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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善者生存

2021-02-26布莱恩·黑尔、瓦妮莎·伍兹俞月圆

海外文摘 2021年2期
关键词:智人羟色胺催产素

布莱恩·黑尔、瓦妮莎·伍兹 俞月圆

我们是现存的唯一一种人类,但就在不久前,我们还有伙伴。在智人出现后大约30万年的时间里,我们与至少4个人类物种共同占据着地球。事后看来,我们致胜的原因显而易见:我们最擅长狩猎,头脑最聪明,技术水平最高超。

但这只不过是我们讲给自己听的故事而已。其他一些人类物种掌握的技术更高超,在这个星球上生活的时间更久,它们的大脑和我们的不相上下甚至更大。如果回到十万年前,让你猜猜哪个人类物种能一直生存下去,把赌注押在尼安德特人身上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和尼安德特人有共同的祖先。他们比我们强壮,有结实的胸膛和发达的肌肉,还精于使用武器,能猎杀冰河时代的每一种大型哺乳动物。尼安德特人的文化十分复杂,他们会埋葬死者,照顾伤病员,还会用染料往身上涂油彩,用贝壳、羽毛和骨头制成的饰品装点自己。

如果智人既不是最强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那我们是如何在进化中胜出的呢?

| 自我驯化 |

与其他人类物种相比,我们是最友善的,可以与从未谋面的人就一个共同的目标进行沟通,并和他们一起努力实现这个目标。在还没学会说话和走路时,我们就已经掌握了这种能力。这是通往复杂的社交世界和文化世界的敲门砖。借助这种能力,我们得以深入了解他人的思想,继承数代前辈的知识。

这种友善通过自我驯化得来。驯化是一个遴选友善个体的过程。一种动物被驯化后,除了变得更加友好,还经历了许多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变化。这种“驯化综合征”可以从脸型、牙齿大小和身体不同部位或头发的色素沉着反映出来,激素水平、生殖周期和神经系统也会发生变化。虽然一般认为,驯化是我们对动物做的事情,但它也可以通过自然选择发生,这一过程被称为“自我驯化”。

自我驯化帮助我们增强了取得成功的关键能力——与他人合作沟通的能力。虽然行为不会变成化石,但调节行为的神经激素塑造了智人的骨骼,我们可以通过古人类标本来追踪这些变化。例如,青春期一个人体内的睾酮越多,眉骨就越厚,脸也越长。睾酮并不会直接使人具有攻击性,但睾酮的水平及睾酮与其他荷尔蒙的相互作用的确能够调节攻击性行为。

平均而言,距今不足8万年的头骨,其眉骨凸起的高度减小了40%。与之前的头骨相比,这些头骨的长度短了10%,宽度窄了5%。尽管后来的变化模式有所不同,但变化一直在持续发生。现代狩猎采集者和农业劳动者的脸看起来更精致,这表明睾酮的水平降低了。

另一种神经激素5-羟色胺可能促进了另一些变化,导致大脑变小、攻击性降低。5-羟色胺的增加出现在驯化的早期,这种化学物质也可能与头骨的发育有关。在社会科学实验中,能增加大脑中5-羟色胺利用率的药物会使人们更乐意合作,更不愿意伤害他人。如果胚胎在形成初期暴露于5-羟色胺影响下,头骨的形态也会发生变化。摄入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的怀孕小鼠所生的幼崽,鼻子更短窄,头骨呈球形。

智人的头骨在过去两万年里一直在缩小,大脑也随之缩小。智人体内的睾酮和5-羟色胺水平因为驯化而发生了变化。较低水平的睾酮和较高水平的5-羟色胺使得催产素对社交联结的影响增强。分娩时,母亲体内会大量分泌催产素。它能促进母亲的乳汁分泌,并能通过母乳传递。父母和婴儿之间的眼神交流创造出一个由催产素推动的交互循环,使他们都能感受到爱与被爱。荷兰莱顿大学的一项实验表明,受试者在吸入催产素后往往更乐于合作,更富有同情心,也更易在玩游戏时相信他人。

