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的策略、路径与实践

【摘 要】书法技法、课堂教学和教育科研犹如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的三驾马车，只有齐头并进才可能成为一名“书法名教师”。掌握技法是作为书法教师的前提条件，教师要熟谙书法的笔法、结构、章法等;课堂是施教的主阵地，书法课堂教学不只是教教材，还要培育思想、延展内容，既要有技法训练，又要有审美教育和教学评价;而教育科研是教师专业成长的必由之路，是促进教师成为“书法名教师”的必备条件。

【关键词】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策略路径;实践要素

【中图分类号】G451  【文献标志码】B  【文章编号】1005-6009（2021）82-0020-06

【作者简介】周善超，宿迁高等师范学校（江苏宿迁，223808）艺术系主任，书画研究所所长，高级讲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江苏省青年书法家协会理事，江苏省教育书协导师组成员，宿迁市教育书协主席。

一、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的策略和路径

教师专业成长主要由两个方面构成，一是学科专业成长，二是教育教学专业成长。这两个方面相当于鸟之双翼、车之双轮，缺一不可。我们常常会把成为“名教师”定位为教师专业成长的目标，如省市教育部门评选的中小学“名教师”“职教名师”“高校教学名师”，以及国家层面的“骨干教师”“卓越教师”“教育家型教师”等。那么，教师如何成长为“名教师”呢？笔者结合自己的教育教学实践认为：咬定一个目标，紧扣两条线路，具备三个要素是中小学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的策略与路径。目标和线路的设计是宏观的策略，而“三个要素”则是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的核心。

书法教师专业成长有显性的两条线路，即书法学科专业之路和教师教育专业之路。书法学科专业成长以能够在各级书法专业部门（如教育系统的艺教委，文化系统的画院、书法院，文联系统的书法家协会、书法研究中心等）主办的书法展赛、理论研究评比中取得成绩，进而成为省市级乃至国家级专业协会、学会的会员为标志;教师教育专业成长以教师能够在各级书法优课、教学论文、研究课题等业务评比中获奖，进而入选省市级层面的“骨干教师”—“教学能手”—“科研标兵”—“学科带头人”—“教学名师”—“特级教师”为标志。两条线路双管齐下，书法教师经过长期的打磨与积淀，从而成长为“书法名教师”。

二、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的“三要素”

（一）做书法技法的高手

中小学书法教学有三大任务：一是让学生了解常识，传授学生书法技法;二是培养学生良好习惯，激发学生学书兴趣;三是提高学生审美能力和文化素质。其中第一点是书法教学最基本的任务。书法技法教学主要包括笔法、结字、章法、墨法教学等。

1.笔法。笔法又称用笔，古人所说的“书法以用笔为上”，就是指笔法在书法中所处的重要地位。书法“篆、隶、楷、行、草”五体的笔法特征如下表1所示。

从笔法体系来讲，篆隶书有篆隶书独立的笔法体系，行草书有行草书独立的笔法体系，楷书（含魏碑）有楷书独立的笔法体系。如按照行书的笔法特征及演变脉络，行书可分为二王（王羲之、王献之）行书体系、颜真卿行书体系和魏碑行书体系。如按照楷书的笔法特征，楷书可分为晋楷、魏楷和唐楷等。

2.结字。结字又称结构、结体，或曰间架结构。赵孟頫曾说：“学书有二，一曰笔法，二曰字形。笔法弗精，虽善犹恶;字形弗妙，虽熟犹生。学书能解此，始可以语书也。”赵孟頫这段话里所说的“字形”主要是指结构（实际上字形不能等同于结构，严格来讲，字形是由用笔与结构共同作用而产生的，只是结构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要大一些）。这段话，他不仅强调了笔法在书法中的重要性，也强调了字形（结构）在书法中的重要性。“字形弗妙，虽熟犹生”，就是说字形结构不好，即使笔法再熟练，书法还是显得很生拙。那么书法“篆隶草行楷”五体的结构分别有什么特征，其中是否有规律可循呢？赵孟頫说：“用笔千古不易，结字因时相传。”其中“結字因时相传”就是说书法的间架结构特点及规律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改变的。较之笔法的特点及规律，间架结构的变化主要是来自时代、环境等外部因素。下面，我们分别来梳理一下篆、隶、楷、行、草诸书体的结构特征。

