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文学跨学科研究的力作
——评《文学阅读的文本世界研究——认知诗学与文学批评的界面》
2021-03-08浙江大学
浙江大学 宋 杰
1.引言
近几十年来,文学理论与批评逐渐脱离文学本身研究,文学研究日益靠近文化研究甚至是人类学研究。文学批评家们将文学文本视为文学历史化研究的材料,抛弃了对文学本身的研究,忽视了文本语言的价值,从而难以发觉文本的文学审美效应和读者的审美体验。得益于认知语言学和认知心理学发展而成长起来的认知诗学不同于传统的文学批评,它把文学与人类思维联系起来,关注文学阅读与普遍认知的关系;将文学视为文本与读者结合的产物,旨在阐释读者阅读文本的认知过程及感知效果。国内认知诗学研究发展已近十几个年头(1)2006年,刘立华、刘世生发表了题为“语言·认知·诗学——《认知诗学实践》评介”的论文(载于《外语教学与研究》2006年第1期),是国内出现最早的与认知诗学相关的研究成果。,但直到今天,大部分研究仍以文学命题和意义的认知阐释为主。文学阅读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获取信息,文学阅读的认知过程、审美体验与围绕文学作品所产生的情感反应同样至关重要,学界亟待这方面的研究成果。
于是,研究者聚焦真实读者的自然阅读,马菊玲教授所著的《文学阅读的文本世界研究——认知诗学与文学批评的界面》(2018)(以下简称《文本世界研究》)也应运而生。这部专著(共计9章)在对认知诗学与文学批评的界面相关问题进行大致梳理后(第1章),以文本世界理论为理论基础(第2章),深入系统地探讨了文学叙事交流(第3章)、人物虚构思维(第4章)和文学审美中的情感体验(第5章)这三者与文本世界的关系,利用这一框架对美国黑色幽默小说流派的3部经典作品——《第二十二条军规》(Catch-22,1961,第6章)、《五号屠场》(Slaughterhouse-Five,1969,第7章)和《漂浮的歌剧》(TheFloatingOpera,1967,第8章)进行实践分析,并在最后进行总结(第9章)。总体而言,《文本世界研究》是对认知诗学和文学批评这两个学科界面研究的一次全新尝试,意在推动二者间的对话。这样的研究打破了不同学科间的学术壁垒,融合了不同学科的特色和差异,开创了学科间“取长补短,共同繁荣”的局面,并对未来的跨学科研究,尤其是文学跨学科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参考和借鉴。
2.别开生面的研究范式:跨学科的界面研究
首先,专著选取了兼收不同学科特色提炼而成的文本世界理论作为研究基础,从理论层面奠定了专著的界面研究特色。文本世界由Werth(1999)提出和发展,经Gavins(2007)补充和细化,主要以认知语言学的体验性原则和认知心理学的心理表征概念为基础,用于阐释语言和概念化之间的关系,洞察人类交际的心智过程。究其学科属性,文本世界理论博采众长,广泛吸收了多种学科的优势,如认知语言学、认知心理学、语篇分析、文体学、哲学等。专著不惜笔墨,独辟一整章来介绍文本世界理论,将文本世界理论与其他众多“世界”理论(心理空间和概念整合理论、可能世界理论、语境框架理论、指示转换理论)进行细致对比分析,并分节详述文本世界理论的几个核心概念(语篇世界、文本世界建构、世界转换和情态世界、可及性、文本世界理论中的情感元素),指出“文本世界理论是描写文学语篇认知加工和情感体验的最佳模式”(马菊玲 2018:70)(2)下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仅标注页码,不再另注。,从而揭示出该理论对全面、综合地阐释文学阅读的有效性和普适性。通过文本世界理论去理解文学阅读机制,势必涉及认知、心理、美学等因素,这从本质上为专著涂抹上一层浓厚的跨学科色彩。
