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中国产业结构与基本经济条件适配性分析
2021-02-24黄炎
黄 炎
一、引言
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十九大以来经济发展的共识,《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提出“十四五”时期中国将进入新发展阶段,将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紧扣推动高质量发展,着力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中国具备完备的工业体系,广阔的市场,丰富的人力资本,以内循环为主体是实现国内供给和国内需求的循环,构建完整的内需体系。可以确定的是,内循环并非单循环,而是强调自身高质量发展,不断实现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的提升,通过与相关经济要素的配合实现动力转换。
二、理论综述
(一)结构与经济增长关系综述
结构与经济增长关系的文献综述主要对罗斯托、库兹涅茨和钱纳里经典经济理论和思想进行综述。罗斯托在《经济成长的阶段》(1)罗斯托:《经济增长的阶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第36页。中指出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的“起飞阶段”是经济革命的关键和核心力量,他认为经济增长的某些过程类似于飞机起飞,尤其是从低水平均衡的贫困状态上升到一个较高水平的经济增长状态,一个国家要有必要的引擎支持其“起飞”,按照罗斯托的理论,引擎包括三个,一是储蓄率的提高,二是主导产业的形成,三是产业主体也就是企业家群体的出现。基于起飞理论,罗斯托提出应该从产业结构的变化角度分析经济增长的原因。因为产业的更新换代过程也是技术创新的过程,所以产业结构的变化和升级决定着经济的增长,其中主导产业是关键。主导产业依靠新技术和创新使各产业间的联系逐步优化,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进而促进经济增长。西蒙·库兹涅茨(Simon Smith Kuznets)(2)西蒙·库兹涅茨:《各国经济增长》,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年,第410页。通过对经济增长率水平和其变化,度量了构成经济增长的各部分的变化,对结构变化进行了统计认识和理论分析。库兹涅茨认为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主要是在物质和技术的不断变化以及和国家之间日益依赖的基础上实现的,这就使得生产体系中的各个部门增长速度存在很大的差别。库兹涅茨根据实证分析结果得出,在经济增长的过程中,农业部门的份额逐渐减少,而工业和服务业的份额逐渐增加。钱纳里(Hollis B. Chenery)(3)霍利斯·钱纳里等:《工业化和经济增长的比较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79页。提出产业结构的变化是经济增长的动力,通过构建多国模型,对不同国家经济进行分析,提出了标准产业结构,为之后产业结构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钱纳里指出,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产业结构是不一样的,在工业化初期阶段,无论是就业还是增加值,第一产业的比重都是最大的;当经济发展到工业化中期,产业结构向第二产业过渡,并且由轻工业向重工业转变,与此同时,第三产业也开始逐步发展;在工业化高级阶段,第三产业进入高速发展阶段,成为地区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而第一、二产业开始逐步稳定。
中国学者在经济结构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方面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从中国结构问题出发综合供给和需求两方面因素,认为需求结构不合理,供需结构不合理、产业结构不合理是中国经济放缓,缺乏持久动力的重要原因。在这个方面刘伟(2011)(4)刘伟:《突破“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在于转变发展方式》,《上海行政学院学报》2011年第1期。认为,资源配置不合理、产业结构失衡等原因是中国经济难以实现跨越的原因。陈彦斌等(2012)(5)陈彦斌、姚一旻:《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原因、挑战与对策》,《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2年第5期。指出总需求中的出口和投资增速显著放缓是造成经济增速放缓的主要原因,同时,中国低成本优势逐渐消失,全要素生产率增速的显著下降、政府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将有所减弱。沈坤荣(2010)(6)沈坤荣等:《收入分配不平等的增长效应研究——兼论后危机时代中国经济增长内生动力机制的重塑》,《经济与管理研究》2010第9期。认为产业结构发展不平衡、资源环境承载能力下降、社会总需求结构发展失衡、居民收入分配差距不断扩大和人力资本发展滞后是导致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原因。