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行知路上，培育精彩陶子——行知教育40 年育人价值与成效调研报告

杨跃/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

行知小学社团活动

江苏省基础教育内涵建设重点培育项目“扎根乡村40年的行知教育实验”研究课题组对行知小学近3000名毕业生进行了问卷调查（回收有效问卷共1347份，问卷的信效度良好）、访谈及校友回忆录叙事文本分析，内容包括毕业生素养品质发展现状、毕业生记忆中的学校生活、行知学校生活对其人生发展的影响等。调查结果显示：

行知小学毕业生记忆中的学校生活体验总体优良，突出表现为“快乐”“自尊”“自由”

初高中生校友记忆中的学校生活体验，总体优良。同时，在育人生态、教师素质、课堂教学、实践活动、自我表现五个维度上的体验也均为优良。当年行知小学的校园自然环境、德育活动和教师的师德师风给这些初高中生校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校友们对母校的自然环境、开展的德育活动以及师德师风评价最高。

成年人校友记忆中的学校生活总体体验，以及在育人生态、教师素质、课堂教学、实践活动、自我表现五个维度上的体验，均为优良。师德师风、德育活动及教师人格魅力给成年人校友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校友们对教师的师德师风、开展的德育活动以及教师的人格魅力评价最高。

校友在谈及行知小学留给自己的最深刻印象时情不自禁地说：“想起来小学六年的各种回忆，就是那种写着写着各种回忆就涌进了脑子里，然后写着写着就笑起来的那种，就觉得小学这六年真的太美好了。”这份快乐既来自天性意义上的童真与纯朴，更来自行知小学用心创造的充实而且有趣的学校生活。这份再简单不过的快乐却给了行知学子“足以治愈一生的力量和情感”——“行知给了我家一样的感觉，连做梦都常常梦到那片田，那些灰瓦白墙徽式风格的教学楼。有人说，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我想我要感谢行知，她给我足以治愈一生的力量和情感，也赋予了我作为一个人的品格。”

在行知小学校友们的记忆中，在母校度过的童年生活始终让自己葆有一份自尊，始终沐浴在爱与关怀、平等与尊重、自识与自信之中，正是这些关怀、友爱、平等、尊重、自识、自信孕育了行知学子日后“闯荡社会”、独立生活的自尊与胆识。当年，行知小学虽为乡村小学，但并没有用围墙把孩子封闭起来，而是利用各种资源让学生接触各种新鲜事物，不仅在课余时间带着学生出去捕蝴蝶、举办夏令营等，还联合周边的城市学校甚至国外学校开展交流活动，为农村学生提供了广阔的探索空间使其有机会与他者相遇、与差异碰撞、与陌生熟悉。“我们的活动太多了……”“我觉得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行知小学的教育的话，它给我最大的影响就是给了我们自由”“……反正玩得很快活，很畅快。然后再回教室学习的时候，就又能重新投入自己的学习，很释放。……”行知小学尽力为孩子们创造开放的“小世界”，让孩子们“经历不一样的范畴”“从自我的世界里走出来”，在“自由自在开阔的环境和氛围”中自由地舒展、充分地绽放，给每一个“花骨朵”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开花、结果，在呵护中好奇地伸展出稚嫩的枝叶，自由地触碰多彩的世界……

行知小学毕业生认知中的学校教育品质优秀，突出表现为“爱满天下”“学会赏识”“知行合一”“面向未来”

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学会赏识，教会做人”“对学生充满关爱”“尊重、保护学生”“对学生一视同仁”“注重创造力培养”“有丰富的实践活动”“让学习成为快乐的事情”“宽容、赏识学生”是位列前八位的校友心目中行知小学最美好的教育品质。对自己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的行知教育理念，初高中校友从高到低的排序是：“学做真人”“爱满天下”“知行合一”“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还能更精彩”“学会赏识”“校风：大气，大志，大爱”“教学做合一、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行以求知知更行”以及“学风：扎根，舒展，绽放”；成年人校友的排序则是：“学做真人”“知行合一”“爱满天下”“学会赏识”“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教学做合一、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人人都是学习者，人人都是教育者，人人都是创造者”“校风：大气，大志，大爱”“行以求知知更行”以及“城乡儿童手拉手、与外国学生交朋友”。在行知校友们的心目中，行知小学最美好的教育品质突出地表现为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爱满天下”。“我们的老师特别敬业”“我们的老师很用心”“学校的老师充满了奉献精神”“我们老师对学生好好哦”“遇到的每个老师都对学生关怀备至，认真负责地教每一位学生”……这是校友们说得最多的话。“老师们真的是做到了‘有教无类’，每个老师都对学生关怀备至，认真负责地教每一位学生……对我们的学习都很有耐心……我觉得就像陶行知先生说的‘爱满天下’，老师对学生的关心、关爱是无私的。”校友们反复提到“学校的老师非常尊重学生”“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被定义过”“我们没有被贴过标签”“老师对所有的学生都是平等对待的”“老师从不放弃我们，而且还特别关心那些学习成绩差的孩子”……“为学生负责”是教育爱的精神起点，“受到尊重”“不被定义”“平等对待”“一视同仁”“不贴标签”等语词则传递出行知教育给予乡村儿童的“不贴标签”的“公正的爱”。面对做错了事、犯了错误的学生，行知的老师们总是本着“宽容的爱”，智慧地去教导和帮助他们。正是无私、公正、宽容、亲密的“无条件的教育爱”让教育变得纯粹、不功利，产生令人惊叹的教育力量……