其次,专著以认知诗学作为研究的分析框架,使研究始终不脱离跨学科的方法论的指导。正如专著的副标题所示,该著作是认知诗学与文学批评的界面研究,旨在使认知诗学和文学批评走向更缜密的结合。熊沐清(2013)指出,“界面”大致指3种研究类型:其一是学科之间的整体性互涉,称为“平行型界面研究”;其二是借鉴性的或派生性的学科互涉,可称其为“衍生型界面研究”;其三是学科分支之间的互涉,被称为“交织型界面研究”。认知诗学以诗学为本体,吸收和借鉴了认知科学尤其是认知语言学和认知心理学的研究成果,从而衍生出新的边缘学科,是典型的衍生型界面研究类型。认知诗学研究的集大成者Stockwell(2002:166)则更直接地点明了认知诗学的学科属性:“认知诗学是一门能够衍生出许多新的交叉联系的边缘学科。”《文本世界研究》以认知诗学为研究框架,至少从以下3个方面体现出该著作的界面性:第一,认知诗学学科基础的多样性。如上所述,认知诗学的主要学科基础是认知语言学和认知心理学。专著虽然以文本世界理论为理论基础,但也不免吸收了来自以上两个学科中某些理论的精髓。这包括认知语言学中的概念整合理论、概念隐喻、原型范畴理论、认知的指示功能、图式和脚本、“前置化”概念等,也有来自认知心理学的情感、移情、想象、具身、图形—背景理论、心智理论等。第二,认知诗学研究方法的学科互涉性。该著作广泛借鉴和运用来自不同学科的研究体系,如文体学、逻辑学、哲学、现象学等。第三,认知诗学认识论的多元化。Stockwell(2009:2-6)曾提出认知诗学的6条原则:经验主义、普遍化、文体学、连续性、体验和生态,熊沐清(2013:13)则将这些论题视为认知诗学的哲学和方法论基础。纵观《文本世界研究》可以发现,作者在全书潜移默化、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这6项原则,可谓将认知诗学的界面性特色在整个研究过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最后,专著不仅在理论选取(文本世界理论)和研究框架(认知诗学)上颇具跨学科特色,在实践分析层面即文学批评上,也继续深化了界面研究的内涵,体现出一种不同于以往文学批评的研究范式。“作为一种人文学科知识活动,文学研究在思想资源、知识依据、阐释技术等方面都体现出一种‘跨学科’的学理特性。”(冯黎明 2019:60)诚然,“文学是语言、文化、语境、情感、意向、审美等多种要素的聚合体,本身具有强烈的界面性,因此,对文学的研究也必须是界面的”(熊沐清 2013:15)。专著在文学批评层面主要针对的是文学阅读和理解过程,其跨学科性拓展了对文学阅读和文学理解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具体而言,它至少在以下3个方面体现出了文学研究的界面性特征:第一,引进语言学和心理学等学科的研究方法来分析文学文本,强调语言的运用和读者的心理表征等。第二,聚焦理解过程,重视人脑对文本的反应。作者不仅视文学作品为研究对象,更将其视为理解人类思维的途径。Turner(1996:15)认为,“人的大脑把生活经验组织成对已知的小的叙事模式的投射,而讲故事是由此反映出的一种基本思维手段”。作者将“文学式思维”与人的基本思维相结合以阐释文学的产生和功效,关注到人类认知与交流的交互维度,这决定了该著作的跨学科性和科学性。第三,聚焦特定文学流派的作品研究,拓宽批评视野。该著作选取美国黑色幽默小说流派的3部作品进行研究,这是对该流派小说界面性研究的进一步拓展。作者为了更好地阐释自己的学术思想,从不同学科中寻找理论内涵以滋养自己的研究,其认知框架的搭建本身就是很好的界面研究。
3.不落窠臼的研究对象:关注真实读者的自然阅读
“传统的文学研究一直侧重于重置文本的历史背景。20世纪中后期,诸多文艺思潮将社会文化环境对文本语义产生的作用放在中心地位。”(张叶鸿 2015:139)不得不承认,诸多文学理论的涌现确实让人们以更开阔的视野看待文学文本,使文学研究领域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但是现在一些批评文学的批评往往却脱离文学本身,试图把文学的批评从批评文学本身转而批评文化甚至是文明,从而使新的批评方法背离了它坚持批评文学的本意”(聂珍钊 2004:17)。因此,文学研究回归文学本身,即重塑文本语言的价值、重新关注文学阅读和理解的基本问题、重视文本的文学审美与读者的审美体验成为文学研究的新趋势。在文学研究上,《文本世界研究》就是一本不同于传统文学批评方法的专著,从始至终关注读者的文学阅读机制。专著详述了文本世界视角下的文学叙事交流、人物虚构思维和文学审美中的情感体验。可以说,这都是以往的文学研究较少或几乎不会涉及的议题。
