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士虚劳辨治特色❋
2021-03-28吕翠霞
赵 鑫,吕翠霞
(1. 山东中医药大学,济南 250011; 2. 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济南 250355)
虚劳病是多种疾病发展至后期,气血阴阳俱虚的慢性虚弱证候的总称,病机虽然以虚为主,却常因虚致实出现夹痰夹瘀的复杂情况。因病久难愈,脏腑间相互传变、阴阳互损、气血同病,最终形成临床症状多样、病位多脏复合、病机虚实夹杂的难治状态,在治疗时补虚则滋腻胶固病邪,攻实则正气虚弱难支,颇为掣肘。叶天士是清代著名医学家,他不仅阐述了温病病因及传变规律,创立了卫气营血辨证方法,丰富了察舌验齿辨斑疹等温病诊法,奠定了中医温病学派的理论基础[1],还谙熟经方,灵活变裁,继承和发展了张仲景的杂病治疗大法。本文以《增补临证指南医案》[2]112例虚劳医案为例,从叶天士对虚劳病因的认识、诊断重视神、色、脉、因时制宜及阴阳分治角度,探讨叶天士虚劳辨治特色并试述如下。
1 叶天士对虚劳的病因认识
审证求因是中医探究和认识疾病的方法,也是治病用药的依据,虚劳的成因包括很多,但是随着后世医学发展,虚劳的成因更多地倾向于久病失养和年老体弱,对病因的认识逐渐模糊淡化。《增补临证指南医案》所录医案言简意赅,常常开门见山,首论病因。观《增补临证指南医案·虚劳》所录医案从烦劳过度、饮食不节、禀赋薄弱、久病失调、年老体衰、房劳伤精、劳神谋略等不同角度对虚劳的成因进行了列举。如朱案[2]35:“奔走之劳,最伤阳气”、华案[2]33“奔驰饥饱即是劳伤”、程某[2]33“操持劳思”、汤女[2]23“先天真阴不足”、徐某[2]22“病衰成劳”、周某[2]23“老年衰惫”、王某[2]29“摇精惊恐”、程某[2]33“操持劳思所伤”。归纳起来,不外乎先天禀赋不足和后天过劳(劳力、劳神、房劳)、七情内伤,只有明其所因才能未病先防。叶天士对虚劳病因的描述也体现了其治病求本的学术思想。
2 能合色脉,可以万全
2.1 注重描述形体神态,尤重饮食增减
“望而知之谓之神”。“望诊”为四诊之首要,中医诊病的最高境界,望诊从整体到局部内容十分丰富。如《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中对虚劳面色的描述“面色薄”“面色白”“肌肤甲错、两目黯黑”等。 叶天士对虚劳患者的形体神态描述更为细致,不仅注重望其形,如“形瘦色黄”“形色衰”“肉消脂涸”“肌肉消”,还注重望其神,如“神衰肉消”“骨减神困”。现代医学描述的恶病质或重度营养不良,符合虚劳常见的临床表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情况,虽“形躯丰溢”但“脉来微小”,虽“步履饮食如常”但“八脉空虚”,类似于张仲景所说外表看似“平人”但体脉不符,此种情况较少见,仅出现2次。
另外,叶天士尤其注重饮食情况,医案中有38处描述了饮食减少的情况,如“食减”“食减便滑”“食少难化”等描述。一旦出现饮食减少的情况,叶天士大就放弃滋补养阴而采取甘温培中的治法,以四君、建中汤类、异功散类方剂加减。
2.2 脉分虚实,左右对举,以别阴阳
