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化园所内部评价持续提升园所教育质量

【摘 要】人民群众对高质量学前教育的需求与优质学前教育资源供给不足的矛盾日益突出，“入园难”问题将逐渐转变为“入好园难”问题。为持续提升幼儿园教育质量，促进幼儿园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必须重视提升业务管理人员的教育评价能力，加强园所内部管理，优化园所内部评价，引导和支持幼儿园形成尊重、信任、民主的氛围，促进教师的个体反思和集体交流，以形成共享的价值规范、促进教师的专业社会化，构建和生成幼儿园独特的富有生命力的社会资源。

【关键词】幼儿园 内部评价 教育质量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颁布施行十年以来，普惠性学前教育资源不断扩大，有效缓解了“入园难、入园贵”问题。但各地普遍面临着幼儿园教育质量偏低、园所之间差距大、发展不均衡的问题。人民群众对高质量学前教育的需求与优质学前教育资源供给不足的矛盾日益突出，“入园难”问题将逐渐转变为“入好园难”问题。根据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是我国“十四五”期间乃至更长的时间内教育改革发展的目标与要求。因此，持续提升学前教育质量、促进学前教育优质均衡发展是构建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教育强国、实现教育现代化的重要任务之一，是我国当前及未来学前教育发展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

一、幼儿园教育质量发展中的困境与问题

已有的政策与实践努力试图通过转变教育观念、提供资源支持、加强评价约束来规范和提升幼儿园教育质量。但在现实中，这些努力并未有效地达成预期目标。

首先，幼儿园教育政策给出了统一的教育理念，但现实中的教育实践离政策目标和理念要求却相差甚远。1989年的《幼儿园工作规程（试行）》（以下简称《规程》）被普遍认为是我国幼儿园教育实践发展的分水岭，《规程》倡导的理念是尊重儿童、主动学习、以游戏为基本活动、寓教于一日生活等，从而在政策层面上肯定了游戏对于儿童的价值及其在幼儿园教育中的重要地位。经过30多年的改革，以游戏为基本活动这一理念已经深入人心，得到幼儿园教师高度认可，但是在幼儿园中游戏的时间长度、游戏在教育中的地位、游戏与课程和教学的关系却存在很大差异。

其次，在同一区域内，幼儿园受到相同外部教育质量评价标准的要求，但并不是所有幼儿园都会参与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估，也不是所有幼儿园都能按照评价标准要求开展保教实践。例如，许多研究发现，同一区域内不同幼儿园之间的教育质量存在较大差异，幼儿园教育质量发展的不均衡现象普遍存在。在相同评价制度环境内，不同幼儿园的教育质量水平参差不齐。

再次，在同一区域内，同类办园体制的幼儿园之间存在较大的质量差异。依照我国现有学前教育财政经费投入的规定，教办园获得的财政经费支持最多。研究发现，虽然教办园的总体质量显著优于其他类型的幼儿园，但是在某些维度上的质量与其他类型幼儿园并不存在显著差异，并且教办园内部存在较大的质量差异。另有研究发现，公办园的生均财政投入、教育质量都显著高于民办园，但是生均财政投入与幼儿园教育总体质量之间并不存在显著相关。这些研究结果意味着政府财政投入未必能转化为高质量的幼儿园教育。

这些现象意味着仅有外部理念要求和资源投入并不能充分保障幼儿园会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即使政府加大财政投入、加强师资培训，幼儿园教育质量仍发展不均衡。所以，在影响幼儿园教育质量的路径和机制中还有其他因素在发挥影响作用，尤其是幼儿园自身的能动性以及幼儿园内部管理不容忽视。但是，目前关于幼儿园教育质量提升的研究与实践对此的关注仍不足。

一方面，已有研究和实践忽略了幼儿园是具有能动性的组织，将幼儿园视为完全被动地受到外部环境的控制和塑造。事实上，幼儿园会根据自己的发展需要、资源条件等主动地选择以怎样的方式回应外部环境。外部环境设定了目标、提供了资源、规定了服务对象，但是对提供怎样的服务和如何提供服务方面实际上是非常模糊的。这为幼儿园提供了较大的自主管理和多样发展的空间，但也容易带来失序和混乱。例如，中小学阶段有统一的课程标准，国家课程、地方课程、校本课程的比例也有依据，但在学前阶段没有统一的课程标准，幼儿园似乎什么都可以成为课程，致使幼儿园课程质量良莠不齐。再如，我国很多地方的幼儿园级类评定都是基于幼儿园的自愿申请，某些类型的幼儿园的收费和声誉等并不受到政府认定的质量等级的制约，这些幼儿园就不主动参加级类评定，也不积极地依照级类评定标准的要求提供保教实践，致使这些幼儿园的教育质量得不到有效的监管。

