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的张謇精神与社会企业

张上塘

转眼已是年末岁初，媒体报道北京、重庆、内蒙古、广东等多省市连续举办企业社会责任论坛，发布社会企业年度榜单，或成立社会企业服务联盟。中央社会主义学院、中华职业教育社、江苏省委统战部主办的“张謇精神的时代意义”2020年度论坛也于前不久在北京举行。这令人不由又想起前年底在北京参加“张謇精神的时代意义论坛会”时感受到的两大高光亮点：一是张謇精神；二是社会企业。

张謇是我国近代著名的实业家、教育家和政治家，一生创办20多个企业和370多所学校。1895年在江苏南通创建大生集团，用当地资源搞综合性的产业社会化发展，产生的效益全部用于当地的社会文化公益建设，包括收容鳏寡孤独的养老院、孤儿院，残疾人等皆有所养。同时倡导实业救国和教育救国，开展残疾人教育、妇女教育，兴办图书馆、博物馆、体育馆和公园等公益性事业，为我国近代民族工业的兴起和教育事业的发展做出突出贡献，深受人们的追随和爱戴。后期的梁漱溟、晏阳初、卢作孚等人借鉴张謇的经验，接续传承举办乡村民生事业，为后人留下宝贵的思想和实践成果。2017年中央农村工作会上，习近平总书记讲到乡村振兴时，特意提出要借鉴张謇、晏阳初、梁漱溟等前辈的经验做法；在2020年7月的企业家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称赞张謇是爱国企业家的典范；2020年11月，習近平总书记在江苏考察期间专程前往南通博物苑，参观张謇生平介绍展陈，重点了解张謇“实业救国”、发展教育和社会公益事业的事迹，再次称赞他是民营企业家的先贤和楷模。

可以认为，一百多年前张謇等先辈创办民营企业的目的就是实业救国，路径就是在当地综合发展，这在当时的世界上是从没有过的典型，也是中国早期的社会企业。

社会企业之所以在21世纪成为一种全新概念，源于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穆罕默德尤努斯创办的格莱珉银行，以小额贷款形式帮助数十万穷人。格莱珉银行就是典型的社会企业，运作了32年。类似这种组织形态早已存在多年了，获得诺奖之后才引起更多的关注。当下有不少西方大企业开始提倡或仿效向社会企业转型，引发人们关注。

社会企业与一般的商业企业有不少共同之处。社会企业首先应该是企业，有盈利需求、要照章纳税，还要有股东分红等。社会企业的目标是追求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追求企业所在地的综合发展。当然要实现上述目标，必须采取商业化运作，确保组织的专业性和运行效率，也要讲求经济效益和资金层面的可持续发展，还要有生存和竞争意识。而一般的商业企业最重要的功能是赚钱，实现资产保值增值，追求利润最大化。当然也要承担必要的社会责任，兼顾社会目标。一般的公益慈善机构也会讲究专业化组织架构，也会有资本运作，但不追求盈利或分红，是以商业化方式帮助救济穷人的机构。

由此可以看出：社会企业兼备商业企业和公益事业的特征，社会企业从事的事业及追求的社会目标与公益慈善机构更加贴近，是以商业化的手段经营改造公益事业，是理想的人类社会组织形态，但不是西方空想社会主义的试验形态。

顺便提一句，当下不少一般性商业企业提及追求综合社会效益时多停留在“捐钱捐物”层面，很少把企业应承担的社会责任（尤其是环保责任）与企业自身的发展战略和竞争能力联系在一起，甚至认为其仅是一种慈善公益性政府行为，是为当地社会排忧解难的面子与企业公众形象，像是在替政府担当的行政行为，是一种“额外摊派”，十分被动或勉强。由此可以反衬：社会企业合乎当代社会潮流，商业企业也必须用社会企业的思路认真对待应承担的社会责任，多做些公益性事业。这样做有益于企业发展战略目标，也有利于社会，实现和创造共享价值（CSV）替代传统的社会责任（CSR）。

尽管社会企业概念在2006年引进中国，但中华民族数千年的人文历史积淀早已蕴涵着社会企业的核心密码。孔子的“天下为公”、横渠先生的“为天下开太平”、王阳明的“四句教”、近代孙中山的“博爱”理念，都充满“天人合一”、“协和万邦”、“天下大同”的理性智慧力量。毛主席提出的“一切为人民”、邓小平提出的“共同富裕”、习近平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些都诠释着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责任担当深刻内涵。百年前张謇创办大生集团、卢作孚的民生公司、晏阳初的平民教育，还有陶行知海归派、梁漱溟的乡村教育义举，以及新时代温铁军的乡村建设学院免费培训农民，腾讯、阿里等大佬遍布全国各地的百千万乡村电商培训，秦玥飞等人耶鲁、牛津、北大、清华毕业生创办的“黑土麦田”公益平台……代代传承张謇精神，关注社会服务民生，社会企业光耀神州大地。

实业报国、科技强国，民营企业冲锋在前。香港查济民实业家从上世纪九十代年起捐资数千万设立的“求是奖”、腾讯10亿的“未来探索奖”、阿里的“青橙奖”，还有红杉集团等等，一改以往“捐钱捐物”，或者支持奖励“课题”、“项目”，而是真心扶持“仰望星空脚踏实地”的一线青年科技工作者和在校本科生，真金白银每人数百万奖励尘世间活生生的个人，让他们抵御外界诱惑、不为生计所累，摆脱“找钱”、“报账”烦恼，心无旁骛一心搞科研，充分体现社会企业的温度与魅力，构成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责任的亮丽色彩。而华为每年20-30亿搞基础研究，把工商界的问题、学术界的思想、风险资本的信念结合在一起，共同创新，不要求知识产权等回报，倾心、真心帮助全球顶级科研机构和企业保持领先和竞争力，投资1000多亿资金，关注、支持并奖励前沿性、基础性、技术性攻关，充分展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宽阔胸怀。

一句话，张謇精神在传承，新时代需要社会企业，我们与社会企业同行，不忘本来、吸收外来、拥抱未来。未来已经来临，当下尚未流行，还要共同拼搏、奋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