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我国制造业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的路径研究*
2021-03-22孔胶胶宋亚琼
孔胶胶,宋亚琼,李 慧
(1.菏泽医学专科学校健康管理系,山东 菏泽 274000;2.中共山东省委党校新动能研究院,山东 济南250103;3.菏泽医学专科学校财务处,山东 菏泽274000)
一、引言
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s,GVC) 逐渐成为各国参与国际分工、融入世界市场的重要平台,参与和融入全球价值链成为发展中国家企业跨国合作的重要方式。当前,发达国家依然牢牢把握着对全球价值链的强大控制力,使得发展中国家只能被动参与并生产附加值较低的产品,被限制在价值链的底层。改革开放后,我国制造业实现了腾飞和发展,但是,仍处于全球价值链较低水平,面临着全球价值链低端封锁的威胁,并且在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我国的制造业面临严峻的竞争形势,一方面,发达国家为了保持技术上的领先优势,将高科技产业向国内迁移;另一方面,越南等东南亚国家有较大的劳动力成本优势,一些代工的低端产业不断向这些国家转移。在这种国际形势下,我国的制造业只有加快高端技术的自主研发,才能打破技术壁垒,在制造业的产业链中占据主导地位。
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国政府多次强调要积极培育经济新增长点,发掘带动经济增长的新领域,“促进我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等。2020年,史无前例的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使得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均面临重构,习近平总书记顺应时代大势,在全球经济发展疲软态势行情下,提出国内国际双循环理论。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重大战略部署,这是新发展阶段把握发展主动权的先手棋,是夺取经济发展新胜利的关键招[1]。可以说,我国制造业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迎来了新的历史机遇,但也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因此,必须立足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以国内需求为导向开辟新价值链,并立足国际视野,加快培育发展新动能,实现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迈进。
二、我国制造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用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实现了经济总量飞跃式提升,从生产力低下的发展中国家跻身为全球经济舞台上举足轻重的角色,经济总量逐年上升,目前已经位居全球第二。近年来,我国的年均经济增长达到了9.6%的速度,工业增加值贡献了10.9%,制造业依然成为我国经济的重要标签[2]。图1列出了2008-2018年我国制造业GDP变化趋势,可以看出,到2018年,制造业GDP已经达到264 820亿元,充分体现了我国制造业的强大能量[3]。当前,全球化的浪潮已经势不可挡,我国生产制造业大步走向市场、走向世界,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与合作的大趋势相互辉映,为我国加快先进制造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实现“中国梦”带来了希望。
图1 2008-2018年我国制造业GDP变化趋势图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凭借数量庞大的劳动力人口和储量巨大的自然资源,以及一系列政策不断释放和激发市场活力,成功融入到全球价值链的体系之中,为制造业发展带来了良好的契机。全国制造业增加值由改革开放初的不足600亿美元,跃升至2016年的32 250.6亿美元。40年间,我国制造业由开始的艰难前行逐渐驶入快车道,甚至实现了多个弯道超车,到2000年,已经成功赶超了世界大部分国家,增加值上涨到世界第四位,占全球比重达6%;2007年跃升至世界第二位,2010年我国制造业产值占全球比重已接近五分之一,成为全球制造业第一大国,2017年这一比重已经达到27%[4](表1)。
表1 2007-2016年世界和全球主要国家制造业增加值统计(单位:亿美元)
但是相关研究表明,改革开放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国制造业一直被“锁定”于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环节[5]。本文基于 Koopman 指数,利用 WIOD数据库2016 年发布的最新数据进行测算。Koopman等(2011)研究指出,IV是中间商品的增加值,是进口国家对商品再加工并向第三国出口,中间品的价值增加值。可以将一个国家或地区商品或服务的进口量、出口量作为判断其参与国际价值链(GVC)分工地位的指标[6]。如果该国主要通过出口商品或劳务来参与分工,那么该国处于全球价值链中上游地位,其间接出口增加值占比要高于国外增加值(FV)占比;相反,如果该国主要通过进口商品或劳务来参与国家价值分工,那么该国处于全球价值链中下游地位,相对应的,其国外增加值占比要高于国内增加值占比。Koopman等(2011)搭建了评价指标体系GVC_position,该指标体系能衡量一国或地区融入全球化生产体系程度及参与国际价值分工所处的地位[6]。GVC_position也能直观体现一个国家或地区的间接附加值出口量与国外附加值出口量两者之间的差值:
一国的GVC_Position与该国在国家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成正比,也就是说,GVC_Position越大,反映该经济体在国际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越高;GVC_Position越小,反映该经济体在国际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越低。
根据GVC_position计算公式,我们可以算出2000-2014年间,我国制造业参与国际价值链(GVC)地位指数,如图1所示。从地位指数来看,2000-2014年间,我国的制造业参与国际价值链的地位指数均为负值,并且GVC地位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从2000年的-0.04下降到2008年的-0.09,到2014年,这一数值又有所上升,达到-0.023的水平,这与前文分析的趋势基本保持一致,说明金融危机对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影响是是非常明显的,但2008年以后我国制造业GVC有逐步向中上游攀升的态势,这与许多专家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具体见图2)。
图2 2000-2014年我国制造业GVC地位指数表①
同时,本文选取美国、日本、巴西和我国进行对比,考虑到美国是发达国家的代表,日本是我国在东亚最大的竞争对手,巴西与我国并列“金砖四国”,是重要的新兴经济体之一,因此选取这三国与我国进行对比,可以明显的将我国与其他一些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在GVC分工中的地位、变化情况等进行对比,我国参与国际价值链分工的指数均为负值,提示地位相对较低,其他三国基本上大于0。日本的GVC地位指数处于明显下降趋势,这与日本近年来的国际出口情况基本一致,我国也有逐渐超越日本的趋势。美国一直保持较为稳定的GVC地位指数,从2000年的0.033下降到2014年的0.006,但这与近年来新兴经济体国家崛起和美国制造业服务化、服务业等产业发展较快有关,美国重申“制造业回归”也反映出制造业下行带来的危机。作为新兴经济体国家,巴西一直处于较高位置,在0.03左右波动,但据分析发现,GVC地位指数较高的国家一般拥有着某些自然资源的比较优势,巴西在这方面较为突出,这也是处于高位的原因所在。所以,总体来看,在国际价值链中地位指数较高的国家并非都是发达国家,其中也有发展中国家,这些发展中国家为何能占据国际价值链的上游?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这些发展中国家具有一些特定的自然资源优势,如巴西具有丰富的铁矿资源,因此,我们可以说,一国的自然资源优势与该国制造业在国际价值链分工的地位密切相关。我国制造业GVC地位指数整体来说还处于低位,虽然有逐渐向上攀升的过程,但是还有很大的发展和进步空间(具体见图3)。
图3 四国GVC地位指数对比图②
由于巴西、印度等发展中国家劳动力普遍比较充裕,随着产业链低端的竞争日趋激烈,我国的低端制造业利润率不断受限,“微笑曲线”的底部不断下凹。鉴于此,我国必须注重产业升级与创新,夯实高端制造业基础,提升核心竞争力,尽快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突围。
三、我国制造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升级路径
(一)我国制造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升级内涵
从产业经济学角度看,制造业归属于产业范畴,制造业产业升级的含义是指其产业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过程,具体可以归结为,综合运用调整生产要素配置和生产关系、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等方式来达到提升产品附加价值的目的。从过程上看,产业升级是资源配置的两种过程,一是资源在不同产业间配置,另一个是资源在高效率和低效率企业之间的配置[7]。我国的制造业要实现这一目标,要多方发力多管齐下。一方面,不断淘汰落后产能,优化各个产业的比例和布局,同时,加大高端技术研发,打破西方技术壁垒;另一方面,要通过科研管理体系创新,打破管理桎梏。通过多措并举,打好组合拳,提高劳动生产率,提高我国在国际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
(二)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嵌入过程