袁富华(2015)(7)袁富华:《中国经济结构性减速、转型风险与供给面改革》,《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5年第2期。在研究中指出目前中国经济放缓并不是周期性的而是结构性问题导致的,致使中国经济放缓的原因是产业结构由第二产业主导向第三产业主导的变化,并在此过程中第三产业劳动生产率增长低于第二产业劳动生产率增长,这是导致经济整体增长率下降的主要原因。颜色(2018)(8)颜色等:《需求结构变迁、产业结构转型和生产率提高》,《经济研究》2018年第12期。建立了需求结构与供给侧产业结构的内在联系,发现需求结构变迁对中国产业结构转型和生产率提高有显著影响。余泳泽(2019)(9)余泳泽、潘妍:《国经济高速增长与服务业结构升级滞后并存之谜——基于地方经济增长目标约束视角的解释》,《经济研究》2019年第3期。指出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增速与服务业结构升级滞后并存的现象,以地方经济的视角去解释可以发现,增长目标的约束主要通过要素在服务业内部的配置来抑制产业结构的升级,所以需要弱化增长目标考核。
(二)制度与经济增长关系理论综述
对于基本经济条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制度因素上,制度因素与经济增长的研究可以追溯到马克思经济学,经过旧制度经济学发展到新制度经济学,对制度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了系统的研究。旧制度经济学的代表学者凡勃仑(Thorstein B Veblen)(10)凡勃伦:《有闲阶级论》,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103页。强调制度的变迁是一种人们为了适应外界的变化而做出的心理方面的调整,认为制度不是组织结构,而是思想和习惯,是不会发生根本性变化的,而是逐渐演变的。凡勃仑根据这个观点进行研究,认为制度变迁十分重要,需要进行制度的变革。康芒斯(Commons)(11)康芒斯:《制度经济学上》,北京:华夏出版社,2013年,第579页。研究的重点在法律制度,认为个人行为受到集体行为的影响,当二者发展矛盾时,解决矛盾的唯一途径是法律制度。他指出经济关系的本质是交易,而在交易过程中的利益冲突只有依靠法律才可以解决。但是,康芒斯没有把所有制形式作为经济关系进行分析,而是把所有权的概念作为法律形式加以界定,并认为所有权是制度经济学的基础。舒尔茨(Theodore W. Schultz)(12)舒尔茨:《论人力资本投资》,北京: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90年,第4页。是较早将制度因素进行内生化分析的经济学家,并且在分析经济增长与制度因素的关系时,将人的价值,也就是人力资本的不断提升视为制度因素,因为人的价值提高可以带来先有制度的改进并且不断向新均衡过度,进而制度会做出相应滞后的改变,最后促进经济增长。
理论研究中,制度因素是基本经济条件的关键维度,但是在实证研究中,研究的方向更丰富,可以从需求侧和供给侧两个维度进行总结概括。在需求侧方面,许多学者认为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原因是投资的拉动,郭庆旺等(2014)(15)郭庆旺、赵志耘,《中国经济增长“三驾马车”失衡悖论》,《财经问题研究》2014年第9期。认为,中国经济近20年的高速增长的确是投资拉动,但不是过度投资,支撑中国经济增长的是“三驾马车”的失衡,提出中国“三驾马车”的比例关系实质上是一种宏观动态结构性均衡,也就是这种比例关系,在过去创新能力不足的情况下为中国经济增长做出贡献。黄泰岩(2014)(16)黄泰岩,《中国经济的第三次动力转型》,《经济学动态》2014年第2期。指出中国经济放缓的根本原因不是扩大内需的政策和措施不到位而是需求引擎需要更换。在供给侧方面,相关学者的研究主要认为中国经济增长主要是通过技术进步、自主创新等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而导致经济增长方式转变,而在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的过程中会出现增速的变化。但是这个方面的研究结论不尽相同,沈坤荣(2013)(17)沈坤荣、滕永乐:《“结构性”减速下的中国经济增长》,《经济学家》2013年第8期。指出工业化、城市化、市场化和经济国际化是支撑经济高速增长的四大引擎。中国经济增长前沿课题组(2013)(18)张平等:《中国经济转型的结构性特征、风险与效率提升路径》,《经济研究》2013年第10期。指出应对中国经济增长减速的风险,应该从提高资本效率入手,作为政策制定时考虑的重点,认为建立低效率企业出清机制以及相应制度改革深化是实现中国经济未来稳健增长的必由之路。周少甫等(2013)(19)周少甫等:《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转化对经济增长的效应分析——来自中国省级面板数据的经验证据》,《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3年第8期。基于部门经济模型利用中国省级数据进行研究,结果表明人力资本和产业结构的优化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其增长效应受产业结构的影响,因此,与人力资本相适应的产业结构升级和优化可以提高人力资本的产出效率,有助于经济持续增长。