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以来汉语新词中的日源外来词——以《现代汉语词典》第4版和第7版为例

苏小楠 张 蕊

一、研究背景

中日之间的政治和经济交流日益密切，一些新兴词汇逐渐传入中国，并在汉语中为人们所普遍使用。随之，日源外来词的研究成为学者研究的热点问题。从“环境”“写真”等传统的词汇溯源研究到基于《人民日报》等语料库的日源外来词研究，收集日源外来词的规模方面不断扩大，但是存在选词的任意性、主观性等方面的问题。语言本来就是在生活中产生并不断发展的，仅仅从单一的语料库中收集日源外来词，书面语偏多，口头语偏少，不够全面、灵活。

《现代汉语词典》是遵照国务院《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纂的词典，具有权威性和全面性，而且包含字、词语、成语、惯用语等各个方面，收录范围广，受众群体多。为了保证日源外来词收集方式的客观性和全面性，本文以2002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4版和2016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为研究语料，旨在探究21世纪以来汉语新词中日源外来词的词性变化特征，从而了解日语对汉语词汇的影响。

二、日源外来词的分类

关于日源外来词的分类，王立达将日源外来词分为用汉字书写的日语音译词、用汉字书写只有训读的日语本族语词等八大类别[1]，郭伏良将日源外来词按照借用类型分为音译类、意译类、借形类、混合类四个类别[2]。本文在结合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将日源外来词分为四大类：①日本已有的汉字词汇传入中国后用来表达日本事物的概念和特征，如寿司、刺身等；②用来翻译来自欧美的词语，如编制、大气等；③中国古代就已经存在的汉字词汇，但传入日本后被赋予了新的词义，而后又传入中国的词汇，如人气、玄关等；④借用日语的读音，用相应的汉字进行表记的词汇，如欧巴桑、榻榻米等。

三、日源外来词的收集和筛选

在日源外来词的收集方面，《现代汉语词典》是遵照国务院《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纂的词典，具有权威性和全面性。本文以2002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4版和2016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为研究语料，选取其作为调查对象，是因为2002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4版位于20世纪之初，2016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是目前最新版的词典，其研究的时间范围长达14年，对于研究21世纪以来日源外来词的词性变化特征提供了最佳的语料。筛选之后，课题组得到了10 767个词语，然后从这10 767个词语中按照一定的标准收集要研究的日源外来词。

筛选标准如下：①新增词语中出现的从日本传到中国的所有词汇，其中既包括从日本借入的日源外来词，也包括古汉语中已有词汇传入日本后被赋予了新义后再传入中国的词汇；②收录其中明确标注来自日语的词汇；③对于没有明确标注来源的词汇，利用中国的《辞源》《汉语外来词词典》和日本的《日本国语大辞典》和《大辞泉》等查找，如果日本的词典收录该词的时间早于中国，则被认定为日源外来词。通过这样的方法，最终课题组从10 767个词条之中筛选出184个日源外来词，其中包括5个词缀，作为本文的研究对象。

四、日源外来词的词性变化

语言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发展的，日源外来词的词性在传入汉语中是否发生了变化，这就要必须结合具体的语境去展开考察。吴悦、筒井纪美对1987—2003年间《人民日报》中所出现的日源外来词的词性变化进行了分析，但尚未对21世纪以来日源外来词的词性变化进行分析[3]。因此，课题组将在先行研究的基础上，通过查找《日本国语大辞典》《大辞泉》《现代汉语词典》，并利用人民网、新华网等数据库进行检索，收集具体的例子考察日源外来词的词性变化。