我国制造业嵌入全球制造业价值链的过程,其本质是全球价值链在国家和地区之间转移流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全球价值链主导企业起主要推动作用,在其推动下,我国的制造业被融入到全球价值链生产环节中,同时在其带动下,国内一些原本处于全球制造业价值链之外的企业,也慢慢被融入了这一分工体系内。就我国而言,新进入全球价值链的生产环节对于增加值的贡献率与现存的增加值贡献率相比更占优势,这也是在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企业积极推动制造业跨国流动的重要原因。我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并且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市场经济快速发展,制造业基础并不薄弱,中高等增加值主要表现为资本密集、技术含量高,参与全球价值链需要承接具有一定技术性的国际产业,逐步实现资本、技术向国内转移,以达到中高等增加值贡献率。但在参与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分工过程中,将实现由低增加值向中高等增加值转变。一方面积极引进外资、技术设备,另一方面也可以直接投资、收购国际业务和技术,提高自己的产品竞争力、品牌效应以及销售市场,以较高的增加值贡献率来参与到整个全球价值链中。2001年,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低廉劳动力资源让我国在国际分工中占据了有利地位;2004年开始,制造业GVC地位一直处于攀升态势、加速增长,说明我国加入WTO后,制造业正在处于全球价值链嵌入阶段,这一趋势在2015年得到进一步增强,我国与美国、德国呈三足鼎立之势。
(三)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内升级过程
较长时期以来,我国制造业一直集中于低附加值产品的生产贸易,直接影响我国在现代世界经济体系中的角色和地位。随着我国“人口红利”的消失,长期依赖劳动力低成本的优势已被削弱,缺乏核心技术有可能导致我国逐渐丧失在国际分工中的竞争力。因此,必须致力于构建新的动能,才能实现新旧动能转换,改变我国在国际分工体系中的弱势地位,提高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次,确保我国经济在平稳健康的轨道上运行。我国制造业在参与中,要不断探索地位升级的路径,制造业企业通过自身发展吸引高级人才资源、资本要素、技术要素等将集聚的要素融合起来,才有可能升级进入引领型供应链创新层级,与此同时,其他中高级创新层除了采取自主创新,也可以通过模仿或者趁机介入更高层级企业转型升级后释放出来的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环节进行升级。我国的制造业升级,在地域上体现为从东向西的扩展:首先是东部地区的企业,积极参与国际生产,融入全球价值链,随后,随着劳动力成本、土地成本的上涨,资源要素不断变化,东部地区的制造业纷纷转型优化,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不断提升,伴随这一升级过程,是低级制造业向我国西部地区的转移。改革开放以来,东部、西部制造业不断融入全球价值链,也在不断的优化升级。在我国西部,还未融入全球价值链的制造业企业同时存在两种升级,一是融入全球价值链,一是产业内部结构优化,升级换代。总之,我国的制造业企业要实现价值链升级,从低增加值贡献率逐步升级到高增加值贡献率,需要顺势而为,根据国际经济大环境,科学评估企业运行情况、生产成本、资源优势、技术水平等因素。
(四)我国制造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升级的动力分析
依据Gereffi提出的全球价值链驱动力理论,可以发现,发达国家作为“链主”在技术上占据优势,在某种程度上掌控着前端高技术含量的产品研发以及设计等能产生高额附加值的环节,而将成本高附加值低的环节让渡给发展中国家,诸如生产零部件、组装产品等,以此来优化本国内部的资源配置,扩大运营体系,实现以最少的成本追求最大化的利益[8]。而生产者驱动型、购买者驱动型以及混合驱动型是全球价值链的三种不同动力机制和治理模式,并且这三种模式之间始终保持着转换和演化。因此,这三种代表不同核心能力的全球价值链驱动力,在整个价值链中也存在着不同的产业分布。一国在做产业决策时,首先要了解国内自身的产业发展情况,看看其产业是偏向于前端的研发或设计还是偏向于资本或技术的密集型产业,从而进一步厘清本国产业发展驱动力属于全球价值链的何种类型。改革开放初期,我国充分调动低成本的劳动力资源,利用本国低成本人力资源参与到发达国家转移出来的“购买者驱动”型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环节。随着改革面的扩大,国内生产水平和能力逐渐提升,一些以“购买者驱动”型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为主导的企业把目光放在我国市场,由我国企业完成生产和采购类的订单,国内制造业在承接国外企业生产订单中间接促进了国内生产能力及水平的提升[9]。国内制造业在发展自身的基础上,为满足生产需要积极地优化自身要素,加强对高级要素的重视力度,从低附加值的“生产者驱动”型制造业全球价值链过渡到高附加值的制造业全球价值链。
四、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我国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的对策建议