另一方面，已有研究和实践忽略了幼儿园内部管理对外部环境作用效果的影响。幼儿园内部管理是幼儿园能动性发挥的重要体现和途径。幼儿园内部对资源的合理分配和有效使用，尤其是对社会资源的构建与动员是外部环境支持和要求转化为班级教育实践、园所持续提升教育质量的关键[1]。社会资源是幼儿园内部的社会互动以及在互动中形成的价值与意义、观念与规范。幼儿园的核心技术在于对幼儿的照料与教育，但是高质量的照料与教育具有较强的情境性、个体性、多样性和不确定性。这一特点意味着外部环境所倡导的基本理念和标准要求难以客观量化成统一的执行标准。另外，外部的理念要求必须得到幼儿园内部的认可和遵从，形成内部共享的价值观念才能转化为班级中的保教实践。因此，社会资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基于以上分析，为持续提升幼儿园教育质量，促进幼儿园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必須重视幼儿园的内部评价和园本研训等内部管理过程，引导和支持幼儿园在内部管理过程中形成尊重、信任、民主的氛围，促进教师的个体反思和集体交流，以形成共享的价值规范、促进教师的专业社会化，构建和生成幼儿园独特的富有生命力的社会资源。

二、内部评价是幼儿园持续提升教育质量的重要机制

内部评价是幼儿园自己采用一定的程序系统地收集信息，并依据一定的价值标准来判断幼儿园教育是否达成目标、是否发挥应有功能，以为园所决策和质量改善提供证据支撑[2]。为更好地发挥外部评价对幼儿园教育质量的规范和促进作用，很多国家的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价与改善体系将园所开展的内部评价作为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和实施环节。我国各地教育行政部门组织实施的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价、办园督导等外部评估监测都要求幼儿园先进行自我评估。

内部评价本质上是一个信息采集、诊断和反馈的过程。依照控制理论，组织需要为绩效设定目标标准，并对当前的任务表现进行信息加工，将当前绩效水平与目标标准进行比较，进而做出行为改变。通过内部评价，幼儿园和教师可以理解和掌握高质量幼儿园的特征与要求，建立参考标准;了解自身的教育实践，获得任务表现信息;将自身实践与参考标准进行比较，诊断发现问题;针对诊断出的问题、对照目标作出反应，采取行动来改善实践。建基于评价反馈的内部管理才能避免计划和执行的盲目、非理性，才能构成管理的闭合回路、有效循环。所以，内部评价就是幼儿园内部质量控制的过程。

内部评价是链接外部环境，转化外部标准要求，协调内外部对高质量幼儿园教育理解的过程。外部评价是外部管控的重要措施手段，是外部环境对幼儿园施加的规范要求，对幼儿园的要求是统一的。如果幼儿园要遵从外部评价提出的标准要求，幼儿园的个性化发展和独特的竞争优势可能就难体现。所以，在这种外部统一要求的作用下，区域范围内的幼儿园可能会出现同质化。在高等教育领域就有相关研究发现，高校评估和等级排名，如QS排名，就推动了高校之间的同质化，为了提高排名，高校采用了相似的组织结构和行为。在学前教育领域也存在评价加强了幼儿园的同质化的现象。如果幼儿园不遵从外部评价的标准要求，幼儿园可能就无法获得来自政府和家长的认可，从而出现资源获取和合法性的危机，威胁到幼儿园的生存和发展。幼儿园要在遵从外部评价要求的同时实现自主办学、多样化发展，就必须在内部评价中较好地转化外部评价标准要求，保持内外部的一致性。

内部评价应是一场寻找价值、建构意义的集体行动。首先，内部评价是激发和引导教师展开对话和讨论，共同建构质量话语的过程。教师关于质量是什么、高质量的幼儿园教育具有什么特征、何谓游戏、如何实现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等关于幼儿园教育质量的核心议题的认识，不是外界简单植入的，而是教师在教育现场的集体实践和反思中逐渐建构的。其次，某种价值观念只有成为幼儿园内部共享的规范标准，才能对教师个体具有约束和引导的作用，所以内部评价是在教师群体之间进行交流分享，共同建设共享的价值观念、意义规范体系，在教师群体之间进行价值传递的过程。最后，内部评价是价值实现的过程，是为教师提供反馈指导、资源支持，督促和支持教师将共享的价值标准付诸实践的过程。内部评价不是约束教师、惩戒教师、管控教师的手段，而是通过教师之间的对话来生成价值、传递价值、实现价值，构建园所社会资源的过程。