钞小静等(2014)(20)钞小静、沈坤荣:《城乡收入差距、劳动力质量与中国经济增长》,《经济研究》2014第6期。基于劳动力供给的视角,在二元经济结构模型下,揭示了城乡收入差距通过劳动力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内在逻辑,指出收入差距会导致劳动生产率不同,使质量低的劳动力局限于传统部门的生产,这样一方面不利于劳动力自身生产效率的提升,也减少了劳动力进入现代部门的数量,进而影响中国经济的长期增长。刘智勇(2018)(21)刘智勇等:《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经济增长——兼论东中西部地区差距的形成和缩小》,《经济研究》2018年第3期。分析了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等因素差异对区域差距的影响,提出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可以更好地解释东中西地区的差异。程名望(2019)(22)程名望等:《中国经济增长(1978—2015):灵感还是汗水?》,《经济研究》2019第7期。通过测算市场潜能、资本、劳动力和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得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增长奇迹是高投入与高效率共同作用的结果,且越来越依赖于“灵感”。陈彦斌等(2019)(23)陈彦斌等:《人工智能、老龄化与经济增长》,《经济研究》2019年第7期。分析了人工智能如何应对老龄化等冲击,以实现经济增长。同时要防范人工智能可能引发等失业和收入分配失衡等问题。
(三)“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经济发展研究综述
当今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也是我国重要的战略机遇期,“双循环”发展新格局的提出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从提出背景看,刘鹤(2020)(24)刘鹤:《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人民日报》2020年11月25日第6版。指出“双循环”是适应我国经济发展变化的主动选择,是应对国际环境变化的战略举措,也是发挥我国超大规模经济优势的内在要求。国内学者也展开对“双循环”新格局的研究,魏杰(2020)(25)魏杰:《“双循环”重大战略调整背后的5个核心逻辑》,《经营管理者》2020第11期。指出“双循环”的核心内容,中国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并非“单循环”,在未来还会继续开放,而且将围绕满足内需,实现以开发和提升国内市场为重点,以互利共赢为核心实现高层次开放。在发展过程中,不断补齐中国经济短板,促进中国高质量发展。贾根良(2020)(26)贾根良:《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双循环与中西部大开发》,《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第6期。指出“双循环”提出的根本原因在于价值链分工与核心技术问题。过去国际大循环的发展模式,与中国内需不足之间相互强化陷入了结构性陷阱,东西部之间供需矛盾没有解决,反而造成东部地区虹吸中西部地区资金、资源和劳动力的情况。中国应着力打造区域间互为市场的国内大循环,推动国内经济一体化在空间上向纵深发展。樊纲(2020)(27)樊纲:《双循环与中国经济发展新阶段》,《开放导报》2020年第6期。指出要坚持扩大内需,同时要使产业链更好地循环让供给更好地创造需求。在供给侧方面最首要的问题是加强自主科技创新,破除产业链断供。需要深化体制改革,消除国民经济循环的各种梗阻。郭晴(2020)(28)郭晴:《“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现实逻辑与实现路径》,《求索》2020年第6期。从不同的发展阶段中国内外经济循环的发展特征进行分析,指出中国过去过度依赖国际大循环导致经济发展风险较大,三驾马车不均衡导致经济发展动力不足。同时,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产业链处于中下游水平导致经济发展受制于人。需要调整区域布局推动内循环协调发展,以产业链升级驱动经济内循环快速发展,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张倩肖(2020)(29)张倩肖、李佳霖:《新时期优化产业转移演化路径与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基于共建“一带一路”背景下产业共生视角的分析》,《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研究了中国产业转移的演化路径以及产业转移“共生系统”与“共生环境”的交互作用。提出应根据产业转移在不同演化路径下的差异化需求更合理地引导产业转移。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2020)(30)汤铎铎等:《全球经济大变局、中国潜在增长率与后疫情时,期高质量发展》,《经济研究》2020年第8期。通过测算2021—2025年中国潜在增长率,得出经济增长需要更多地依赖全要素生产率。在政策方面需要积极推进创新驱动高质量工业化战略、发展新型城镇化战略以实现区域优势互补,在新发展格局下实现稳增长与防风险平衡的宏观调控。从目前的学术研究看,对“双循环”提出的背景、面临的挑战以及调整的方向均匀详细的阐述,可以看出,内循环并非单循环,其中产业结构的升级发展是关键,需要构建分析框架,明确新格局下动力转化的方向,如何推动实现高质量发展。
