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革命题材美术创作的形式语言风格探析
2021-03-08李顺庆
李顺庆,秦 杨
(皖西学院 艺术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大别山处于鄂豫皖三省的交界处,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在抗战时期具有极为重要的军事价值,故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让该地区成了全国第二大革命根据地——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中心区域[1]。刘邓大军强渡黄河,千里跃进大别山,并在鄂豫皖地区进行了顽强斗争,从根本上改变了全国战局,为转入全国性的战略进攻奠定了基础,这其中的革命题材和革命精神值得后世永远学习。 革命题材美术创作中绘画语言风格的应用占据主导地位。美术创作的绘画语言风格对于画面所传达出的思想具有重要作用,美术创作的绘画语言应用得当能够很好地突出画面主题,让观赏者能直观地感受到作者所要传达的思想内容,同时也能够渲染环境场面氛围,尤其是在革命题材美术创作中更能够诠释创作者所传达出的红色思想情怀。大别山革命对于中国革命的历史价值和作用重大,大别山革命题材美术创作的探索是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具有重要的思政意义和学术价值。
一、大别山革命精神内容的美术形式构成
对于美术创作来说,内容决定形式,形式语言对于内容的表现具有重要的支撑作用。艺术创作的内容决定形式,大别山长期革命形成的自己独特的精神内质,必然应该形成自己美术创作独特的形式语言面貌。大别山革命精神是中国革命精神的集中体现,突破天险、强渡黄河、挺进中原,直捣国民党统治的大别山区,是解放战争的一个伟大转折点,其革命精神十分宝贵。除了深入革命纪念馆和革命旧址等特有的文化场景里去感受外,如何让受众在生活和工作中也能接受这样的精神熏陶,是广大美术创作者的应去思考的。在和平年代,人民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如何让人们去感受战争年代的革命疾苦与精神内涵?这需要美术创作者深入革命旧址、观看革命电影、瞻仰革命遗物、感悟先烈事迹,自身体悟其精髓后,将有形的革命题材融入美术创作中,应注重革命场景塑造、人物动态与神情、远近空间及虚实关系,注重革命氛围、军民氛围的塑造,不可简单罗列战争和革命素材,导致为创作而创作,缺乏精神内涵层面的表达。皖西作为红色文化的摇篮,积极弘扬“坚贞忠诚,牺牲奉献,一心为民,永跟党走”的大别山精神,地方院校与美协正积极响应,努力实现大别山革命题材美术创作的大发展。
大别山革命题材美术创作最为关键的是理解并体悟大别山革命精神内核,其革命精神内核是中国革命精神的缩影。包含坚贞不屈、勇往直前、奋发图强、无私奉献、大局意识、责任担当、廉洁为民等内涵要素,核心思想即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继续发扬大别山革命精神,解决当下面临的问题。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实现之年,是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战收官之年,同时,伴随着全球新冠疫情的肆虐,全球政治经济出现了较多不稳定因素,但正因如此,中国体现出了制度的优越性,军民的“抗疫精神”令世界动容,且扶贫攻坚、恢复经济的任务丝毫没有懈怠。这都是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下革命精神的集中体现。