(一)词性的扩大

词性的扩大是指在日语中原有词性的基础上添加了新的词性用法，课题组通过人民网、新华网等数据库对“宅”这一词汇进行调查，收集到以下例句。

(1)国家统计局于11月15日公布了70个大中城市商品住宅销售价格变动的情况。

——新华网 2019年11月16日

(2)新冠肺炎疫情下，全国延迟复工，从居民小区封闭管理，到实名制乘公交、进菜场，我们仿佛进入一场超大规模的“宅”生活、“宅”办公的社会实验。

——新华网 2020年2月16日

根据《日本国语大辞典》《大辞泉》的解释，“宅”来源于日语中的“おたく”，如例(1)，其本义为“住宅、住所”。而后，在中森明夫1983年发表的『おたくの研究』(《御宅文化的研究》)中被赋予新的词义，指痴迷于某个兴趣爱好而对其他事情一点也不关心的年轻人，作为名词使用。传入汉语中后，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的解释，“宅”不仅衍生出“宅男”“宅女”等词汇，而且增添了动词的新用法，如例(2)指待在家里不出门。由此可以得出，“宅”传入汉语之后，不仅保留了日语中原有的名词用法，而且增添了动词的新用法，出现了词性的扩大现象。

(二)词性的缩小

词性的缩小是指日语中原有的词语传入汉语中，词性发生了缩小，课题组通过人民网、新华网等数据库对“完胜”这一词汇进行调查，收集到以下例句。

(3)首次出战擂台赛的21岁中国队先锋杨鼎新执白中盘完胜韩国队副将申真谞，获得个人7连胜的同时逼平了中国范廷钰创造的农心杯历史7连胜纪录。

——人民网 2019年11月26日

(4)如读书方面，过去一年，“80后”女性在天猫共买走4806万单书，相较“80前”“90后”“00后”，“80后”女性在自我“充电”方面完胜。

——人民网 2019年3月7日

根据《日本国语大辞典》《大辞泉》的解释，“完胜”在日语中作为名词、动词使用。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的解释，“完胜”仅作为动词使用。但结合以上例句可以发现：例(3)中“完胜”是动词，用来表示在球类、棋类等比赛中始终处于上风并以较大优势战胜对手；而例(4)中的“完胜”也是动词，指在某方面处于优势，胜过别人，可以理解为由词典中所记载的词义而衍生出的新用法。由此可见，汉语中“完胜”作为动词而使用，而失去了名词的用法，出现了词性的缩小现象。

(三)词性的转移

词性的转移是指同一个日源外来词，在日语中的词性和在汉语中的词性截然不同。课题组通过人民网、新华网等数据库对“瘦身”这一词汇进行调查，收集到以下例句。

(5)隆鼻、除皱、瘦身、做双眼皮，这些耳熟能详的项目其实都属于医美。

——人民网 2020年1月15日

(6)贵州提出在全省政府系统来一场行政权力瘦身的革命，凡是市场能自行调节的就放给市场，凡是社会组织能自律管理的就放给社会，凡是基层管理更为方便有效的就放给基层，确保“放”出活力和动力。

——人民网 2021年1月23日

根据《日本国语大辞典》《大辞泉》的解释，“瘦身”在日语中指瘦的身体、苗条的身体，作为名词使用。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的解释，如例(5)“瘦身”在汉语中指减肥使身体匀称，作为动词使用。结合以上例句，可以发现例(5)中“瘦身”作为动词使用，指瘦身减肥。例(6)中“瘦身”也作为动词使用，但词义发生了一些延伸，指简政放权，下放机关权力。由此可见，“瘦身”的词义要在具体的语境中分析，“瘦身”的词性由日语中的名词变化成汉语中的动词，出现了词性的转移现象。

五、结语

本文为了排除日源外来词收集方式的任意性和主观性，以新增词条的日源外来词为研究对象，重点研究了21世纪以来日源外来词传入汉语之后所发生的词性变化特征。由于人们所处的社会环境和语用心理等的变化，日源外来词在融入汉语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词性的扩大、缩小和转移现象。由于篇幅有限，本文仅简单归纳了词性的变化现象，尚未对日源外来词在汉语中的传播原因、嬗变原因等方面进行深入探究，这一课题可以作为下次研究的方向继续深入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