叶天士精通脉学,基本遵循左寸关尺候心肝肾、右寸关尺候肺脾肾(命)的配属原则,医案中常常左右对举。如程某医案中:“脉左甚倍右,病君相上亢莫制,都因操持劳思所伤”[2]33。通过左脉大于右脉,辨证为心肝火旺、木郁克土,病起于劳伤心神。汪案:“左小右虚,背微寒,肢微冷,痰多微呕,食减不甘”[2]32。左小右虚为重虚,又有恶寒、痰多、纳减,辨证属胃阳虚弱。姚案中:“脉左细右空,色夺神夭,声嘶”[2]25,左脉主肝肾,以精血为本,左脉细则精血亏虚。右脉主肺脾命门,以气为用,右脉空则气不化精,故辨证属精伤于下,气不摄固。
虚劳病脉象总体上分为两大类,即“脉大”的虚亢脉和“极虚”的虚弱脉。叶天士论述虚弱类脉时常借助脉位、脉势综合判断,从细微处辨阴阳。如“某,脉软,不嗜食,腰酸无力,咳,烦劳”[2]32。通过脉软无力辨证属营虚,给予小建中汤加减;而在另一案中:“某,脉虚细,夜热晨寒,烦倦口渴,汗出”,辨证属“脏液已亏”[2]29,给予复脉汤加减。从以上两案可以看出,虽然都是虚弱脉,前者仅脉势软弱,后者在此基础上又加脉形变细,故前者给予小建中汤,后者给予复脉汤,在前方基础上增加生地、阿胶、麦冬、麻仁滋阴补液之品,虽是细微差别却显现出叶天士的独特用心。叶天士认为“脉坚”“脉大而空”“脉左甚倍右”“右脉空大”“弦搏”等虚亢类脉病机多为阴虚阳亢,阳失潜伏。如程案:“脉左弦搏,着枕眠卧,冷痰上升,交子后干咳,此肾虚阳不潜伏,乃虚症也”[2]25。叶天士将“左脉弦而有力”辨证属肾虚阳不潜伏,为阴虚阳亢之象。后世张锡纯亦认为弦脉多由肝肾阴虚、肝血不足、阴虚不能潜阳、相火亢旺、虚风妄动而致,脉弦而多兼硬、兼细[3]。
3 注重时间节律对虚劳的影响
人与自然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素问·宝命全形论篇》提及“天地合气,名之曰人”“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所云:“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是气之常也, 人亦应之”。,人类在长期进化过程中,各种生理功能与自然变化形成了近乎同步的节律,根据四时气候、阴阳变化进行调神、养形是中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张仲景在虚劳病篇则提到“春夏剧,秋冬瘥”,指出春夏人体阳气随自然之气浮于外则里愈虚,故病情加剧,秋冬阳气随自然之气敛于内则外不扰,故病情减轻,本质上为阴阳失调,五脏四时失和。叶天士《增补临证指南医案·虚劳》注重时间节律对人身体的影响,发现虚劳患者常无法适应自然界节气变化而做出相应的调整,其自身的时间节律与自然界的时间节律无法匹配而导致疾病加剧,不仅与四时相关,还对运气、交节、昼夜与疾病关系进行了详细论述。
3.1 年节律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篇》云:“先立其年以明其气,金木水火土运行之数,寒暑燥湿风火临御之化,则天道可见,民气可调,阴阳卷舒,近而无惑。”年节律是以五运的主运及六气的司天、在泉推演每年运与气的盛衰对人体的作用。叶天士对年节律的运用略于理论分析,而详于应用实践。如程某案中写道:“厥阴司天,春分地气上升,人身阳气上举,风乃阳之化气,阴衰于下,无以制伏,上愈热斯下愈寒。[2]25”五脏应四时各有收受,春季应肝,又加之厥阴司天,风木过旺,阴虚阳亢之人在这样的年份与季节里,病机变化更为剧烈,气机有升无降,发为上热下寒。叶天士怕他人犯虚虚实实之戒,专门指出其病机“总属虚象”,仍以血肉有情之品咸寒滋阴,介类潜阳,避免使用苦寒清热之药。