总而言之，内部评价是外部环境影响幼儿园班级教育实践的路径中的关键环节，是幼儿园内部持续提升教育质量的重要机制。幼儿园要走健康可持续的内涵式发展道路就应当重视优化内部评价。

三、提升业务管理人员的教育评价能力是优化内部评价的前提保障

在构建和实施内部评价体系的过程中，园长、副园长、保教主任等业务管理人员自身的教育评价能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有关实施科学的研究发现，任何的制度、项目、方案要有效地达成预期目标，都依赖于实施的质量，而实施过程又受到主要执行者的能力和领导的影响。业务管理人员自身的教育评价能力直接影响内部评价过程和结果的专业性和权威性。提升业务管理人员的教育评价能力是优化幼儿园内部评价的一个重要保障。

评价本质上是在事实判断基础上做出的价值判断，因此教育评价能力主要体现在掌握并合理应用科学适宜的标准、客观全面地采集和记录事实信息，并提供建设性的反馈指导。

首先，评价是依据一定标准作出的价值判断，标准是评价的尺度和依据，不同社会文化和历史时期、不同主体对学前教育实践的评价结果的差异主要来自标准的不同。而评价标准反映的是特定社会文化之下对理想幼儿园教育的期望，体现了社会发展需要对儿童及其教育提出的要求。因此，业务管理人员所持有的评价标准应该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明确为谁培养、培养什么样的儿童、如何培养、为什么培养等基本问题的根本立场;应该了解反映幼儿园教育质量的关键指标和核心特征;应该准确解读标准的内涵要求，并在不同评价周期、不同评价人员之间、不同被评对象身上应用时保持一致。业务管理人员是园所发展的领航人、掌舵者，如果业务管理人员自身不懂得何为高质量的幼儿园，就可能导致园所实践偏离科学方向，产生资源的隐性浪费，或者无法及时、准确地诊断和纠正班级中长期存在的显而易见的问题，又或者给教师工作带来负担和混乱。

其次，评价是基于事实判断做出的价值判断，所以掌握客观、全面、准确的事实信息是做出准确判断的基本前提。这要求业务管理人员形成证据意识，在评价教师和保教实践时不是依据个人喜好、私人情感、主观推断、道听途说，而是基于客观事实，依据证据来做出判断。当前的幼儿园督导评估之所以被诟病，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对园所和教师的评价主要依赖于档案查阅。而档案并不能反映班级中真实发生的教育实践的状况。所以，业务管理人员应该从评价标准要求出发来考虑要评估教师某一方面的工作质量到底需要什么信息支持、用什么样的方法能有效地获取全面、真实的信息。幼儿园内部质量评价的信息采集应当是以班级为单位，班级是幼儿生活、学习、游戏的主要发生场所，班级中的环境与活动更能反映幼儿在园获得的经验的性质与质量;应当基于现场、融入班级保教实践实施的过程中，而非文字或其他间接途径，因为现场发生的才是幼儿真正经历的，才是真正反映幼儿园教育质量的事实信息。

最后，要实现评价促教师发展、改善工作质量的目的还需要提供建设性的反馈和指导。对幼儿园教师评价体系效果的研究以及国外一些对学校督导评估效果的研究都发现，反馈指导本身的质量会影响被评人员感知到的评估体系的效果[3]。反馈指导应当以尊重为前提，以发展为目的，同时向教师和管理层反馈，并且反馈的内容不只是结果告知，更应给出判断依据和改进建议。向教师反馈可以帮助教师理解评价标准的含义和要求、了解自身的优势与不足、明确改进方向、掌握改善策略，并激发教师的个体反思和集体交流，推动教师在对话与交流的过程中形成共享的价值标准，促进教师的专业学习和工作改善。向管理层反馈可以帮助管理层了解诊断保教实践和教师队伍现状与问题，支持园所对内部的资源分配和使用、园本研训等做出循证决策，开展科学的管理。

参考文献

[1] Pan Yuejuan，Liu Yan，Yang Qingqing，et al. Interactive effects of kindergarten organizational resources on classroom quality in an era of universalizing ECE in China[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ducational Research，2020（102）.

[2] Schildkamp K，Visscher A，Luyten H.The effects of the use of a school self-evaluation instrument[J].School Effectiveness and School Improvement，2009（1）：69-88.

[3] 潘月娟，楊青青，宋贝朵.幼儿园教育质量外部评价体系的影响效果与作用机制：基于园长的知觉[J].教育测量与评价，2020（1）：9-16.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

责任编辑：高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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