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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时间结构及表达方式研究综述

2021-02-03张品格

集美大学学报(哲社版) 2021年1期
关键词:助词范畴副词

张品格

(厦门大学 人文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时间问题在汉语表达中有着重要作用,是我们谈话、写作首先要表明的重要语义成分。中国人无论是在日常交际谈话,还是在书面写作,抑或是政府工作报告中,都会首先阐明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这也十分契合人类的认知特征,任何事件的发生都必须占据一定的时间和空间,都要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进行。因此关于汉语时间结构以及相应的表达方式也一直是学界关注的重点,不同的学者采取不同的研究方法、不同的研究视角、不同的研究理论对汉语时间范畴、时间结构以及表达方式进行了多角度、多方位的考察,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一、汉语时间结构研究

时间结构包括外部时间结构和内部时间结构两个部分。外部时间结构指的是句子中直接或间接表示动作事件的时间成分。内部时间结构指的是动作事件或者情状在时间轴上的不同状态或者同质、异质变化界限等的分布情况。一般来讲,外部时间结构能够影响甚至改变内部时间结构的发展变化。

在具有丰富形态变化的屈折语中,一般将时间结构分为时态、时体、时制几个方面进行研究。汉语语法研究早期受到屈折语理论的影响,因此,早期的汉语时间结构研究也主要是针对时态、时体、时制几个方面的讨论。

(一)关于汉语时态的研究

我国学界首次提及汉语时间表达问题是在20世纪20年代,黎锦熙提出:“汉语的助词‘了、着、来着、来、起来、去、下去’具有表‘体’作用。”[1],这实质上就可以看作是英语中相应的时体表现方式,即时体标记。他根据汉语时间副词表时的功能将其分为过去时、现在时、未来时、不定时四种类型。黎锦熙的表时观点在当时是一个不小的突破,他认为助词“过”有表示过去的功能,这为后来助词表示时体的研究提供了很多参考。随后,中西方学者有关汉语时间范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汉语有无“时”“体”范畴的争论上,王力认为,汉语不同于印欧语言,有其自己的个性,在时间表达方面,汉语注重的是事件所经历时间的长短,是否开始或完成,但并不注重发生的时间。[2]216他认为汉语有“体”的概念但是无“时”的概念,并且对事件发生的“体”的类型以及表现方式进行了总结,在当时为很多学者接受。吕叔湘对汉语时间的表示方式进行了描写和总结,他分析了汉语的“三时”和“十二相”,明确地区分了汉语的“绝对基点”和“相对基点”,加深了人们对时态的认识,同时他将词汇手段引入到时制系统中,突破了以往只从动词本身角度谈汉语时态的范围。[3]215-233高名凯认为汉语没有明确的表示时间的语法形式,他还强调了“时”与“体”的区别,他的某些观点受到王力的影响,他们都认为汉语有“体”无“时”。[4]211这些语法学家的观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影响着汉语时态范畴的研究,随后,汉语无“时”的观点受到了前苏联汉学家龙果夫、雅洪托夫以及国内学者张秀的质疑。龙果夫论述了汉语的时间范畴,他认为汉语时间范畴有两个系统:过去时系统和“过去时—现在时—将来时”系统。在表现形式上,他认为“过去时”系统是通过词尾“过”“了”以及“的”“来着”来表现的。[5]雅洪托夫也探讨了汉语中的时间问题,他强调“汉语的时间范畴并非纯粹意义上的时间范畴,是由于附加的‘体’的意义以及部分由于能愿的细微意思复杂化了的时间范畴”,[6]汉语动词的“时”,和许多其他语言动词的“时”一样,是混合的“体—时”范畴。他同时批评了将“了”“着”“过”单纯地看作体标记的观点,认为“了”在复句中表示相对过去时的作用,并比较了俄语中“时”在一定的类型复句中的相对用法。龙果夫和雅洪托夫都认为王力提出的体标记“了 ”“着”“来着”不仅表示“体”,也能够表示“时”,汉语动词同样存在时态这一范畴。虽然他们很多观点存在片面性,如反对“了”与将来时有关,但是其关于时、体范畴的观点都给后辈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价值,他们能够站在语言类型学的角度与俄语的时间范畴进行对比研究,这也给我们在研究方法方面提供了一定的借鉴。可以说在汉语时间范畴研究的起步阶段,很多学者都将研究的重点放在汉语“时”“体”范畴的争论上,并没有建立一个明确的条理清晰的时间范畴理论体系,中西方学者对于汉语时间范畴特征的研究分歧较大。

