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晋城市方言的第一人称代词

摘 要：晋城市方言的第一人称代词一共有五种形式：瓦、俺、俺家、咱、咱家。其中“瓦”“俺”是单数人称代词，“咱家”是复数人称代词，而“俺家”和“咱”既可以表示单数，也可以表示复数。

关键词：山西方言 晋城方言 人称代词 第一人称

晋城市位于山西省东南部，全区白水河、北石店河流经南北，丹河与沁河萦绕左右，属山西晋语邯新片获济小片。本文将以晋城市城区范围内的方言为代表，对方言里的第一人称代词进行细致描写。

一、瓦[u 213]

在晋城市方言中，“瓦”是单数第一人称代词，表示说话人自己，在句子中主要做主语、宾语和定语，如“瓦已经交上钱兰（了）”“瓦不吃，你不用給瓦”“瓦那（的）衣裳去哪兰（了）”。

方言里做主语和宾语的第一人称单数只能用“瓦”，“瓦”做定语时和中心语表示领属关系。这种领属关系通常是一种可变的领属关系，例如：瓦+那（的）+私有财产（自行车）/精神产物（愿望）/生理现象（感冒）/个人属性（性格）/社会属性（职业）等。除此，中心语也可以是表示身体一部分的词语，例如：瓦+那+胳膊/眼睛/耳朵等。

二、俺[ 213]

除“瓦”以外，“俺”也是晋城市方言的单数第一人称代词，但出现条件不同：“俺”只能做定语，定语直接加中心语表示亲属领属关系，可以看作是一种专职领格形式。但这种结构的属者仅限于领者的血亲亲属长辈、平辈，姻亲亲属及晚辈不包含在内。例如俺爷、俺姥姥、俺爸爸、俺妈、俺姑姑、俺舅舅、俺哥哥、俺姐姐等。

此外，“俺”还有一种特殊用法，即“俺孩”，在这里不表示“我的孩子”，而类似于第二人称“你”的用法。通常对话场景内只有说话人和听话人，听话人多为晚辈，少数打趣情况下也可以是平辈，表示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或说者对听者的宠溺、疼爱。说话内容可褒可贬，但有时看似是贬，实则表达了说话人的喜爱、亲昵感情色彩，例如“俺孩长高兰（了）呀”“俺孩凶甚（什么）呢”“俺孩不梳头看起来丑花花呢”。

三、俺家[ 213t i 0]

“俺家”通常认定为是第一人称复数，但有时受典型对话场景的影响，“俺家”也可以理解为单数，用作单数时与“瓦”“俺”在领属结构中呈互补分布。

（一）复数

在晋城市方言中，第一人称复数是在单数“俺”后面加上“家[t i 0]”，组成“俺家”。“家”相当于普通话的“们”，复数“俺家”做主语、宾语和定语时，可以看作“俺们”。例如“瓦跟你姑姑俺家中午吃大米”“你给唠俺家哇”“俺家那（的）头上都带上大红花兰（了）”“俺家那（的）书包不一样”“俺家那（的）桌都不能用兰（了）”。

复数意义“俺家”做主语、宾语时和普通话“我们”一样，做定语时组成领属结构，既可以表示分配性领有，也可以是共同领有。

（二）单数

晋城人在对话中，有时所用到的复数形式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复数，而是发生了复数形式单数化，单数化后的“俺家”可以做主语和定语，主要有以下三种单数化类型。

1.小家庭内部领属的单数化

当领属结构的属者为姻亲亲属、晚辈时，领属语位置上只能出现复数形式，但其所表示的是单数意义。此时“俺家”中的“家”不被认为是复数标记，可以理解为“家庭内部”，相当于“家庭领有”，但读音与复数标记读音相同。例如俺家孩儿、俺家闺女、俺家老婆儿、俺家孙、俺家外甥闺女等。从上述称谓可以看出，这种领属结构的属者核心主要是结婚后的家庭成员，如“俺家老婆儿”即“我的老婆”。这可以看作是小家庭内部领属关系引起的复数形式单数化，用复数形式表示单数意义。

2.特殊领属关系的单数化

特殊领属关系是指属者可以为多人共同拥有，在特定的对话环境下也可以为个人所拥有，在这种语义基础上会发生复数形式单数化。这种特殊领属关系的属者主要是表社会关系、处所的词。社会关系如俺家班长、俺家老师、俺家同学、俺家朋友等，方位处所如俺家屋、俺家学校、俺家村、俺家单位等。

以“俺家班长”为例，既可以指我一个人的班长，也可以指大家共同的班长。若对话场景内只有说话人一个人是这个班的，则“俺家班长”表示单数意义，表示“我的班长”；若除说话人以外，还有别人也是这个班的，则“俺家班长”就表示复数意义，表示“我和他们共同的班长”。特殊领属关系发生的复数形式单数化，主要受对话场景内属者涉及人数的限制：如果只有说话人一人，则说话人使用的“俺家”一定发生了复数形式单数化；如果还有其他人，则“俺家”表示复数意义。

