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毕业班和非毕业班中学生抑郁情况调查
2021-04-09张喜燕孙喜蓉胡建军李欣郭红云严彩英王菲朱娜
张喜燕,孙喜蓉,胡建军,李欣,郭红云,严彩英,王菲,朱娜
上海市浦东新区精神卫生中心暨同济大学附属精神卫生中心(筹),上海200124
中学生正处于青春期,由于心理和生理不成熟普遍存在情绪不稳定,对外界应激能力差,易出现抑郁情绪[1]。美国一项研究发现近年来青少年抑郁症12月患病率迅速上升,从2005年的8.7%上升到了2014年的11.3%,终生患病率为11.7%[2],严重影响学业、家庭功能,也会增加青少年自杀风险[3]。亚临床抑郁症状在中学生中发生率更高,呈现一种陡坡现象[4],抑郁已成为危害中学生心理健康的一个重要问题。
初三和高三是中学阶段的一个特殊时期,学生们面临着中考或高考这一慢性应激事件,面临来自学校、家庭、同学和自身等方面的压力,可能更易出现抑郁症状[1]。既往学者们对上海市中学生抑郁的调查多为非毕业班学生或某几个年级的学生,学校类型也较局限,不能有效代表上海市中学生群体的抑郁流行状况,因此有必要进一步研究。本研究旨在分析上海市毕业班和非毕业班中学生抑郁流行情况及影响因素。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2018年9月至2019年3月按照学校类型采取分层整群抽样法对上海市某区公立学校和民办学校的毕业班(初三、高三)和非毕业班(初中包括初中预备班、初一、初二,高中包括高一、高二)学生进行调查,共选出8所公立学校,1所民办学校。每个学校所有年级以班级为单位参与本次调查。纳入标准:(1)浦东新区在校中学生;(2)学生监护人同意其参与调查并签署知情同意书;(3)无任何已明确诊断的躯体疾病和精神障碍。本研究共发放问卷5 491份,回收问卷5 006份,剔除无效问卷(问卷缺项比例超20%或问卷所有条目选项皆为同一个视为无效问卷)后最终获取有效问卷4 959份,问卷有效率为90.3%。本研究经上海市浦东新区精神卫生中心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
1.2 调查工具
1.2.1 一般情况问卷采用自编一般情况问卷,包括编号、性别、年级、出生年月、同伴关系、学习成绩、家庭类型、经济情况、父母婚姻状况及教养情况等内容。
1.2.2 儿童抑郁量表(Children's Depression Inventory,CDI)[5]该量表为Kovacs根据成人贝克抑郁问卷1977年改编的,于1992年再次修订,为自评量表,可用于评定儿童青少年抑郁水平。CDI有27个条目,包含人际问题、低效感、快感缺乏、负性情绪和低自尊5个因子,每个条目按0~2级评分(0偶尔,1经常,2总是),总分0~54分,评估时段为最近2周。根据量表常模将CDI总分≥19分作为划届分,区分有无抑郁症状[6]。该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为0.853,信度与效度良好[5]。
1.3 调查方法调查开始前对调查员进行统一培训,包括调查注意事项和量表培训。由学校班主任老师发放知情同意书和一般情况问卷给家长填写并回收,然后统一发放学生调查问卷。调查过程中每个班级配有一名调查员负责现场答疑、回收问卷和质量质控。
1.4 统计学方法使用Excel建立数据库,进行数据双录入,采用SPSS25.0软件进行分析。计数资料采用百分比[例(%)]表示,各组间数据检出率比较采用χ2检验;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x-±s)表示,组间均值比较采用t检验,非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采用中位数和四分位数间距[M(Q1,Q3)]表示,组间中位数比较采用非参数检验;多因素分析采用Logistic回归。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4 959名中学生中公立学校4 352名(87.8%),民办学校607名(12.2%);其中毕业班学生1 182名(23.8%),非毕业班学生3 777名(76.2%);男生2 428名(49%),女生2 531名(51%);平均年龄(14.12±1.78)岁,最小11岁,最大18岁,两组学生性别构成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2.31,P>0.05)。
2.2 上海市毕业班和非毕业班中学生抑郁症状检出率比较4 959名学生中经过筛查CDI≥19分者866名,抑郁症状总体检出率为17.4%,男生抑郁症状检出率为18.1%,女生为16.9%,性别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1.10,P>0.05);其中毕业班中学生抑郁症状检出率为21.9%,非毕业班中学生抑郁症状检出率为16.1%,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20.89,P<0.05)。根据学段分层进行χ2检验发现初、高中阶段的毕业班抑郁症状检出率高于非毕业班,高中毕业班和非毕业班抑郁症状检出率高于初中毕业班和非毕业班,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根据学校类型分层进行χ2检验发现公立学校和民办学校毕业班抑郁症状检出率高于非毕业班,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民办学校毕业班和非毕业班抑郁症状检出率均明显高于公立学校,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不同学段和学校类型毕业班与非毕业班中学生抑郁症状检出率比较
