信息等等,为各方主动牵线,帮助各方建立合作关系。校企双方要将互助平台纳入合作的制度体系中,将其作为开展深度合作的中心机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