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教育重在传习海洋思维

宁 波，郭新丽

海洋教育重在传习海洋思维

宁 波，郭新丽

人类社会实践的历史过程决定了人们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一旦形成，会形成独特的思维习惯并具有一定稳定性，因此思维方式又会在一定程度、一定时空中决定人们的行动模式，最终这种行动模式所创造的结果，决定了人们的文化形态。比如，总体而言，中华文化是先陆后海的文化形态，西方文化是先海后陆的文化形态。如今，在“坚持陆海统筹，加快建设海洋强国”之际，以海洋思维推进海洋教育显得尤为必要而迫切。海洋思维相比陆地思维，具有更典型的“开放包容、互动交换、协同合作、勇于创新”等特征，更顺应新时代发展需要。这是中国更高层次更高水平改革开放所必须的思维方式，也是海洋教育最为核心的传习和教育内容。

一、思维方式决定行动发展结果

（一）思维方式的作用传导机制分析

在社会实践的时空影响下，人们会形成相对固化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形成习惯思维之后又会影响人们观察事物的方式、研究分析问题的视角，进而影响社会实践的结果和未来发展走向。就个体而言，不同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不同的行动方式和生活方式，比如为人处世、工作方法、日常起居、穿衣打扮等，最终表现为不同的人格气质与风俗习惯。就群体而言，不同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不同的管理制度、社会结构和文化形态。人类社会同时存在发达、比较发达、发展中和原始等文化形态，现代化的智慧生活与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共存，若从思维方式角度分析，其实都是思维方式的外在表现形式。

思维方式来源于人们长期的社会实践，一旦形成并固化为一种习惯模式之后，就会成为影响人们认识和行动的主导因素，包括五个因素：社会实践、认识体系、思维方式、行动模式、文化形态。思维方式决定了人们的行动模式，行动模式决定了人们的实践结果，即文化形态。当然，这一过程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比如，中国人以活鱼、整鱼为水产消费观念，对水产品的消费思维是力求鲜活、形态完整而美观，因而形成追求新鲜水产美味的生活方式。受此影响，鲜活水产品一直备受消费者青睐，冰鲜水产品则退而求其次之，水产深度加工品就等而下之。这一生活方式，塑造了中国水产烹饪的深厚文化，但在工业化过程中也制约了水产业的产业升级，影响了水产加工业的高阶发展。

（二）思维方式决定行动成效与结果

在文艺复兴运动之前，西方人认为世界是神的世界，神格大于人格，宗教权力胜过世俗权力；在文艺复兴运动之后，由于文化启蒙运动、文艺复兴运动以及大航海时代频繁涌现的力证，人本意识开始觉醒并得到迅速发展，人成为世界的中心，“平等、自由、博爱”渐渐成为西方社会的主流价值。这种思维方式的转变，大大解放了生产力，为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奠定了思想基础。

回首中国近代发展史，由于数千年陆地思维的深刻烙印，从鸦片战争到甲午海战，西方的船坚炮利和系列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的签订，始终未能从根本上敲醒清廷昏庸腐朽的头脑。纵有不少先贤试图“开眼看世界”，探索洋务运动、维新变法、君主立宪等，但都由于当局者根深蒂固的陆地思维方式，未能走出窠臼、解放思想，因而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五四运动给中国吹来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共产党因地制宜选择了“农村包围城市”策略，一群先进分子通过一个思维方式的转变，最终改变了中国革命的命运和中国人民的命运。

然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成功，并未能彻底改变中国的传统思维方式。以土地为本所形成的陆地思维，由于数千年的累计和固化，如今仍在一定范围一定程度上发挥着影响。比如学术界在开始研究海洋文化之初，有不少学者习惯于过分夸大明清海禁，以此凸显海洋文化的价值和意义。其实细而究之，这种夸大恰恰是以陆地思维诠释海洋文化本义的结果，背后是对海洋文化缺乏自信。正如杨国桢所指出的，“整个明清时期亦并非全在实行海禁，在某些时段、某些地区都曾出于不同目的而有过程度不同的开放”[1]。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中国因为陆地思维的传统惯性走了一些弯路。直到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改革开放，大力倡导“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转变思维方式，变革发展方式，才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迎来崭新格局。