小篆的结构特征：上伸下引，左右对称，上紧下松，字形呈纵势。

隶书的结构特征：上收下缩，左右横撑，结字整密，字形呈扁方。

楷、行、草书的结构特征：字形奇正相生，结构参差多变。如对称、停匀、收放、开合、聚散、疏密、松紧、穿插、错落等。

3.章法。章法是作品笔画、结字、布白的总和，是作品空间与时间关系的统一。古代书家十分重视对章法的研究。王羲之云：“分间布白，远近宜匀，上下得所，自然平稳，当须递相掩盖，不可孤露形影。”他所说的“分间布白”就是指作品的章法。明代董其昌对章法的研究最为深入，他说：“古人论书以章法为一大事，盖所谓行间茂密是也。”他还说：“作书所最忌者，位置等匀。且如一字中，须有收有放……王大令之书，从无左右并头者;右军如凤翥鸾翔，似奇反正;米元章谓大年《千文》，观其有偏侧之势，出二王外。此皆言布置不当平匀，当长短错综，疏密相间也。”可见作品的章法直接影响到整幅作品的好坏。一般来讲，书法章法的特征有：位置等匀（平匀），收放、左右并头（左右齐平），奇正、偏侧，长短错综、疏密相间，等等。

4.墨法。墨法是书法技法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明代以来，受写意画的影响，书法家也尝试在作品中渗透墨法元素，其中董其昌用淡墨，徐渭用焦墨，王铎浓淡相掺，清代有浓墨宰相（刘墉）淡墨探花（王文治）之说法。近现代以来，以黄宾虹、林散之在其草书作品中用水墨最为著名;当代书家言恭达、黄惇等也特别讲究墨法在书法创作中的运用。

作为书法教师，要对书法五体及历代书家的技法（笔法、结字、章法、墨法等）做全面、系统的梳理，在此基础上付诸实践、举一反三，进而触类旁通，熟练把握书法技法，这样才能胜任书法教学工作。

（二）做课堂教学的能手

怎样上好书法课？这是书法教学最基本、最朴素的问题。随着教育部《关于中小学开展书法教育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和《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以下简称《纲要》）两份文件的印发，书法进校园、进课堂问题已得到初步解决。目前，书法教育以向高质量发展为目标，这就要求教师必须以开展书法课堂教学研究、提高课堂教学质量为首要任务。

书法课堂教学模式有：讲授与练习的模式、临摹与指导的模式、活动与讨论的模式、欣赏与评价的模式等，通过讲授、提问、讨论、演示、临摹与实践、观摩、评鉴、研学等进行教学。教师在遵循以技能训练为主的教学原则下，灵活运用教学方法上好书法课，不仅要具有高超的书写技艺、先进的教学理念，还要具备科学的教学设计能力以及必要的信息技术运用能力等。

1.灵活运用教材。

教材上的内容是课堂教学的基本内容，但不是书法课的全部，教师在完成基本内容教学的前提下要深挖教材，研究其思想内涵后进行拓展，让书法课堂变得充实。如，教学某一笔画的写法，按教材的教学环节和教参提示的教学顺序，一般是先简要介绍笔画，指导学生观察、分析笔画形态，接着教师示范，学生临摹，最后师生点评。在以上的这些教学环节当中，无论是介绍笔画，观察、分析笔画形态，还是临摹书写、点评习作，师生的“教和学”的侧重点都集中在笔画的形态上，如方、圆、粗、细、直、曲等，而对笔画本身线质的训练，对笔画质感的要求，教材几乎没有涉及，因此教师就很容易忽视，导致课堂上常常听到教师点评学生的习作时讲“这一笔写短了，那一笔写长了”“这一笔写斜了，那一笔写偏了”。如果把笔画带到具体的范字中书写，教师往往会这样点评：“左右结构分家了”“上下结构错位了”等，而很少听到教师说“这一笔写得很生动”“这个笔画写得很有力度，很有弹性”“那一笔很有质感，充满着生命的活力”……教师之所以忽视这方面的教学内容，一方面是由于教师的专业素养不够，另一方面主要还是教师认为教材上没有相关要求。