提到时间问题,就不免联系到“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段,印欧语关于时态研究便是以这三个时段划分为基础的,并通过动词本身的变化进行区分。然而汉语的动词是没有任何标记的,而被认为是广义形态的“了 、着、过”在表“时”时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即“着”不仅可以表示现在,也可以表示过去和将来。例如:前天我正哭着,他就来了(表过去);明天等他闲着的时候,再跟他提这事(表将来)。另外,汉语在表示“过去、现在、将来”时也可以不用“了、着、过”,这就证明“了、着、过”的语法意义并不是表示时态的不同,而是动词本身在时间线条上的不同状态的变化。

(二)关于汉语时体的研究

时体在表达时间问题时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它强调的是动作情状在时间线条上的不同发展变化,体现了动作所表现的历程。关于汉语时体问题的研究,学界的观点相对比较统一:汉语存在“时体”范畴,但是汉语的“时体”不同于英语的“时体”。简单来说,“体”体现的是对情状内部时间观察方式的不同,英语的“体”通过动词形态变化表达,无须时间名词、时间副词、助动词等成分的协助,形态和时体意义之间呈现出一一对应的关系。但是英语时体无法独立于其他的语言形式,也不能单独参与句子的表达,必须配合时制共现,英语中的体只能以完整体(have+V-en)和非完整体(be+V-ing)的模式存在。汉语的“时体”明显要复杂细腻得多,说它细腻,是指汉语对情状内部在时间轴上的观察呈现出一个完整的过程,从动作情状的前期准备到开始、动作情状的持续、动作情状的实现最后到动作情状的终结,是一个非常完整的过程。说它复杂,是由于汉语缺乏形态变化,时体意义无法通过动词的形态变化表达,只能借助时间名词、时间副词、助动词等词汇手段,而这些时间词在搭配时并不是自由的,形式具有限制性,规则缺乏普遍性。

早在20世纪20年代,黎锦熙的《新著国语文法》便涉及汉语时体问题,随后,王力、吕叔湘、高明凯等都对汉语时体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王力将汉语“体”称为“情貌”,并将其划分为7种:普通貌、进行貌、完成貌、近过去貌、开始貌、继续貌、短时貌。[2]216-228王氏认为汉语注重的是事件所经过的时间的长短,是否开始并是否完成,不甚追究何时发生。吕叔湘将“体”称为“动相”,并继续分成12种:方事相、既事相、起事相、继事相、先事相、后事相、一事相、多事相、短时相、尝试相、屡发相、反复相。他认为“动相”表示的是“一个动作过程中的各种阶段”,可通过一些意义虚化了的限制词,如“将、已”及“了、着”等表示。[3]215-233高名凯将体分为6种:进行体、完成体、起动体、结果体、叠动体、加强体。[4]213-223王松茂将汉语体分为10种:开始体、继续体、进行体、完成体、结果体、经验体、短暂体、间歇体、反复体、终止体。[7]戴耀晶将汉语体分为两大类:完整体和非完整体;6小类:短时体、现实体、经历体、持续体、继续体、起始体。同时论述了汉语时体范畴与动词的关系,他在《现代汉语时体系统研究》采用语义分析法,深入考察了汉语的体系统,在深入分析汉语完成体和非完成体在内的6种体系统的基础上,总结了每种体形式所反映出的体意义的语义特征,并概括了每种体的特点。[8]