改革开放40多年，成就巨大，城乡面貌改天换地，在中国历史上，在全球各个国家中，率先解决了人类社会追求了数千年让民众“吃饱穿暖”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改革开放道路“特色”之所在，正是陆地思维和海洋思维融合、协调发展的结果，过度偏向陆地思维或海洋思维，都有可能导致左的或右的发展陷阱。从图1可见，面对新时代发展，中国最迫切需要的是陆海联动。在当下陆地思维仍占据相对优势的情况下，亟须通过海洋教育传习海洋思维，从而促进陆地思维与海洋思维的有机融合与协调发展。

二、中国发展建设需要海洋思维

（一）海洋思维与陆地思维方式的比较

海洋思维相比陆地思维，其典型特点是开放包容、互动交换、协同合作、勇于创新。“海洋思维不仅是一种开放性的思维，也是一种包容性的思维，更是一种协作性的思维。”[2]杨国桢指出，把史籍中的“以海为田”的“田”理解为农业，是传统农业思维所致，实际上如“以海为田，滨海之人渔佃为生”“以捕鱼为业，海即其田也”“以船为家，以海为田，以贩蕃为命”中的“田”，所指均非农业，而是指渔业和商业。[3]思维方式的转换，使杨国桢率先管窥“以海为田”的“田”字本义。可见，面对同一事物，思维方式不同，会产生不同诠释结果。有句妇孺皆知的成语“沧海桑田”。这句成语反映了中国人的典型陆地思维，他们的梦想是沧海变成桑田，海洋让位于可以耕作的土地。黄建钢指出，“陆地思维观察事物的出发点是陆地，而海洋思维观察事物的出发点却是海洋。”[4]正如地球，从海洋思维出发，地球无疑是名副其实的“海球”。

（二）更高水平改革开放需要海洋思维

2020年是浦东开发30周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浦东实现“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生产总值从1990年的60亿元跃升到2019年的1.27万亿元，财政总收入从开发开放初期的11亿元增加到2019年的逾4000亿元，浦东以全国1/8000的面积创造了全国1/80的国内生产总值、1/15的货物进出口总额。”[5]面向未来，中国需要更高水平的开发开放，更高质量更高水平的开发开放，无疑更加需要海洋思维。上海浦东是我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肩负着改革开放“升级版”的重任，从1990年启动浦东开发开放到2021年已走过31年的历程，浦东充分利用了“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不仅对接国家战略，而且融入全球体系，在国际和全国的大格局中谋划发展，提升全球资源配置能力、更好地服务全国改革开放大局。浦东的开发开放，不仅是在经济、科技等硬实力上走在全国前列、跻身世界前沿，而且更要在制度、文化等软实力上取得突破。这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海洋思维，需要树立全球视野，聚焦上海“五个中心”和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建设，进一步把开放的旗帜打出去。面对当前西方一些人鼓动与中国“脱钩”的严峻国际挑战和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复杂国际形势，更要树立海洋思维，加强更高水平更高层次开放，聚力原始创新，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加强与世界其他国家的互动与合作。

图1 海陆社会实践、思维方式与文化形态关系示意图

表1 海洋思维与陆地思维方式的特点比较表

说明：陆地思维优点很多，如注重历史记忆、重仁重礼重和等，为大家所了解，本表从略。

（三）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海洋思维

加强全球海洋治理，加强全球渔业治理，控制海洋污染，控制微塑料污染，打击海上恐怖主义，海上缉毒缉私等，都需要加强国际合作，有赖世界各国协力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这需要通过海洋思维运筹帷幄、沟通四方、协商合作，尤其是跨国别、跨界合作。比如，面对中国援助非洲和“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的一些决策，网上有部分舆论不以为然，其实是与缺少“海洋思维”有很大关系。