所有这些变化都对我们的社会关系产生了持久的影响。智人会用不同的方式对不熟悉的个体作出反应,但与其他所有动物不同的是,我们还能立即识别出一个陌生人是否属于我们的群体。只有智人才会根据外表、语言或一整套信仰来定义我们的群体。智人对群体状态的认知不断变化,即使面对从未谋面的人,也能认出自己的同类。这种特点使智人的社交网络大大拓宽,远超其他人类物种。

| 光明常在 |

尽管我们的表亲尼安德特人起初似乎更具优势,但大约8万年前的迹象表明,智人可能不仅占了上风,而且开始蓬勃发展起来。

从30万年前的遗迹中,我们可以瞥见复杂的社会与先进的技术。那时智人刚刚在非洲登场。不过,直到距今8万年前起,智人的进步才持续不断,并且优势渐显。从化石记录来看,这也正是复杂的文化传统和技术开始远距离传播的时候。社交网络扩大,意味着可以更快地将更多的文化创新分享出去。于是,文化和技术进步呈爆炸式增长。

距今5万年前,我们开始在世界各地的居住点留下证据,这些证据证明智人的社交网络在不断扩大,文化实力也在不断增强。贝壳制成的首饰在离海数百公里的地方被发现,智人还在岩石上以生花妙笔描绘动物的形象,岩石表面起起伏伏,于是动物似乎成了立体的图案。

正是社会容忍度的提高导致了认知的变化,特别是与合作交流相关的认知变化。人类的自我驯化导致了人口的增长和化石记录中可见的技术革命。友善以其他人类物种无法企及的方式将创新者群体联系在一起,从而推动了上述变化。自我驯化带来了一种超能力,我们只用了进化史上的一瞬间就掌握了全世界,而其他的人类物种却一个接一个地灭绝了。

这种对自己物种的乐观看法与人类仍在为彼此制造的苦难格格不入。如果人类的自我驯化理论解释了我们最好的一面,它能不能解释最坏的一面呢?我们如何调和自身的善良与野蛮呢?

友善背后的一些神经激素的变化也会助长可怕的暴力行为。催产素对为人父母者的行为至关重要,因此得名“拥抱荷尔蒙”,但更好的名字是“妈妈熊荷尔蒙”。新生儿到来后,母亲体内催产素激增,当她感觉自己的宝宝受到威胁时,她感受到的愤怒也将更强烈。例如,额外补充了催产素的仓鼠妈妈更有可能攻击、咬伤具有威胁性的雄性仓鼠。催产素与雄性的攻击行为也有关系。雄性老鼠找到配偶后,体内可利用的催产素会增加,于是它对自己的配偶更体贴,但也更有可能攻击威胁到配偶的其它老鼠。社会联结、催产素和攻击性之间的联系在哺乳动物中广泛存在。

友善程度的提升也带来了一种新的攻击性。人脑发育过程中5-羟色胺含量提高,导致催产素对我们行为的影响增大。群体成员之间可以建立联系,彼此之间的纽带十分牢固,就像家人一样。随之而来的是,我们愿意以暴力保卫群体成员。在进化的过程中,我们越爱越深;当深爱的人遭受威胁时,我们越来越暴力。

| 愛寓于交往之中 |

尽管存在人性进化悖论,不过人类对于“谁属于我们这个群体”的看法是可塑的。智人已经证明,他们有能力扩展“群体成员”的概念,使之得以覆盖千百万人。这个概念还可以进一步扩展。受到威胁的感觉使我们想要保护自己群体中的其他人,弱化群体间冲突的最好方法是通过不带有威胁性的社会互动减少受威胁感。

20世纪60年代与非裔儿童一起上学的白人儿童,长大后更有可能支持跨种族婚姻,交非裔朋友,并欢迎非裔进入他们的社区。大多数政策的制定都基于这样的假设,即态度的改变将导致行为的改变,但在群体间冲突中,实际情况是改变后的行为最有可能导致想法的改变。在不同意识形态、文化或种族的人之间建立联系,可以帮助人们意识到,我们都属于一个名为“智人”的群体。

这给我们提供了竞争所需的优势,让智人比其他各种原始人生存得更久。用进化论的术语来说,“友善”的定义与指向他人的积极行为相关,它不仅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密切接触,还包括快速解读他人意图的能力。社会交往使我们解决问题的能力超过了个人单打独斗所能达到的水平,人类因此收益颇丰,由此产生的代际共享知识的能力催生了技术和文化的革新,使人类能够在全球各地聚居生活。

[编译自美国《科学美国人》]

编辑:要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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