(三)关于汉语时制的研究

语言在表达时间概念时会呈现出一定的选择性,也就是说不同的语言往往会侧重于时体、时制、时态中的某一范畴,并且在表达方式上呈现出系统性、强制性等特点。我们在描述事件的时间时,主要会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方面是事件发生时间与参照时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事件情状的内部时间在时间轴上的不同阶段的发展变化。语言学界一般将第一种情况定性为“时制”,第二种情况定性为“时体”。Reichenbach概括了语言时制问题,并提出了小句的时间三要素:小句参照时间、小句情状时间、说话时间。Comrie继承了他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时制观察方法,并总结了初级时制和次级时制,而后又提出了绝对时制和相对时制的概念,并将英语划分为绝对时制占主导的语言。[9]

龚千炎分析了汉语系统内部的三维结构,他认为汉语表达时间主要依靠的是词汇手段。他虽然指出汉语存在着绝对时制和相对时制的区别,但在具体的分类描写时则并未将二者区分开来。他指出,汉语的时制成分虽然都是有实际意义的时间词,但时制结构类型却是抽象的语法模式,因此不应该将汉语的时制成分单纯地理解为孤立的词汇成分。[10]可见他基本上否定了具有表示时制作用的语法成分的存在,过于注重意义的分析,而且在将句子时制结构类型划分时混淆了绝对时制和相对时制的区别。陈平分析了汉语时间范畴内部的时相、时制、时态结构,他认为汉语的时制在表达“时”的时候具有隐秘性,在研究汉语时间范畴时应该从大的方面入手,并且通过将系统内部各个成员之间进行比较来把握考察的对象。[11]Lin证明了汉语具有隐性时制,但没有显性时制。[12]显然,他的观点存在很大的误区,如果汉语不存在显性时制,那么是如何证明它存在隐性时制,显性和隐性本就互为存在的前提,同时他又以英语作为对译的标准来证明汉语存在隐性时制,这一做法也显然是错误的。王松茂认为汉语存在着不反映时间的不定时句。[7]他的时制范畴论主要根据副词的差异来讨论汉语的时制类型,局限性很大,很多相对时制的语法现象类型无法归类。夏群在陆俭明、马真研究的基础上提出,汉语时间副词在表达时间的作用上不外乎3种:先时、同时和后时,在没有具体时间参照点的情况下,定时时间副词和不定时时间副词所起的作用是一样的。[13]因此时制主要通过时间名词、介词短语、在谓语前加时间助词、在谓语后添加时间助词、句末语气词来表达。尚新以突显理论证明英语是时制突显的语言,汉语是时体突显的语言,但是他不认为汉语中存在“绝对时制”和“相对时制”的区分,英语和汉语中的“时制”问题很大一部分就是“体”的问题。[14]

二、汉语时间表达方式研究

由于汉语缺乏形态变化,因此关于汉语时间表达的探讨多集中在表达方式的特征上,也就是说,汉语虽然缺乏形态变化,但是也存在表达时间的手段,汉语表达时间主要是通过词汇手段。

(一)汉语体标记

早期学界关于汉语时间表达方式的研究多集中在汉语“时体”的表达方式上,表示“体”概念的探讨多集中于“了”“着”“过”等助动词的演化途径和语法特征,并且将“了”“着”“过”等助动词视为汉语的体标记。梅祖麟是研究汉语体标记这一领域的开拓者,他在1981年就提出汉语完成体标记“了”是通过语法化途径,由连谓式结构中的第二个动词演变而来的。[15]曹广顺从类型学的角度出发,考察了汉语动态助词的变化。[16]梅祖麟论述了汉语完成体的构成方式以及一些词尾的来源和变化,[17]让我们对动作的“体”的变化和汉语时间表示方式的发展变化有了初步了解。石毓智论述了汉语表示“体”的动态助词“了、着、过”的表义特点及不同的语义特征所体现出的对于动词的选择性,并且讨论了汉语“体”范畴的功能,解释了动态助词“了、着、过”的一些疑难问题。[18]杨文波结合前人的研究成果,对现代汉语普通话和方言的时体标记进行了论述,他认为汉语中纯粹的时体标记主要有3个:“了”“着”“过”,另外还存在着一些类似英语的时体复合标记,以例句的形式对每种体标记进行了系统论述。[19]杨文波关于时体标记的梳理较为详细,但是很多关于汉语时体标记的看法过于武断。