3.2 四时节律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自然规律,人体阴阳二气亦随自然之气消长盛衰。《素问·四气调神大论篇》详细论述人体应当随四时阴阳消长变化而调整起居的养生调摄方法。《医学入门》《本草纲目·四时用药例》《内外伤辨惑论》均论述了同一疾病根据季节而调整治疗方案的原则[4]。叶天士在治疗虚劳时注重随阴阳升发规律行补阳摄阴之法。认为虚劳多阴阳两虚,春夏阳气行升发之令,既要温补阳气使人体与自然之气相随,又要避免使用辛温走窜之品造成阳气耗散,兼以酸甘养阴,从阳引阴。如某案:“阴阳二气不振,春初进八味,减桂之辛,盖以味芍之酸,从阳引阴……兹当春升夏令,里虚藏聚未固,升泄主令,必加烦倦。古人谓寒则伤形,热则伤气。是当以益气为主……夏季早服青囊斑龙丸……晚服归脾,去木香,加枸杞子”[2]27。阴阳俱虚的患者养阳则有伤阴之弊,滋阴则有碍阳之嫌。叶天士根据“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的原则,又春气通于肝,在春季给予八味地黄丸,去肉桂辛散加白芍味酸入肝,养肝体、柔肝阴,以助肝用。至夏季则阳气浮越加重,出现热扰心神的烦躁之象,而八味丸中含附子性辛温,会加重烦热,故停用八味丸易以青囊斑龙丸,方中去附子之辛温走窜,加入鹿茸、鹿角胶、鹿角霜血肉有情之品,既能填补下焦又能温肾益精。
3.3 节气节律
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节。许多慢性病都是节气交替时加重,尤其是在二至二分。彭子益说:“节气的节字,就是竹节。节与节之间,是滑利的。一到节上,便难过去。宇宙大气,交节必郁而后通。久病之人,交节前三日多死。大气郁人身亦郁。久病之人,腠理干塞,交节不能通过,是以死也。[5]”叶天士在医案中记录了 “交小雪”[2]24“交大雪”[2]27“冬至节交”[2]28“迎夏至”[2]32等节气对疾病的影响。 如在汪氏案中:“今经不调和,耳鸣心漾,汗出,畏恐神痹,两足皆冷兼浮肿,冬至节交,病甚于前,都因肝肾内怯,阳不交阴所至,薛氏加减八味丸,淡盐汤送三钱”[2]28,冬至节气是阴阳相交的重要节气。《寓意草》[6]说:“冬至一阳初生, 便葭管飞灰, 天地翕然从其阳, 使离中之真阴下降。”岳美中先生认为[7]:“子午与二至,是阴阳交替之候,卯酉与二分,是阴阳平衡之际”,许多慢性虚弱性疾病常发于夜半后丑寅时刻,而多亡于夏至冬至阴阳交替之时。有学者对5763例死亡患者的死亡时间进行分析,发现与节气有关占46.59%,24节气中高峰分别是白露、立冬、冬至、大寒[8],其原因在于阳(阴)微弱,当生而不生,当转旺而仍势微,阴阳不能衔接。正如吴崑[9]所言:“是阴无阳而不升, 阳无阴而不降, 水下火上, 不相既济耳。”
叶天士根据患者月经不调,耳鸣多汗,心神不安,兼有畏寒肢冷,下肢水肿,辨证属肝肾阴阳两虚,以阴虚为主。肾藏精主水,开窍于耳,肝藏血主疏泄,二者乙癸同源,共主经水。若肝阳上亢、肾精下耗或肝血亏虚、肾阳外浮,虚火上炎呈上热下寒之势,在上扰动心神则神不安舍,肾开窍于耳则耳鸣,下失温煦则畏寒肢冷水肿,治疗当以滋阴潜阳为大法。薛己加减八味丸[10]:“治肾水不足,虚火上炎,发热作渴,口舌生疮,或牙龈溃烂,咽喉作痛;或形体憔悴,寝汗,发热,五脏齐损。即六味丸加肉桂一两”,方中六味地黄丸补肝肾、消水肿,加少量肉桂引火归元,交通阴阳。以淡盐水冲服,利用味咸入肾,增强补肾之功。