大别山革命题材美术创作有助于丰富红色文化的资源价值,增强大别山红色文化的凝聚力和吸引力。理论研究和艺术创作是大别山红色文化的升华,为艺术家创作具有革命题材的艺术作品提供了理论依据,有利于艺术家创作出更多能够传播革命精神、价值观、反映中华文化精神、反映大别山审美追求的优秀艺术作品,有利于大别山革命精神的传播和精神的塑造。大别山革命美术创作的题材是丰富的,在这片革命的热土上,革命烽火风起云涌,英雄儿女层出不穷,创作内容数不胜数。对于美术创作来说,除了内容之外,最为重要的就是创作艺术形式语言风格的选取与确定。
二、大别山革命题材美术创作主要种类及其表现形式
大别山革命题材美术创作语言风格即是探究美术创作中主题、材料、构图、色彩、技艺等形成的视觉艺术要素的构成方法与路径。以下将通过美术学类别中四大画种来学习与探讨大别山革命题材在各画种创作中的经验与可行性路径,为现代美术工作者和爱好者提供参考。
中国画作为中国传统绘画形式,主要特点是重神似不求形似,讲究气韵生动和古法用笔,通过散点透视传递意境,利用笔墨表达山水、人物的气势,追求“和”与“空”的意境。有关革命题材的中国画也较多,气势磅礴的山河、坚毅果敢的军民,在浓淡干湿和皴染的画法中彰显革命精神的气壮山河。如现代画家石鲁在1959年创作的《转战陕北》的中国画,就是以革命历史事件为题材,通过浓淡虚实,表现巍峨群山,以雄伟壮丽之山河意境烘托毛泽东的伟岸与气魄,人物虽小,但山川江河似尽收毛泽东眼底,指挥若定的伟人风采跃然纸上。画作虽是革命历史题材,但却未有大规模战争场景,但壮阔山水间似乎藏着千军万马,让人心潮澎湃,浮想联翩,这便中国画中的“意境”。正如清代笪重光在《画筌》中提到:“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2](P543)因此,用中国画表现大别山革命题材应加强“虚实”“取舍”素养的训练,懂得“藏”,利用中国画的绘画技法让大别山革命精神“藏”于山河之中,以“藏”见“巧”,“巧”中体会革命精神之“气势”。因此,充分了解国画画种的表现语言,对于大别山革命题材的创作具有促进作用。
现代意义上的油画实为舶来品,在“西学东渐”下,逐渐影响中国人的绘画创作方式,除中国画外,油画在中国各大高校逐渐成为主流的画种。油画最大特点即写实与透视,能够较好地描绘物体的明暗、质感和透视关系,且长久保持光泽,这也是康熙时期郎世宁等画家能供奉内廷,传授画技的原因。油画的技法的这些优势也逐渐应用到了革命战争题材中,如鲍加在1981年创作的布面油画《激流——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就生动地再现了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面临的艰难险阻,激流勇进,逆流而上。人物脚入寒流,面色却从容,对战争的最后胜利似运筹帷幄。画面中刘邓二人与士兵们谈笑、战马休憩饮水,让人似乎感受到战争突围后人物的疲乏却坚定,他们或谈战术战法,或对新中国成立后美好生活的期盼。画中未见战斗场景,但士兵肩抗枪械、战马俯首饮水、背景巍巍积雪,都能感受到刚刚结束的激烈战事。因此对大别山革命精神的表达,除了对大型战争场面的刻画与渲染,隐喻性和叙事性语言的表现也同样能振奋人心。
漆画源自漆艺,是我国本土发展起来的画种,距今7000年前的河姆渡就发掘出“朱漆木碗。”[3]因此经过千百年的发展,漆画在材料和技法上的表现已独具魅力。漆画创作的主要材料源自天然大漆,包括金、银、铅、锡等有色金属,还有贝壳、木片、蛋壳等自然材料也可作为漆画的材料。颜料方面有石黄、钛白、钛青蓝、钛青绿等。技法方面有刻漆、堆漆、雕漆、嵌漆、彩绘、磨漆等[4],创作题材包括人物、风景、花鸟、静物等多方面,在吸收中国画和油画基础上兼具抽象和具象之美[5]。作为中国当代画坛中的一个新画种,其创作空间巨大,就目前而言,用漆画的手法表现革命题材的较少,多表现当代主题。从1964年王和举和白秋祥创作的《盐场》到陈立德的《皓月红烛》再到陈金华《盛世祥和》和《大年》,以及第九届全国美展金奖作品苏国伟的《花季》,都传递出漆画创作语言、风格和材料正从单一走向多元[5],这对大别山革命题材的漆画创作具有指导意义。当然,漆画在吸取其他画种长处的同时,仍要保持漆画创作的独立性,让漆艺固有的美感能够体现,达到漆中有画味,画中有漆味。纯粹的绘画或纯粹的技艺都不能成为漆画,二者应有高度的融合,因此漆画特有的绘画语言也为大别山革命题材的创作带来了很多可能性,如刻漆有版画的秩序美;泼漆有国画的灵动感;堆漆有雕塑的厚重感;刮漆有油画的油彩美;描漆有工笔的简约美[4]。这种兼容性较强的画种有利于革命题材画面视觉元素的表达,其中又因漆画创作中材料和手法的多样性,画面效果通常呈现斑驳和厚重感,这对革命精神的传递具有促进作用。
