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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文化视域下王安忆的饮食书写

2021-02-27洪何苗

关键词:淮河流域王安忆面筋

洪何苗

淮河文化视域下王安忆的饮食书写

洪何苗

(蚌埠学院 文学与教育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王安忆运用饮食书写塑造人物形象,推动情节发展,描摹沿淮群众的饮食习俗与熟悉味道,记录沿淮群众共同的饮食记忆,浓缩了淮河地域乡风土韵。以王安忆淮河乡土创作为例,剖析其淮河文化视域下饮食书写,以此管窥王安忆淮河乡土创作中独特艺术风格与丰富文化内涵。

淮河文化;王安忆;饮食书写

淮河是古时四渎之一,也是我国南北文化融合的交叉地带,其所独具的地域文化是中国整体文化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淮河流域人文地理环境以及古风新韵熔铸成特有的淮河文化,其以生生不息的遗传性和继承性,构成了作家深刻的生命体验、独有的文化记忆,激发了作家无穷的创作灵感和丰富的情思意蕴,使其创作带有独特的淮河地域特色。

饮食书写是一种能够结合饮食相关知识并包含个人情感的写作方式。当代著名作家王安忆曾生活在淮河流域乡间,创作中注重将乡土叙事与淮河流域这片古老土地上的文化传统紧密相连。以王安忆淮河乡土创作为例,剖析其淮河文化视域下的饮食书写,可以探究王安忆淮河乡土创作的独特艺术风格与丰富文化内涵。

一、淮河流域饮食习俗的文学书写

“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明清以来淮河流域各个地区礼仪习俗以及岁时习俗中所涉及的饮食活动与饮食文化在长时期的历史发展与融合中,逐渐呈现出同一性特征。”[1]王安忆创作的《蚌埠》《临淮关》《轮渡上》《姊妹们》《大刘庄》等作品,多角度地描写了淮河文化视域下沿淮群众的饮食习俗与熟悉味道,记录了沿淮群众共同的饮食记忆。

著名作家许辉在2015年中国作协和文化部联合举办的“文学写作与民族记忆”文学对话会议上,以《我的淮河文化写作》作专题发言。他在发言中介绍了淮河流域饮食习俗:“在地理、气候、农耕特征相同的情况下,饮食结构和方式也大致相同。比如吃的都是面食,都做成馒头,都有做成类似煎饼的面食;都喜食牛羊肉,牛羊肉的做法基本相同;都喜食生蒜、大葱、青萝卜和红萝卜;都喜食加入面制品、动物汤汁、花生、盐等食物和作料的汤类。而历史上上述这些饮食过了淮河以南,就很快都消失了。”[2]值得注意的是,许辉发言中提到这几类饮食习俗在王安忆创作的《大刘庄》《小鲍庄》《临淮关》《蚌埠》等作品中都有专门书写。可以说,淮河文化视域下饮食习俗众多,既是淮河乡土文学创作取之不尽的题材,同时也对曾有沿淮乡间生活经历的王安忆及其乡土创作有一定的影响。

(一)沿淮的面食

沿淮地区是以生产小麦、玉米、红芋、荞麦、黄豆等杂粮为主的地区,通常是“一年种两季庄稼,一季小麦,一季黄豆”[3]226。在麦收季节沿淮有句俗语“滚子响,鏊子热”,其中滚子响是指滚子将新收的小麦脱壳,鏊子热是在鏊子上用新收的小麦粉做饼。沿淮地区日常以麦面为主食,且种类多样:有馍馍、烙饼、煎饼、油饼等。对于淮河流域“吃的都是面食,都做成馒头,都有做成类似煎饼的面食”等饮食习惯,王安忆笔下有细致书写。如《运河边上》:“有一只锅里贴了一圈发面饼,又白又软和,手指一按一个窝,象胖娃娃脸上钩笑涡。这是谁家的锅?谁家的灶?烧着麦瓤子,金黄金黄。”[4]《菜根谭》中“死面馍”是:“将面和得稀软稀软,烧热的锅沿上,抓起一团,窝一窝,啪地拍上去,也是一圈。添水、再烧、锅圆汽,扯出柴草,踩灭了。过一时,揭起锅来,一团白雾过去,露出凝脂般的饼子,饼皮底下隐着暗花,就像一块黄玉。”[5]343王安忆用细腻的笔墨描写了沿淮乡间最简单面食:美味的“发面馍”与“死面饼”,以及其制做过程、做法、器具等。沿淮地区,无论是“发面馍”还是“死面饼”,都是人们餐桌上常见的可口主食,饼在口中,柔润香甜,吃到最后还有一股麦芽的清香,让人回味不已。