三、中国经济增长适配性分析框架
(一)两维度象限模型分析框架描述
根据现有的经济增长理论,中国经济40年的高速发展与我们的资本和劳动力投入是分不开的,大规模的工业化以及出口导向型战略使中国在国际市场中发挥了强大的比较优势,占据了大量的市场。但由于这种经济发展模式,中国经济面临增长动力不足,增长依赖外需以及粗放型发展等问题。在技术进步方面,之前更多的是模仿、学习和引进,现在要向自主创新转变,由过去的劳动密集向资本密集转变,由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建国以来,中国经济增长也是分阶段的,每个阶段的动力也都是有区别的,这就是说中国经济增长到每个阶段的转换期,基于中国经济增长阶段特征明显,结合现有的新古典经济经济增长理论,文章认为可以通过构建两维度象限模型对中国经济增长的适配性进行分析。
在两维度象限模型中,将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分为基本经济条件和产业结构两大方面,根据这两个方面将经济增长划分为四个象限,分别代表不同的发展方式和阶段。第一个因素是基本经济条件,其最重要的因素是人力资本的形成和制度的构建。一个经济体长期的经济增长主要依靠的是基本经济条件的优化和提升,而基本经济条件的形成有着多维度、高成本和互补性等特点。其中多维度是指在基本经济条件中包含多种因素,既有量的因素也有质的因素;高成本的含义是对基本经济条件的建立是需要大量的投入,不仅仅是对各维度要素的投入成本,还包括时间成本,基本经济条件的形成和完善是一个长期而漫长的过程,其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也是在长期中显现的;对互补性的理解是在基本经济条件中,不同因素之间是相互作用的,并且在相互作用下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不同,例如人力资本的提高可以促进政府治理水平、监管水平的提高,也可以促进制度的不断完善,而一个好的制度,也可以促进人力资本的提升,同时相同的人力资本在不同的制度体系下对经济的作用也会有所不同。第二个因素是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随着新型产业的不断兴起,劳动力不断由传统产业向新型产业转移,进而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不断推进。产业结构的变化可以发生在基本经济条件发展之前(31)经济增长初期,可以承接国外发达国家产业转移,我们人力资本水平低,制度环境有待进步,都不影响对进行劳动密集型的工作产生影响,承接低端的产业转移有利于促进产业结构的变化进而促进经济的快速增长。,但同时,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也要受到基本经济条件发展情况的制约。用坐标系的形式来分析两大动力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如图1所示,其中横轴为基本经济条件投入,箭头指向代表要素投入水平的提高;纵轴为产业结构,箭头指向代表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四个象限分别代表中国经济增长的四种不同的方式和阶段,分别是:基本经济条件水平与产业结构优化程度低的阶段、基本经济条件水平高而产业结构优化程度低的阶段、产业结构优化程度高而基本经济条件水平低的阶段、基本经济条件水平高与产业结构优化程度高的阶段。
基本经济条件的多维度特征,说明其包含多个维度的因素,一类是量的维度,包括劳动力、资本等生产要素的投入;第二类是质的维度,包括人力资本提升、制度的形成、技术进步等。人力资本和制度是要素投入中最最关键的因素,在长期的经济增长中,基本经济条件质的提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人力资本的提高既可以促进政府治理水平和监管水平的提高,也可以促进制度的不断完善,而一个好的制度,有利于促进人力资本的提升。经济条件中的结构因素包含的内容比较多,与其他因素相互补充,通过适配性对经济增长发挥作用。产业结构的变化可以导致经济的快速增长,但是当产业结构变化到一定阶段,进入转型期,变化速度变慢,会导致经济增速放缓。根据这两大维度进行分析,中国经济增长起始于基本经济条件水平低,结构优化程度低,而中国经济增长的的理想状态是基本经济条件水平高与经济结构高度优化的相互作用促进经济持续快速的增加。
之所以构建这个经济增长分析框架,基于以下几点考虑:首先,中国的起点低,从“一穷二白”起家,经历的曲折的发展道路阶段特征明显;其次,中国经济具有明显的二元结构特点,包括城乡二元结构、工农二元结构,以及现在面临的传统产业与新兴产业的二元结构,可以看出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的二元经济结构也是逐步演化的;第三,中国的基础经济发展缓慢,中国人口基数大,虽然文盲率低,但是众多的劳动力要提升,人力资本的水平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从摸着石头过河到改革的攻坚期,中国的经济制度不断发展和完善,进入新的发展时期。总体来说,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中国经济增长处于向高质量发展转变的过程中,运用两维度象限模型,可以解释经济结构和经济条件之间适配的问题。