二是“学会赏识”。在给予孩子们“无条件的教育爱”的同时，“无条件地永远坚信孩子‘行’”是行知小学40年教育实践中始终奉行的教育理念。“静待花开”，相信含苞待放的学生未来一定能够生机盎然的“花苞心态”和教育胸怀，给校友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谈到行知小学生活给自己留下了哪些最宝贵的“财富”时，“自信”“自豪”“自律”是校友们提及最多的词，这又源自于在行知小学能够“被重视”“被鼓励”“被认可”，自己的“长处”能够“被发现”“被肯定”。正是这份等待和赏识，让行知学子们收获了自信、自尊、自强。“我是从农村出来的，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卑，我觉得很骄傲，我是从行知小学出来的，一直都很骄傲。”行知教育致力于让孩子们“学会赏识”恰恰“揭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希望的人生是从赏识开始的”[1]。

学生在行知基地开展插秧劳动

三是“知行合一”。行知教育40年实践中也始终秉承陶行知先生的“知行合一”教育思想，将知与行充分结合，走出了一条特色鲜明的乡村教育之路。行知小学在创办初期十分艰难的条件下，依然不懈地努力为乡村的孩子们提供了许多培养兴趣爱好的机会。“图书馆”“兴趣班”“国际交流”，还有许多课外实践，“去动物园”“去看星星”“做农事”“学种树”“捕蝴蝶”“野外劳动”……都是留在校友们心中最温暖、最甜蜜也最深刻的记忆。乡村少年也正是在寓教于乐的科学课、体育课等各类课程学习中，在接触各种新鲜事物的过程中，既发现和培植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又在活动与实践中加深了对知识的印象，更加深了对乡村社会的体察和融入，并努力坚持将它发扬光大。几乎所有的受访毕业生最难忘的教育记忆都是那些曾经与真实生活互动融合的活动经历与体验，“丰富的实践活动开阔了自己的视野”“在找到自己兴趣的过程中变得更加自信”“感觉自己的潜能被激发了”……

四是“面向未来”。在行知校友的记忆中，朴素、自然的环境甚至简陋的教室、操场、升旗台滋养并孕育了学生面向未来终身发展的生命体验。虽然那时候学校条件极其有限，但即便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无论是与大自然的亲近，还是丰富多彩的学校生活，都依然能够为年幼的他们“打开了不一样的世界”“拉宽了我们的视野”“打开了我们的格局”……只有真正面向未来的教育才可能成就生命的永恒，行知教育实践40年如一日，伟大与艰辛，历久而弥新……

行知教育为学生终身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石，突出表现为“做真人”“有担当”“爱生活”“善学习”

关于行知教育对学生核心素养的培养，初高中生校友和成年人校友的认知在总体上均为优良，在文化基础、自主发展和社会参与三个维度上也均为优良；受初高中校友认定程度最高的前三项分别是：“在行知小学的受教育经历让我具有家国情怀”“在行知小学的受教育经历使我具有劳动意识”和“在行知小学的受教育经历使我懂得珍惜时间、珍惜生命”，受成年人校友认定程度最高的前三项则是：“在行知小学的受教育经历让我具有家国情怀”“在行知小学的受教育经历使我拥有良好的个性品格”和“在行知小学的受教育经历使我具有劳动意识”。

关于当下的生活体验，初高中生校友和成年人校友的自我评定在总体上均为优良，在情感观念、个性品格、生活习惯和人际交往四个维度上的体验亦均为优良；受初高中校友认定程度最高的前三项分别是：“我认为我有能力追求更好的生活状态”“我十分怀念在行知小学度过的时光”和“我有意识保持自己的心理状况健康稳定”，受成年人校友认定程度最高的前三项则是：“我十分怀念在行知小学度过的时光”“我认为我有能力追求更好的生活状态”和“我认为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此外，成年人校友对自己当下生活状态的自评均分为88.494（百分制）。