首先,专著探讨了文学叙事的文本世界体验。文学叙事是读者与作者以文本为媒介的交流,文学叙事交流模式及其交流层面也一直是叙事学的研究热点。经典叙事学与修辞性叙事学都视读者为某种抽象化、理想化的概念,从而限制了研究读者心理动机、情感反应等心理因素的可能。文本世界理论中的多层次语篇认知结构,可以为文学叙事交际多层面交流的描写提供新视角。文本世界理论对阅读过程心理机制的研究能够很好地考察读者阅读过程背后的认知机制和情感因素,揭示阅读活动的认知动力。那么,文本世界理论下的文学叙事交流到底是如何运作的呢?例如,在《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叙事交流中,用“否定”建构的小说虚拟世界挑战了读者原有的认知框架,打破了读者的阅读期待,将文本信息改道至否定世界,读者由此体验了一个颠倒的文本世界;在阅读《五号屠场》时,小说碎片式的叙事结构完全打破了读者原有的线性叙事模式的认知框架,令其体验了一个混乱的世界转换中的梦境世界;《漂浮的歌剧》由第一人称叙述者叙述,不可靠的叙述方式欺骗和误导读者,建构起各种不确定的文本世界,读者的注意力被分散,阅读进程被延误,体验了一个由情态建构起来的不可靠的世界。具体来说,专著“利用文本世界理论的层级结构探讨了文学叙事交际模式的多层面认知建构及其相互关系,从文本世界视角重新定义和描写了文学叙事交流参与者的认知特征,尤其是隐含作者/读者和叙述者/受述者的认知含义、定位及其在文学叙事交流中所属概念层面和相互关系” (294-295)。
其次,专著开创性地研究了人物虚构思维的文本世界体验。“小说阅读就是人物阅读,就是对人物虚构思维及其心智功能的推理。”(97)专著的研究对象是文学阅读,而读者对人物的阅读、理解和欣赏离不开读者的认知加工和情感反应。专著将人物虚构思维研究分为两个方面:其一是在宏观层面研究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对人物心理表征的连贯,其二是在微观层面关注读者对人物、人物对其他人物的思维建模。在此基础上,专著还讨论了人物的思维风格。例如,在研究《第二十二条军规》时,作者从积极求生者的“非关联”思维风格、消极求生者的“倒置”思维风格、受害者的“理智”思维风格这3个方面分析了思维建模与人物思维风格的关系;针对《五号屠场》,作者从拟人化的幻想式思维风格、分裂式思维风格、战争创伤的思维风格这3个角度探究了分裂自我的思维建模及思维风格;作者还研究了《漂浮的歌剧》中的叙述者托德的思维建模与思维风格,细致讨论了托德信仰世界中的“不确定”思维风格、反问句中的“怀疑”思维风格、假设情态世界中的“条件”式思维风格。研究发现,“读者根据自己的文化规约理解、判断偏离的人物思维风格”(129),这体现了研究对象源于读者、研究问题基于读者、研究结果指向读者的特点。文本世界理论下的人物思维风格研究可以为文学批评中的人物研究开辟新视角,为文学研究提供新的发展方向。
最后,专著聚焦了文本世界与情感体验的互动关系。“审美是文学阅读的动机,在审美过程中读者会产生不同的情感体验。”(130)目前国内针对文学的情感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且多半是印象式的感性描写。专著中的文学情感体验关注真实读者,将文本视为物质基础,重在阐释读者对人物的情感体验。专著使用文本世界理论作为探讨文学语篇的各种情感体验及美学元素的框架,这有利于揭示读者对文本性的体验。具体说来,文本世界理论视域下的文学情感体验主要涉及以下4个方面:文本特征、语篇世界资源、视角与距离、投射。在《第二十二条军规》的文本世界建构中,读者体验了文本世界从幽默到恐怖的变化,二者的交织使读者体验了拒绝、接受、认同及同情等复杂多变的情感体验;在《五号屠场》的文本世界建构中,由于德累斯顿大轰炸这一历史事件的插入,新的文本世界与小说叙事的文本世界相互交织,模糊了现实和虚构的界限,读者的认知连贯和情感体验变得十分困难,但主要还是以混乱之感为主;在《漂浮的歌剧》的文本世界建构中,黑色幽默故事的叙事基调贯穿小说始终,读者虽然体验到不少的黑色死亡元素,但与之相比,更多的是悖论逻辑造成的喜剧幽默元素。