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相思甜
2021-03-15陶鹏
陶鹏
我家门口是一块平坝,平坝边种着一排拇指粗的葡萄树,葡萄藤一半顺着木桩蔓延,遮住了半亩鱼塘;一半缠绕着竹竿爬到屋顶,搭起了天然的“凉棚”。凉棚上,开满记忆的花朵。
我家的葡萄树越过千山万水。对于鄂西山区的人们而言,出门打工几乎是唯一的出路,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便“狠心”地“抛”下我,一个人强忍着几天几夜的眩晕,辗转去到千里之外的地方打工;过年的时候,再忍受路途的颠簸和艰辛回家团聚。每次回家,除了大包小包的家什和给我买的新衣新鞋外,必不可少的就是几株北方的葡萄藤,想必葡萄也是有根的,翻山越岭来到千里之外的地方难免水土不服,开始几年种下的总是很快就枯死泥中,连续几年之后,它们才终于安下了“家”。
我家的葡萄花开着童年心事。那些扎根的葡萄树,跟我一起快速地成长,而越成长心事就越茂盛,每到晚春初夏时节,一个人搬着桌椅坐到葡萄架下,笔仿佛骑着白色的骏马,在作业本上飞快地追着葡萄叶间漏下的阳光。写累了便停下笔,看着塘里的鱼跳起来啃咬垂在水面上的葡萄叶,又一次次不甘心地重重摔进水里;静静地听着嗡嗡的蜜蜂穿梭在葡萄花间,虽然我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也不知道它们从多远的地方飞来,但我想它们或许也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每天到遥远的地方采花粉,不分晴雨。
我家的葡萄藤挂满甜蜜牵挂。在上学的年纪,我总喜欢一个人在黄昏时节,找到天上最亮的北极星,面向它坐在葡萄架下,那时的风都往北吹,葡萄叶也都往北偏,我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凝望。长大后,我远赴他乡,母親便与这些葡萄为伴,每到黄昏时节,她就坐到葡萄架下乘凉,轻轻地摇着蒲扇,像看护婴儿一般注视着一天天变大的葡萄,她总是急切地盼望葡萄快些成熟,却又不想让它们成熟太快。每次通电话,母亲除了简短的几句寒暄之外,都会给我“汇报”葡萄生长的情况,然后用十分“蹩脚”的技术给我拍几张模糊的照片,当我夸赞的时候,她总会咯咯地笑得像个孩子。
每当傍晚时分,风中总夹杂着遥远的呼唤。睡梦里,我站在门口,惊喜地看着葡萄挂满了藤蔓,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思念。
编辑:汐颜 xiyanbianji@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