版画是以“版”为媒介创作的绘画形式[6]。且一直伴随着印刷术发明与发展。从鲁迅生活的年代开始,中国新兴木刻运动在中国发生,与革命密切相连,因为在革命战争年代木刻艺术形式具有更多的战斗特色,其大色块的“留黑”,产生强烈的对比艺术效果,又因创作过程简单、内容易理解、视觉冲击强而广泛应用于战争年代的革命精神宣传。如现代画家张望在1934年创作的黑白木刻版画《受伤的头》,雕刻了一个受伤的工人像,粗犷而紧张的面部肌肉、愤怒的眼神,表现出一股悲愤和向上的力量,且在黑白色的强烈对比下,情感表现极强。此版画曾得到鲁迅先生的高度赞许。1947年邹雅创作的《欢迎南下的刘邓大军》《百万雄师过大江》等作品,其中《欢迎南下的刘邓大军》用较强的生活写实手法再现了老百姓对刘邓大军到来的喜悦之情,通过老百姓欢呼、战士喝水、老人拿着水瓢等细节刻画,线条粗犷、色块鲜明,感情表现却十分细腻,突显了共产党与老百姓的鱼水之情,这也是版画创作的特殊语言风格。随着摄影、新媒体及印刷技术的发展,丝网版画应运而生,其创作更为自由,材料、图像和色彩表现形式更加多元化,兼具木版画、铜版画、石版画中的印痕艺术。在新时代的语境下,大别山革命精神版画创作除了体现革命精神,还应彰显时代性。应积极探究版画本体语言风格的表现方式,如木刻革命题材与新媒体艺术的结合、丝网技术中感光制版法与革命题材摄影作品的结合。皖西地区有悠久的革命历史传统,为红色版画创作提供了充足的创作资源,张在元的《纵横千里》等作品表现了大别山地区的革命战争史。大别山地区特殊的地形地貌为红色版画创作提供了鲜明的地域特色。省内外诸多名家经常来此写生,代表作为张在元的《山韵》《催云播雨》等等。2017年文化和旅游部全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出季“优秀展览项目”《继往开来——新徽派版画艺术研究(六安)巡展》在皖西博物馆开幕。此次展览是安徽省第一次全面研究各个历史阶段徽派版画艺术发展的重要活动,突出了新徽派版画创建发展及承先启后的作用,体现了区域文化的研究传承,也体现了一代艺术大师传承和弘扬中国文化艺术的时代精神。以上虽然列举了红色版画的区域优势,但就整体作品的数量和质量来说尚显不足,主要原因在于对创作资源的整理不够,文本资料尚需转化为视觉素材;相比较芜湖等地的新徽派版画创作来说,版画专业自身发展水平不够,创作团队薄弱,不足以支撑宏大主题的创作任务。但发展现状低迷的同时也孕育着巨大的挖掘空间。
三、大别山革命题材美术创作语言风格与手法
作为革命精神的传达与宣扬,必须考虑到广大受众的认知水平和层次,同时,其革命题材创作的叙事性是无法回避的。长期以来,现实主义的语言风格无疑成为这一题材创作的表现风格,并取得了较好的效果。随着时代的发展,受众的审美水平的提高,革命题材美术创作的风格更加丰富多元,浪漫主义等一系列的风格样式也不断丰富了创作语言风格,对于大别山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提供多样的构思空间。在叙事性基础上重点突出“献身精神”和“英雄主义”,传递出革命的理想与抱负。首先是大别山红色文化精神的风格体现。大别山革命精神可以概括为求真务实、廉洁为民、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坚定信念等。这些革命精神都可作为创作语言风格要素抽象地融入革命人物塑造、军民关系体现、革命事件叙述、战争场景描绘中。