面对新冠肺炎疫情控制，有的国家消极推诿、我行我素，以致疫情不断扩大，其实也是逐步疏离“海洋思维”的结果。如今国际社会日益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面对复杂形势和全球性问题，任何国家都不可能独善其身、独步事外。只有树立海洋思维，着力推进彼此合作，互通有无、优势互补，在竞争中合作，在合作中共赢，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利益，在谋求自身发展中促进世界各国共同发展，积极创造更多合作机遇，让发展成果惠及各国人民，增进人类共同利益，才是发展王道。这样，每个国家发展才能同其他国家增长形成联动效应，相互带来正面而非负面外溢效应，提升全球化质量，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更好造福于世界。

三、结论

（一）海洋思维是高水平海洋教育重要标志

21世纪是海洋世纪，海洋教育已经成为很多国家和地区海洋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作为海洋大国管理着30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国土面积，但长期以来国民海洋意识不容乐观。在近代，错误的海洋观曾导致我国备受屈辱的近代史。新中国成立后，海洋发展在半个多世纪中几乎处于半休眠状态，海洋教育没有得到重视，造成大多数国民对海洋的认知匮乏，陆地思维根深蒂固，海洋思维付之阙如。进入21世纪以来，许多国人对海洋的关注度依然不高，海洋教育的场所与资源依然有限，对海洋思维的养成缺少应有的规划、设计和行动。我国海洋高校大部分由水产高校更名而来，办学理念仍存在为水产行业服务的烙印，距离以海洋思维举办高水平海洋教育尚有很大差距。[6]因此，为实现我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必须加强海洋教育，增强全民族海洋意识，推进海洋思维传习。只有高水平的海洋教育才能培养出自觉的海洋思维，形成正确的海洋价值观，才能使人们正确感受、认识、利用和保护海洋，与海为善、向海而兴，增强海洋环保意识，保护海洋生态文明，维护海洋权益，遵循海洋生态环境自然规律，从而使人类与海洋良性互动，与世界各国共同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

（二）海洋思维是高质量发展英才重要标志

从“海洋强国”战略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的提出，到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中国经济文化建设进入全面高速发展阶段，而这些都与海洋密不可分。以海洋为载体和纽带的市场、技术、信息、文化等合作日益紧密，海洋事业更加关系民族生存发展状态和国家兴衰安危。这无疑需要具备海洋思维的高素质人才，运用自身知识和能力促进海上各国互联互通和各领域务实合作，推动蓝色经济发展，促进海洋文化交融，共同增进海洋福祉。尤其是在逆全球化的暗流中，具有海洋思维的高素质英才，可以积极应用海洋思维方式，协商争取更大范围、更多维度、更深程度的合作，兴起全球化的新一波浪潮。

（三）海洋思维是高质量海陆发展重要标志

“坚持陆海统筹，加快建设海洋强国”，是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的国家战略。推进“一带一路”倡议，“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更体现了中国作为一个大国的国际担当和责任。而要做到做好这些国之大计，单凭陆地思维难以驾驭，当务之急是需要转变思维方式，改变发展方式，从海洋思维当中寻找新办法、新路径。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不少以陆地思维主导外来新生事物的事例，结果不尽理想。上海建设地铁初期，认为国外地铁入口楼梯通道曲折多弯、费钱费力，后来才发现这样做比较节能，避免站内、站外冷热空气过度交换，虽然一时显得费钱费力，但从长远看却更节能环保，有利于可持续发展。再比如，中国不少城市在草坪建设初期，常常设置较高栏杆，有的甚至尖尖叉叉，不太人性，这其实就是一种界限、本位主义比较强烈的陆地思维局限，尚未意识到开放共享的人本主义价值。如今，中国的绝大多数草地已拆去了这些不协调、不文明的屏蔽，代之而起的是开放优美、其乐融融的草坪。如今，面对新时代新发展，中国无疑需要科学融合陆地思维和海洋思维，[7]更好地挖掘其中经济因素，从而更进一步坚持陆海统筹，盘活、整合国内外资源，实现更高水平的开放，更高质量的发展。