沿淮面食除了各类饼,还有面稀饭、面条、面汤,最有特色的要数“面疙瘩”。王安忆称,此前在上海膏腴中滚打,被鱼肉蒙了味觉,直到吃了“面疙瘩”才品尝了粮食油盐的香味:“汤是稀稀匀匀的面糊,疙瘩是珠圆玉润的一粒粒,油香,面香,和着盐味。”[5]342同时王安忆在作品中还写下“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面疙瘩”[5]347。一份“面疙瘩”做起来很简单,但疙瘩裹住汤汁,粒粒分明,伴着浓郁的油香面香,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不仅味道纯朴,而且营养丰富。这些发面饼、烙饼、面疙瘩都是沿淮百姓家常主食,各类面食虽然口感硬度不一,吃法不同,却以独特的滋味构成淮河流域饮食的重要内容之一。

(二)沿淮三汤

作家许辉称淮河流域群众“都喜食牛羊肉,牛羊肉的做法基本相同……都喜食加入面制品、动物汤汁、花生、盐等食物和作料的汤类”。其中“都喜食牛羊肉”包括“牛肉汤,羊肉汤”;“都喜食加入面制品、动物汤汁、花生、盐等食物和作料的汤类”主要是指“辣汤,面筋汤等”。在沿淮地区“牛肉汤,羊肉汤,辣汤,面筋汤”[6]。这四汤较为出名。在《皖北四汤,年年飘香——藏在汤中的故事》中“四汤”除了味道醇厚,还与沿淮地区一些动人故事和传说紧密相关,为“四汤”增加了迷人的味道。“四汤”在王安忆的创作中共出现三种,有羊肉汤,辣汤,面筋汤(也称芝麻糊)。在王安忆笔下“辣汤”是一种奇异的食物,她着重介绍了淮河流域辣汤的特殊吃法:“自带一枚鸡蛋,磕在碗里,直冲而下,鸡蛋变成散花……这种鲜,不是我们一般所认为的鲜,仅在舌面上,而是从感官的深处拔起,就是说浑身舒泰。”[5]332

面筋汤是“淮北面食中的绝品”,“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赛珍珠,就非常喜欢宿州的芝麻糊(面筋汤)”[7]。面筋汤是20世纪70年代沿淮餐桌日常的牙祭,王安忆着重写出了面筋汤的两个种类,荤面筋汤和素面筋汤。素面筋汤中有面筋、海米、海带、豆腐丝、鸡蛋花。荤面筋汤中所使用的食材更加丰富与美味。《古城的餐桌》一文中,王安忆曾到古城同事家做客,晚餐吃面筋汤和烙馍。“在座每一个人跟前,都守着同样的一海碗。海碗里是什么?面筋汤。这面筋汤可不是那面筋汤,这是用猪肚熬出的汤底。里面的鸡丝、肉丝、豆腐丝、玉兰片、木耳、海带、鸡蛋花,是实打实的。”再将烙馍撕成块泡入汤中“一转眼一张烙饼卷了小半碗汤下了肚”[5]338。王安忆一直好奇面筋汤中的面筋是如何从面里洗出来的,至今还让她觉得纳闷,但柔软嫩滑的面筋与鲜美可口的鸡丝等多样食材搭配而成的面筋汤,一直让她难以忘怀。