3.谦称引起的单数化

出于礼貌，说话人在讲述自己过去经历过的事或未来可能经历的事时，常常会用“俺家”来表示自己。这是一种谦称用语，说话人在进行客观叙述时，给不知道这一事实的听话人提供信息，此时的“俺家”仅仅指说话人一人。例如“俺家呢会（那时候）上班一天才挣几块钱”，“俺家是1990年开始交保险来”，“俺家得上到五月底呢，还有三个月”。这种用复数表单数的谦称用语在普通话书面语中也经常出现，例如“我们常常觉得……”，这里仅代表作者一个人的观点，但用了“我们”。

除复数、单数用法以外，“俺家”也有一种特殊用法，表面听起来像是在说“自己”，但实际上是指第三方，相当于“他”。第三方在不在谈话现场都可以，但具体指谁，在说话人和听话人心中是心知肚明的。说话人用“俺家”主要是为了说明自己与第三方之间的亲密关系，表示说话人与第三方处于同一战线，有共同感受，是一体的，为第三方辩解、袒护第三方。如“俺家是一个小男孩，不要一直让俺家干活”，“你不要和俺家抢，俺家好不容易拿了个糖”，“你不给俺家算了，俺家自己买一个”。

四、咱[t 13]

“咱”也是一个既可以表示单数又可以表示复数的第一人称代词，表单数时有特定的话语色彩限制；表复数时包括说话人和听话人双方，可以出现在领属结构中。

（一）单数

当说话人后面所说的话带有负面色彩时，说话人会用“咱”来表示自己，负面色彩是指说话人在话语中表达出来的“愤怒、不满、不平、嘲讽、打趣、嗔怪”等情感；其次，当说话人自谦、贬低自己，表明自己不如别人时，也会用“咱”自称。单数“咱”只能做主语和宾语，例如“咱就是瞎胡混呢哇，能过得下个就行兰（了）”（自谦）、“咱不认得字，也听不懂”（贬低自己）、“咱說真心话呢，俺二哥有时候做呢确实不对”（不平）、“咱哪知道他怎么那么厉害，明儿还要上天摘星星呢”（嘲讽）、“咱不知道他黑来不睡觉干甚（什么）呢，弄那（的）旁人都睡不着”（愤怒、不满）、“你不要唠（的话）给唠（了）咱，咱不嫌弃”（打趣）。说话人虽然用“咱”来表示自己一个人，但有时潜意识里已经把谈话场景内的所有人包含在内了，认为大家的想法一致，特别是在表达自己对别人的不满、嘲讽时，借此宣泄情绪。

说话人还可以用“咱”来表示第二人称，其实是在潜意识里将听话人与自己归为一体，出现情况有两种：一是在关系十分亲密时会使用，亲子关系居多，主要用于进行开导、劝说、叮嘱；二是礼貌客气用语，为了给人留下好印象。例如“咱可得好好学，以后考个好大学”，“咱可不敢去昂，太危险兰（了）”，“咱怕啥，大不唠（了）复读一年”，“喝水唠（的话）咱都自己倒昂，当自己家一样”。

（二）复数

“咱”做复数的情况很常见，和普通话的“咱们”相同，说起来很随和。“咱”和“俺家”的不同之处在于，“俺家”不包括听话人在内，而“咱们”包括听话人在内，前者是排除式，而后者是包括式。复数“咱”只能做主语和定语。复数“咱”做定语组成的领属结构和“俺家”基本一致，不赘述。例句有“俺大哥一家明儿中午来呢，咱吃甚（什么）”，“咱迟些出去哇，等你奶奶回来”，“咱妈去哪兰（了）”，“咱那（的）眼睛都仿兰（了）你奶奶兰（了）”，“咱屋那（的）灯坏兰（了）”等。

五、咱家[t 13t i 0]

“咱家”是复数第一人称，和表复数意义的“咱”意义相同，用法稍有不同：“咱家”可以做主语、定语和宾语，做定语组成领属结构时，属者不能是表亲属称谓名词，如在晋城市方言中没有“咱家妈”的说法；其余情况下“咱家”和“咱”可以互相切换。例如“咱家中午吃大米哇”，“咱家呢（的）性格一样”，“她给兰（了）咱家兰（了）”等。

综上所述，本文主要研究了晋城市方言中的第一人称代词，分别为“瓦”“俺”“俺家”“咱”“咱家”，其中“瓦”和“俺”是单数人称代词，“咱家”是复数人称代词，而“俺家”和“咱”既可以表示单数也可以表示复数。每个人称代词的出现都有特定的语言环境，不可混用。“瓦”可以做主语、宾语和定语；“俺”只能做定语表示领属关系；“俺家”以复数形式出现时可以做主语、宾语和定语，复数形式单数化后只能做主语和定语；“咱”复数形式可以做主语和定语，单数形式可以做主语和宾语；“咱家”可以做主语、宾语和定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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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史秀菊.山西方言人称代词复数的表现形式[J].方言，2010（4）.

[3] 唐正大.认同与拥有——陕西关中方言的亲属领属及社会关系领属的格式语义[J].语言科学，2014（4）.

作 者： 施乐琪，山西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

编 辑：赵斌 E-mail：mzxszb@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