(二)两维度象限模型分析框架的推导
3.供应商关系不稳定。供应商是企业重要的外部资源,是防控风险的“牛鼻子”,是控制物资采购成本的重要因素。企业普遍忽视了与供应商的合作关系,传统物资采购普遍认为企业与供应商是对立的,在采购中过多强调竞争。在与供应商交流的过程中注重的是如何压低价格,彼此不能做到互相信任,双方都视对方为竞争对手而不是合作伙伴,导致双方之间的合作只是临时的或者短期的合作关系,这种状态下竞争多于合作,促使双方不能够抱着合作共赢的态度,也就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自身的发展和进步,从而导致企业在生产建设及检(维)修出现突发状况,或市场物资短缺时,因与供应商的竞争关系无法保证供应,必须储备大量的物资,从而造成积压。
假设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所占的份额分别是αM和αS,则第一产业的份额是(1-αM-αS)。则这个经济体的GDP可以表示为:
y=(1-αM-αS)yT+αMym+αSys
其中,在模型中假设yT=1,则上式可写为:
y=(1-αM-αS)+αMym+αSys
从上式可以看出,基于这个框架下,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增长依赖于四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基本经济条件的提升,经济潜力的提高和扩大,包括人力资本的提升以及制度的不断完善;第二个方面是第二产业的发展,也就是工业化进程,以及一个地区的工业的潜在劳动生产率的提升;第三个方面是第二产业对第一产业的赶超;第四个方面是第三产业对第一产业的赶超。总体来说就是印证了两维度象限模型中,横坐标的基本经济条件和纵坐标的经济结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而且符合中国经济增长发展的过程,第二产业于1970年超过了第一产业,第三产业于1985年第一次超过第一产业,符合模型描述的经济发展过程。根据基本经济条件ϑ的发展程度可以将经济体划分为不同的发展阶段,分析不同阶段影响一个经济体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
四、产业结构与基本经济条件的适配性理论分析
两维度象限分析模型提出的核心问题是中国经济增长的适配性,所谓适配性就是不同因素之间的兼容性问题,借用编程逻辑设计的概念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和潜力问题进行阐释,可以恰当的解释中国经济增长的发展历程,并功过经济结构与基本经济条件的适配。比如我们所使用的手机或者电脑的屏幕,如果分辨率过高可能出现低版本的游戏不能运行,这就是一种简单的不兼容产生的适配性问题。在中国的经济潜力和动力的分析框架中,两大因素的各自独立的提升或者升级有可能出现与其他因素适配的问题而影响经济增长。对适配性问题的阐述和分析,是动力转换机制研究的基础,在两维度象限模型的分析框架下,每进行一次适配也是完成一次动力转换。
中国的基本经济条件与产业结构的适配性问题主要是分析产业结构的升级与基本经济条件之间的相互作用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除了钱纳里、罗斯托等经典理论之外,还有许多学者进行了实证分析。当前的研究中,中国的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随着经济增长而逐步放缓的原因主要被认为是第三产业的劳动生产率低于第二产业的劳动生产率,但是在本文的框架中,产业结构不是一个单维的问题,结合两维度分析框架,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并没有带来理论预期中的经济增长速度,是因为基本经济条件中存在不相匹配的因素,特别是人力资本的不匹配导致了产业结构的优化没有实现理论预期中的经济增长。所以提出本文假设: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推动到一定阶段会出现与经济条件适配的问题,最重要的适配性问题是人力资本与产业资本的适配。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下,如何实现产业结构与基本经济条件的适配是实现动力转换,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
(一)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的适配
人力资本的提升能对经济增长产生的效应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点:首先,人力资本的提升能够提高劳动生产率,这也是人力资本的基础型能力,即劳动者有着较强的工作能力,由单个劳动力的生产能力的提升带动各个部门、行业以及整体经济的生产效率。其次,人力资本的提升可以带来劳动力转移的效应,实现劳动力由低效率部门向高效率部门的转移,也就是说,在这个方面人力资本可以尽快适应产业结构调整、区域配置需求和制度变迁的需要。第三,提高劳动力的就业率,主要表现就是整体较低的失业率或者失业率的下降,以及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相一致。认为人力资本的有效配置是通过流动来实现的,通过实现产业间、区域间、城乡间的流动进而提高整体的生产效率。