还有的学者专门研究了汉语某个时体标记,从微观入手,深入细致地考察了一些体标记的诞生、演化和发展。赵世开、沈家煊将汉语的体标记与英语的表“体”方式进行对比,指明了汉语体标记的特征。[20]张济卿则以Comrie的类型观为基础,在比较时制与体结构的基础上,讨论了时体形式的基本构造和谓语形式,并通过分析动态场面和静态场面来表达“体”。[21]戴耀晶讨论了“着”的语义特征、句法限制和语义解释。[22]李讷、石毓智追溯了体标记产生的原因、演化过程,以动补结构的动词、补语、宾语间相互制约关系来确定汉语体标记所需的句法环境及体标记带来的主要影响。[23]李向农的著作《现代汉语中时点时段研究》将时间作为一个系统进行研究,并探讨了时点、时段词在时间范畴中的语义属性、特征和构成方式。[24]孔令达的《关于动态助词“过1”和“过2”》首次分析了“过”的语义区别,他认为过1主要表示完成,过2则表示曾经。[25]刘月华的《动态助词“过2”“过1”“了1”用法比较》则从语法意义、使用场合、句法特点等方面分析了动态助词“过1”“过2”“了1”的差异。[26]类似的研究还有房玉清的《动态助词“了”“着”“过”的语义特征及用法比较》[27]、李铁根的《“了”、“着”、“过”与汉语时制的表达》。[28]

(二)汉语时间词研究

吕叔湘在《中国文法要略》中探讨了汉语的时间范畴,首次提出了“时点”“时段”两个术语,并对这两个术语进行区别。[3]这是我国学界关于汉语时间词的最早研究。丁声树也在此基础上对汉语时点词和时段词进行了归纳和概括。[29]陆俭明对汉语时间词进行了细致的划分,他从语义角度将汉语时间词划分为:时量词、时间名词、表年、月、日的时间词、表时间的方位词、代词和时间词连用组成的短语、动词性词语同“时、时候”组成的偏正结构几类。[30]马庆株也从语义的角度将汉语时间词划分为有顺序义和无顺序义两类,同时对汉语时间词连用所呈现出的语序进行了解释。[31]

还有的学者将时间范畴作为一个语义范畴,从整体上论述了汉语表示时间的方式:龚千炎认为副词、动词、助词都可以表示汉语的时体。[10]3戴浩一认为时间副词、时间名词、能愿动词、情态副词、宾语、补语有助于设定汉语的时体。[32]徐世梁对《左传》中出现的时间表达形式进行分类,并从语言表述与认知关系角度出发,对时间表达的一些问题和《左传》中与时间特征相关的一些表达形式进行了描写,[33]但是他的一些关于事件的时间特征的解释并没有依据,许多观点也有待考证。王娟对甲骨文的时间结构进行了划分,她考察了甲骨文中的时间短语、时间词、时间副词,并论述了甲骨文的时间表达方式在金文和简帛文中的演变过程。[34]周守晋以战国出土文献中的用例为考察对象,论述了介词“以”介引时间的各种用法,考证了战国时期简帛材料中的时间表达方式。[35]

另外还有部分学者对汉语时间副词进行了研究,他们对汉语时间副词进行了细致的分类并探讨了时间副词的功能。表1是比较有代表性的几位学者的观点。

表1 汉语时间副词划分情况

通过表1我们能够看到不同的学者对于汉语时间副词的分类标准不同,有的学者主要是根据副词表时制、表体的功能进行总体分类,并在此基础上分成语义小类;有的学者则根据时间副词的“虚化程度”进行分类,有的学者则根据时间副词同动词、助词的搭配进行分类。总体来说,学者们对汉语时间副词的分类标准主要是参考语义和功能两个方面。