中国五千年文明史，是一部悠久辉煌的先陆而海的发展史，因此从古至今形成了根深蒂固的陆地思维模式。这种思维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改革开放，向更高水平更高层次发展递进。为此，亟须通过海洋教育，传习海洋思维，引领思维方式的转化与变革，促进中国经济社会更快更好发展。海洋教育不仅仅是海洋意识、海洋知识的教育，其核心是海洋思维的教育与传习。通过教育形成认知，通过传习形成习惯。庞中英指出：“中国应该是海洋的中国，应该根据海洋国家的定位建立与亚洲和世界和平共处、和平合作和和平发展的新关系。”[8]因此，只有最大程度地传习海洋思维，海洋教育才能从根本上发挥应有价值和使命。正如黄建钢所指出的，我们要发展海洋经济，就要发展全民的海洋意识和思维，开展海洋观教育，赋予受教育者一种海洋思维，才会形成独特的海洋观点，从而更好地达到真正理解海洋、利用海洋和发展海洋。[9]

［1］ 王日根, 宋立. 海洋思维: 认识中国历史的新视角——评杨国桢主编“海洋与中国丛书”[J]. 历史研究, 1999(6): 170-179.

［2］ 王历荣. 海洋思维: 社会管理创新的理念先导[J].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1(3): 18-20.

［3］ 王日根, 宋立. 海洋思维: 认识中国历史的新视角——评杨国桢主编“海洋与中国丛书”[J]. 历史研究, 1999(6): 170-179.

［4］ 钱奕. 以海洋思维来看待海洋经济——专访浙江海洋学院党委副书记黄建钢教授[J]. 观察与思考, 2011(9): 25-27.

［5］ 习近平. 在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讲话[EB/OL].(2020-11-12) http://www.xinhuanet.com/ politics/ leaders/2020-11/12/c_1126731550.htm.

［6］ 宁波， 郭靖. 中国海洋高等教育70年回顾与展望[J].宁波大学学报: 教育科学版, 2019(5): 21-29.

［7］ 黄建钢. 互动和共进: 中国海洋方略的内涵——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和“海陆统筹”视角思考[J]. 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学报, 2016(1): 94- 100.

［8］ 庞中英. 海洋思维下的中国与亚洲关系[J]. 世界知识, 2004(20): 65.

［9］ 钱奕. 以海洋思维来看待海洋经济——专访浙江海洋学院党委副书记黄建钢教授[J]. 观察与思考, 2011(9): 25-27.

Conception, Logic and Thought of Marine Education toward the Year 2035

LI Wei-ran1, MA Yong2, LIU Xun-hua3, NING Bo4, GUO Xin-li5

(1. headmaster's office,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2. Center for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 and Evaluation,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 China; 3. Marine Education Research Center,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4. Research Center for Ocean Culture, Shanghai Oce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1306, China; 5.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hanghai Oce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1306, China)

This article reviewed the works of Cultivation of Marine Spirit and Quality for Future Humans by Li Wei-ran and Ma Yong, Marine Awareness and Literacy: New Targets of China’s Marine Education by Ma Yong, The Primary Educational Attribute of Marine Education by Liu Xunhua, and Ocean-oriented Thought to be Trained in Marine Education by Guo Xinli. It revealed the general implications of the elementary, systematic and comprehensive nature of marine education respectively highlighted in the works: focus on cultivating humans’ marine spirit, a fresh view of system construction of marine literacy education, amendment of the marine literacy in Europe and the US to be the primary attribute for ocean-driven land development, and emphasis on the role of marine education in shaping ocean-oriented thought. It emphasized the academic exploration of the essential concepts, theories, methods and perspectives in tackling issues of marine education.

marine education; marine quality; marine literacy; educational attribute; ocean-oriented thought

上海海洋大学高等教育研究课题“文化传承视域下的高校校史育人路径研究”（A1-2005-20-400104）

宁波（1972-），男，山东宁阳人，副研究员，研究方向：海洋文化与社会发展。E-mail：bning@shou.edu.cn

（责任编辑 赵 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