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适配进而促进经济增长的关系如图3所示,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的适配性主要从人力资本的提升是否实现了理论上的作用,适配性问题主要可以从以下几个阶段分析:第一个阶段,是第二产业超过第一产业的阶段,人力资本低产业结构优化水平高,在这个阶段,这个特征主要发生在工业化早期,中国的人力资本起点低,当中国大力发展工业的时候,大量劳动力由农业部门向工业部门转移,这个阶段,会出现人力资本和产业结构的发展不兼容,但是在这个阶段的产业结构对人力资本的要求不高,经过简单培训就可以实现人力资本和产业结构的适配。第二个阶段,是第三产业超越第一产业的阶段,在这个阶段,同样是有大量劳动力由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转移,第三产业中的低端服务业发展迅速。在转移的初期,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的升级存在兼容性问题,同样,第三产业中低端服务业对人力资本的要求,通过教育、培训,可以实现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的兼容。第三个阶段就是第三产业超过第二产业的阶段,在这个阶段,城镇化程度较高,工业制造业水平不断升级,由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变。第三产业同时也面临由低端服务业向高端服务业转变,对劳动力的要求,简单地说是由体力向脑力的转变,具体来说,需要高级化、专业化的人才,容易出现人力资本的提升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的错配,形成有专业技能的人,没有相应的岗位,而需要特殊技能的岗位又缺少专业的人才。在这个阶段的适配需要经历较长的一段时间,因为这个适配过程是相互的,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相适配促进经济增长,经济水平的提升带来消费的升级,消费的升级必然会使人们更多地消费在提高自身人力资本的相关培训和教育方面,进一步提高与不断升级的产业结构之间的适配程度,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增长。
图3 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适配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二)资本布局与产业结构的适配性
在经济“双循环”的发展格局下,我国具有规模广阔需求多样的国内消费市场,有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工业供应体系。同时有广阔的消费市场和人口市场,与世界各国的合作方式需要进行调整,优化资本布局提高我国在国际产业链的位置和参与度。资本布局与产业结构之间的适配性主要从两个方面分析,第一,从国内市场来看,中国经济增长的确有很大的程度是用资本拉动解释的,而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放缓并不可以用要素边际产出递减一概而论,因为投资布局的不同会对中国经济增长有不同的影响,投资到国有部门的固定资产投资高于其他部门,而在中国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国有部门的效率势必会出现下降,这时候及时地根据产业结构调整资本的布局会对资本在其他部门的效率提升有重要作用,同时随着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越来越大,资本的效率会有提升的空间。中国面临的产能过剩问题一方面是盲目跟风,另一方面就是资本的流向对于产业结构升级的判断不明确,产业结构升级与资本之间存在着不断调整的过程,但是这个适配的过程与人力资本不同,资本布局在产业中出现问题会带来产能过剩、库存增加、重复建设等问题,进而影响经济增长。
第二,从开放的角度看,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外开放,中国提出,要“以市场换技术”大力招商引资,吸引外资来华投资,外商直接投资通过以下几个方面对中国经济增长产生影响,一是,可以提供资金,缓解中国建设资金的不足;二是,外商直接投资的一种形式是在中国设立工厂,提高了中国的就业,完成了对人力资本的培训升级。三是,推进中国经济产业升级,并通过引进先进的组织管理技能和先进的研发和技术,提高生产效率进而促进经济增长。外商直接投资与中国经济增长的适配性问题的出现,是以市场换技术的目标需要先通过以市场换制造来实现。需要先通过制造业的升级,提升中国的工业化水平和制造业水平,然后中国资本也走出去,正如现在的“一带一路”战略,进行对外投资(OFDI)和全球的投资布局,再将先进的科技和研发换回中国。以出口为导向的发展战略存在自身的缺陷,这就要求中国在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须从外向型经济转为内需拉动的经济增长,积极推动产业升级,挖掘内需潜力。
(三)基本经济条件中不同因素的适配性