王安忆不吃羊肉,沿淮羊肉汤却让她记忆犹新,作品《羊》中“羊骨头从早到晚坐在火上沸着,熬成乳色,临到喝时,浇上辣椒油,撒一堆芫荽,乳白,鲜红,碧玉,抢眼极了”[5]170。乳白的汤汁与绿色的芫荽、红色的辣油,搭配在一起煞是好看。同寝室女孩子“咝咝地喝着(羊肉)汤,辣油,芫荽,羊油,漫出她们的嘴唇,热气又将口鼻一圈熏红了”[5]171。羊肉汤那股醇香气息随着热气弥漫在王安忆的记忆中。王安忆作品中的羊肉汤、辣汤、面筋汤美味可口,是淮河流域一带群众餐桌上常见的传统汤类名吃。王安忆淮河乡土创作中的饮食书写多呈现的是日常生活,家常美食。读她创作中的饮食书写,一股浓郁的沿淮乡土气息扑面而来,这些淮河流域饮食的文学书写既是她曾经沿淮乡村生活的记忆沉淀,更呈现出淮河流域独特的地域风情。

(三)生食的果蔬

作家许辉称淮河流域群众“喜食生蒜、大葱、青萝卜和红萝卜”。在王安忆创作中也有描写:“洗完澡,披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走在街上,买一个青萝卜,竖劈成几爿,一人掰一爿吃着走着。身上暖暖的,心里凉凉的,其乐无穷。”[8]青萝卜在沿淮乡村一直作为生食的果蔬,就地取材,自成习俗。除了生食青萝卜,还有生食的豌豆、槐树花。

在王安忆笔下,沿淮小姐妹向上海来的“雯雯”推荐豌豆生着吃,最初雯雯拿着豌豆非常犹豫,因为在上海,豌豆是蔬菜需要煮熟吃。小姐妹们一直劝上海来的“雯雯”“生的吃,可嫩了”。最终,雯雯自己动手摘了尝试吃了一些,吃后又嫩又甜,嘴唇都染绿了。嫩生生的豌豆夹被王安忆称为“美味的吃食”。

王安忆还记录了庄上特别“娟阁气”槐树花,雪白的槐树花除了生食,还有多种吃法:可以和进面中蒸馍,可以打鸡蛋炒吃……散发着微甜的青涩气味,满口清香,回味悠长。有时很多食物的吃法越简单,越能保持食材本味,就越让人念念不忘。在王安忆看来生食槐树花“自有它的纯情”。王安忆离开沿淮乡村后,这些生食的果蔬倘若偶尔再吃,一定找寻不到,曾经在沿淮乡村与小姐妹一起生食这些果蔬时青涩香甜的味道了。

二、饮食书写刻画沿淮人物形象

王安忆称沿淮生活“它首先刺激我,给我留下很多写作的材料,让我看到了多种状态下的人,在生活中,我喜欢看人,关注人”[9]。王安忆以当代女作家细腻敏感的笔触,通过沿淮饮食文学书细致描绘出一份独特的“沿淮滋味”,借助饮食书写刻画了不同的沿淮人物形象,凸显沿淮乡土中“一方水土”和“一方人”。