2.3 毕业班和非毕业班及不同性别中学生抑郁得分情况比较毕业班中学生的CDI总分及5个因子得分均高于非毕业班学生,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男、女生在CDI总分、低效感、快感缺乏、负性情绪及低自尊等得分上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在人际问题得分上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2.4 毕业班和非毕业班中学生抑郁的影响因素以是否有抑郁症状为因变量(有=1,无=0),以性别(男=1,女=0)、学业成绩(好=0,一般=1,差=2)、同伴关系(好=0,一般=1,差=2)、家庭类型(核心家庭=0,大家庭=1,单亲家庭=2,再婚家庭=3,寄养家庭=4)、自评家庭经济情况(好=0,中等=1,差=2)、亲子沟通情况(经常沟通=0,有事情时沟通=1,基本不沟通=3)、父母教养方式(一致=0,不一致=1)、父母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0,初中=1,高中/中专/技校=2,专科=3,本科及以上=4)为自变量,采用逐步Logistic回归分别分析毕业班和非毕业班中学生抑郁症状发生的影响因素,结果发现学习成绩差、同伴关系差、单亲家庭是毕业班学生抑郁情绪的危险因素(P<0.05),收入中等的家庭是其保护因素(P<0.05);学习成绩差、同伴关系差、亲子间不沟通、父母不和睦和离异是非毕业班学生抑郁情绪的危险因素(P<0.05),见表3。
表2 毕业班和非毕业班及不同性别中学生CDI总分和各因子得分比较[分,M(Q1,Q3)]
表3 毕业班和非毕业班中学生抑郁的影响因素分析
3 讨论
上海市中学生抑郁症状总体检出率为17.4%,与孙力菁等[7]2017年对上海市中学生的调查结果基本一致(肯定有抑郁症状者为16.6%),低于其他地区调查结果(22.8%~42.3%)[8-10],可能与近年来上海市对中学生心理健康愈发重视,每个学校配有心理老师,及时疏导学生心理问题有关[11]。本研究未发现抑郁症状检出率存在性别差异,与孙力菁等[7]、张良等[12]研究结果一致;但马静等[9]研究发现青春期女生抑郁症状发生率高于男生,而李玖玲等[13]研究发现儿童青少年抑郁症状发生率男生高于女生。目前青少年抑郁情绪性别差异研究结果仍有争议,可能受到抽样方法、研究设计、研究对象所在地区/国家经济水平、教育体制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无论是初中阶段还是高中阶段,其毕业班学生抑郁症状检出率均高于非毕业班,且高中毕业班和非毕业班抑郁症状发生率高于初中毕业班和非毕业班,提示升学压力、学习阶段可能是中学生出现抑郁情绪的影响因素。本研究发现公立学校和民办学校毕业班抑郁症状检出率高于非毕业班。既往国内关于中学生抑郁的研究纳入的基本是公立中学,研究均一致发现毕业班抑郁发生情况高于非毕业班[14-15]。
民办学校毕业班和非毕业班抑郁症状发生率均明显高于公立学校。在上海,公立学校多为走读制,而民办学校多为寄宿制。从生态学角度出发,对中学生心理健康影响最大的环境因素是学校和家庭,而对于寄宿制学校学生而言,学校环境对其心理健康状况影响更大一些。孙力菁等[7]、勉丽娜等[16]的调查也发现寄宿制学生抑郁发生率高于非寄宿制学生。民办学校学生除沉重的学业压力外,还要面对离家住宿等各种生活上的变化,其情感依恋和情感沟通受阻,可能是抑郁情绪出现较多的原因。
毕业班中学生的CDI总分及人际问题、低效感、快感缺乏、负性情绪和低自尊五个因子分都高于非毕业班学生,可能与毕业班学生课业负担重和升学压力有关,同时也说明毕业班检出率更高与其负性情绪、人际交往问题增多和自卑感等有关。男生在人际问题方面的负面体验情绪高于女生,这可能与男生的独立性和情感的内隐性有关,而女生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对人际问题的知觉也更敏感,更愿意与同伴建立亲密的关系网路。
人际关系是影响中学生抑郁的一个重要因素,研究表明不良亲子关系和同伴关系等人际关系问题能预测青少年的抑郁问题[17],本研究发现同伴关系差既是毕业班也是非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危险因素,与其结果一致;但本研究发现亲子间不沟通只是非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危险因素,并不是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危险因素,这可能是由于学业压力是毕业阶段最主要的压力,其注意力更多地被转移到学习上,亲子关系对抑郁的影响在该阶段被相对减弱所致。由于中高考制度的存在,对国内中学生而言学业失败将意味着失去进入高中、大学继续学习的机会,而学习成绩差是学业失败的表现,张良等[12]、李海垒等[18]的研究均发现学习成绩可负向预测抑郁症状,本研究发现学习成绩差是毕业班和非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共同危险因素。健全的父母角色对中学生的心理健康发展很重要,父母关系不和睦、离异的学生情绪稳定性差,易出现抑郁焦虑情绪,本研究发现父母不和睦、离异的非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危险性大,未发现其对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影响,这可能与国内父母对子女的学业前途比较重视有关,进入毕业年级后,即使关系不和睦、离异的父母也会极力在子女面前营造一种和谐的氛围,从而减少对子女情绪的影响。单亲家庭是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危险因素,而不是非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危险因素,可能的解释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由于父母一方角色的缺失,获得的关爱减少,精神情感长期无法得到满足,当处于学业压力较大的毕业阶段时,情绪波动性也大,因无法得到及时的情感支持而出现负面情绪。研究表明低社会阶层与儿童青少年焦虑抑郁的病理有关[19],但本研究发现中等收入家庭是毕业班学生抑郁的保护因素,未发现家庭经济条件差对抑郁的影响,可能的解释是中等收入家庭的亲子冲突比富裕家庭和较差家庭少,尤其是处于毕业阶段的家庭,家庭氛围好,幸福指数高,不易产生抑郁情绪。
综上所述,上海市毕业班学生的抑郁问题不容忽视,尤其是民办学校;毕业班学生的抑郁严重程度较非毕业班重;毕业班和非毕业班学生抑郁的影响因素不完全相同,存有差异,学校应该有所侧重地开展心理健康工作,及时发现问题并进行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