关于受行知教育影响最大的个人品质，初高中生校友由高到低的排序依次是：“热爱生活、乐观向上”“自尊、自信”“关爱身边每一个人”“自立、自强”“团结友爱、欣赏他人”“自律、自觉”“吃苦耐劳、勇敢坚韧”“尊重他人、乐于合作”“勇于挑战、敢于承担”“眼界开阔、见识广博”；成年人校友的排序则是：“热爱生活、乐观向上”“自尊、自信”“关爱身边每一个人”“自立、自强”“团结友爱、欣赏他人”“自律、自觉”“吃苦耐劳、勇敢坚韧”“尊重他人、乐于合作”“勇于挑战、敢于承担”“性情率真、开朗大方”。

行知校友们心目中行知小学教育为自己奠定的优秀品质，突出地表现为“做真人”“有担当”“爱生活”和“善学习”四个方面。校友言简意赅的一句话道出了校友们对母校教育的深情：“八棵柿子树，无形中培养我们形成良好的道德品质，教育我们什么是真善美”；“吃苦耐劳的精神也是在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当我们请校友用一个词来表达行知小学教育对自己的最大影响时，一位校友脱口而出“积极向上”；校友们还对当年在行知小学就读期间打下的主动学习、积极学习、探究学习、开放学习、终身学习的基础，充满了感激和欣喜，“无处不在的学习真是一件快乐的事啊”！行知教育40年实践中在培养学生的主动、积极、探究、开放等学习品质方面所做的点点滴滴的探索，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榜样，向孩子们昭示着创新探索的勇气和价值，这也难怪有校友用“创新”一词来总结和表达行知小学给自己留下的最深刻印象。

总之，教育的终极目标是实现人的生命自觉，实现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基础教育则是为儿童青少年打基础的教育。行知教育40年实践中以“爱满天下”的“大教育情怀”，为行知学子的终身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做真人”“有担当”“爱生活”“善学习”的素质基础，赋予了学生积极进取、努力担当、热爱生活、旺盛求知的成长动能。在行知小学“受教育”不仅仅是“为未来的幸福生活做准备”，来行知小学上学、读书、求知，本身就是在“过一种快乐充盈的生活”，在经历和体验一种成长。

行知小学生活的美好体验对学生核心素养与终身发展产生了积极而且深远的影响

数据分析进一步发现，当年在行知小学读书时美好的学校生活体验会对学生未来各方面素养及终身发展等产生了积极影响，校友们的学校生活体验、核心素养和终身发展这三者之间存在高度的正相关关系。

整体而言，校友们对当年学校生活中的“教师素质”“育人生态”和“实践活动”的评价都很高，对行知小学在学生“社会参与”和“自主发展”层面的核心素养培育的评价也很高，其中，对行知小学对自己在“情感观念”层面终身影响的评价相对最高。学校整体生活体验与核心素养呈高度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719）。其中，学校生活整体体验与终身发展中的情感观念层面呈高度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726），整体终身发展与学校生活体验中的自我表现层面呈高度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702）；就各层面来看，实践活动与情感观念的相关度最高，呈中度正相关关系（相关系数为0.673）。

此外，行知小学毕业校友们对学校的总体满意度非常高，行知校友对行知小学的整体评分很高。行知校友对自己的小学生活给出的分数平均分为91.095分，给行知小学打出的分数平均分为93.621，成人校友所打均分高于初高中生校友。88.7%的成年人校友表示“愿意送孩子来行知小学上学”。

可见，行知教育40年实践中在学生社会情感能力培育方面所取得的成就非同一般。当今时代，社会情感能力对学生一生的可持续发展和幸福生活所发挥的作用比考试成绩重要得多。调查表明，行知小学在教育中关注儿童的生活及生命体验、注重对学生的社会情感能力培养，对提高学生的学校归属感、快乐感等，均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总之，调查结果充分证明，“立足小学校，争做大先生”是行知教育40年实践探索中始终坚守的自觉追求，行知小学始终没有忘记小学教育的根本价值，不懈探索点亮生命之火、引领未来成长的小学教育之本；努力遵循小学儿童身心发展的规律，坚守小学教育的基础性、启蒙性，从行知自己的身体里自然地生长出亘古弥新的学校文化，宁静致远、固本强基。正如杜威在强调“经验的连续性（experiential continuum）”原则时所指出的，“经验的连续性原则意味着，每种经验既从过去经验中采纳了某些东西，同时又以某种方式改变未来经验的性质”。[2]在人的生命成长中，学生时代的每一段、每一项学校生活经历和体验都会改变经历这些经验的人，而且这种改变常常会影响在此之后的经验的性质。在生命的意义上，每一位儿童的学校生活体验都值得珍视和给予关注与关怀，每一位儿童的生命体验也都丰富充盈且独一无二；所有的生活及生命体验都是儿童终身发展的宝贵资源，美好的学校生活体验更是学生时代弥足珍贵的记忆和成长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