《开会》通过为村干部准备午饭的过程,塑造了善良、能干的孙侠子。烫菠菜、拌辣皮、煮小鱼,腊肉炒鸡蛋,稀的喝面条,干的贴饼子。孙侠子用简单普通的食材为大家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题目《开会》成了开篇的引题,引入孙侠子为大家做的这顿午餐。王安忆详写了每道菜的做法和过程,就连放绿葱、白菜、红辣椒、大蒜、酱油、盐,添水等细节也没有放过。麦秸秆烧出的红火,添水的滋滋声、切碎的菠菜,滑锅的香油,打松的鸡蛋,翻炒的腊肉,煎黄的曹鱼……。经过孙侠子的巧手,简单食材做出了沿淮乡间的美味。其次,孙侠子难得到县上,自己一块钱零花钱不舍得花,却给弟弟买了沿淮著名的点心“糖三刀”,做饭时给借锅灶做饭的房东家孩子打了个鸡蛋吃,通过点心“糖三刀”与一个鸡蛋的书写,突出孙侠子善良的品德,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

王安忆还描写孙侠子的母亲。在女儿准备出门时,因为家庭不富裕,在一家人早上喝稀饭的情况下,她专门为女儿做了炒米饭,想着女儿要进县城给村里开会的人烧饭很辛苦,要吃得好一些。她炒的米饭刷的开,米粒压得一粒一粒的,一点也不粘。米粒不是硬的而是软软的,有些糙,可是很有嚼头。就如沿淮的一句俗话,稀的要喝的来,干的要撒得开。炒米饭的温暖与饭香弥漫在母女之间,通过炒米饭细节,一个爱女能干的沿淮妇女形象跃然纸上。

《小鲍庄》中,鲍秉家里的闹事,是鲍彦山家里的给他送去稠的能挑上筷子的芋干稀饭,两张煎饼。鲍五爷是五保户,捞渣总是将煎饼捏成团送到他的嘴里,粗茶淡饭凸显了小鲍庄乡民的仁义群像。

《姊妹们》中从小失去父母的“小辫子”待人情意重,那年“我”回上海,她从过年的猪肉里专为“我”留下一刀肉,等“我”回来,天天到庄口大路上望“我”,而“我”那时却已另有打算,心思早不在我们庄,直到开春三月,都呆在上海家中赋闲,于是这一块肉便生生地坏了。也正是这一刀的猪肉给予了王安忆留下无限的慰藉与温暖。

三、饮食书写的叙事作用

王安忆在创作中将饮食书写不露痕迹地融合在叙事中,有的交代叙事时间,有的推动情节发展,有的埋下伏笔,使其沿淮乡土创作情节更加自然流畅,内容更加贴近淮河流域乡村现实生活。如《大刘庄》第一章“正吃晚饭,鲍庄来人了。大志子端起稀饭碗,上锅屋吃去了”[3]9。借此交代媒人给大志子上门说亲的时间场合等。第三章又写道:“吃过晚饭,俺妈带俺三姨去小勉家借鞋样子,俺大上家后了,我进屋去拾碗,他和我说话了。”[3]46这里的“他”是与大志子相亲的小伙子。这其中“正吃晚饭”“吃过晚饭”等都是用饮食描写来交代人物活动的时间,引出下文。

有的饮食书写推动情节发展。如《临淮关》中开篇就道出临淮关船工老杜家几个孩子工作安排的非同一般。究其原因,作者娓娓道来,老杜平时虽然沉默少语,但心胸豪爽,待客热情。常有错过航次的朋友前往他家借宿,总是受到热情款待。尤其让人称道的是他家女人做的饭菜,最家常,却给来往朋友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这些家常饭菜也在王安忆笔下被写成最“不凡”的饭菜了:煮玉米粥加上葱花和自家腌的豆豉,咸滋滋,热乎乎。淮河里的小曹鱼在缸里煨酥鱼。过年酱猪腿隔水蒸肉……复杂工序,细致描述。朋友们在老杜家吃了家常菜后,为感谢老杜,时常会让人捎东西给老杜。老杜也常常回赠临淮关的水产,如活虾、活螃蟹等。久而久之,正是这份来往结下的诚挚情谊,不着痕迹地推动情节进一步发展。当老杜女儿小杜下乡时,老杜就托其中一位朋友帮忙。那位朋友感念每一次在老杜家受到的热情款待,一直无以回报,就在帮助小杜安排工作中特别用心思,才有了后来小杜的工作与生活。一个淮河岸边镇上女子在老杜朋友的精心安排下,走进县委大院,当上了广播员,认识后来的丈夫(县委领导的儿子)海林,结婚生子。质朴的吃饭人情改变了一个临淮关镇上女子的命运。