在创作中,不仅仅是对战争场景的绘制,更要对革命者的细腻情感进行抽象表现,诸如眼神、双手、笑容等局部特征的表现,通过这些细节展现出战争的残酷与和平的不易,让观者“感同身受”,这样才能形成红色精神的教化作用。其次是地域文化的融入。每个地区都有其独特的地域文化,而革命历史题材创作风格的体现也是地域文化元素的展现。因此大别山地域文化资源的提炼对革命题材绘画创作至关重要。大别山坐落于鄂豫晥三省交界处,而主峰位于安徽省六安市,其独特的山形地脉可作为大别山革命创作语言风格的重要元素之一。而皖西文化中的楚文化与大别山区劳动人民的勤劳与智慧相融相生,表现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并产生了较多革命题材的文艺作品,如抗战时期皖西北临时党组织创办的《苏维埃》(周报)、《红旗报》等刊物中的插画及绘画作品,包括大型宣传画、漫画、壁画、小型木牌画等,都可作为绘画语言风格表达的要素。因此红色精神和地域文化在大别山革命题材创作中融合与创新,可形成特色鲜明的符号化语言风格,为大别山革命系列作品的创作提供思路。
信息化时代为美术创作赋予了多元语言手法的可能性,传统绘画材料和手法的界限被打破,为综合材料的美术创作语言带来了更多的契机。既包括传统水性、油性颜料,传统纸张和画布,也包含各种矿物色彩、黏土、废弃物、成品材料等,也有一些新材料和虚拟技术的融入,让整个绘画形式更富艺术性和动态效果,因其材料和表现手法的多元化也让受众群体更具广泛性。大别山革命历史题材可通过该创作语言手法实现绘画形式的创新,以材料固有特征表现出历史题材的厚重与细腻,有效地解决了传统绘画材料表现单一的问题,可直观感受出画面内容的艺术思想和革命精神。这就要求创作者掌握表现技法。首先,画面基底材料的表现。通过石膏粉、沙土、水泥、金属、玻璃、植物等多元化基底材料的堆积表现可有效实现革命场景和环境氛围的塑造,同时还可通过拼贴技法,让不同材料在大小、厚薄、高低中形成交错重叠,形成视觉的交错感[7](P209)。如革命题材老照片与现当代照片的拼贴,让图像在黑白和彩色之间转换,展现出历史与现代的时空感,表达战争与和平的巨大反差,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和心灵震撼。其次是质感与肌理的实现。在传统绘画中,肌理的表现往往是较为单一的,而综合材料的美术创作可通过不同表现技法实现强烈的肌理视觉效果。如在革命题材中,战争场景中山崖、硝烟、火焰、鲜血、人物造型等,都可通过平面肌理中的表现技法来实现。如在油画、丙烯、黏土、石膏等材料创作中利用刮、擦、刻等技法,使用水性颜料进行泼洒、流淌、平涂、飞白、罩染等。同时,立体肌理通过触觉感也可实现历史革命题材画面的艺术效果。如表现山峦河流的堆砌法和塑形法,利用粗糙麻袋、毛衣和绳索纹理进行创作的拓印法,让画面中的战士衣物、沙袋、军包等更具真实性。最后是新媒体的应用。新媒体的出现让数字化呈现方式成为主流,大别山革命题材创作可通过数字化处理后以3D的视觉效果来呈现,也可通过佩戴VR眼镜进行战争场景的虚拟现实,以期达到更好地互动和革命精神的传播。
四、结语
中国美术创作的魂是为了人民创作,创作出大众喜闻乐见的绘画形式。而大别山革命精神既是特定历史时期的战斗精神,又是当下广大党员与人民共同奋斗的精神指南,因此大别山革命题材的美术创作除了再现红色文化的革命叙事[8],还应拓展创作思路,形成丰富的绘画语言形式,在新时代下形成更大的文化感召力,让观者感受到革命的斗志与和平的宝贵,以此转化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强大动力。除此之外,创作者还应深入大别山革命老区、革命根据地遗址、博物馆、纪念馆,重返历史现场,感受革命温度。在实地考察的基础上,以大别山革命精神为指导,绘画材料为根本,吸收各种绘画表现形式,以期丰富受众的艺术感受视角,探讨革命历史题材综合创作的现当代价值,实现美术创作的多元化与内涵化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