3.4 日节律
叶天士在《增补临证指南医案》中对于日节律的运用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根据疾病有“旦慧,昼安,夕加,夜甚”的特点诊断疾病。认为虚劳患者夜间阳气入脏,阴虚而阴不敛阳,凡发生在子午时辰因阴阳不交导致病情加重的应考虑虚劳。如程案:“脉左弦搏,着枕眠卧,冷痰上升,交子后干咳,此肾虚阳不潜伏。乃虚症也,从摄固引导,勿骤进温热燥药”[2]25。“肺为气之主, 肾为气之根”。肾主纳气, 肺主呼气,肾摄纳无权, 冲气上逆作咳,据时加重,此为劳嗽无疑,类似的还有《增补临证指南医案·咳嗽》篇的汤氏案[2]44。叶天士并没有给予治痰平喘药,见咳止咳,而是根据子时发作,又参考脉诊特点,辨证为阴虚阴不敛阳、阴阳不交所致,指出“摄纳肾阴, 滋养柔金, 为金水同治之法”为劳嗽治疗大法。给予六味地黄丸去山萸肉,加白芍、车前、牛膝、胡桃肉。叶天士善用六味地黄丸治疗劳嗽,常与车前子、牛膝配伍,以加强补肝肾、利水道、除痰湿之效。车前子性寒味甘,除常用功效清热利尿外,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车前具有抗菌消炎、调节免疫、祛痰镇咳等多种功效[11]。方中胡桃肉性甘温,具有温肾补肺、纳气止咳之功。《本草新版》说胡桃肉“尤善安气逆,佐人参、熟地、山药、麦冬、牛膝之类,定喘实神。”山萸肉、白芍均味酸而入肝,但山萸肉性温偏温补固涩,白芍性微寒偏养阴平抑阳。叶天士去山萸肉加白芍,加强滋阴潜阳之效,全方通补并用,金水同治,滋阴摄阳。
二是根据日节律择时服药以治疗疾病。日节律与因时治疗的关系主要体现在昼夜阴阳衰旺节律、一日五时变化节律、六经病解节律及十二经脉流注节律等方面[4]。叶天士提倡温阳补肾药晨服,补气健脾药晚间服的治疗方法。因为肾气旺于寅时即早晨3~5时,脾旺于亥时正是晚上 9~11 时[12]。如时案:“脉细属脏阴之损,平素畏寒怯冷……今谷减形瘦,步履顿加喘息,劳怯显然,当理脾肾,早服加减八味丸。晚服异功散”[2]30。患者先天禀赋不足,少年脉细而畏寒怯冷,提示先天肾元阴元阳虚损,刻下饮食减少,形体消瘦,喘息气短,为后天脾胃虚损,宗气化生无源。叶天士采用择时服药法清晨补肾、晚间理脾,脾肾双补。
4 阴阳分治
4.1 阴虚—用药贵纯,重在调摄
华岫云在凡例中指出,在整理叶天士虚劳医案时将阴虚于前,继列阳虚,继列阴阳两虚。观叶天士虚劳篇112个病案,有十一二岁稚年即患虚劳的,有少年精血未壮而阴虚阳亢成劳的,有中年久病成劳的,但大体规律是少年中年之人患虚劳多由房劳伤肾,久病失调伤脾,多属阴伤劳损。治疗秉承“至静纯阴,忌投刚燥”的原则,以固本丸、大造丸配介类药潜阳入阴。