通过前文分析可以看出,各国在全球价值链上竞争优势往往取决于两个因素:先天资源禀赋和后天技术创新。先天资源禀赋较强的国家可以通过控制价值链上的资源供应而攫取高附加值,甚至主导整个价值链生产,但这种高附加值甚至是主导权的取得通常是偶然或短暂的。而通过后天技术创新实现了更高效的资源开采和利用或是更适应需求的替代产品生产,那么高附加值和主导权就会发生转移[10]。因此,技术创新是一国发挥主观能动性,实现全球价值链位次攀升的关键途径。随着我国“人口红利”逐渐减退,单纯的模仿与引进无法与发达国家缩短距离,不能改变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上的相对位置。我国能否摆脱被“锁定”在全球价值链中低端的现状,关键取决于我国在技术创新上能否实现突破。基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特提出如下对策建议:
1.以国内需求为导向开辟新价值链
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在结合自身实际优势的基础上,充分凭借低廉的劳动力,大力发展加工贸易,成功跻身于全球价值链。更多的是赚取发达国家或地区产业转移后的低附加值,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国制造业对发达国家或地区产业发展的依赖。当我国试图通过产业升级和技术创新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转移时,必然遭遇发达国家或地区的阻挠,近年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开始对我国高技术企业做出种种限制就是实例[11]。因此,以国内需求为导向开辟新的价值链有其必要性,有的学者提出要构建国家价值链(NVC)网络,以实现国家价值链与全球价值链的协调。2010年我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拥有相当大规模的需求市场,同时,“一带一路”建设也为我国构建新的价值链创造有利条件。2018年,我国成为全球第二大消费市场,2019年消费对GDP增长的贡献率达到57.8%。我国要充分利用超大规模经济体优势,挖潜国内需求潜力,在推动国内大循环的同时,促进国家价值链网络的形成。
2.实施加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产业战略
当前,我国的工业化道路已经走到中期,经过长期的积累和锻炼,无论是生产力水平、科技水平,还是基础设施都取得了较大的进步,同时,经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供需关系也更加均衡、优化,这些条件都为我国制造业成就产业链的高端地位提供力量。因此,要针对制造业发展加大技术创新力度,在传统制造技术方面,要在精细化、清洁化、高端化上面持续发力,不断提升产业价值,提升国际产业链地位,成就高端水平,成为真正意义的工业大国强国;在具有战略意义的前沿技术方面,要加强技术攻坚和“技术预见”,加大基础研发投入,争取抢占国际话语权,促进我国在国际大循环过程中努力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转移[12]。
3.持续优化投资结构,推动制造业价值链提升
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要充分利用好国内国外两个市场,要站在全球视野上,对资源进行统筹和整合,集聚全球有利要素,包括人才、知识、管理等,同步服务于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13]。在全球化视野下,不断优化对外投资策略,对投资领域和重点产业加以引导,发挥好协调能力,优化市场布局,持续提升海外产业集聚水平,强化对外投资协调能力,推动效益提升。要培育一大批实力雄厚、品牌突出的跨国公司,提升企业经营能力、推动企业培育核心竞争力、增加技术研发投入、合理设置管理流程、发展商业新模式等,同时促进企业积极参与国际合作、与国际企业竞争,实现从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从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的华丽转变,最终成为全球价值链不可或缺的参与者[14]。
4.推动“人口红利”向“人才红利”转变
虽然我国制造业在早期的国际分工中,通过“人口红利”的优势取得了一定发展成绩,但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人口红利”不断减弱以及逐渐增加的人力资本成本,传统依赖廉价劳动力的加工贸易优势逐渐丧失,我国制造业无法再依赖传统的廉价劳动力在世界市场上竞争[15]。必须转变发展方式,将“人口红利”转向“人才红利”,大力培育高素质技术人才和高技能蓝领工人,推动我国制造业技术创新再上新台阶,从而将发展困境转换为发展顺境,使人才红利成为我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给我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成就高端地位奠定人才基础。
5.充分利用互联网与大数据技术
随着互联网和大数据技术的发展,信息的快速传播和数据的统计分析等功能将为研发创新提供极大的便利[16]。一方面,互联网和大数据技术有利于迅速有效地收集和分析市场需求和市场发展趋势,使技术创新更贴近消费者的需求,产出具有高附加值的商品或服务;另一方面,利用互联网平台构建创新网络,可以发挥创新主体的协同作用,推动创新要素的充分流动,激活全社会的创新活力,从而实现全球价值链的跃升。
注释:
①②根据GVC地位指数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