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破圈”：二次元文化与主流文化的融合

孟欣

2020跨年夜，线上文化社区和视频平台“哔哩哔哩”首次举办线下跨年晚会，以自身特色强势出圈。晚会将主流文化与二次元文化元素融合，唤醒集体记忆，拓宽圈层范围，以亚文化的外壳完整地表现出了主流文化的精神内核，可以说是二次元文化和主流文化在新媒体场域融合的一次成功尝试。

哔哩哔哩平台以二次元文化起家，并逐渐成为国内主要的以二次元文化为核心的青年亚文化聚集社区，其与二次元群体和二次元亚文化的发展息息相关。随着代际更替和新媒体的推动，二次元群体逐渐壮大与主流文化的碰触增多。本文针对2020B站跨年晚会中表现的二次元文化和主流文化的双向融合以及双向破壁的现象，分析其深层原因和破圈方式。

二次元文化和主流文化

的关系：从对抗到协商

“二次元” 一词源于日本，字面上是二维、平面的意思，特指以漫画、动画、电子游戏等媒体形态展示的虚拟人物与世界，具有架空、幻想的之意。

在这种情景之下，后亚文化学派出现。后亚文化学派认为在新媒体时代和消费主义社会，媒介在青年亚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中有一定积极效用，并注重探寻青年亚文化在消费中获取的娱乐性和自我认同。原来被赋予的“抵抗”意义出现新变化。二次元文化的破壁趋势是表现之一，主动寻求主流文化认同，这可以视为对主流文化从抵御到协商态度的转变。

二次元文化和主流

文化双向破圈的原因

二次元群体主动寻求认同，代际更替：话语权提升。随着代际更替，部分从小受到二次元文化熏陶的80后、90后逐渐进入社会舞台，成为社会中坚，随着其社会地位提高，获得了一定的主流话语权。这部分群体渐渐意识到“次元壁”会致使自我边缘化，难以解决与主流文化的矛盾冲突。因而，他们要寻找一条与主流话语有效沟通的路径，为自己的爱好完成合法性正名。

媒介推动：新媒体推动二次元文化登上主流平台。根据麦克卢汉“媒介即讯息”理论，当前最具特色的网络新媒体不仅是一种工具，更是一种新的场域。由于融合多样化的传播形态和无限的内容生产，新媒体相对传统媒介，有强大的包容性，允许多元文化在此碰撞、融合。所以新媒体这个新场域给予了二次元文化族群一定的话语权和展示自己、壮大群体力量的机会。

“B站”是新媒体时代典型青年亚文化社区，它以二次元ACG为核心的创作分享的视频网站，它是二次元群体的聚居地和“理想国”，被称为“Z世代乐园”。近年来B站内容从二次元内核向外拓展、衍生出ACG同人创作、周边产品以及对各种影视作品解构的二次创作，在二次元圈层形成另一种狂欢。如霍尔所说这些二次创作对文化符号进行新的排序和组合，重新赋予意义，并在大众的观念系统中重塑、进化，形成所谓的“出圈效果”。

主流文化发现二次元价值，二次元文化拓宽感性消费价值。随着经济发展，我国的消费结构发生巨大变化。人们不再单纯追求物质享用，更多通过消费商品代表的符号意义获得心理上的愉悦和满足，即感性消费。

动漫及其衍生品的情感价值就属于感性消费。一些热门动漫人物的手办，动漫主题乐园以及一些动漫节成为消费符号，让二次元迷在消费的过程中得到感情上的慰藉和鼓励，获取身份认同。例如此次B站跨年晚会动漫神曲串烧中的动漫角色：数码宝贝、御坂美琴和柯南等等都是爱好者热衷的手办、漫展关注对象、游乐园火爆主题。这同时也说明二次元世界可以与现实世界建一道沟通桥梁，打破原本封闭孤立的空间。

这不仅是一种纯粹的商品交换，更是通过资本助推，让二次元文化逐步走向大众文化。主流文化常常从优秀的大众文化中汲取经验，补充自身。因而，具有巨大潜力的二次元文化，自然引起了主流文化的关注。

抢占青少年舆论阵地。新媒体成为新的宣传平台，互动性大大提升，用户话语权提升。所以主流官方组织需要主动拥抱青少年，弥补两者间由于误解造成的裂痕，通过青少年的认可掌控话语权，对青少年进行价值引导。最有效的方法是对青少年喜好持支持态度，以他们的兴趣为基础开展宣传工作。而近年来二次元群体越来越壮大，成为了青年潜力群的基地。

二次元文化和主流

文化双向破圈的方式

二次元平台：特色表达、拓宽边界。二次元形式的表达主流内核。2019年12月31日晚，B站第一次举办跨年晚会，分为日落、月升和星繁三个章节。B站跨年晚会上很多二次元文化外壳包装下的节目事实上传递了主流文化精神。