在药物治疗的同时,叶天士还注重情志、饮食等方面的调摄。首先注重调摄情志。他指出:“养育阴气,贵乎宁静。夫思烦嗔怒,诵读吟咏,皆是动阳助热”,这与《素问·上古天真论篇》“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如出一辙。虚劳病的调摄从神入手,由神引气,化精还虚,强身防病,以尽天年[13];二是注重食疗,强调“胃喜为补”。如钟案:“少年形色衰夺……药难奏功,求医无益,食物自适者,即胃喜为补”[2]23,常选择人乳、牛乳、羊肉、紫河车、牛脊髓、羊脊髓、猪脊髓、鱼鳔、海参、鹿角胶等血肉有情之品;三是补阴强调持之以恒,提出“王道无近功,多用自有益”。叶天士指出补阴贵乎守方,难取速功,反对孟浪投以辛温之品,多次提出“静养百天始效” “经年可冀有成” “经年乃愈”。
4.2 阴阳两虚——柔阳守阴,忌投刚燥
张仲景创芍药甘草汤柔肝缓急,治阴阳气血不和、肝旺乘脾所致腹挛痛及脚挛急,开柔剂之先河。叶天士在此基础上主张通阳守阴,以辛温咸润为柔剂通阳之法。他指出:“桂附刚愎,气质雄烈,精血主脏,脏体属阴。刚则愈劫脂矣。”在治法上立柔阳滋液法门,阴虚及阳,阴阳俱亏,以复脉汤减去桂姜,习用鹿角霜(胶)、肉从蓉、枸杞子、沙苑子、何首乌、当归、柏子仁肝肾双补。重视八脉入药引经,认为“鹿性阳,入督脉”。鹿茸壮督脉之阳,鹿角霜通督脉之气,鹿胶补肾脉之血,更佐介类重镇潜阳。滋阴得效后再酌加人参、白术、金樱膏等益气健脾温肾,达到脾肾并治的目的。
4.3 上下交损——甘温建中
叶天士治病强调究源,反对不分自上自下损伤盲目治疗。他认为无论房劳或先天禀赋不足,损起于下焦肝肾,阴损及阳还是神烦劳倦阳损起于心脾,阳病及阴导致中焦脾胃运化失司或脾胃枢机不利,出现食少纳减或便溏腹痛或寒热交作或咳或喘,则药难奏功,愈后极差。《素问·汤液醪醴论篇》:“形弊血尽而功不立者何,岐伯曰:神不使也。”现代医学研究发现,机体经长期饥饿后,提供再喂养会出现包括水电解质失衡、葡萄糖耐受性下降、维生素缺乏等一系列并发症,称为再喂养综合征,这种情况在老年衰弱人群的发病率约47%,肿瘤患者中发病率28%[14]。发生机制为当机体处于饥饿或营养不良状态下,肝糖原、肌糖原被耗尽,胰岛素分泌水平下降,胰高血糖素、泌乳素分泌升高,当再次给予碳水化合物后,体内胰岛素分泌突然增加,促进肝细胞、肌细胞细胞膜表面Na+-K+-ATP出现分布性低钾血症、低镁血症、低磷血症,这种改变有时甚至是致死性的。可见当脾胃功能受损时,不仅补充营养难以吸收,服用补养类药物更是无益于病体。
叶天士在此时极注意保护患者残存的胃气,不拘泥于痰喘等发热症状,亦不拘泥于阴虚阳虚,而注重“中宫后天为急”“培脾胃以资运纳”,指出“舍仲景建中法都是盲医”,以调和营卫、甘温建中为法,方选异功散、大小建中汤、黄芪建中汤、麦门冬汤。在虚劳篇运用建中汤类方14次,异功散7次,麦门冬汤2次。异功散出自《小儿药证直诀》,为四君子汤加陈皮,原治小儿脾胃气虚兼气滞证,虚劳患者脾胃虚弱已极治同小儿,叶天士用以培后天之气,用散剂小量给药,有时加五味子收摄耗散之气。在运用小建中汤或黄芪建中汤时常去姜,运用麦门冬汤去半夏,旨在去辛散燥烈之味,力图甘缓建中,可见叶天士善用经方却又灵活剪裁。
5 结语
虚劳病因病机临床表现复杂,需整合各系统症状。《增补临证指南医案》体现了叶天士对虚劳病脉、因辨治体系的全面认识,善于从虚劳基本病机即阴阳失调着手,发扬了甘温建中与甘柔滋阴两大法门。吴澄[15]曰:“张仲景医之圣也。其治虚损之法,以行阳固阴为主,而补中安肾,分别用之,故特立此两大法,可为万世之标准。”从叶天士医案可窥其对虚劳思想的补充与完善,临床影响深远,值得深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