《冷土》中刘以萍是大刘庄的女子,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在城里,却始终碰不到合意的对象。直到第一次见到未来丈夫小谷时,通过做沿淮家常菜露了两手,细心切着肉丝,用心的炒着小菜,给小谷留下了好印象。文中通过刘以萍做了“两个细巧的沿淮菜”为两人的日后相处、成为夫妻打下伏笔。

《小鲍庄》走乡串户的货郎拾来走到小鲍庄时,又饥又渴,二婶子留他在家里吃饭,拾来先是拒绝,因喝水时看着二婶子做煎饼“将面团子在鏊子上一抹,抹的溜溜圆,再一挑”[3]173,一张煎饼就做好了。拾来注意到二婶子做煎饼的那双手,他觉得:“看着心里就自在,就舒坦,就亲近……”[3]173二婶子请路过的拾来吃煎饼、喝口水,本是生活中的小事,却给漂泊在外拾来带来了温暖与感动,为他们二人在故事中结为夫妻埋下伏笔。王安忆利用淮河流域的饮食元素为作品创作服务。

四、饮食书写的文化意义

“淮河文化的精神基因深刻形塑着当代淮河流域文学的叙事特征、艺术手法及审美风貌等。”[10]王安忆关于淮河流域饮食的文学书写,虽然家常素朴却齿颊留芬,同时又具有深刻人文内涵。其中的沿淮面食、三汤、生食的果蔬,已经成为沿淮群众的集体饮食记忆,不因时代变迁而消失,反而因作家的文学书写历久弥新。对王安忆而言,沿淮乡土饮食既是唤醒记忆的催化剂,也是承载记忆的媒介。

(一)淮河流域的饮食记忆

王安忆在淮河乡间生活时间不长,但喝着淮河水,吃着沿淮饭,走过了那一段青春岁月。淮河流域饮食及饮食背后的故事和传说,无疑给她沿淮乡间生活增加许多回味和记忆。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认为:“要破译一个人赋予自己和生命的意义,最大的帮助莫过于他的记忆库。任何记忆,不管他以为多么微不足道,也相当重要,因为这对他来说意味着是‘值得记忆’的东西,而它之所以‘值得记忆’,是因为这与他想象的生命相关。”[11]王安忆沿淮乡村的青春印记或多或少与淮河流域饮食有关。那些让人难以忘怀的稀饭、面条、面汤、面疙瘩、死面饼、发面膜、煎饼、羊肉汤、辣汤、面筋汤……还有各式炒菜烧菜,记录着王安忆在沿淮的生活,沿淮饮食的味道渗透到她的创作中,成为她在淮河流域生活的记忆。就如她在《从疾驰的车窗前掠过的》中所写:“我忽然希望火车能多停留几分钟,我还要看看这淮河、大坝、平平整整的路、清清凉凉的水,这柳树、槐树、枣树、直而又直的的白杨树。我在这里生活过,这么长的岁月……”[12]这其中“忽然希望火车能多停留几分钟”的不舍与情感构成其饮食书写的一种基调,这种基调包含的不仅是对淮河流域饮食的记忆,更是与这段饮食记忆有关的青春岁月。

“文学作品不仅描述了地理,而且作品自身的结构对社会结构形成也做了阐释。文学作品的‘主观性’不是一种缺陷,事实上正是它‘主观性’言及了地点与空间的社会意义。”[13]烫菠菜、拌辣皮、煮小鱼,腊肉炒鸡蛋,稀的喝面条,干的贴饼子……沿淮饮食,各得其味。不仅如此,那些滋味还蕴含着每一位在淮河流域生活的人与淮河饮食相关的岁月。那些平平常常的沿淮日常饮食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沿淮人,丰富着一代又一代沿淮人的味觉记忆。