晚会上，一首传唱多年的传统民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让万众唏嘘赞叹。这首曲目由精通百种乐器的国乐大师方锦龙与二次元虚拟歌星洛天依合奏。一位用琵琶和古筝表达着古典文化的美，一位用高超的音准和动人的歌喉展现着现代科技的强大，他们两人精彩绝伦的跨界表演将二次元文化和傳统经典紧密结合，青年用户在欢呼雀跃中享用经典文化的熏陶。之后百人乐团和方锦龙老师继续合作，方老师运用西塔尔、尺八和锯琴等“十八般乐器”弹奏二次元亚文化作品中的配乐“神曲”，包括《火影忍者》《魂斗罗》等等。跨年晚会一度达到高潮，屏幕中纷纷飘过“我跪了”“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泪目”“前方持续核能”等弹幕。

除此之外，晚会现场也奏响了一首“二次元民族主义”进行曲——《亮剑》中“楚云飞”的饰演者张光北与军星爱乐合唱团合唱了《钢铁洪流进行曲》和《中国军魂》两首激情澎湃荡气回肠的爱国歌曲。之前，家喻户晓抗日正剧《亮剑》在B站以新的身份亮相，收获大批青年粉丝，晚会上磅礴的民族精神和鬼畜的魅力画面实现联动，成功激发二次元用户对祖国的热爱和崇敬的表达，用二次元民族主义实现对社会主流话语有效对接。

凝结经典唤醒集体记忆。“B站”跨年晚会节目选择了伴随年轻一代成长的经典动漫、游戏和电影作品——魔兽世界的开场舞、哈利波特的钢琴曲、英雄联盟的《涅槃》配合着电竞选手比赛的热血画面，奏响了一支天下大同的和谐曲。这一场年轻独特、充满回忆的晚会包容整合了亚文化、主流文化、流行文化和传统文化。在惊艳舞美的呈现下，在亲切内容的表达下，在集体观看的氛围下，瞬间唤醒了一直挟裹在二次元文化中的情感记忆，引发了更深层次、更大范围的情绪共振。

拓宽边界的强关系社区。B站从二次元文化起步，后来在各种来自竞争和强势话语的压力下，其不断拓展内容领域，在动漫内核外逐渐包围了纪录片、直播、游戏等众多圈层。每个圈层都携带、覆盖了更多的用户，逐渐形成泛二次元的氛围。随着内容在多元基础上进一步深入，B站逐渐靠拢泛青年文化社区。其目的有一方面也是吸引主流文化的目光，摘掉负面标签，为其营造宣传发展的环境，所以邀请主流媒体入驻也是大势所趋。

主流文化：抢占宣传高地，加入青年狂欢。加冕：主流媒体步入二次元平台。B站和新华网共同承办了这次精彩的跨年晚会，但是这已经不是主流媒体和二次元平台的第一次接触了。早在2017年1月2日，共青团中央摇身一变成为B站UP主，采用可爱的二次元头像，萌萌的颜文字进行自我介绍，以二次元群体的表达和生产方式开始运营。截至2020年9月1日，共青团中央在B站已有722.7万粉丝，获赞1.2亿。

在共青团取得显著成效之后，央视新闻、新华社等各家主流新闻媒体也纷纷入驻，尝试通过青少年的认可掌控话语权，对青少年进行价值引导。很多B站小伙伴们纷纷开心地表示“我真的在B站看新闻了。”B站逐渐成为主流媒体的宣传阵地之一。这无异于主流媒体对二次元文化的认可和加冕，利于弥补二次元群体和主流官方组织由于相互误解造成的裂痕。

狂欢：主流文化默许二次元解构。主流文化默许和二次元文化社区的开放性让社区群体在二次创作中消解了主流文化本身的“高大上”形象，瞬间拉近了和青年人的距离。

二次创作中二次元群体对主流文化符号有了更深的理解和羁绊，主流文化也以年轻人语态加入到这场狂欢中，无形中逐渐浸润青年人的思想。这在一定程度上打开了两者交流沟通的大门，实现了二次元文化与主流文化的融合互动。

B站2020年的跨年晚会堪称主流文化与亚文化双向融合的成功尝试。不论是二次元为核心的亚文化社区拓展边界，以包容万象的状态积极谋求认同，还是主流媒体主动拥抱青年，以趣缘为基础开展宣传工作，两者的协商与合作已势不可挡。然而二次元社区张开怀抱，势必会对其独特性造成威胁，受到社区原住民的抵抗和排斥。二次元文化可能会逐渐摆脱亚文化标签。虽然B站可能不再是不同群体眼中的“小破站”了，但是我们依然能为哔哩哔哩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