再如，大家知道每一堂书法课都有一个教学目标，如讲某一个笔画的写法，教学目标一是认识某一笔画，掌握某一笔画的写法（主要目标）;二是培养学书习惯，激发学习兴趣;三是提高审美能力和文化品质。应该说前两个目标还容易达成，而第三个目标“提高学生审美能力”怎么教呢？笔者曾翻阅了学生用的书法教材和教师用的书法教参，试图找到教材上的教法，结果发现教材、教参从头到尾没有关于“培养审美”的教学环节和教学建议，这显然是书法教材的局限。如果教师只是照本宣科而不讲书法审美，实际上并没有达成教学目标。

还有，书写过程中的实践体验与审美感受，教材上的要求也是空白的。教材上没有的内容是不是就不教了？显然不是。作为书法教师，除了要有高超的“演课”技艺外，更多的是要体现在对教材的把握上，如教材内容的深度和宽度、对教材思想的高度和广度以及对教法的探索等。教学要基于教材而不囿于教材，用的是教材上的内容，可反映在课堂上却不仅仅是教材，这就需要书法教师博览群书扩大自身的知识面。

2.着重引入书法审美。

提高学生审美能力和文化品质是书法教学重要的目标之一，是书法课不可或缺的教学环节。《纲要》指出：书法教育对培养学生的书写能力、审美能力和文化品质具有重要作用。2020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明确指出：要逐步完善“艺术基础知识基本技能+艺术审美体验+艺术专项特长”的教学模式。在学生掌握必要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的基础上，要着力提升其文化理解、审美感知、艺术表现、创意实践等核心素养，帮助学生形成艺术专项特长。

作为书法审美教育，只有教师自己能发现书法美、体会书法美，才能讲出书法美，从而帮助学生提高审美能力。如讲《欧体“横画”的写法》（或“竖画”“点画”“钩画”等笔画的写法）这一课，在完成前两个目标（认知、技能）的前提下，教师要适时、巧妙地对学生进行审美引导，可在屏幕上打出横画的形态提问：“欧体的横画是这样的（如图1），其他楷书的横画是怎么样的？”（可选颜体、柳体、魏碑等的横画）（如图2），“是不是所有楷书的横画都是这样的？”学生通过观察与比对一定回答“不是的”，教师接着问：“行书的横画是什么样的？”（在屏幕上打出二王、“苏黄米蔡”等行书的横画）（如图3）学生通过观察与比对也一定会争着回答，因为它们的笔画形态差异很大，很直观。进而教师又问：“篆书、隶书、草书的横画分别是什么情况？”教师通过视频展示（如图4、图5），学生很容易感受到书法笔画形态的变化美，一下子眼界大开，感叹“原来横画还有这么多样子”（图6），进而感受到中国书法的丰富美。这样的课堂气氛会热烈，学生的想象力得以激发，从而萌发对祖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热爱，树立文化自信。

应该承认，书法审美是目前书法教师最为缺乏的素养，书法审美教育是当前书法教育教学遇到的最为突出的问题，也是难题。什么是书法审美，这里有必要进行简要的阐述。

书法审美，通俗一点讲，就是能鉴别什么样的书法是美的，什么样的书法是不美的，如何认知书法的美。这是涉及美学原理和普及美育的根本性问题。一般来讲，书法美有两个层次：书法形态美（或曰形式美、外形美）和书法意境美。鲁迅先生说：“汉字有三美，意美、音美、形美。”康有为也有句名言曰：“盖书，形学也。”书法的美主要体现在“形美”方面。“美在形式”是书法作为一门艺术最基本的元素，具体有点画美、结构美、章法美、墨法美等。因此，在书法创作上就应该遵循形式美的法则，比如平衡对称、参差错落、变化统一、调和对比等。意境美是书法的高层次审美，如李嗣真《书后品》对王羲之书法以“同夫披云睹日、芙蓉出水”“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等词语加以品评，讲的就是王羲之书法的意境美。古人常以“精气神”来表达书法的意境美，如著名书论家张怀瓘在《玉堂禁经》里说：“（书法）神采之至，几近玄微。”北宋黄庭坚的“（书法）观之入神”所讲的也是书法的意境美。元代的陳绎曾说：“书如若有气，则清和肃壮、奇丽古澹。”我们平素谈论书法作品有“书卷之气”“山林之气”“乡野之气”等，也是就书法的意境而言的。书法的意境美来自书法家的思想情感、审美趣味和他对自然、社会的美的体验与感受。因此，在书法教学中要想对学生进行书法审美教育，教师自身首先要深识书法的美。