三、对外汉语教学视野下的汉语时间范畴研究

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汉语时间范畴及表达方式的研究起步较晚,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方面:(1)对于某个具体的时间范畴表达方式的研究。叶南总结了对外汉语教学中“了”所表达的时体意义以及在复句、语篇中的实际应用。[36]韩志刚、董杰分析了汉语时体助词“着”的语法意义、使用特点及条件限制,并在此基础上对“着”的教学提出建议。[37]陈淑梅等总结了对外汉语教学中汉语时态标记“着”在连动句式中的隐现条件,连动动词的出现对时间顺序的影响。[38]张加林以对外汉语教学中的常用时间词为对象,总结了这些时间词的使用条件。[39]李榕考察了现代汉语语篇中具有很强链接功能的时间连接成分,结合语料分析,揭示了汉语时间词的时量特征和语义特征,为汉语时间虚词的教学提供了支持。[40](2)站在类型学角度进行对比,以突出汉语时间特征。王丽欣从功能角度出发,将汉语动态助词“了、着、过”同俄语助词进行比较,总结了两者之间的多元对应关系,并提出两种语言在翻译时应该注意形式和意义间的对立。[41]李琳比较了“常常”和“往往”两个频率副词在时态选择、表义功能方面的异同,并以此为对外汉语教学提供了一些参考。[42]李铎对比了汉语动态助词“着”及英语进行体形态“ing”,进一步指出了汉语时体标记的特点。[43](3)站在二语习得的角度,考察外国学生在学习汉语时间范畴过程中出现的偏误。房玉清考察了外国留学生的病句,并分析了外国留学生在习得汉语动态助词时出现偏误的原因,据此提出教学建议。[44]孙德坤以个案研究的方式对两位母语为英语的外国留学生对“了”的习得过程进行跟踪考察,同时将两人的偏误进行对比,分析其习得顺序、过程、语言迁移因素对留学生习得动态助词“了”的影响。[45]温云水总结了汉语时间词教学经常出现的问题,并据此提出教学建议。[46]相关研究还有辛永芬的《留学生在使用“已然”类时间副词和“了”共现与否时的偏误》[47]、罗音的《俄罗斯留学生学习动态助词“了”的偏误分析》[48]、丁桂贤的《关于外国人学习汉语助词“了”的几个问题》[49]、刘慧清的《初级汉语水平韩国留学生的时间词使用偏误分析》[50]等。

四、结 语

自《新著国语文法》问世以来,学界对汉语时间结构及其表达方式的研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早期的汉语时间结构研究以西方理论为主,在经历了缓慢的发展过程之后,建构起汉语自身的时间结构框架,之后研究的系统性、理论性逐步增强,不仅从整体上对时间结构进行综合把握,还看到了系统内部成员之间的密切联系,并不断引进新的研究方法,从语用、类型学、认知、功能角度来研究汉语时间范畴,充分吸收、利用了最新研究成果,这对汉语这种分析型语言的研究无疑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对汉语时间表达方式的认识也越来越细致,开始关注时间词的语义特征搭配及功能研究,并对汉语时间结构及其表达方式的特征认识越来越清晰,逐渐脱胎于西方理论,开始关注汉语自身的特征。

汉语时间结构以及表达研究成为近年来学界研究的重点,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这些成果对后续的研究起着推动作用。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关于汉语时间范畴的研究仍然有很多不足之处:(1)有关汉语时间范畴的研究多重视单句,对语篇的研究不够,无论是时间范畴的次类划分还是表达手段研究,都是以单句作为考察对象。对时体、时制等次范畴的关注不够,认识不足,没有将汉语时间结构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考察。以词汇为纲分析汉语时间表达方式,重词汇轻语法,将作为整体的时间范畴割裂开来,并附属于词类,不注重各个部分的联系和用法差异以及相互配合。(2)缺乏他域视角下的研究和考察,多数关于汉语时间范畴的研究都是立足本土,对于域外材料的关注度不够,不注重类型学的研究。(3)教师擅长将汉语时间表达方式分解,而将整合工作交给学生。在教学的过程中忽略了对汉语时间结构特征的重视,过度关注某个语法项目的讲解,没有将汉语时间表达方式综合分析,因此学生即便已经掌握了某些时间表达方式,但由于无法将其综合起来运用,难免还是会用自己熟悉的母语的时间结构去理解汉语时间结构及其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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