专著对情感与文学阅读之间关系的细致探讨可以算是文学研究领域中“情感转向”的一次尝试,将我们从传统文学研究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带领我们真正重视“有血有肉的读者”,体现了文学研究中的人本主义思想。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文学的近邻,美学、人学与文学似乎有着一衣带水的渊源。《文本世界研究》也恰好完成了一次文学的美学、人学研究的实践:专著重点讨论了读者通过文学阅读产生情感体验、获得美感的问题,从而把握了文学的审美特质,彰显了美学的研究特色;专著既关注作品中虚构的人物,又重视实在的读者群体,反映其兼顾了“对象的人”“主体的人”,坚持了人性、人的精神本质的二重性原则,确保了人的丰满性、真实性。
4.发人深省的启示作用:问题意识与创新思维
这部专著对从事相关研究的学者们具有较强的启发性。具体而言,该著作的启发性表现在:第一,问题意识贯穿其中;第二,创新思维展现开阔视野。
问题意识是任何学术研究活动的起点,也是做出优秀成果的保证,解决学术问题更是体现学术研究价值的根本所在。《文本世界研究》的研究对象是文学阅读和理解,但并没有采用传统的完全以思辨为主的撰写模式。文本世界理论、文学叙事交际、人物虚构思维、文学审美中的情感体验等文学现象的选择都源于问题,体现出作者敏锐的问题意识。专著中的所有议题皆源于问题,理论探究过程一步步以问题为驱动,在审视前人的研究过程中不断提出新问题,在对已有研究材料充分研读和掌握的基础上不断深化理解,并在与前人观点的交锋对话中答疑解惑。正是基于对文学阅读中的叙事交流、人物的文本世界建构、文学审美和情感反应等方面产生的诸多疑问,作者才致力于重新建构文学阅读认知机制的阐释框架,为文学阅读机制在文学研究中的重新定位奠定基础。例如,作者在第2章对认知语篇研究中众多“世界”理论的杂糅使用提出疑问,将这一问题投射于整体性研究的视域中,通过多维的比对,指出文本世界理论的优势。作者回到理论概念产生的原始点,在深入探究的基础上提出一系列理论创见,可谓是极具匠心。在具体的文本分析中,作者紧紧围绕提出的问题展开探讨,不仅深入文本肌理,理论概念与文本评析之间更是环环相扣,对3部小说的解读鞭辟入里,展现出扎实的理论功底和精湛的研究技巧。最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在发现、提出、分析和解决问题后并未浅尝辄止,还恰时地提出新问题,引出新话题,为后续的研究指明方向。
创新是保持学术研究生命力的重要源泉,也是每位学者建构主体性的关键。除了前文论及的研究范式和研究对象的独特,《文本世界研究》在其他方面也都力求推陈出新,体现了强烈的创新意识。首先,专著的新意体现在以独立批评的意识开阔了学术研究的视野。专著围绕“文学如何发挥审美属性”“读者如何理解文学叙事”以及“文学与情感”等话题展开论述,为读者提供一个研读、理解和应用理论的全新视角,有力地驳斥了“理论已死”的论断,体现了作者独到的理论见解和独创的批评论点。其次,专著的新意表现为给文学批评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作者力求在尊重前人研究的前提下,寓理论于实践,论证信实,分析透彻,于细微之处感受小说家的书写脉搏,从而达到以小见大的效果。作者的文学批评实践并不止于文学作品,其研究指向文学批评的批评。面对理论的拿来主义和肆意运用,作者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坚持文学批评者的主体性,维护文学批评的纯洁性,重燃当代文学批评的生命力。最后,专著采用了新的编写思路。国内也出现了一些有关认知诗学或认知文学研究的学术专著,但基本都是全书理论探讨或以单个作家甚至单部作品为研究对象,难以形成对认知文学研究较为完整的认识。专著的编排一分为二,既涵盖了深入的理论探讨,又有实打实的作品分析,可以说是有的放矢地弥补了国内相关研究的缺憾,彰显出作者宏大的视野和开阔的格局。
5.局限性与不足之处
当然,专著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局限性与不足之处。
