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喻论证与类比论证在写作教学中的实践与研究

◎ 王 娟

一、混淆原因及区分意义

部编本语文教材在九年级下册已经开始训练学生的议论文写作，而要写出一篇好的议论文，论点、论据、论证三要素缺一不可，而从写作角度而言，论证是三要素中最为重要的核心要素，要增强文章的说服力与可读性，靠的就是论证。

先来看看何为论证？通俗地说，论证就是阐述、证明论点与论据之间存在合理的、必然的逻辑关系的过程，论证的过程就是逻辑推理的过程。在诸多论证方法中，类比论证与比喻论证是最容易混淆的。九下教材《鱼，我所欲也》后有这样一道练习题：要求学生“学习孟子运用日常生活中的事例进行类比说理的方法，说明一个抽象的道理。”笔者发现所任教的班级至少一半的学生会将类比论证和比喻论证混淆，之所以容易混淆，是因为两者确实存在不少的共同点：论证方式相同，都属间接论证，并不像举例论证般能直接证明论点，而是要经过推理来间接证明观点。论证作用或效果相同，类比能形象、生动地证明论点，帮助读者理解和认识观点，而比喻也能通过将抽象、深奥的道理进行具体化、通俗化的表达，起到辅助阅读和理解的作用。论证对象都存在相似点，类比的主、客体事物之间有相似点，比喻的本体和喻体之间也有相似点，这也是造成两者混淆的最主要原因。

基于以上共同点，笔者认为很有必要对两者加以厘清，并在教学实践中提炼出一定的方法、技巧，以帮助学生真正掌握这两种论证方法。本文尝试以教材为立足点，从落实核心概念入手，通过比较、辨析的手段，找到两者在思维方法和推理过程中的不同之处，并且以巩固训练为载体，逐步培养学生的辨析与运用能力。

二、概念界定与内涵区别

类比论证是指同类事物或有同种性质的事物之间的比较，因甲事物(客体)具有某种属性，从而论证乙事物(主体)也具有某种属性。从部编本语文教材来看，就有不少使用类比推理的地方，比如《邹忌讽齐王纳谏》中，作者从邹忌比美这一日常小事入手，邹忌受到不合实际的赞美，这一现象类推到了齐王身上，齐王也存在“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从而推出两者本质上的相同点“蔽甚”，齐王听不到忠言，正如邹忌不知自己是否美丽一样，由此及彼、类比推论，从而起到了很好的劝导作用。

而比喻论证又称为喻证法，是运用打比方的方式，用容易理解的、浅显的事物，来说明不易理解的、深奥的事理，其作用是将抽象的道理具体化、深奥的道理浅显化，使读者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如毕淑敏的《精神的三间小屋》中就有众多比喻论证，作者利用比喻，形象地将“爱比恨多”比喻成“金色池塘里红色的鲤鱼游弋”，其美好的画面让人心动；将“恨比爱多”比喻成“阴风惨惨”，似有“厉鬼出没”，其阴森恐怖如在眼前。两相对比，形象生动地告诉人们：在人生爱恨交织的经历中，我们的精神小屋应多装爱少装恨。因此可见，比喻论证是将抽象、深奥的道理说得浅显易懂、易于读者理解时采用的。

三、技巧提炼与教学实践

为了更清晰地强化学生的认识与理解，在实际操作中能更熟练地运用，笔者从选取对象、思维过程、对象处理三方面进一步提炼了不同点，并在教学实践中进行强化和巩固。

1.注意选取对象的不同

顾名思义，比喻论证必须使用到比喻的修辞，而比喻中“譬喻和被譬喻的两个事物又必须在其整体上极其不同”，意思是用作比喻的双方属于性质不同类的事物。钱钟书先生就说过“凡喻必以非类”，即所谓同类不能相比之意，例如“他长得像他爸爸”，很明显，就不是比喻句。所以比喻论证在具体的操作上，必须建立在本质不同的事物之间，从而达到化抽象为具体、化深刻为浅显的目的。而所谓“类比”，就是“比较类推”之意，它会有一个比较而后推论的过程，为了实现比较类推的严密性，会选取本质上极近相同的事物进行论证。诸如鲁迅的《拿来主义》中用同类事物尼采和中国人做比较，尼采洋洋自得、自诩光热无穷，与中国人夸耀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二者的本质是一样的，由尼采的最终发疯，可以推知中国人在一味地奉献之后，唯有在外来文化面前“磕头贺喜”“讨点残羹冷炙”的可怜结局。诸如以下文段。

学生练笔一：如果有一个杯子，装满了沙粒、石子等杂物，就无法装下大石头。假如你每天忙忙碌碌，干这事那事，且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好比在杯子里装满了沙子和小石块，而当你想再放进一个大石头时，就没有空间了。人生做了太多没有意义的小事情，就没有时间去做一番大事业。

学生练笔二：吃腻了海鲜大餐，是否会移情于街边小吃？看惯了高楼大厦，或许会感兴趣于乡村小屋？听遍了西方歌剧，也许想欣赏点中国戏曲？写文章也是如此，看多了风花雪月，多少希望来点英雄之气。

练笔一中，“砂砾”和“小事”两者有本质的不同，但又有相似的特点，即“微小繁多但并不重要”。通过比喻将两者联系起来，可以使论证更鲜明可感、通俗易懂：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旦占据了我们的时间，消耗了我们的精力，要想再干一番大事业，也只能望洋兴叹。练笔二中，小作者谈及“海鲜大餐与街头小吃”“高楼大厦与乡村小屋”“西方歌剧与中国戏曲”各有千秋，会让读者产生不同的审美趣味和期待，同理类推出写文章也是如此。这段议论的主客体属于本质相同的事物，美食、建筑、戏曲、文学，均属于社会范畴中人类的审美创作活动，借助共同点进行类推，从而形成类比关系，因而属于类比论证。