(二)淮河流域的文化景观

王安忆笔下沿淮的面食,沿淮三汤,生食的果蔬,浓缩了淮河流域乡风土韵,浓情厚意,使王安忆笔下塑造了一处与上海都市截然不同的淮河文化景观。汤汤淮水日夜不停地滋养着沿淮这片土地,造就了淮河流域独有的文化品格。王安忆在作品中将乡土叙事与淮河流域这片古老土地上的文化传统紧密相连,通过对淮河流域群众饮食以及生活图景的书写,不动声色描绘淮河流域群众的饮食起居、行为习惯乃至价值取向,在创作中写出了属于“淮河流域”这一份独特“滋味”。在这“滋味”里,王安忆通过淮河视域下饮食书写赞美了沿淮乡人的淳朴、善良与能干;沿淮乡村生活的简单与美好。这看似平常的饮食书写背后有着一个个可爱的沿淮人,一件件难忘的沿淮事,饱含着淮河乡土文化的浓浓汤汁。

“饮食作为人类社会赖以生存与维系的必备条件之一,它不仅是人类社会历史实践过程中创造的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的一部分,而且因其民族的传统性、历史的传承性、社会的阶层性、文化的超越性与共享性等特质,构成一种独具特色的文化体系和文化载体。”[14]淮河文化视域下王安忆的饮食书写是王安忆淮河乡土创作的重要内容之一。在这份“沿淮滋味”里,王安忆使用大量篇幅运用饮食书写塑造人物形象,推动情节发展,记录了沿淮乡民的生活百态,作品充盈着浓郁的淮河文化精神以及作家对它的思考与准确把握,具有丰富的淮河历史文化内涵,表达了作者乡土创作中的审美韵味。

[1]李东辉.地方志所见淮河流域的饮食文化[J].四川旅游学院学报,2018(6):8.

[2]许辉.随身携带的风景[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8:420.

[3]王安忆.大刘庄[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

[4]王安忆.王安忆中短篇小说集[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3:124.

[5]王安忆.王安忆短篇小说编年:卷四2001-2007[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6]《安徽优秀传统文化丛书》编写组.皖北文化九讲[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15:371.

[7]周星.民俗学的历史、理论与方法(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178.

[8]王安忆.69届初中生[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6:323.

[9]王安忆.王安忆说[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106.

[10]朱万曙.花鼓灯灯歌的艺术功能和文化、审美价值[J].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6):47.

[11]阿尔弗雷德•阿德勒.生命对你意味着什么[M].周朗,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14.

[12]王安忆.王安忆短篇小说编年:卷三1997-2000[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48.

[13]何柳.英国现代主义小说的空间叙事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8:6.

[14]吕琛洁.饮食背后——再读谭恩美之《灶神之妻》[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60.

Wang Anyi’s Diet Writ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uai River Culture

HONG He-miao

(College of Literature and Education, Bengbu College , Bengbu 233000, Anhui)

Wang Anyi used diet writing to shape character images, promote plot development, describe the eating habits and familiar tastes of the people along the Huaihe River, record the common eating memory of the people along the Huaihe River, and concentrate the rural charm of the Huaihe River region. Taking Wang Anyi’s local creation in Huaihe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iet writing in the perspective of Huaihe culture, so as to take a close look at the unique artistic style and rich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Wang Anyi’s Huaihe local creation.

Huaihe culture; Wang Anyi; diet writing

10.14096/j.cnki.cn34-1333/c.2021.06.02

I206.7

A

2096-9333(2021)06-0011-05

2021-08-24

2019年度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项目(AHSKQ2019D132)。

洪何苗(1981— ),女,安徽蚌埠人,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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