首先,专著的文学批评部分仅仅局限于对黑色幽默流派小说的探讨,覆盖面不够全。在今后的研究中,应加强对其他文学体裁,如诗歌、戏剧、其他流派小说的探讨,以真正凸显文本世界理论对文学作品的阐释力以及跨学科的界面研究启示后续研究的巨大潜力。
其次,专著缺乏针对真实读者展开的实证研究。研究聚焦真实读者的认知和心理建构过程,与传统印象式的文学批评相比,已经具有一定的科学性,但是,这种真实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认知建构和情感体验,主要还是源于作者本人的主观经验,并未对真实读者进行实证研究。因此,在后续的研究中,作者应选取具有一定代表性的真实读者群体作为实验对象,可根据合理的实验原则将实验对象分为不同的受试群体,针对拟探讨的实验问题,通过有效的实验方法,勾勒出真实读者自然阅读过程中的认知建构和情感体验模式,从而增强研究的信度和效度。
最后,专著在黑色幽默小说的文本世界研究过程中,对文学审美中情感体验的关注不够充分。专著力图探讨认知诗学和文学批评界面研究的3个方面——文学叙事交流、人物的虚构思维和文学审美中的情感体验,但在具体的文学批评实践分析中,对前两个方面的关注度远高于情感体验。以《第二十二条军规》的分析为例,专著聚焦“用否定建构的倒置世界”“人物建构与身份缺失”和“思维建模与人物思维风格”这3点,并未将文学审美中的情感体验置于同等地位加以考察。在分析《五号屠场》和《漂浮的歌剧》时,依然存在同样的问题。虽然在分析文学叙事交流和人物的虚构思维的过程中,对文学审美中的情感体验的思考也在一定程度上融于其中,但不得不说,这样不利于读者从文学审美中的情感体验这一维度去把握小说的深刻内涵。
6.结语
《文本世界研究》是作者在其博士论文基础上进行的深入研究与探索,是历时近10年深耕细耘后的成果,反映了作者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深切的研究情怀。一方面,作者对一手资料的掌握和严谨的学风保证了该著作较高的学术含量。作者在做了大量文献收集和综述的基础上系统地研究了文本世界理论视角下的文学阅读,把原先零散的信息汇聚在相关的研究问题下。作者在撰写过程中,兼顾了形式主义批评与印象式批评的特色,在阐释的过程中充分提供了小说文本,理据充足。专著研究的问题明确,思路清晰,突出了文本世界理论与文学阅读认知机制间的关系。在探讨问题的过程中,专著既关注到了文学阅读中的重点主题,也对小说阅读审美进行了微观的探索。在整部专著的撰写中,作者旁征博引,分析细致入微,赋予了专著较高的理论水平和学术价值。另一方面,专著体现了作者深厚的认知文学研究情怀。作者自学术研究之初就一直兢兢业业地从事认知文学的研究工作,专著之所以取得较高水准的研究成果也正是源于作者对学术研究初心的坚守及对认知文学研究的执着,最重要的是,对学术研究的情怀和热爱。这势必对年轻学者开辟学术道路、坚守学术领域、永葆学术赤子之心有一定的启迪作用。
综上所论,《文本世界研究》以文本世界理论为指导,深入探讨了文学叙事结构和人物的文本世界建构及情感体验,并根据理论建构的研究框架对美国黑色幽默小说流派的3部代表作进行细致分析。它打破传统的文学史和作家作品研究模式,研究过程中强调了跨学科性,分析中观照了多学科理论,是认知诗学与文学批评界面研究的一次成功尝试;它以文学阅读中的关键议题出发,深入探究了与文学阅读相关的3个要素,提出了具有深度的理论创建;它坚持以问题为导向,研究思路富有创见,研究视野开阔,学理深厚,文本细读扎实到位,体现了作者扎实的理论功底,深厚的研究积淀,认真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深沉浓烈的学术情怀。虽然《文本世界研究》亦有其不足之处,然而,瑕不掩瑜,该著作是一本具有较高学术价值的跨学科交叉型的文学批评佳作。它不仅会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界面研究的纵深发展,也势必会为国内的外国文学研究建构新的研究范式提供借鉴和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