在两维度象限模型的分析框架中,基本经济条件三个主要特征分别是多维度、高成本和互补性。在多维度方面,量的维度和质的维度在不同的阶段的发展程度与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是不同的,而这种作用机制的实现并不是固定不变的,首先受制于制度因素的变迁。经济条件中,可以称得上变革的就是制度的变迁,制度的变迁过程中,政府主导的经济、法律、行政体制等方面的变革起到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根据诺斯的理论,在历史的变革中,制度的变迁改变了合作行为的收益,提高了发明和创造的激励,改变了投资与人力资本的收益,降低了市场的交易成本,制度的变迁就决定了社会演化和变化的方式,也是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不可否认的是,我国在经济的发展进程中对经济制度的改革进行过系统性的探索,并最终实现了由传统的计划经济逐步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渡,在中国的渐进式改革过程中,逐步建立起了一套不断完善中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形成了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所有制形式;形成了以市场对资源配置起确定性作用,并更好地发挥政府对资源配置的作用;形成了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收入分配制度,同时在初次分配和再分配过程中在坚持效率的同时更加注重社会公平等。这些都是中国实现近40年经济增长的重要制度保障。
初期,中国经济面临着发展落后,经济水平低,根据框架中所提到的基本经济条件与经济水平的关系,在中国经济发展初期,基本经济条件并没有超过一定水平,所以基本经济条件的提高带来的经济增长也是有限的。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是中国经济的重要节点,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经济建设,开始了对中国经济有变革性意义的改革开放,从此中国经济的基本经济条件发生了重要变化,尤其是制度的变革,国家意志层面是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在经济制度变迁方面进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制、国有企业改制等方面的改革,并同时进行宪法以及相关法律的完善和机构的改革。在此之后,中国由计划经济开始逐步转向社会主义有计划的商品经济过渡。1993年第十四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标志着中国正式进入了以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核心的改革开放的新阶段。2013年第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召开,会上提出要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也是中国经济增长标志性节点。同时加快完善现代市场体系、开放型经济体系,宏观调控体系、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不断深化改革,深入推进全面依法治国。中国制度变迁的过程可以用诺斯的理论进行解释,所以提出这三个时间点,是中国经济增长发生结构性变化的节点。可以说,中国经济增长以1978年、1993年和2013年为节点,中国经济结构与经济条件经历了三次适配过程。
其次,由于基本经济条件的高成本和互补性,例如人力资本的提升会收到其他基本经济条件的影响,同时人力资本的提高也可以促进政府治理水平和监管水平的提高,也可以促进制度的不断完善。中国人口众多是基本国情,但是人均受教育程度不断提高,人均寿命显著提升,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开放程度,利用了当时中国的比较优势发展了产业链下游的劳动密集型行业,由于起点低,要求低,劳动力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可以进行手工劳动或者操作机器,容易实现劳动力在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之间的专业,随着第二产业的份额不断加大,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也会不断加大。但是产业升级与人力资本的提升是同时进行的,在中国,人力资本是不断提高的,但是产业升级的速度超过了人力资本提升的速度,经济增长却呈现了放缓的趋势。从供给侧来分析,中国人力资本的提升无论是从平均受教育年限、教育和研发投入的增加、都是以外生的因素去推动经济增长。从需求侧的角度来看,中国经济增长由投资驱动向消费驱动转型,消费的转型升级一方面可以通过拉动内需促进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人们消费理念的提升和对自身人力资本提升的重视,在教育、培训等提高劳动力素质的方面消费的增加。供给和需求两种作用在体现在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上,会出现非线性的关系。
三是产业结构升级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可以通过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提高经济增长的效率,促进就业,提高生产率推动经济增长。但是在中国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程度高的东部地区,经济增长速度明显放缓,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相对落后的地区却有较快的经济增长。中国作为一个整体,产业结构的升级与经济增长速度的放缓也是并存的。在两维度象限模型中,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除了需要通过自身的优化升级来完成,还需要与基本经济条件相配合,完成适配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在不同的经济条件下,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会有所不同,存在门槛效应。