3.全面进行书法评价。

评价原则：在书法教学中对学生的书写评价要坚持发展性评价原则（即正面、榜样、正能量引导的原则）、从具象到意象评价原则、从本体到人文评价原则。

评价方式：主要运用“鼓励”“激励”和“奖励”的评价方式。“鼓励”主要用语言描述;“激励”突出一个“比”字，可以纵向、横向对比，用比、学、赶、超来激发学生持续进步;“奖励”可以用画“红圈”、评定“星级”、奖状，甚至用物质如“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品奖励学生，以调动学生更大的学习热情。

评价内容：对笔法的评价、结构的评价、章法布局的评价、书法风格的评价、学书习惯的评价、情感态度的评价、意志品质的评价等。对笔画的评价：如笔画起收得法，干净利落，健劲有力;笔画方圆兼用，有筋有骨，有血有肉，生动活泼（不呆滞）;笔画刚柔相济，富有弹性（如橡皮筋），极具生命力。这里可穿插古人评品书法时用“骨、筋、血、肉”来描述的例子。如（相传）卫夫人有句精当的话：“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苏轼也有类似的说法：“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对笔画还可从意象方面进行教学评价，如笔画稚嫩、苍劲、老辣;笔画秀润、浑厚、质朴等。通过具象和意象评价，引导学生展开联想和想象，仔细体会书法笔画的外形美与内质美。对结构章法的评价：左右（上下）分布合理，端庄大方;结构端稳，不偏不倚;松紧自如，疏密有度;疏能走马，密不容针;大开大合，大聚大散;计白当黑，知白守黑等。对书写习惯的评价，“双姿”方面：“双姿”正确（坐姿与执笔）（头正、肩平、背直、足安）;书写状态：做到安静、干净、刚劲;学用方面：学用结合，“提笔就是练字时”。对情感态度的评价：喜爱书法;积极主动，潜心投入 ;学会反思，善于总结。对意志品质的评价：坚持不懈，临池不辍，长期如一，心无旁骛。

（三）做教育科研的行家里手

教育科研是教师专业成长的必要条件，要想成为“名教师”，就必须做教育科研的行家里手。然而，教育科研对于书法教师来讲往往是短板，很多书法教师专业实践功底很扎实，课上得也十分出彩，可以说已经是课堂教学的“能手”了，可就是不愿意搞教育科研，可以说教育科研是艺术教师专业成长最大的“瓶颈”。

那么，怎样学做教育科研呢？一般来说，写论文、做课题是搞教育科研的抓手。写论文、做课题最大的特点就是理性思维、系统思维，这对于长于感性思维（形象思维）的艺术教师来说有一定难度，即使有时鼓起勇气搞起来了，总感到心迟手顿、捉襟见肘，以致丧失信心。学做教育科研贵在积累，难在坚持，平时要养成多动脑、多动笔的习惯，培育教育科研兴趣。从笔者的艺术教育实践经验看，就是要静下来多读书，多读教育科研方面的书;多写读书笔记，多写教学反思;学写学科专业论文和教育教学论文;学做课题。课题来自问题，问题来自日常的教育教学思考和专业思考，只要做到由浅入深、由易到难，久而久之就会有所收获。

三、影响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的几个因素

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教师是立教之本，兴教之源。没有好的师资队伍就不会有好的教育质量。同样，没有好的师资队伍建设政策支持，就不会有好的教师专业成长。自2011年教育部出台《意见》以来已整整10年，学校书法教育还存在诸多不完善的地方，有的直接影响了书法教师的专业成长，影响了书法教育教学质量的提高。如书法教师身份不明确，国家目前尚无专职书法教师编制，中小学书法教师一部分是由语文、美术教师兼职的，一部分是由其他学科教师转岗的，还有一部分是聘请校外的“书法家”来校兼职的。教师职称系列中目前尚无“书法教师”岗位名称，书法教师无法评聘相应的专业技术职务，这就造成中小学书法教师岗位流动性很大。可以说，书法师资队伍的不稳定是目前影响书法教师专业成长的最大障碍。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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