2.注意思维过程的不同

比喻中的“比”是“比拟”的意思，“思想的对象同另外的事物有了类似点，文章上就用那另外的事物来比拟这一思想的对象的，名叫譬喻”，其思维过程重在“喻”，目的是通过设喻，利用通俗生动的事物或形象来说明某种抽象的道理，这就要求教师设喻贴切、自然，否则就会牵强附会、引喻失义。

而类比推理的思维过程重在“较”，也即“通过揭示事物之间具有某些同类的性质或相同的特征，推出事物之间还具有另外一些同类的性质或相同的特征，然后从两者的比较中，达到某个启示，说明某种道理”，客体与本体共有的属性越多，类比推理出来的结论可靠性就越大，其更注重论证的逻辑性和严密性，这就要求我们对事物展开科学的观察和分析，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学生练笔三：失败是成功之母，没有大量的失败，永远无法成功。就好比是捕鱼，将网撒到河里，不难发现网中大多是海草，即使捕到鱼，几率也是很低的，但是捕鱼的次数多了，成功的几率不就高了吗？

学生练笔四：画家画画，只画出深山古寺的一角，其中的幽深寂寥让观众自己去遐想；文人创作，也讲究留白艺术，其中的曲折韵味靠读者自己去品味；诗人写诗，更是讲究含蓄蕴藉，言有尽而意无穷。一堂好课，也要言简意赅，点到为止，给学生思考品读留有余地。

练笔三中，微小的成功，需要付出大量的代价，就好比是捕鱼，将网撒到河里，捞起的是大量水草，捕到鱼的概率非常低。在这里，作者利用设喻，将本体和喻体的相似性揭示了出来，即“大量的尝试只换来微小的收获”，进而完成了设喻推理的思维过程，实现了论述过程的形象性和易懂性。练笔四中就有一个比较类推的过程，画家画画、文人创作、诗人写诗，都有共同点，即讲究含蓄蕴藉的留白艺术，并不是将所有的都呈现在观众或读者面前，由此推知，这样的做法同样适用于一堂好课：留给学生思考品味的余地，远比教师的倾囊相授、满堂相灌更有必要。通过比较推理，观点的得出更加水到渠成、无懈可击。

3.注意对象的处理不同

比喻论证和类比论证的区别之三在于：比喻的喻体不一定要实有其事的，我们可以根据需要合理地进行想象、虚构出具体的情形或形象，如寓言、故事、神话、小说都可以，以使说理达到生动形象的目的，如《拿来主义》中鲁迅先生将我们的传统文化遗产比作祖先留给我们的“大宅子”，这所“大宅子”便是作者虚构出来的，它既符合祖先给子孙后代留房买地的心理，也形象地表现了祖上遗产的丰富博大。而类比中的客体必须是实有其事的具体事例，不能凭空想象或虚构，也就意味着，必须具有真实性和已知性的特点，这样推断出来的结论才能让人信服，如《六国论》中的六国，六国贿赂秦国导致灭亡，北宋如果一味延续贿赂政策，对契丹等少数民族屈辱求和，也必然会遭到亡国灭种的下场，以历史上的六国灭亡之教训来警示当今朝廷，自然能起到很好的讽谏作用。

再一起来看学生的这两段文字。

学生练笔五：子贡认为用杀羊的方式来祭祀过于血腥，应以制止，孔子当即以“尔爱其羊，我爱其礼”进行了反驳：杀羊固然血腥，但是对“礼”的延读有深远的影响，毫不留情地批评子贡认识方式的片面。反观当下，不是有很多人以比尔·盖茨辍学后获得巨大成功来证明“读书无用”么？殊不知，这样小概率的事件，对于大量靠高考改变命运的学子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我们又怎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呢？

学生练笔六：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会有对手强大如兔子，自己弱小如乌龟的时候，但只要目标如一，坚特不解，就一定能最大限度地弥补我们的先天不足与缺陷，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与坚持不懈的精神，最终远远地将兔子甩在身后。

子贡认识不到杀羊于礼的重要性，与今人意识不到学习于人生的重要意义，其本质是一样的，都存在着认识片面偏颇的现象，以古人实有的事例来类推今人之思想，虽时隔千年，但因实有其事，因而具有了不一样的说服力。练笔六中“龟兔赛跑”是妇孺皆知的寓言故事，故事中的乌龟凭借着坚持不懈、始终如一的精神战胜了强大的对手，获得了比赛的最终胜利。但在现实生活中，乌龟不可能跑赢兔子，这也是人所共知的常识。此处作者运用的是比喻论证，并不能达到说理的严密性与逻辑性，但却有其独特的优势：形象通俗，易于理解。

通过以上训练，学生逐步清晰地认识到：比喻论证要用到比喻的修辞方法，因而首先要建立在不同类事物之间，其次是思维过程重在设喻，通过设喻将本体喻体的相似点揭示出来，再次是喻体可以是虚构的，不一定要实有其事。而在类比推理中，“同类事物或性质相同的事物”是这种方法能够成立的前提，否则就无法进行类推；“比较”是论证的思维过程，没有它，就达不到由此及彼、证明论点的目的，“已知事物”是重要条件，它是为了论述主体事物而存在的客体事物，否则就不能使类推的道理明显化，甚至无法完成论证过程。

总之，在议论文写作中，比喻论证和类比论证是一直被广泛运用的两种方法，它们各有千秋、各显其长。如果能在教学实践中引导学生清晰地加以区分，自如地进行运用，必然会大大增强文章的说服力和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