基本经济条件中的结构性问题也是适配问题的关键,城乡结构的因素、消费的转型升级等与基本经济条件中无论是量的维度还是质的维度都存在相互作用,基本经济条件之间的适配性也是影响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
五、结论及政策启示
通过以上两维度象限模型分析,可以得出产业结构与基本经济条件的适配过程就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提升及动力转换的过程。基于分析结果,文章提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中国经济增长动力转换思路:以提升产业链发展水平为基础,以提高核心技术的供给水平为关键,以实现人口红利向人力资本红利转变为抓手,推动产业结构与基本经济条件不断适配,实现动力转换,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一)提升产业链发展水平,夯实产业结构与基本经济条件适配基础
中国的产业结构升级多是通过粗放式的发展方式完成的,随着产业升级的不断进行,学习和模仿的空间不断缩小,结构升级的难度不断加大,需要通过技术进步和创新推动产业结构的升级,在“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格局下,着眼创新驱动,培育创新创业环境释放新动能。提升供给体系的质量和效率是解决供需不平衡不匹配、畅通国民经济循环的关键,在坚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巩固、增强、提升、畅通”八字方针的基础上,将产业链、供应链发展水平放在重要位置,引领要素条件、优化生产力布局。引导和促进高端服务业发展,力促第三产业内部结构优化。高端服务业的发展有助于促进经济发展质量跃升,推进经济结构优化升级。在经济转型期中,要进一步优化服务业结构,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尤其是与实体经济相匹配的生产性服务业,同时统筹第三产业内部不同部门间的分工协作,实现制造业与服务业更好地融合。对于高新技术与信息技术装备服务业,需要着力提升服务的知识密集度与技术含量,增强其在国内外的竞争力。在高端服务业的发展过程中,要在完善监管机制的前提下,鼓励发展金融的创新,在投融资机制方面,积极盘活社会资本,创新投融资模式。
(二)提高核心技术供给水平,提升国际合作话语权
产业结构与利用外资的适配问题,在于中国一直以来希望通过招商引资,实现技术引进,进而来带动技术进步,也就是市场换技术。然而经过多年的发展,中国的关键技术仍然存在“卡脖子”的状况,需要在畅通产业链的过程中,不断提升技术的供给水平。要重视基础研究,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实现由资本驱动向技术驱动的转变。在微观的资本布局和投资中,一方面要注重技术因素,提高新产品的技术水平,不盲目跟风,着力拓宽企业的融资渠道和筛选机制,为有良好发展潜力的公司提供更加适合的生长环境,同时,也要构建完整的内需体系,稳定市场预期,提高社会资本的积极性。另一方面,优化开放模式,破除出口导向型经济的弊端,发挥中国的市场优势,在向较低发展水平的国家输出基础设施和产品的同时,鼓励有能力的企业,在发达国家进行资本布局,加强中国制造业和高端服务业与国外的先进技术对接,真正实现产业升级和技术进步,实现中国在国际合作中的话语权。
(三)完成人口红利向人力资本红利的转变,实现劳动力资本与产业结构的适配
人口对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一方面以人口红利作为数量上的体现,另一方面在质量上体现为人力资本的形式。目前,中国人力资本发展水平低,发展速度慢,且地区差异明显,在提升人力资本的同时还需要实现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的适配。一方面要加大教育投入在扩大教育资源总量的同时优化教育资源的分配;重视职业教育的发展,加大对职业教育的投入,形成满足各个岗位需求的人才培养体系,为经济增长创造更多的“人才红利”和“知识红利”,将传统数量型的“人口红利”转变为质量型的“人力资本红利”,使其能够推动中国经济持续增长。另一方面,加强对在职人员职业培训,构建现代化的职业培训体系。培训与教育不同,教育是人力资本提升的基础,而职业技能培训是更有针对性的教育,职业技能的培训以提高劳动者就业的能力稳定性为目标,可以更好地实现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的适配。要鼓励企业加大对职业技能培训的投入,开展对就业者岗位培训,加强对城乡中已经完成义务教育但不打算继续升学的毕业生进行劳动预备的培训,更好地发挥企业在人力资本形成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更有针对性地扩大高级技术人才的供给,真正实现将人力资本转换为现实生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